探析安德鲁·怀斯作品中的艺术语言

摘 要：安德鲁·怀斯是美国20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其在复杂动荡的时代背景下创作了许多著名的画作，记录了乡村静谧悠然的生活。他多以家乡的风景、人物为题材。在经过主观处理后，画面中高级厚重的色彩、忧郁孤独的情感、独特巧妙的构图以及画面背后隐喻的情感使无数观众的内心被深深打动，与之产生了共鸣。结合时代背景与安德鲁·怀斯的成长经历，分析他画作中的构图、明暗、色彩和隐喻性，感受他画面中蕴含的深沉情感，学习怀斯的画面表达。

关键词：安德鲁·怀斯；构图；光影；艺术语言

一、时代背景

20世纪的美国画坛涌现了许多新鲜血液，新潮的画派也层出不穷，其中，以罗伯特·亨利为首的“八人团”创立了“垃圾箱”画派。该画派中的画家们致力于表现真实，以写实的绘画手法描绘城市中的场景和事物，画面展现了孤独的街道和寂寥的都市。1914年，一战的硝烟带来的种种情绪弥漫到了美国人的生活中，随之而来的还有资本主义金融经济，快速的发展、丰富的物质使美国经濟快速膨胀，然而这并不持久，1929年一场空前 的经济大危机首先在美国爆发。那时的美国在经历了战争和金融危机后，如同进入了一团迷雾，这团迷雾同样笼罩了安德鲁·怀斯。但是怀斯利用强大的观察力、精湛的绘画技术创作了极具故事感的作品，其写实简练的画面背后隐含了一种敏感、孤寂的情绪。怀斯的作品展现了他心中对故土的热爱和对大自然宁静氛围的向往，画面内容传递出的真挚情感引发了观者丰富的联想，使人们的内心与之产生共鸣。

二、安德鲁·怀斯概述

安德鲁·怀斯（Andrew Wyeth），美国超级写实主义绘画的代表人物，1917年出生在美国宾州，是20世纪美国最伟大的画家之一。其先后被三届美国总统肯尼迪、里根、布什分别授予“总统自由勋章”“金质总统勋章”“国会金质章”。安德鲁·怀斯一生未上过学，幼时的他体弱多病，父母对他十分关心，便让他在家中学习。怀斯的父亲纽威·康瓦斯·怀斯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他一生从事绘画工作，主要绘制插画。怀斯的两个姐姐也都从事美术工作，并都嫁给了画家。艺术氛围浓厚的家庭使怀斯从小便受到了绘画艺术的熏陶，父亲的言传身教更是启蒙了幼时的怀斯对于艺术的认知和了解。怀斯的一生除了自己的家乡外，只到过缅因州的库欣村，简单的生活轨迹使得他对于生活环境中的细节和大自然有着独特的观察和敏锐的感知。怀斯自少年时便开始跟随父亲学画，其父亲崇尚“从生活中最平凡的家常琐事里追求最大的快乐与启发”的艺术理念，还说“人只能画他了解得最深切之物，而且必须心领神会，与其共处，深入内在，成为其不可分离之部分”，这些艺术理念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怀斯的绘画创作。怀斯以素描形式进行了大量的练习，这为他以后的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安德鲁·怀斯从事过插画、水彩画创作，也尝试了油画、蛋彩画等绘画创作技法。在怀斯的众多创作中，以水彩画和蛋彩画的传播最广，影响最深远。安德鲁·怀斯早期使用较为传统的绘画方式，以大笔触表现水彩颜色，多为湿画，景物的描绘大胆、放松，表现了淋漓透明的效果，也展现了水彩画清透的质感。在了解水彩这种绘画工具后，怀斯开始探索干笔水彩画，使用更小的笔触，且画面水分较少，细细表现事物的动线和质感。这样创作出的画面更加细腻，厚重的画面在近看时仍旧保持水彩清透的特性。除了水彩外，怀斯还很喜欢创作蛋彩画，最初其是通过他的姐夫了解到蛋彩画这种绘画形式的。蛋彩画是用蛋黄、胶水等材质混合矿石颜料，在石膏画板上创作，先用素描细致地打好基础，再将混合后的蛋彩颜色用小笔进行创作，笔触细腻，画面沉厚素雅，略带干枯却厚重的效果，可以更好地表达出画面中隐喻的情感。安德鲁·怀斯借用不同的绘画表现方式创作了许多影响深远的优秀作品，这些作品不仅传达了孤独、寂寥的情绪，也承载了他对于人生的感悟、对大自然的向往和对故土的热爱。

三、安德鲁·怀斯的作品类型

（一）寂寥的风景画

安德鲁·怀斯创作了很多风景作品，一生未曾远游的他在创作时更多地描绘了故乡的风景和事物，对他而言，家乡的田野、树木、房屋、乡村、溪流甚至是小鸟、小草等，都有着特殊的意义和情感。在他的作品中，生活中常见的场景、事物、风景隐喻着不同的情感，不仅承载着内心寂寥的情绪，也传达了对生命的感悟。

安德鲁·怀斯在1947年创作的《海边的风》属于蛋彩画，收藏于安赫斯特学院密德美术馆。那时的他经历了父亲去世的悲痛，所以画面静谧的氛围中透露着一丝哀伤。作品描绘了一扇开着的窗户，窗外的风景萧瑟、开阔，枯黄平坦的草地上有一条小路通向远方的地平线，远处的森林枝叶横生，浓绿如墨色一般。画面中随风而起的窗帘轻盈、飘逸，引出了此画的主题——海风。这幅画的色彩属于低长调，画面中的黑白结构较为明显，窗棂和森林为黑，草地和天空为白，整幅画的明度结构为黑白分明，其他的细节也使得画面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十分生动。构图的中心围绕着窗户展开，窗具有象征功能，也有隐喻意味，庄重沉稳的窗棂与被海风吹起的窗帘产生了对比，动静结合，静态的物体上面出现了优美的动线。画家细心描绘出窗帘繁复的花纹与轻盈透明的质感，破除了窗户本身的沉重，使得画面有了透气感。随风飘荡的窗纱从画面上方一直连接到画面下方，将整幅画的内容过渡下去，在表现画面格式美的同时还十分具有设计感。画家使用褐色的画面基调表达厚重却又柔软的色彩效果，画面产生的孤独感中又带有迷茫的情绪，清爽的海风吹起了窗纱，也吹进了观者的内心。

1967年，安德鲁·怀斯创作了水彩画作品《满溢的水槽》。这幅画创作于怀斯家乡的农场中，那里的一切都吸引着怀斯。怀斯的众多作品都描绘了那个神秘而质朴的农场。怀斯最初创作这幅画是因为听到了水声，其寻声而至，找到了水槽，并被这个生活场景深深吸引，不由得驻足观察了起来。这幅画作很好地记录了怀斯那一刻的内心感受，如此普通的生活场景对怀斯来说超越了生活，使其联想到了生命。整幅画是高长调，整体黑白结构较为明显，画中的窗户部分为黑色，墙壁为白色，下面的水槽部分为黑色。画中的一些小细节，例如墙壁上的不锈钢桶、窗户上的窗棂和细小的水流等，使得画面更加生动、丰富。整幅画的构图严谨又巧妙，窗外的风景和动物、流水的管子和满溢的水流在一定程度上破除了画面的固定样式，带给画面更多的透气感。整幅画呈现着怀斯独有的深褐色调，水槽的描绘精致生动，质感细腻，远处窗外的风景、动物的描绘也很细致。其对水流的刻画尤为精彩，只见水的质感清澈透明，突出了活水的特性。水槽中溢出的水也具有一定的象征功能，不停流动的水如同世间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一般，增强了整幅画的隐喻意味。该作品取材于朴实的生活场景，和谐中带有一些设计感，寄托着怀斯的情感，打动了观众的内心。

（二）孤独的人物画

怀斯创作了很多人物画，他利用自己独特的感知力，观察到人们的情绪并加入自己的情感，绘制出质朴而深沉的画面，利用具象的人物表达内心抽象的感受。

《1946年的冬天》是怀斯在1946年创作的蛋彩画作品，在创作这幅作品的时候，怀斯正沉浸在悲痛之中，因为他的父亲在不久前意外离世。作为怀斯最敬爱的人，也是他绘画道路上的启蒙老师，父亲的离开对怀斯来说是一个十分沉重的打击。《1946年的冬天》是怀斯经历沉重打击后创作的第一幅作品，里面寄托了他悲痛而孤独的情感。画面是怀斯一贯运用的黄褐色调，描绘了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从山坡上匆忙跑下来的场景，空旷枯黄的荒野中，少年面部表情十分悲伤，他倾斜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背后的山坡宽阔而荒凉，沉重厚实的土地如同父亲一般，少年的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影子陪着他。画面中的人物刻画细腻，少年和影子的外形轮廓十分生动，具象的少年脚下有一个抽象的轮廓倒影，具有设计感的画面隐喻了画家的内心情感。怀斯将自己失去父亲后的悲痛情绪和自己对生命的感悟注入了画面，使得画面蕴含着孤独寂寥的情绪，同时又透着浓浓的哀愁。

1947年，安德鲁·怀斯创作了蛋彩画《坐在门槛上的克里斯蒂娜》（Chrisina Olson），该作品被乔瑟夫·佛尼·李德夫妇收藏。这幅画描绘了怀斯的女邻居克里斯蒂娜，她是因疾病引起的残疾。怀斯为她创作了多幅绘画作品。不同于那张经典的《克里斯蒂娜的世界》，这幅画中的克里斯蒂娜优雅地坐在门口，眼睛注视着远方，神情坚定而从容，尽管这种从容的神情中带有一丝淡淡的哀伤，但正是这种复杂的神情为画面增添了更多的韵味。整个画面描绘了一个不算大的场景，克里斯蒂娜身穿黑色裙子坐在门口，她的上半身倚靠在门板上，太阳和不远处的风景映入画面，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克里斯蒂娜的身上，向屋里洒去。怀斯精心地设计安排了画面中的光影，受光面和背光面的明度差十分大。整幅画是竖立的黑白架构，没有被阳光照到的门板和屋内部分为暗，克里斯蒂娜和门板的受光面及门外的风景为亮。画面中明显的黑白结构将视觉中心聚焦于主人公克里斯蒂娜身上。在构图方面，怀斯运用了许多几何形，画面中阳光照在克里斯蒂娜身上和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三角形，远处树木的外轮廓也是一个三角形，门板和屋内背光的黑色部分则为矩形。几何形的构图为写实的画面加入了抽象元素，带来更多的设计感。画面中的人物描绘细腻生动，中心区域的刻画非常精彩，风吹向克里斯蒂娜，吹起了她的发丝和裙摆，然而克里斯蒂娜并不在意，她仍旧优雅平静地望着远方的风景。结合克里斯蒂娜的身体情况来看，面对命运的磨难所给身体带来的疾病和痛苦，克里斯蒂娜并没有一蹶不振，她坚强勇敢地活着。怀斯也被这种坚韧打动，在这幅画中，怀斯更想表达的是克里斯蒂娜强大的生命力和面对苦难的勇气。

四、安德鲁·怀斯的艺术语言

在20世纪纷繁复杂的绘画思潮中，安德鲁·怀斯始终坚持自己的繪画风格，通过独特的构图、巧妙的黑白灰、精致细腻的描绘以及高级的色彩来构造画面，表达内心情感。

怀斯的画面构图中，独到地运用了几何图形和点线面元素。几何形对画面进行分割，强调了光影明暗，例如《坐在门槛上的克里斯蒂娜》中的光影照射在门板上，形成了三角形和长方形的亮面，而背光处也形成了矩形的暗部。《满溢的水槽》中的构图运用了点线面元素：墙面上放置水桶的杆、杆上垂下的铁丝、水槽上方的长水管、溢出的水流与地面的光影都为线，杯子、水槽上的零件等为点，远处的墙壁、近处水槽上的木板则为面。点线面的运用为画面增添了生机，在平衡画面的同时也增强了韵律感。

怀斯画中的光影十分动人，阳光往往恰到好处地洒落在画面中。例如《亨利·蒂尔》中，画面中的主人公靠在窗边望向窗外，屋内一片黑暗，一缕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经由亨利·蒂尔身上洒向屋内的地板，在地板上形成了几何形的光影。这一缕阳光将画面切割开来。视觉集中在画面中心，精细描绘的主人公面部表情有些悲愁，这一缕阳光的照射隐喻了生活中的希望，画面表达了对生命力的渴望和热爱。另一幅作品《阿尔瓦罗和克里斯蒂娜》中的光影明暗对比更加清晰，画面右边的窗户中投射出的光线将画面分割为“黑—白—黑—白—黑”几部分，怀斯人为地将光线加强，对画面进行切割。他精心地设计光线，把光影作为传达个人情感的方式，运用光影传达画面意境。

怀斯作品中的色彩以褐色、栗色、黄褐色、红褐色为主，沉稳厚重的色调更好地表达了他的内心情感，画面中的事物和场景也具有隐喻性，往往表达了怀斯内心孤独、寂寞的情绪，也传达了怀斯对于生命的热爱，以及对于大自然的渴望。怀斯对于画面的处理和蕴含于画面中的多重情感令观者动容，产生共鸣。

五、结语

安德鲁·怀斯作为一代绘画大师，生活中众多看似普通的场景被他用写实的手法描绘了出来，他凭借敏锐的艺术感知力、独特的构图语言和有韵味的色彩，将内心的情感融入画面，构造了独属于怀斯的艺术风格。安德鲁·怀斯孤独的画面中总是透着一丝神秘，展示了他对于家乡深沉的热爱和对于生命的感悟。他质朴而专注的画面、孤独而深沉的情感使得无数人感受到了内心的共鸣，他的绘画艺术穿越了时空，不断引发人们思考，给予人们力量。

参考文献：

[1]常锐伦.绘画构图学[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08.

[2]蒋跃.绘画形式语言与创作研究[M].合肥：安徽美术出版社，2018.

[3]雷显峰，张铭.安德鲁·怀斯的水性材料绘画语言探索[J].美与时代（中），2021（6）：85-86.

作者简介：

付晓儒，辽宁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水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