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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供应链韧性建设与高质量发展:内涵、机制与路径

2023-10-06宋华

供应链管理 2023年9期

关键词:供应链韧性;中断风险;工程韧性;生态韧性;发展韧性

中图分类号:F832;F270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7934(2023)09-0005-20

一、导言

在国际环境更趋复杂严峻、疫情多发的背景下,供应链韧性建設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关键任务。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向产业链供应链韧性与稳定国际论坛的致贺信中指出,维护供应链韧性和稳定是经济发展的重要保障。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再次强调,加快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需要着力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水平。二十大后,国家发展改革委等各部门提出2023年强化重要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风险监测预警、着力提升区域供应链韧性等新的工作方向。近年来,党中央、国务院多方发布通知和指导意见,促进三大产业的供应链协同融合发展、推动供应链创新与应用的试点和示范工作,为中国供应链的韧性建设提供强有力的政策鼓励和支持。特别是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和逆全球化进入新发展阶段,如何系统建设中国供应链韧性、促进中国供应链的高质量发展,不仅是中国式现代化新发展格局的重要任务,也是深刻影响世界社经济社会和政治发展的重要力量。在此背景下,本文将首先从发展的视角,回顾国内外对供应链理解的演进与变化,以及由此导致的供应链中断问题,并且基于对供应链中断来源的解析进一步探索微观层面和宏观层面供应链韧性的内涵以及中国产业链供应链面临的挑战。在此基础上,本文分析了三个层级供应链韧性发展的内在机制,以及产业链供应链建设的路径,为中国供应链韧性的高质量发展建设路径提供启示与建议。

二、供应链与供应链中断风险

(一)供应链是一个发展的概念

供应链管理是关于组织内部以及组织之间协调运营的管理科学,然而当今它也已成为产业高质量发展以及经济结构转型发展的关键[1]。在经济高质量发展过程中,产业链供应链已经是经济建设的重要一环,尤其是党的二十大报告中特别强调了产业链供应链的韧性建设。由此可以看出,对供应链的理解不仅仅是组织层面的微观概念,也延伸到了产业发展和安全这一宏观层面。因此,如何认识供应链的这种内涵和外延的发展,这对于深刻理解供应链韧性问题的缘由无疑是必要的。

供应链这一概念无论在国际还是中国都是一个不断发展的概念。从国际视角看,50年代到70年代末,伴随着工业革命的快速发展,特别是管理科学化的发展,使得从系统的角度提升竞争力成为了企业和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也正是在这一时期,供应链的雏形分销与物流管理开始登堂入室,成为了管理科学“殿堂”中的一员。分销与物流管理强调的是如何有效地组织商品、服务以及相关信息,实现从发生地到消费地之间有效率和效益的正向和逆向移动,从而对企业的运营流程进行综合性的计划、执行和控制,其目的是满足客户需求[2]。分销与物流管理开始将管理的视角从功能转向至流程和系统,并且将企业或组织的运营与市场和客户的需求相结合。但是真正开始强调跨功能、跨部门的供应链管理80年代才开始,这一时期第四代计算机的广泛普及,特别是以MRP、ERP为代表的信息化开始为各行各业广为采纳,如何有效地协调不同功能,使得上下游运营的各个环节能够顺畅运行,同时不同的部门能够有效沟通,改变各自为政的决策状态成为了管理的关键问题[3]。因此,这一时期供应链概念开始为业界认知和接受,当时英国的学者Keith Oliver提出供应链是一个规划、实施和控制供应链运作的过程,目的是尽可能有效地满足客户的要求[4]。这一时期,供应链概念和理念的形成显然已经超越了流程和分销物流的范畴,涵盖的范围更为完整和全面。具体而言,其特征反映为三个方面:一是在组织方式上,供应链不仅仅是组织内部各职能部门之间的协同,更是由上下游与特定企业所构成的协同体系;二是在流程上,供应链不再仅仅关注产成品的分销物流,而是囊括商流、物流、信息流和资金流全面的系统管理;三是在管理要素上,涉及到物质、技术和行为要素的组织和管理[5]。此后,进入90年代,跨国公司的全球化运作,跨境、跨国之间的贸易和投资不断增长,特别是离岸外包的广泛发展,以打破地域限制,弥合不同政策环境差异,破解组织之间业务孤岛的一体化管理成为了供应链关注的焦点,这一时期供应链的概念开始从组织层面上升到了网络、行业层面,并且日益强调不同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协同整合,进而实现共赢和协同发展。Hearnshaw and Wilson(2013)在总结网络化供应链时指出,这一阶段的供应链也具有三个方面的特点:一是供应链呈现出网状结构分布,各节点之间具有短链特征;二是由于供应链的范围越来越广泛,分布日益全球化。因此,需要充分关注供应链激励、协调和整合;三是这一阶段供应链管理是基于三元或多元关系的信息和社会资本管理[6]。到2010年以后,以“ABCD”为代表的现代数字技术拉开了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序幕,进而让供应链插上了数字化的“翅膀”,数字技术推动供应链越来越趋向于数智化、平台化和生态化。特别是2020年之后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加之逆全球化发展的形成,更使得供应链不仅仅被认为是提升产业供应链的驱动力,更是打造供应链韧性,有效防范产业中断的重要手段。因而,如今的供应链被认为是一套流程,利用先进的技术和对供应链上每个利益相关者功能的更好洞察,让每个参与者对他们所需的材料来源、对其产品的需求以及两者之间的所有关系做出更好的决定,并且更有效地采取措施防范供应链运营中断,适应生态复杂性的变化。同时,维持供应链持续发展的关键在于各方所拥有的诀窍、核心能力、知识和健康的生态治理[7]。

与国际供应链认识的发展性相一致,在我国供应链也是一个不断演进发展的概念,中国对供应链的认识也是伴随着我国经济不断改革开放,以及世界经济贡献不断上升的结果。我国自2001年加入WTO之后,一直到2010年GDP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随着社会经济不断融入到世界经济体系中,中国逐步加入并融入到全球产业链中,这一阶段,以提升国内和国际物流,建立健全完善的物流设施网络成为了经济发展的重要基础设施[8],因此,这一阶段“物流”成为了经济发展中的重要词汇。到2015年,随着中国经济实力不断上升,特别是技术进步对于经济发展的贡献逐步超过了劳动力和资本的贡献,中国的产业链和产业集群不断发展,人们逐渐意识到企业和产业竞争力的提升不仅仅是物流的问题,更是上下游之间如何有效协调的问题。因此,供应链逐步引起了业界和学术界的关注,这一时期对供应链的认识可以反映在国标《物流术语》(GB/T 18354—2021)中对供应链的界定,即供应链是“生产及流通过程中,围绕核心企业的核心产品或服务,由所涉及的原材料供应商、制造商、分销商、零售商直到最终用户等形成的网链结构。”2015年之后,对供应链的关注不仅仅是业界和学术界,它日益成为国家关注的方向。这是因为2015年11月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十一次会议在研究经济结构性改革和城市工作时提出中国经济发展面临的主要问题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因此,要能够有效解决这一问题,既需要借助于中国高速发展的数字经济,精准地匹配供给和需求,实现供给侧和需求侧通过有效链接,实现高质量发展;同时迫切需要改善供给侧环境、优化供给侧机制,通过改革制度供给,大力激发微观经济主体活力,增强我国经济长期稳定发展的新动力。因此,实现组织与组织之间的协作顺畅高效也是经济发展追求的目标。正是因为如此,供应链已经脱离了单纯提升企业竞争力的范畴,成为了中国产业发展和经济发展的重要举措。这可以表现在2017年10月13日国办出台了中国第一个供应链发展文件,即《关于积极推进供应链创新应用的指导意见》(84号文),文件中明确指出供应链“是以客户需求为导向,以提高质量和效率为目标,以整合资源为手段,实现产品设计、采购、生产、销售、服务等全过程高效协同的组织形态。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供应链已发展到与互联网、物联网深度融合的智慧供应链新阶段”。由此可以看出,国内对供应链的理解与国际供应链发展呈现既同向而行,又兼具中国特色,与我国现阶段产业和经济发展的状况高度契合。一方面将供应链视为带动行业以及产业转型发展的重要途径,从而推动高质量产业链的形成[9];另一方面供应链的管理范围已经从简单的上下游的组织管理,发展到借助于数字化的手段形成供应链平台,促进产业生态的建立[10]。

(二)供应链中断:供应链韧性问题的来源

正是因为对供应链的理解逐步从跨职能流程管理越来越拓展到网络、生态,乃至产业层面的协调、整合管理。因此,供应链的运行与外部要素和环境的互动性越来越强,也日益呈现出多元化和复杂性的特点,而正是这种复杂性使得供应链虽然能够在最大范围内充分整合优势资源,提升效率和效益,但是也极易产生供应链中断,进而导致供应链风险逐步从微观企业或上下游层面延伸到宏观产业或国家经济体系层面。

供应链中断是指任何导致产品的生产、销售或分销中断的事件[11],这些事件既可以是管理失误、供应链运营失败、或者供应链参与方所为等因素,也可以包括自然灾害、地区冲突、大流行病等各类突发性事件。应当讲,由于如今的供应链跨越了企业运营发展到产业运营与发展,使得导致供应链中断的因素来自于各方面。有些因素是因为企业供应链运营和管理本身导致的悖论或张力,诸如企业供应链运营追求精益生产与零库存,尽可能减少冗余。然而,无冗余的供应链却无法及时对应外部环境不确定性,从而导致中断[12-13];再如,供应链由于强调企业的竞争力而实施少源或单源供应,特别是集中招标业已成为很多企业采购供应的重要手段,一旦供应体系因为各类因素的干扰而产生波动,短期内又难以寻求替代就会导致中断[14];还有随着物流越来越复杂化、多环节化,物流环节之间的协调变得日益重要,特别是在充分利用社会物流资源的状况下,突发事件会使物流运营能力无法保障,而应急物流体系的缺乏,最终造成供应链断链[15-16]。除了企业供应链运营要素外,还有的因素来自于供应链网络或生态产生的中断威胁[17],这些因素有的是因为供应链网络的复杂性以及动态性导致,有的是因为业务外包造成了产业链的脆弱性。为了增强供应链竞争力,往往需要最大程度整合外部优势资源,外包业务,然而过度外包会因为过于依赖外部资源和能力而产生中断威胁。特别是在全球化运作过程中,由于一国的生产经营深深嵌入在全球产业体系中,一旦产业链某一环节产生问题,尤其是本国产业不处于产业主导地位时,就会使整个产业受到巨大冲击,产生所谓的“涟漪效应”或风险传导效应[18]。诸如,麦肯锡全球研究院(2020)发布的《全球价值链中的风险、韧性和再平衡》报告中指出:“平均每3.7年就会发生一次持续1个月或以上的供应链中断,且与极端事件相关的财务损失一直在上升,企业平均每10年大约会因为‘断链而损失超过40%的年利润。”

上述不同来源的中断必然会对企业以及产业产生巨大危害,影响和破坏供应链安全运行,使之达不到供应链管理预期目标,造成供应链效率下降、成本增加,甚至导致供应链网络失败或解体。从供应链中断风险影响的对象和后果看,供应链中断导致的风险有两类,这两类不同的中断风险是与供应链运营的层级相关联,或者说与不同的供应链理解有关:一类是对于企业或上下游造成的损害或效率丧失,这类风险属于微观层面的供应链中断风险,中断导致的负面影响是企业经营无法持续,或者退出市场。诸如,2001年由于飞利浦工厂发生火灾,导致爱立信陷入危机,被迫退出手机生产领域便是这类风险的例证;二是对于行业或产业造成了危害或冲击,这类风险更加具有宏观性,影响面较大,即因为宏观环境因素的不确定或者产业威胁,而导致产业只能低质量运行,甚至无法持续,从而引发经济社会的动荡。诸如,美国构建对华禁运联盟背景下中国面临的芯片供应链中断风险,进而对中国宏观经济构成易损性[19]。由此可以看出,伴随着供应链的演进与拓展,供应链中断的影响因素愈益复杂,造成的中断风险既有微观层面的风险又有宏观层面的风险。

三、供应链韧性内涵与中国现状

(一)供应链韧性微观与宏观内涵

为了有效地降低或抵御供应链中断风险,就需要强化供应链韧性,实现组织和产业运行的强劲和可持续性。供应链韧性已经成为应对当前社会经济发展复杂局面和提升国家安全与竞争力水平的重要举措[20]。与供应链中断风险的微观性和宏观性相关,供应链韧性严格意义上讲,也有微观和宏观之分。微观的供应链韧性是立足于企业或组织的视角,强调供应链运营和高效与稳定,而宏观的供应链韧性则是站在产业乃至国家层面,关注的是产业体系的安全与高质量发展。

微观层面的供应链韧性是当前学术界广为探索的话题,目前绝大部分的韧性研究都是围绕组织和企业供应链建设展开的。这一层级的供应链韧性根源于心理学和生态系统,然后逐渐应用到了供应链管理领域。最早提出供应链韧性的是英国学者Christopher(2004),他借鉴生态系统中弹性的定义,将韧性定义为供应链运营中断后,一个供应链系统恢复到原始状态或者迁移到一个新的、更令人满意状态的能力,包括柔性、适应性以及敏捷性,他认为获得供应链韧性最有力的方式是创造能迅速响应状态变化的网络[21]。此后,学者们不断拓展了韧性的理解,认为供应链韧性具有两个特点:一是供应链韧性是一种企业或组织的动态响应能力;二是供应链韧性也是企业抵御外部风险的能力[22]。除此之外,还有学者认为供应链韧性不仅仅表现为应对中断风险时的抵御或反映,而是更为积极地预测中断事件,形成感知能力,并且通过动态能力的形成产生更强劲的韧性[23-24]。由此可以看出,组织或企业层面的供应链韧性强调的是供应链运营的稳健性和可恢复性,这其中包含了两个因素:①抵御能力,即组织能够通过预测或者运营能力或体系的建设,能够完全规避风险或者以最小的损失平稳过渡;

②恢复能力,当供应链发生中断时,能够快速反应并找到有效恢复路径回到稳定状态的能力。因此,供应链韧性建设的核心是要在控制力和脆弱性之间寻求匹配,也就是说需要根据供应链的状况通过相应手段实现风险可控。

此外,与微观供应链韧性的理解不同,宏观层面的供应链韧性是助力国家产业高质量发展、保障实体经济稳定运行、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要内容,也是国家经济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层级的供应链韧性具有如下几个特点:首先,供应链韧性是国家化的产物,甚至是国家利益博弈的表现。宏观层面的供应链韧性是为了确保一国经济的稳定、持续与产业安全,不会受外部因素的影响,而导致产业受损或者中断。因此,供应链韧性是国家经济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事实上,这些年欧美国家出台的有关供应链韧性的政策(如表1所示),无一不体现了国家利益,都是为了维护本国的经济利益和产业竞争力。其次,从韧性建设的目标看,宏观层面的供应链韧性首要关注的是安全与稳定。供应链安全与稳定主要体现为由于外部不确定因素造成一国产业重要原材料、中间品或产成品供给不足或者停止、重要的物流资源受到威胁或者网络出现阻滞、关键的技术受到他国限制或封锁[25]、重要的基础设施受到破坏、产业的核心竞争力受到削减或者重要产业环节外迁等各类因素,导致中国产业竞争力削弱或者面临重大波动。宏观供应链韧性建设的另一个重要目标是提升经济运行质量和产业竞争力,该目标不仅仅是强调经济和产业的稳定和安全,而是以此为契机,通过“强链”“补链”“延链”实现产业转型升级[26],或者推动强劲的跨境供应链[27],如“一带一路”供应链的建设和发展[28]。最后,从供应链韧性实现的手段看,由于该類韧性的宏观性和综合性。因此,既需要企业或组织层面的投入和努力,更需要政府推动和制度建设来保障。诸如,2018年版《全球贸易安全与便利标准框架》扩大了安全框架目标,强调加强海关部门之间和其他政府部门之间的合作,通过交换信息、相互承认控制、相互承认 AEO 和相互行政援助等[29]。

表1 近年各国供应链政策导向及主要内容

(二)中国供应链发展现状与韧性挑战

纵观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发展,近些年在企业、行业以及政府共同推动下,供应链建设有了飞跃性发展,特别是随着企业逐步推进数字化转型,供应链日益成为各行各业企业关注的重要领域,尤其是这两年随着国家推进供应链试点示范企业活动,以及加快推动产业集群建设,一批优秀的企业和产业集群逐步形成。具体讲,商务部等八部委推行全国供应链试点企业活动,之后进一步升级为全国供应链示范企业工作。继2021年94家企业入选示范企業,2022年又有106家示范企业入选,截止到目前,在供应链建设上已经初步形成9大方面31项供应链建设经验(如表2所示),其中在提高供应链安全方面,很多企业在加强供应链风险管理、提高战略资源掌控力、完善国际物流布局以及供应链“备胎”冗余方面做了一些积极探索。为了推动有竞争力和韧性化的产业集群,在工业与信息化部推动下,确立了45个国家先进制造业产业集群,这些产业集群的产值达到19亿元,拥有国家级技术创新载体1700余家,培育创建了170余家国家级单项冠军企业、2200余家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成为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载体。此外,为了进一步强化产业协同网络,增强创新能力和供应链关键环节配套能力,支持中小企业数字化升级和绿色低碳转型,2022年工信部进一步推动了中小企业特色产业集群。在这些政策推动下,中国的企业和产业呈现出了良好发展态势,2015-2020年,我国制造业增加值由20.03万亿元增长到26.60万亿元,年均增速5.84%,制造业增加值占全球比重由26.29%提高到28.61%,制造业出口占全球比重由18.45%提升至18.70%,特别是2020年中国首次超过德国成为世界最大的机械设备出口国,制造大国地位进一步巩固[30]。所有这些都表明无论是企业和行业发展的规模以及创新,还是供应链运营质量和效益都有了大幅提升。但是,需要看到的是无论是为微观层面还是宏观层面供应链韧性都仍然面临着一定的风险和挑战。

表2 中国供应链试点示范企业经验模式

从微观层面看,我国企业供应链能力、特别是质量与发展能力亟需提升,这反映为虽然我国已经成为世界门类最齐全、规模最大的制造业国家,但是竞争力尚不足。从制造业供应链全环节看,在研发、供应、生产、销售等各环节均有供应链中断风险。根据中国工程院(2021)发布的《2021中国制造强国发展指数报告》,尽管从2015年到2020年中国制造发展指数从105.78上升到116.02,并且以“制造业增加值”和“制造业占全球出口比重”为指标的规模分项位列全球第一。而在“一国制造业拥有世界知名品牌”“制造业全员劳动生产率”等指标为表征的质量分项,位列美国、日本、法国、德国、英国和韩国之后;此外,在结构优化分项,虽然“基础产业增加值占全球比重”回升,为供应链安全提供了保障,但是整体仍处于美国、德国和日本之后;同样,以“单位制造业增加值的全球发明专利授权量”“单位制造业增加值能耗”“制造业研发投入程度”“信息化发展指数”等指标为表征的持续发展分项也位列世界第七,仍然有巨大发展空间。其次,从宏观层面上看,很多高端产业在国际上竞争力不足,2019年中国工程院对26类有代表性的制造业产业进行国际比较分析,其中处于世界领先的行业有通信设备、先进轨道交通装备、输变电装备、纺织、家电;世界先进的行业有航天装备、新能源汽车、发电装备、钢铁、石化、建材;世界差距大的行业有飞机、航空机载设备及系统、高档数控机床与基础制造装备、机器人、高技术船舶与海洋工程装备、节能汽车、高性能医疗器械、新材料、生物医药、食品;世界差距巨大的行业有集成电路及专用设备、操作系统与工业软件、智能制造核心信息设备、航空发动机、农业装备等。并且我国产业呈现出了两个特点:一是出口商品仍然以传统产业及其初级加工为主,并且一些传统产业有外迁被替代的风险。从海关总署发布的数据看,尽管2021-2022年我国高新技术产品出口在增加,但是增幅最大的仍然是稀土、成品油、未锻轧铝及铝材、钢材等原材料,以及箱包、鞋靴、农产品、塑料制品等初级产品(如表3所示)。而一些传统产业受生产成本、国际经济形势变化、资源环境承载能力等因素的影响,正在发生产业外迁(如图1所示),电气设备、家具用品、天然或人工珍珠、陶瓷用品、纸制品、木制品成为其他新兴经济体最有可能替代我国出口的产品,对应的经济体有越南、中国台湾、南非、巴西等。其中,越南在美国进口中替代了我国的玩具用品、家具用品、机电产品、人造短纤维、人造纺织纤维等部分份额;二是一些关键产业对外依赖性高,“卡脖子”领域亟待突破。根据中国工程院报告,目前中国制造业中自主可控的产业占23%,安全可控的产业占38%,依赖度高的产业占8%,依赖度极高的产业占31%。2018年科技日报公布了中国35项关键技术被“卡脖子”,此外,根据工信部对全国30多家大型企业130多种关键基础材料调研结果显示,32%的关键材料在中国仍为空白,52%依赖进口,绝大多数计算机和服务器通用处理器95%的高端专用芯片,70%以上智能终端处理器以及绝大多数存储芯片依赖进口。在装备制造领域,高档数控机床、高档装备仪器、运载火箭、大飞机、航空发动机、汽车等关键件精加工生产线上逾95%制造及检测设备依赖进口。显然,上述状况对供应链安全和高效无疑构成了严重挑战,并且供应链韧性建设不仅仅是企业微观层面的问题,而且更涉及到行业以及产业宏观层面建设。

表3 2021年-2022年全国出口重点商品量值(亿元人民币)

资料来源:http://www.customs.gov.cn/customs/302249/zfxxgk/2799825/302274/302275/4794253/index.html.

图1 中国具有外迁转移压力的相关产业。图片来源:商务部全球价值链与中国贸易增加值核算数据库,国泰君安证券研究。

四、供应链韧性建设目标、关键要素与发展机制

针对上述中国供应链面临的一系列的风险和挑战,要实现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建设目标,就必须从发展机制和组织方式上进行创新。以往认为供应链韧性建设的关键在于组织的柔性和冗余资源[31],组织柔性指的是企业能够具有动态的能力,以更好地应对异常情况,并迅速适应供应链的重大变化[22][24];而冗余资源则是能够形成替代或者冗余的资源,以对抗外部的突发事件[32]。然而,这种视角显然不能完全解答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建设中的挑战和风险,这是因为如今供应链韧性已经超越了单个组织或者上下游运营的范畴,囊括了从微观到宏观层面的产业链供应链运行。因此,如何从发展机制和组织方式上寻求建设发展的思路十分必要。

(一)供应链韧性建设目标与关键要素

供应链韧性建设是一种递进发展和相互作用的过程,或者说从微观到宏观,又从宏观作用微观的循環过程。无论是微观层面的供应链韧性还是宏观层面供应链韧性,都是韧性体系建设的必要组成部分,两个方面缺一不可,微观层面供应链韧性是韧性体系建设的基础,一旦企业或组织出现供应链中断,必然会产生传导效应,影响到上下游、乃至整个行业和产业,最终转化为宏观层面的产业链危机或中断。同样,宏观层面的产业链出现中断威胁,也将直接对经济和产业的运行产生负面影响,进而增大了组织和企业运营的不确定性和风险。因此,要增强中国供应链韧性,就需要关注从微观到宏观多层级韧性体系的建设。具体而言,中国供应链韧性的建设具有三个层级以及相应的目标。一是围绕组织以及上下游形成的工程韧性;二是围绕组织群落或者复杂适应系统的生态韧性;三是围绕产业集群或者区域合作的发展韧性。

工程韧性(Engineering resilience)强调的是一个系统在受到干扰后恢复到平衡或稳定状态的能力,一个组织或系统对外部冲击的反应越快、恢复的时间越短,韧性也就越强[33]。这类韧性建设的主体是组织以及组织的上下游,通过企业以及上下游关联企业的共同投入和能力形成,来抗拒供应链中断风险。工程韧性建设的目标是追求企业以及上下游运营效率,将风险成本或者其他损失降到最小。生态韧性(Ecological resilience)则不同,更加关注复杂适应系统的响应以及网络成员之间的协同,从而通过系统的自组织调节能力以应对中断的风险[20][34],这类韧性建设的主体不是单个企业或者上下游,而是企业群落或者网络组织,通过相互之间的协同以及产业环节之间的有效衔接或资源能力的灵活配置,形成抵御中断风险的系统能力。这类供应链韧性追寻的目标不仅是组织效率的提升,而是整个体系的鲁棒性,即能够实现网络生态或者行业发展的强劲,自身具有良好的自组织性,从而保证整个体系不会受到外部的影响而丧失效能。发展韧性(Evolutionary resilience)也可以称为演化韧性,这是近年来国内外关注的新的韧性形态[34-36],这一类韧性的关注源于供应链宏观化发展,特别是产业集群[37]、区域合作[38]以及社会经济[39]交互产生的结果。发展韧性指的是当经济体系或产业链受到潜在威胁时,能够通过主动积极的体系调整、更新和创新,使整个产业链供应链转变为一个新的、更具竞争力的状态。这类韧性建设的主体往往需要多方合作,包括政府、行业组织和企业,协同加强区域之间的合作以及产业之间的融合。其目标在于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释放经济自身的巨大潜力和有利条件,转危为机,实现经济持续增长。

上述三个层级的供应链韧性,尽管建设的主体和目标不同,但是一方面相互关联、相互影响。良好的工程韧性有助于实现生态韧性,生态韧性的确立才能最终助力发展韧性,同样良好的发展韧性能够为生态韧性的形成提供更为广阔的舞台和机会,进而生态韧性为组织层面的工程韧性提供了良好的场景和资源。另一方面,三个层级供应链韧性建设的关键核心要素具有一定的共同性。这种共同性主要表现在无论是什么层级的供应链韧性,都会涉及组织、足迹以及技术这三大要素[9]。组织(Organization)强调的是供应链韧性建设过程中协同体系形成、产业环节的布局、产业区域的组织、生态成员健全等。显然,组织要素关注的是供应链的构成以及资源配置。事实上,组织是供应链韧性建设的基础,良好的组织方式或组织举措不仅能够决定韧性动态能力的建构,影响能力与韧性之间的匹配[24],也会直接决定国内外产业体系的重构,构建融合互通的供应链网络[40]。足迹(Footprint)侧重于供应链运营的工作流和运行方式[41],包括运营环节之间的协同、产业基地优化管理、产业供应链风险预警体系、供应链与创新链、人才链、资金链等其他要素流之间的融合。足迹是供应链韧性建设的具体手段和形成路径,良好的足迹有助于供应链韧性能力的形成或者体系确立,实现供应链运行效能[32]以及各产业、各领域的安全稳定[25]。技术(Technology)是供应链韧性建设的促成要素,或者赋能要素,关注于供应链韧性建设中数字技术的应用以及整个技术架构的确立。其作用在于借助于技术实施数据分布式管理与全流程整合,实现产业规范和协同接口等,这样不仅增强了整个供应链可视化,而且能够更好地预测供应链运营状况,及时有效地采取各种措施,以应对可能产生的风险。因此,技术既能够增进供应链运营效率,增强韧性,也能够缓解或解决韧性建设中面临的挑战和障碍[32]。

(二)供应链韧性发展机制

上述三个不同层级的供应链韧性,尽管相互关联并且建设要素是共同的,但是具体内容或发展机制具有一定的差异,这就需要形成不同的组织方式、实施差异化的足迹管理、推动相应的技术应用(如图2所示)。

图2 供应链韧性建设发展机制

针对于工程韧性,由于关注组织层面以及上下游之间运营的安全、稳定和高效。因此,在组织要素上需要根据行业以及业务运行的要求,合理配置资源和运营环节。工程韧性的组织一方面需要考虑供应链运营中具体的要素资源获取和冗余[42],诸如适应知识化创新的专业化人才、从事生产经营活动的劳动力、主要供应链活动任务的承担者、各参与者需要实现的工作效率和效能等;另一方面需要根据供需的风险状态来合理配置供应链,诸如,Lee在Fisher模型的基础上,查考了供应端和需求端不确定性,提出了四种类型的供应链体系,分别是低需求风险、低供应风险下的效率型供应链;低需求风险、高供应风险下的风险对冲型供应链;高需求风险、低供应风险下的反应型供应链以及高需求风险、高供应风险下的敏捷型供应链[43]。在供应链足迹管理方面,工程韧性需要根据应急规划(Contingency Planning, CP)组织供应、生产、分销、物流和售后活动,同时采用业务持续性规划(Business Continuity Planning, BCP),判定供应链运营中的关键合作伙伴,以及这类合作者丧失对供应链运营的潜在影响。在技术方面,需要充分应用现代数字技术管理资源能力、整合不同组织的信息化系统,实现各环节数据的高度整合,建立以事件为基础的数字化风险预警体系[32]。

生态韧性属于中观层面的供应链韧性,上支撑着宏观层面的发展韧性,下连接着组织层面的工程韧性,生态韧性是针对于企业群落或复杂网络系统而言。因此,在供应链组织方面,关注于生态成员的构成以及相互之间在网络中的定位。应当讲,这些年中国各地推进的链长制正是一种生态韧性的组织方式,链长制是围绕特定的行业或产业而形成的多利益相关方协同运营和创新方式。这种新型的组织形态不仅能够将各方有机地组织起来协同运作,而且能够有效地抵御外部的不确定性和风险[44]。当然,在推动以链长制为载体的供应链时,需要明确生态成员的构成及其相互关系。链长制的推行不仅仅取决于“链长”(即提供产业链治理和政策供给的政府)和“链主”(即供应链主导性企业),而且更需要相应的“链员”(即产业供应链的参与者以及供应链要素的供给者,如金融服务、技术服务等)和“链师”(即生态供应链平台建设和运营管理者)的协同和共同投入,某一功能的缺位,就不可能真正让链长制落地生根,助力韧性建设和产业发展。生态韧性的足迹管理需要考虑供应链生态运营中,不同环节、区域之间的协调性,即不同环节主体之间如何合作交互?如何形成一致的共识?另外,合作关系如何治理?供应链生态运营的要素是否具备等。在链长制发展的过程中,足迹管理是关键,链长制的意义和作用目前已广为认同和接受,但是真正的实施和运行则面临许多挑战。这主要是如何清晰定义产业运行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参与者各方,特别是链员、链主、链师如何在链长的推动之下,形成合力,并且为参与者各方实现长久的合作收益、促进产业优化升级,这一共识不能建立,生态韧性就难以确立。特别是目前很多“链主”本身就面临着转型的压力,数字化的进程仍在进行,在这种状况下,如何平衡自我利益的实现与供应链生态利益的分享是足迹管理在链长制情景下的挑战。除此之外,要素市场的具备也是生态韧性足迹管理的关键,比如基金和金融之间投贷联动不够,技术链、金融链、人才链等都没有形成,这些都将对韧性建设形成阻碍。技术在生态韧性建设中有着广泛的内容,因为这一韧性是建立在行业以及生态网络的基础之上的。因此,技术的作用不仅是利用数字技术提升系统运营的效率,而是如何形成产业标准,规范系统接口,实现管理部门、供应链参与者以及其他要素服务商等多主体之间的无缝对接,产生数据和信息的多维交互,据此实时监控评价各类政策和行为的成效。链长制模式下,同样面对着这些问题,尤其是有没有数字化工具可以应用;能否能够推动产业的业务规范和技术标准?有没有有效的协调机制;跨部门纵横协同中,如何打造数字技术、数字知识和数字治理等,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发展韧性是针对超生态供应链而言,由于该类韧性更加侧重于产业群或区域之间的良性健康发展以及高效强劲。因此,其韧性建设更趋向于宏观化、体系化建设。具体而言,在供应链组织方面,产业集群的形成,特别是虚拟产业集群的建立与联动是发展韧性的关键。虚拟產业集群不同于以往传统的产业集群,后者强调产业在地理上的相邻,进而产生集聚效应和信息知识外溢,但同时也会因为规模扩展和空间聚集加剧导致拥挤成本和能力固化。而虚拟产业集群是通过数字化实现了跨越地区、行业远距离同步协调和整合,进而在经济体范围内快速配置资源,促进企业群协同创新,产生经济场力[45]。这种虚拟产业集群不仅能够分享地理产业集群实现的优势,而且也能够通过数字技术实现有效的网络治理和快速信任、能够在数字驱动下最大程度灵活配置合作关系[46],增强产业对冲风险的能力。显然,这类韧性要想建设发展,在足迹管理上,就需要关注产业之间、区域之间的协同,这种协同既要考虑到各产业、各区域的特点和优势,优化产业基地,又要考虑到相互之间的定位和利益分配。特别是跨产业跨区域如何在实现高度互动协调的基础上,实现多中心分布式的治理模式,是发展韧性建设中的关键。近些年来中国区域之间的供应链合作在不断推进,诸如,粤港澳大湾区、京津冀、环渤海地区、长三角等经济圈,但是,跨区域、跨产业的供应链合作治理仍需完善。这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协调化的政策体系建设。发展韧性需要各地、各产业在产业定位、环保以及社保等方面形成协同,否则各区域之间难以形成事实上的产业合作,反而会形成产业规划高度重合,产业发展同质同构严重,造成重复投资、产能过剩[47],产业链供应链呈现分散、断链状态;二是决策-执行-绩效三位一体机制的建立[48],即如何协调政府决策与市场机制推动的关系、分散执行与统一执行的关系、独立绩效评价与协同绩效评价的关系等;三是利益协调机制的确立,即各产业、各地区需要在成本分担、利益分配上形成共识,进而提高各地供应链运营上的协调性和一致性。发展韧性建设中的技术要素如同建设生态韧性,同样需要解决标准问题以及数据信息的共享问题,但是由于其涉及的产业和地区更加广泛、多元。因此,产业协同、管理部门协同接口问题更是需要关注的要点,此外,跨产业、跨区域的供应链基础设施的建设(包括物流网络、信息基础设施、金融服务等)也是发展韧性建设的保障。

五、供应链韧性建设影响因素与发展路径

供应链韧性建设,包括企业层面的工程韧性、行业层面的生态韧性以及产业区域层面的发展韧性,需要从全局的视角分析把握内外部环境对各层面供应链运行的影响因素,以及供应链韧性建设中潜在的促进或阻碍因素,从而确立韧性建设中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和挑战,进而开展体系化供应链韧性建设。

(一)供应链韧性建设影响因素

建设供应链韧性,首先需要考虑和评估供应链风险来源和程度,即对供应链韧性构成挑战的主要来源以及影响程度。具体讲,供应链中断风险一部分来自于外部环境不确定,另一部分源于供应链自身竞争力状态。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是因为环境中非预见性事件的发生,导致供应链稳定运行构成威胁,甚至彻底中断。这类风险来源具有较强的不可控制性和结果非预判性,其对供应链稳定运营的影响较大,较难通过组织自身的战略调整或柔性能力培育来应对。这类环境因素既有可能是供应链运营环境的复杂性所致,也有可能是环境事件导致。前者如全球供应链运营过程中,由于资源的依赖性或垄断性、生产的过度外包、地理上的远距离[49]以及其他各类经济因素导致的供应链中断风险。后者则有可能是因为贸易纠纷[50]、疫情[51]、突发事件[52]以及其他外部环境压力造成的供应链中断。另一类对供应链稳定运行构成挑战的因素则是供应链自身竞争力状态,或者说因为企业或行业供应链竞争力不足造成的风险以及中断威胁。这类风险来源虽然可以通过预测或评价得以确立,但是由于资源或能力的不足导致短期内迅速改变供应链地位较为艰巨。这类因素既有供应链活动质量方面的因素,也有供应链定位或关系方面的因素。前者如所从事的供应链活动增值性不高[53]、透明度较低[54]、可持续性较差[55]、或者完整性不够,导致供应链整体在较低水平上运行,企业或行业承受风险能力较低。后者则是由于在供应链网络中处于非主导地位、过度依赖、组织之间的协调性不强[56]等因素造成供应链具有较高脆弱性,一旦供应链其他环节或者经济主体中断关系或者施加威胁,就会严重影响特定组织或行业供应链的正常运行。

供应链韧性建设除了要考虑供应链不确定性或者风险影响因素外,还需要考虑相应的使能或阻碍因素,也就是推动供应链韧性建设的有利或不利要件。这些因素虽然不是直接影响供应链不确定性或风险产生与否,但是对于降低不确定或风险,增强韧性具有较为重要的作用。首先是供应链各环节、网络各主体、产业之间以及区域之间能否实现管理系统匹配或信息数据整合。目前各领域、各产业都在推动产业链供应链现代化发展,然而,相互之间的联动性仍然有待改善,这既表现为管理与运作各成体系,行业规范和标准未能形成,也表现为信息数据不能在不同产业、环节或管理部门流通,产生“大数据孤岛”,从而使得供应链环节容易出现不匹配[9],增强了风险和“断链”的可能性。诸如,在跨境供应链运营中,不同管理部门之间的信息共享以及进出口监管与物流一体化的联动,对于促进外贸高质量发展以及跨境供应链稳定运行具有重要价值,并作为2021年海关总署发布《关于进一步深化跨境贸易便利化改革优化口岸营商环境的通知》(85号)的主要目标。其次是社会技术系统的融合。产业链供应链既是一个社会系统,也是一个技术系统,社会系统关注的是供应链结构和参与者,而技术系统侧重于技术和任务,两者相互依存相互作用,其结合的程度对于供应链抵御风险,强化韧性具有重要的意义[57]。在三个层面供应链韧性建设过程中,为了保障企业以及产业发展安全,需要通过有效的动员和组织推动供应链形成与发展,形成示范效应。诸如目前商务部等8部委在全国推动的供应链示范企业工作,以及工信部建设的国家先进制造业产业集群、中小企业特色产业集群等,这类示范供应链和产业集群发展既需要从政策、产业链结构以及配套基础设施和服务体系建设等社会系统来推动,也需要建立有效的技术系统来引导供应链示范企业和产业集群的良性发展。例如,欧洲地区专门成立了产业集群观察站以展示本地各集群状况 (人员规模、专业化程度、生产率、新兴中小企业数量、全球领先企业的数量等),通过产业集群发展与转型趋势分析、集群绩效与政策比较、区域生态系统积分卡等多种数字分析工具,明确目标区域内产业发展的优劣势,并从创新能力、投资环境、人才培养等多个方面打破部门、区域之间的产业“孤岛”,协助弱竞争力的产业集群转型,推动跨区域的产业集群协作与产业生态建构[9]。最后,供应链韧性建设的另一个促进或阻碍因素是供应链内外参与主体之间的信任。供应链要能有效抵御各类不确定和风险,就需要各参与主体之间能够协同一致运作和调配资源能力,而实现这一目标的前提是各参与主体之间能够形成互信体系[58]。特别是在供应链因应韧性建设需求,灵活组织和改变时,以往尚无业务关系的主体之间如何能够在短时期之内迅速建立信任关系变得异常重要。

(二)供应链韧性建设路径

基于上述影响以及使能因素,供应链韧性建设需要系统化的路径来实现,即能够通过流程化活动和数字化举措有效配置供应链管理活动(如图3所示)。流程化活动是通过一系列分析、建构活动形成供应链韧性,而数字化举措则是围绕建设路径形成相适应的数字技术体系,加速韧性建设,最终将工程韧性、生态韧性以及发展韧性统一起来。

图3 供应链韧性建设路径

第一是供应链韧性规划(如图4所示)。这里指的是通过分析对供应链运营产生不利影响的不确定性和各类风险,在产业链供应链出现波动或中断之前将韧性因素建立并嵌入到供应链体系中[21],从而使得供应链体系能够抗拒不确定和风险。供应链韧性规划不仅涉及确立供应链韧性的管理领域和要素,同时也涉及采用什么样的战略姿态来建立、管理韧性[32]。这既涉及供应链韧性建设究竟是在哪个层级进行推进韧性建设的主体是谁,同时也涉及韧性建设中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具体而言,如果供应链中断的风险主要来自于自身供应链竞争力不足,而外部不确定性程度较低,在这种情境下,供应链韧性主要侧重于工程韧性建设,亦即保障企业供应链运行的稳定与安全。显然,建设推动供应链韧性的主体是企业,供应链韧性的建设内容在于通过有效的冗余资源获取、灵活柔性以及创新能力的形成、良好的组织协调管理体系来确保企业供应链的高效、稳定,同时不断提升企业在整个供应链体系中的地位和竞争力。此外,如果对供应链稳定高效运行产生威胁的因素不仅来自于自身竞争力不足,更源于外部不确定性因素,或者说因为外部因素影响,容易对产业供应链产生扰动甚至中断威胁,这种状况下,生态韧性的重要性则会凸显。建设生态韧性既需要政府从政策上、资源配置上予以一定的引导和促进,也需要行业协会、企业自身发挥作用,通过有效的市场机制实现供应链稳定安全。生态韧性建设中需要明确各方在供应链韧性建设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一方面生态韧性需要政府积极作为,合理制定产业政策促进产业体系建立以及企业之间的合作,同时通过有效的制度要素供给(诸如,针对特定行业或主体的資金供给、政策等),降低供应链生态发展过程中的成本代价;另一方面也需要行业和企业之间能够通过行业标准和规范的建立、合理的利益分配和协调机制,带动上下游以及关联企业协同发展。而当外部不确定性以及自身供应链竞争力都面临着巨大挑战和威胁时,发展韧性至关重要,在这一韧性建设过程中,推进者不完全是行业或企业,往往需要政府之间以及地区之间的助力和协作。在发展韧性建设中,产业安全与高效是一对均衡关系,一方面需要区域之间合作,引导产业或企业集群加大研发投入,自主或联合建立技术中心、设计中心、运营中心等机构,推进重大创新平台、公共服务平台建设,突破产业链关键核心技术,确保产业链供应链的安全与稳定;另一方面,则需要充分利用外部资源和能力,通过区域之间的产业连接和合作,实现高效供应链绩效。

图4 供应链韧性规划

第二是综合供应链韧性能力建构。要真正实现企业层面的工程韧性、行业层面的生态韧性以及产业区域层面的发展韧性,都需要建构强大的能力体系。供应链韧性所需的能力体系,既包括前摄性韧性能力,即能够在实际风险发生前抵御任何可能的潜在危害,保障供应链运行稳健,这种能力包含了资源冗余能力、多样化能力、供应链运营稳健能力等;又包括反应性韧性能力,即面对实际发生的风险迅速、及时调整的能力,这些能力包括反应能力和恢复能力[59]。冗余能力主要关注关键物资以及物流冗余、关键生产能力冗余、新型信息基础设施冗余等。多样化能力包括供应商以及资源种类多样性、市场结构以及产业基地多样性、资金来源多样性、信息来源多样性等。稳健能力建设涵盖供应链运作流程稳定性、组织关系稳定性、数字系统稳定性等。反应能力的内容主要有物流应急体系敏捷性、资金支持政策敏捷性、数字化信息流敏捷性等。恢复能力关注的要素有劳动力恢复力、资金流恢复力、信息基础设施恢复力等。

第三是供应链韧性建设需设定正式的机制、流程和体系,以随时随地观测、监控、防范任何风险,将风险管理意识渗透在日常的供应链运营活动中。这种常态化的风险管理意识和体系主要表现为基于事件的供应链早期预警体系(Event-Based Supply Chain Early Warning System,簡称EWS)。EWS可以定义为通过各种来源数字信息识别影响供应链有效运行的关键事件流程,并将可能的风险或建议及时告知主要决策者,将供应链风险可能产生的危害降到最低水平。EWS的功能主要包括四个方面,即数据收集、数据评价、预警报告以及制定权变计划[32]。EWS在建设的过程中需要注意如下几个方面:

①必须考虑一些经济标准来定义相关的监视领域或活动,这种标准不仅仅是企业层面的,也表现在国家或者是宏观层面。诸如在美国政府制定的《供应链弹性指南:国家参与》中,重点指出了可能影响产业供应链的七类重大公共事件,包括安全保障、健康卫生、食品/水与庇护、能源、交通运输、通讯以及危险废弃物。显然,这些领域发生公共事件,将会直接影响产业供应链的稳定与持续。因此,国家、行业和企业都需要确定预警的主要领域或活动。

②建立及时有效的提供和获得数据信息的技术手段。预警体系的建立需要有行之有效的数据信息收集、传递和获取的手段,任何数据信息反馈的滞后都会增大供应链风险。因此,建设零延迟的信息数据平台和系统非常关键。这可以借助于社会力量(如一些科技公司、大数据公司的技术能力)以及各管理部门的协同打造企业和行业的信息数据实时监测体系。

③建立当前信息数据的分析模式,分析判断中需要考虑特定的指标、趋势、模式和经验,以识别关键事件。

④预警信息的反馈与分享机制建立。预警的模式在于帮助产业避免因为供应链中断而导致风险。因此,需要将监测的数据和信息及时反馈给供应链参与者,以及其他利益相关方,便于及时采取相应的措施,抵御可能的风险。

第四是供应链韧性还需要建设强有力的数字供应链“中枢塔”。数字供应链“中枢塔”是一个综合性的基于数字技术端对端供应链管理平台,通过管理平台,不仅能够及时获得扰动供应链运行的因素和信息,而且能够及时诊断发生问题的根源,预先采取措施,保障供应链运行持续高效。中枢塔由于将物理供应链与数字供应链进行了整合,同时发挥了端对端可视、分析以及行动决策,是供应链韧性建设的必要手段。由于供应链韧性涉及到企业、行业以及产业区域三个层面。因此,“中枢塔”也需要建立企业级、行业级以及产业区域级供应链中枢塔,这三者之间的区别在于“中枢塔”配置、应用的范围从单个企业扩展到整个产业网络或经济生态。此外,支撑供应链中枢塔的的基础也从单纯的供应链运营扩展到产业知识图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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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a Supply Chain Resilience Construction and High-quality

Development:Connotation, Mechanism and Pathways

SONG Hua

(School of Business,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2)

Abstract:The systematic path of supply chain resilience construction Supply chain is a developing concept, and supply chain disruption is the source of supply chain resilience problems. Related to the micro and macro risk of supply chain disruption, supply chain resilience in a strict sense, there are micro and macro. The micro supply chain resilience is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enterprises or organizations, emphasizing supply chain operation and efficiency and stability, while the macro supply chain resilience is at the industry and even the national level, focusing on the safety and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he industrial system. In recent years, under the joint promotion of enterprises, industries and the government, the development of Chinas industrial chain supply chain and supply chain construction have developed by leaps and bounds. However, the supply chain capacity of Chinese enterprises, especially the quality and development capacity, urgently needs to be improved, and many high-end industries are not competitive enough in the world. The construction of Chinas supply chain resilience has three levels of objectives:first, the engineering resilience formed around the organization and the upstream and downstream; The second is the ecological resilience around organizational communities or complex adaptive systems; Third, the development resilience of industrial clusters or regional cooperation. In the development mechanism of supply chain resilience, technology, footprint and organization constitute three elements of supply chain resilience, and the supply chain resilience level is divided into engineering resilience, ecological resilience and development resilience. Part of the supply chain disruption risk comes from the uncertainty of the external environment, and the other part comes from the competitiveness of the supply chain itself. Building supply chain resilience requires a systematic approach, that is, the ability to effectively configure supply chain management activities through streamlined activities and digital initiatives.

Keywords:supply chain resilience; interruption risk; engineering resilience; ecological resilience; development resilience

基金項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数字经济推动产业链供应链现代化水平提升的机制与对策研究”(22&ZD096);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中国产业供应链现代化发展模式与政策研究”(21AZD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