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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贸易与贸易高质量发展:数字红利抑或数字陷阱

2023-10-05朱为利刘红

商业研究 2023年4期
关键词:数字贸易门槛效应

朱为利 刘红

摘 要:数字贸易作为数字经济背景下一种新型贸易模式及新业态,能否助推中国摆脱贸易“大而不强”的困境,发挥数字红利进而促进贸易高质量发展有待验证。本文使用中国30个省份2006-2020年面板数据构建实证模型,探究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效应及作用机理,并进一步考察了市场化程度的调节效应。研究发现:数字贸易能够有效推动贸易高质量发展且產业结构优化升级是其重要传导路径;其促进效果呈现自贸区>非自贸区,中部>东部>西部,数字基础设施较好地区>数字基础设施一般地区的特征;进一步分析发现,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市场化程度的正向边际效应递增的门槛效应;稳健性检验进一步提升了主效应结果有效性。基于此,应不断创新发展数字贸易,使其成为贸易高质量发展新动能,深化市场化改革,为数字贸易更好驱动贸易高质量发展营造良好的制度环境。

关键词:数字贸易;市场化程度;贸易高质量发展;门槛效应

中图分类号:F7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148X(2023)04-0047-09

收稿日期:2022-11-19

作者简介:朱为利(1992-),男,安徽宿州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东亚与日本经济;刘红(1970-),本文通讯作者,女,河南范县人,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东亚与日本经济。

基金项目:2023年度辽宁省教育厅基本科研项目(重点攻关项目)“日本新一轮蓄电池产业战略调整对中国蓄电池产业发展的影响及中国对策”。

一、引 言

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加入WTO后,我国进出口贸易实现了规模与速度的双增长。但与此同时,在逆全球化思潮下贸易保护主义蔓延、部分外国产业梯度外移、产业链、供应链受阻等外部环境压力下我国贸易“大而不强”的矛盾日益突出,尤其是在全球价值链重构中面临的“低端锁定”“高端封锁”困境[1]使得我国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要求更为迫切。为此,国务院于2019年11月发布《关于推进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2021年11月商务部正式推出《“十四五”对外贸易高质量发展规划》旨在推动我国贸易实现高质量发展。如何在复杂多变的多重内外部环境叠压冲击下化危为机,推动贸易高质量发展,不仅是扩大开放、建设贸易强国的必然要求,也是畅通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应有之义,更是提升中国式现代化水平的重要支撑。

随着5G、云计算、区块链、互联网技术发展,数字经济蓬勃发展并成为未来经济的重要方向,数字贸易作为数字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延伸及应用,在信息化时代得到迅速发展。UNCTAD数据显示,中国数字贸易规模在2010-2020间由最初的12662亿美元提升至293985亿美元,年均增速超过8%,即便在传统贸易受到新冠疫情严重冲击下滑情况下,数字贸易依然逆势崛起,表现出不同于传统货物与服务贸易的韧性和增长动力。此外,2021年6月出台的《“十四五”商务发展报告》中提出要加快数字技术与贸易发展深度融合,打造贸易新业态,加快贸易全链条数字化赋能,推动数字强贸。我国数字贸易在规模、政策等方面表现出良好的潜力,使得数字贸易有望成为推动贸易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抓手,但我国数字贸易发展中核心技术“卡脖子”问题不容小觑,若不能有效解决,我国数字贸易发展可能存在“低端锁定”风险,加之跨境数据自由流动限制及市场准入问题,数字贸易的贸易高质量发展正向推动效应可能大打折扣甚至反向侵蚀而产生数字陷阱。那么在统筹国内外大局及安全与发展基础上,数字贸易能否产生数字红利进而成为推动我国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呢?厘清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关系在当下显得尤为重要,这不仅能够为强化数字技术与传统产业深度融合提供理论支撑,也能够为增强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赋能提供科学依据。

二、文献综述

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于2013年在其《美国与全球经济中的数字贸易(第一部分)》一文中将数字贸易定义为以互联网为媒介传输的产品和服务的国内商务和国际贸易活动[2],但局限于电子商务。随后在2014年第二部分一文中将实物产品补充进数字贸易中,并强调数字贸易是依托数字技术实现的贸易[3],数字贸易的范围、标的物扩大。Burri(2015)进一步拓展了数字贸易概念,提出了狭义与广义之说,狭义数字贸易指依托互联网提供的产品和服务的贸易,广义数字贸易指信息在数字网络中自由流动的贸易活动[4]。国内研究中熊励等(2011)较早使用数字贸易概念,并将其概括为以互联网为平台,数字交换技术为手段,为买卖双方提供互动所需的数字化信息[5],但标的仅限于数字化信息。之后,浙江大学发布的《2018年世界与中国数字贸易发展蓝皮书》一文中将数字贸易概括为以现代信息网络为载体,利用数字技术进行实体货物交易、数字产品与服务、数字化知识与信息的贸易活动[6],是传统贸易的延伸与拓展[7-8],以赋能传统经济活动、优化经济结构为目的的贸易活动[9]。不难发现,数字贸易概念尚未形成一致,但数字贸易的对象、范围及内涵却在不断扩大与丰富。就本文而言,将数字贸易概括为由数字技术赋能,以信息网络为平台进行实物交易、提供数字产品与服务及信息交付的新型贸易活动,但其本质仍是为三大产业服务,是数字经济时代下传统贸易延伸及拓展的新型贸易业态及模式。

除以上数字贸易的概念、内涵和特征研究外,也有学者对数字贸易规则制定[10]、影响因素[11-12]及数字贸易规模测度[13]进行研究。也有少量学者采用定量研究方法,姚战琪(2021)通过结构方程发现,数字贸易能够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起到正向促进作用,且R&D强度在其中起到中介传导作用[8]。任同莲(2021)基于贸易增加值视角,实证研究发现数字化服务贸易能够推动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水平的提升,且主要通过研发强度、服务投入和进口产品种类渠道实现[14]。有关贸易高质量发展的研究更多集中在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的问题与对策[15]及推进贸易高质量发展的路径研究[16]等定性分析层面。也有极少数学者进行了量化研究,谢申祥(2022)等基于微观制造业出口企业视角,研究中国服务业“营改增”政策的出口贸易高质量发展效应,发现“营改增”政策能够通过降低企业税收负担和提高企业生产专业化水平推动出口产品质量升级[17]。

通过上述文献梳理可知,以往学者单独就数字贸易、贸易高质量发展做了一定的探讨与研究,但集中在定性层面且将二者直接联系起来的研究相对较少,虽有个别学者如余淼杰和郭兰滨(2022)就二者关系做了初步探索[18],但集中在定性分析,同时内容更多聚焦于数字贸易现状、规则及如何推动数字贸易发展方面。本文的边际贡献:(1)不僅从理论层面分析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影响及作用路径,而且从实证层面加以佐证,并进一步将市场化程度引入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分析框架之中,拓展分析了市场化程度对数字贸易与贸易高质量发展的调节效应。(2)从自贸区、不同区域、数字基础设施水平出发探究可能存在的异质性影响,以丰富现有研究,为培育、挖掘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提供相关的启示与借鉴。

三、理论机理与研究假设

(一)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直接效应

一方面,数字贸易依托互联网平台,降低了空间地理距离和信息不对称对贸易活动的约束,并通过线上线下的互动、融合,协同分工与信息共享打破区域垄断、封锁[19]及行业壁垒、价格歧视,提升产业链、供应链各环节资源配置效率,强化内外连接、区域互动,提升内外部贸易开放度壮大市场空间、贸易主体、交易范围而使贸易规模增加。与此同时互联、互通可以实现信息流与货物流间的有效循环,强化买卖双方供需匹配能力,降低生产、流通、消费、服务等多环节成本,提升贸易效率。此外,依托信息平台可使更多企业更好地融入国内市场、全球市场,参与全球产业链分工,提升价值链位置,为贸易高质量发展注入新动能。另一方面,数字贸易通过贸易的数字化方式强化了反馈机制,利于创造互信、共赢的产业链、供应链运营环境,在强化产业关联性,增强产品和行业拓展能力,获取规模经济及范围经济的同时,也可以稳定市场份额和提升供应链、产业链安全,形成风险共担、利益共享的发展格局,利于增强贸易发展的韧性,为贸易高质量发展提供保障。此外,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电子商务产业园、数字贸易示范区的陆续开展,提升了数字产业集聚水平,在强化数字贸易的规模效应、集聚效应提升贸易竞争力的同时,也在示范效应下使得市场结构、数字产品质量更优,增强了数字贸易推动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数字红利优势。虽然我国数字贸易产业链供应链体系中,存在诸如核心技术、基础软件、核心零部件、关键设备等环节存在“卡脖子”风险及面临高端技术封锁、产业链断链、供应链脱钩等情况,但随着国家对数字经济的大力扶持及“一带一路”倡议、RCEP等一系列区域贸易协定的深入推进国内企业逐渐打破技术封锁及壁垒,使得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正向驱动作用弱化了潜在的数字锁定,使得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正向驱动效应得到有效释放。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提升起到正向促进作用。

(二)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间接效应

数字贸易中的数字技术有助于构建创新网络,重塑组织形式与创新流程而强化组织创新效应[20],提升知识、技术由点到线到面的空间溢出,并凭借较强渗透性可以对传统货物和服务贸易的全链条、各环节赋能,促进数字技术与传统产业的延伸融合,尤其是信息通讯产业与其他产业的联动效应、扩散溢出效应不仅可以促进产业结构升级[21],而且通过对传统产业的改造及新产业的培育,在强化产业数字化态势与数字产业化发展规模的同时,也推动高污染产业向低碳行业转型,通过数字化赋能产业链各环节,使得上中下游污染源排放得到及时监测并通过信息反馈倒逼企业绿色转型,实现贸易绿色发展,提升了贸易高质量发展的结构支撑。此外,数字贸易的“后向波及”效应引致更高技术要求,在推动社会资源流入高效率、远大前景的行业,提升资源配置效率改善禀赋优势推动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的同时,也激发企业在市场竞争压力下转型升级的强烈意愿,加大研发投入与人力资本投资,而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可以提升出口技术复杂度[8],优化出口结构,推动以往价格成本优势向技术、质量、品牌等多元优势转变,驱动规模速度型向质量效益型贸易发展方向转变,推动贸易高质量发展。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数字贸易通过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助力贸易高质量发展。

四、模型设定和指标选取

(一)基准回归设置

上文仅从理论层面分析了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为验证上文影响关系是否存在,进一步采用计量方法实证探究。首先构建模型(1)探讨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并将影响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其他因素作为控制变量纳入模型,以减轻因遗漏变量问题而带来的结论偏误问题,同时采用面板双固定模型进行建模,模型如下:

trahdit=α0+α1digtrait+βi∑Xit+μi+γt+εit(1)

式(1)中,trahd为被解释变量贸易高质量发展,digtra为核心变量数字贸易,X为控制变量集:城市化水平(urbl)、能源消费水平(energ)、工业化水平(ind)、金融发展水平(finde)、环境规制(hjgz),α0为常数项,α1、β1分别为核心变量、控制变量前待估参数,μi、γt、εit分别为个体、时间固定效应及随机扰动项。

(二)中介模型

基准回归设定仅仅考察了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但尚未验证数字贸易究竟通过何种路径作用于贸易高质量发展,同时为检验上文假设H2,进一步验证数字贸易是否通过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提升贸易高质量发展。为此,构建逐步回归三步法中介模型验证这一传导路径是否存在,模型构建如下:

trahdit=α0+φ1digtrait+βi∑Xit+μi+γt+εit(2)

jgyhsjit=λ0+δ1digtrait+βi∑Xit+μi+γt+εit(3)

trahdit=η0+φ2digtrait+λ1jgyhsjit+βi∑Xit+μi+γt+εit(4)

公式中,jgyhsjit为中介变量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其他变量同上。

(三)指标选取

被解释变量:贸易高质量发展(trahd)。国内测算贸易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学者并不多,尤其是多维度度量更少。此外,我国已进入经济高质量发展新阶段,应赋予贸易高质量发展更丰富的内涵以及多元的衡量维度。贸易高质量发展并不仅仅是进出口贸易规模的增加,也是贸易结构升级及贸易可持续发展等多维角度良性发展、多个方面协调共生的综合体现。基于此,遵循科学性、代表性、层次性、连续性及数据可得性原则,在借鉴张辽和杨成林(2015)[22]、付文宇等(2021)[23]、朱启荣和言英杰(2012)[24]等相关思路基础上从贸易规模、贸易结构、贸易可持续发展三个一级维度、六个二级指标、八个三级指标出发构建贸易高质量发展水平指标体系,见表1,并用熵值法测之。

核心变量:数字贸易水平(digtra)。本文立足数字贸易内涵,遵循科学性、层次性、连续性及数据可得性原则,并借鉴张卫华和梁运文(2020)[25]相关思路,从数字网络基础设施、数字技术水平、产业数字化贸易、数字产业化贸易四个一级维度,15个二级指标出发,构建数字贸易水平综合评价体系,见表2,并用熵值法测之,所有指标均为正向指标。

中介变量:产业结构优化升级(jgyhsj)。本文借鉴张凌洁和马立平(2022)[26]思路,从产业结构合理化、高级化及劳动生产率三个维度出发,构建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综合指数并利用熵值法测算。其中,产业结构合理化用泰尔指数衡量,泰尔指数为逆向指标,其值越大说明产业结构越偏离平衡状态,即产业结构越不合理。

产业结构高级化借鉴付凌晖(2010)[27]做法,使用空间向量夹角法计算。首先使用三次产业产值占GDP比重构建一组三维向量X0=(x1,0, x2,0, x3,0)。然后计算产业从低层次到高层次的向量X1=(1,0,0),X2=(0,1,0),X3=(0,0,1)的夹角θ1,θ2,θ3,最后,计算产业结构高级化指数TS, 其值越大说明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越高。

θj=arccos∑3i=1(xi,j×xi,0)∑3i=1(x2i,j)1/2×∑3i=1(x2i,j)1/2,j=1,2,3

TS=∑3k=1∑kj=1θj

劳动生产率采用全员劳动生产率表示,并以各省及直辖市当年国内生产总值/年从业人员数计算。

控制变量。参考以往学者做法,选用城市化水平(urbl)、能源消费水平(energ)、工业化水平(ind)、金融发展水平(finde)、环境规制(hjgz)作为本文控制变量。其中,城市化水平用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衡量;能源消费水平以电力消费量(千亿千瓦小时)表示;工业化水平以第二产业产值占GDP比重衡量;金融发展水平以年末银行存贷款金额占当年GDP比值衡量;环境规制程度以工业污染治理完成投资额占工业增加值的比重衡量。

(四)数据来源及说明

本文使用的30个省份及直辖市2006-2020年面板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各省统计年鉴》《中国电子信息产业统计年鉴》《中国第三产业统计年鉴》《中国高科技产业统计年鉴》、国家统计局、国研网、中经网、EPS数据库、前瞻产业研究院。对于极少数缺失值采用插值法补之。同时,针对变量间多重共线性问题进行VIF检验,结果发现最大值明显小于10,因而变量间多重共线性问题是可控的,见表3,本文变量描述性统计见表4。

五、实证结果分析

(一)基准回归分析

由表5面板双固定效应回归结果可知,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估计系数为正且在1%水平上显著,作为对比,不管是OLS还是个体固定、时间固定效应均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说明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产生数字红利而起到正向推动作用,验证了假设H1。原因在于,数字贸易凭借数字化优势,能够降低空间地理距离及信息不对称对贸易活动的制约作用,提升各类要素流动及集聚水平为传统货物和服务贸易的全链条、各环节赋能,强化数字技术与传统产业的延伸融合,提升贸易产业链、供应链各环节资源配置效率,强化贸易内外连接、区域互动,提升内外部贸易开放度壮大市场空间、贸易主体、交易范围而使贸易规模与效益不断增加,推动贸易高质量发展。不可否认我国数字贸易发展中存在核心数字技术及高端设备受制于他国,数字贸易发展可能存在“高端封锁”“低端锁定”情形,但随着国家对数字经济及核心数字技术在全球竞争格局中重要性的认知提升,相关数字产业战略出台及科技创新新型举国体制支撑和国产企业的强势崛起,正逐渐打破核心数字技术封锁及壁垒,弱化了潜在的数字陷阱,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正向驱动效果得到强化。

(二)作用机制检验

上文分析了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效应,本小节进一步以机制检验探究数字贸易是否通过产业结构优化升级驱动贸易高质量发展。由表6中介逐步回归结果可知,式(1)结果显示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系数为正且显著通过检验,说明数字贸易驱动了贸易高质量发展。式(2)结果显示,数字贸易对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估计系数为正且显著通过检验,这说明数字贸易对产业结构优化升级起到正向促进作用。式(3)将数字贸易与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纳入同一方程分析,二者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系数均显著为正,这说明數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传导路径,验证了假设H2。为更好地验证这一结果,进一步使用Sobel检验及Bootstrap进行稳健性验证,结果见表7,Sobel及Bootstrap检验均在1%水平上显著通过检验,说明存在中介效应,且中介占比为06086。数字贸易作为数字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及延伸,凭借数字化较强渗透性优势,不仅对传统货物和服务贸易的全链条、各环节赋能,促进数字技术与传统产业的延伸融合,而且通过对传统产业的改造及新产业的培育,强化了产业数字化态势与数字产业化发展规模而驱动贸易高质量发展。

(三)异质性分析

1自贸区异质性分析

自贸区建设是国家全方位扩大开放的重要举措,是对标国际高标准的投资便利化、贸易自由化的一种尝试。截止到2020年底,我国已建立21个省级自贸区,自贸区较于非自贸区往往拥有较高的政策扶持力度与开放水平,可能会使贸易数字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差异,为探究是否存在这种异质性,划分21个省级自贸区与9个非自贸区样本进行回归。由表8可知,自贸区与非自贸区的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估计系数分别为04809、04384且显著通过检验,同时04809大于04384,这说明自贸区与非自贸区的数字贸易的贸易高质量发展效应均存在正向促进作用且自贸区的提升效果更强。这说明拥有自由贸易示范区的省份凭借较高的对外开放度及贸易便利性能够更好地享受数字贸易的红利,推动本省贸易朝向高质量发展方向迈进。

2.区域异质性分析

我国东中西部经济发展存在较大的差异,数字贸易虽作为一种新型贸易模式及新业态,依然离不开传统经济的支撑。一般而言,经济越发达的地区越容易为数字贸易发展提供一个良好的经济基础与市场条件。因而,不同区域经济之间由于所处经济发展阶段及经济基础不同可能会使得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差异,为探究是否存在这种异质性,将样本划分为东中西部三区域进行回归。由表8可知,东中西部的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系数分别为05678、05705、03506且显著通过检验,这说明东中西部数字贸易均可以提升贸易高质量发展水平,促进强度呈现中部>东部>西部的格局,中部地区濒临东部经济区并凭借中部崛起战略,數字贸易发展处于赶超阶段而使得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边际影响较大,而西部地区经济相对较弱及大多数处于内陆,数字贸易发展的经济基础支撑及区位优势较弱而使得提升效果较小,这也说明了数字贸易的贸易高质量发展效应的提升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支撑。

3数字基础设施异质性分析

数字贸易作为由数字技术赋能,以信息网络为平台进行实物交易、提供数字产品与服务及信息交付的新型贸易活动,离不开数字基础设施的支撑。一般而言,数字基础设施越完善,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效果越明显,为此,进一步进行数字基础设施异质性分析。参考已有研究,以省内“宽带中国”战略示范城市数量多少作为衡量数字基础设施水平,本文以“宽带中国”试点城市数量的均值作为划分,将高于均值的省份作为数字基础设施较好的省份,低于均值划分为数字基础设施一般水平,同时考虑到四大直辖市无下辖地级城市及其较好的经济基础及政策扶持力度的特殊性,将四大直辖市纳入数字基础设施较好的队列之中,同时为避免样本的特殊性,进一步将四大直辖市剔除后再进行回归,以提升结果的有效性。由表9可知,不论是数字基础设施较好还是一般的省份,数字贸易均可以正向促进贸易高质量发展,且数字基础设施较好的省份的驱动效果更强,这一结论在剔除四大直辖市后依然存在,这进一步说明了提升数字基础设施对数字贸易的重要性。

(四)进一步分析

市场化程度不仅是激发市场活力、提升要素流动的基础,也是制度环境的重要反映。一般而言,市场化程度提升能够打破有形资本、劳动,无形信息流等要素自主流动的制度锁定和产业锁定,为数字贸易发展提供良好的制度保障。另一方面,市场化程度越高,越有利于市场竞争机制在数字贸易发展过程中各类要素市场和相关产品市场的资源有效配置,畅通数字贸易大循环,引导各类要素向具有发展前景的数字贸易行业及相关领域集聚,这无疑会在数字贸易影响贸易高质量发展中产生显著的促进或抑制效果,因而市场化程度对数字贸易影响贸易高质量发展可能存在非线性调节效应。为探究是否存在这种非线性调节影响,构建面板门槛模型以进一步探讨数字贸易在影响贸易高质量发展中的市场化程度门槛效应,模型构建如下:

trahdit=α0+α1digtrait×I(marklitc)+α2digtrait×I(marklit>c)+βi∑Xit+μi+εit(5)

式中,c为门槛值,markl为门槛变量,I(·)为指示函数,其他变量名同上。其中,市场化程度(markl)用樊纲市场化指数衡量,市场化指数越高说明地区市场化程度越高,由于市场化指数目前只到2019年,因而,2020年各省份市场化指数用外推法测算,最终得到2006-2020年市场化指数。

面板门槛效应分析前,首先要判断是否存在门槛效应,若存在则需进一步判断有几个门槛及相应门槛值。本文运用门槛回归自举抽样法(bootstrap)在单一、双重、三重门槛假设条件下进行市场化程度的门槛效应显著性检验,检验结果显示只有单一门槛(single)在1%水平上显著通过检验,而双重门槛(double)、三重门槛(triple)检验的P值均未在至少10%水平上显著,说明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单一市场化程度门槛效应,门槛值584,表10详细报告了门槛判断结果,下图展示了对应似然比检验。

表11展示了数字贸易影响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市场化程度单门槛回归结果,不难发现,当市场化程度门槛值未达到门槛值584之前,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估计系数为03454且显著,跨过门槛值后的估计系数变大为05597且显著,这说明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会随着市场化程度的提升而呈现边际递增的非线性正向促进作用,也就是说在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地区,数字贸易的贸易高质量发展效应更强。原因在于,市场化程度的提升会进一步激发市场主体活力、加快有形资本、劳动、无形信息流等要素流动,并在上中下游企业间、企业与消费者间架起互联互通的桥梁,通过良性的内外部循环打破数字贸易发展面临的部分壁垒,释放数字贸易效力,强化数字贸易推动贸易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支撑能力。其次,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地区往往具有较高的资源配置能力与较发达的金融信贷市场,不仅可以缓解企业数字化转型中的资金约束,提升数字贸易规模与效益。也可以通过领头羊的示范效应吸引优质资源流入,通过利用国内外两种市场、两种资源,提升数字贸易行业的资源汇聚能力和创新水平而强化规模经济与范围经济,加快数字贸易行业的资本积累、知识融合及技术溢出水平,使其数字企业可以更好地参与全球贸易分工,利于催生高效的要素市场、高质量的产品及贸易新模式、新业态,提高贸易活动在价值链中的地位,推动贸易规模、质量、竞争力综合提升,从而强化了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驱动作用。

(五)稳健性检验

为提升上文主效应估计结果有效性,进一步进行相关稳健性检验,见表12限于篇幅,稳健性检验结果未做报告,如有需要可向作者索取。。首先进行内生性检验,一是使用动态系统GMM缓解静态模型潜在的内生性问题,AR(2)的P值大于01,说明模型不存在二阶序列自相关,Sargan、Hansen检验的P值均大于01,说明并不存在过度识别问题,工具变量选取是有效的,因而模型估计结果是稳健的。此外,被解释变量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滞后一期显著为正,说明贸易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提升具有时间惯性或是动态提升的过程,数字贸易的贸易高质量发展效应依然显著为正,这与上文主效应估计结果一致。二是采用工具变量以此消除内生性,借鉴Nunn和Qian(2014)[28]研究,选用1998年各省及直辖市年末电话用户数与上一年全国互联网上网人数的交互项作为数字贸易的工具变量,面板工具变量法结果依然与主效应结果一致。其次,考虑到异常值对估计结果的影响,这里分别采用双侧缩尾1%、5%的数据处理方法,同时使用数字贸易与市场化程度的交乘项来作为上文市场化程度的门槛效应检验。使用双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回归分析发现,数字贸易及交乘项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均与上文回归结果一致,进一步提升了本文估计结果的可靠性。

六、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使用我国30个省份2006-2020年面板数据,探究了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效应及传导路径,并进一步考察市场化程度的调节效应及相关异质性检验。研究发现:(1)數字贸易能够推动贸易高质量发展水平提升。(2)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在数字贸易推动贸易高质量发展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路径传导角色。(3)无论是自贸区异质性还是区域及数字基础设施异质性检验均表明数字贸易能够显著促进贸易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提升,促进效果呈现自贸区>非自贸区,中部>东部>西部,数字基础设施较好地区>数字基础设施一般地区的特征。(4)进一步分析发现,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市场化程度的门槛效应,伴随市场化程度的提升,数字贸易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呈现非线性边际递增的变化趋势。基于以上结论,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1)加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强化数字贸易的产业支撑。加速布局5G网络、工业互联网、区块链、高标准宽带光纤、云储存等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提高数字基础设施覆盖率和共享率,消弭区域数字鸿沟,打通国际国内数字通道以提升信息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和数字资源开放共享程度,丰富数字贸易应用场景,强化数字技术对传统产业进行全方位、全链条的赋能,促进数字技术与产业、贸易的深度融合,不断发展壮大数字贸易相关产业,提升产业数字化水平和数字产业化规模,助力数字贸易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鲍莫尔效应,以提升贸易高质量发展的产业支撑能力。

(2)加强核心数字技术攻关、弱化潜在的数字封锁。加大基础软件和高端芯片等重点领域的政策及资金支持力度,不断推进“产学研”一体化以充分发挥高校、科研院所及民营企业研发部门在突破数字技术发展瓶颈、优化新一代通信技术过程中的协同创新水平,助力数字贸易突破产业结构“高端封锁”困境,延伸产业链、提升价值链地位,为长期内能够更好的释放数字贸易的贸易高质量发展的驱动效应保驾护航。积极推动数字贸易规则重构和市场、数据准入规则制定,努力探寻“软联通”以在国际数字贸易谈判中达成共识,并利用好WTO贸易争端解决机制,将数字贸易规则纳入多边贸易协定中,深化同各国数字贸易领域的开放合作以提升我国数字贸易影响力及话语权,为贸易高质量发展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

(3)不断深化市场化改革,打通数字贸易发展壁垒。首先,持续推进市场化进程,通过有效制度安排,树立以市场运行为导向的资源配置手段,破除数字贸易创新发展的制度藩篱和区域市场分割、门槛限制。其次,扩大自由贸易示范区试点范围、强化其平台功能,推动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和架起畅通内外循环的桥梁,助力数字贸易驱动贸易高质量发展效能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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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gital Trade and High Quality Development of Trade: Digital Dividend or Digital Trap

ZHU Wei-li, LIU Hong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and Politics, Liaoning University, Shenyang 110036,China)

Abstract: As a new trade mode and new business form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digital economy, whether digital trade can help to get rid of the “big but not strong” dilemma of Chinas trade, and play a digital dividend to promote high-quality trade development remains to be verified. Using panel data from 30 provinces in China from 2006 to 2020, this paper constructs an empirical model to explore the impact and mechanism of digital trade on high-quality trade development, and further examines the regulatory effect of marketization. The research finds that digital trade can effectively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rade and the optimization and upgrading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is an important transmission path; All the heterogeneity tests are consistent with the main effect results. The promotion effect is characterized by free trade zone>non free trade zone, central>eastern>western, better digital infrastructure region>general digital infrastructure region; It is further found that the impact of digital trade on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rade has a threshold effect of increasing the positive marginal effect of the degree of marketization; Robustness test further improves the validity of main effect results. Based on this, we should constantly innovate and develop digital trade to make it a new driving force for high-quality trade development, and deepen market-oriented reform to create a good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for digital trade to better drive high-quality trade development.

Key words:digital trade; marketization degree; high quality development of trade; threshold effect

(責任编辑:赵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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