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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关公文化的价值内涵新探

2023-10-03任俊华

伦理学研究 2023年3期
关键词:忠义关公关羽

任俊华

价值信仰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维度。先秦以降,仁、义、礼、智、信“五常”便贯穿于中华伦理发展史,构成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价值体系的核心要义。经过漫长的历史演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极具生命力的中华关公文化的精神内涵不断地被充实,忠义、恩义、勇义、信义的价值内涵被历代中国人尊崇敬仰,在民间传播尤甚。“忠义”二字团结了中华儿女,《春秋》一书凸显着民族精神,忠义为本、以义求利、精诚互助的关公文化在海内外深入人心,生成一股强大的凝聚力、合心力,成为中华文化独特的精神标识、民族精神的光辉写照,对于增强海内外中华儿女家国意识、培养至大至刚的浩然正气、凝聚民族认同感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一、以关公信仰为代表的中华文化价值信仰

信仰是人类历史上产生的一种普遍的人文现象,对一个民族来讲,它包含着崇高的、永恒的思想行为准则。殷周鼎革,中华民族信仰模式从神鬼信仰转变为文化信仰,开创了人类历史上的理性信仰模式——价值信仰,它在本民族历史语言中表述为“道”和“德”。以孔子思想为源头,中华文化孜孜不倦地探索德性伦理与社会实践相结合的生动实践,即从中华文化关注现实世界的基本立场出发,形成了以人的创造力、行动力为基础内核,以人心的德性伦理为行动依循的中华文化信仰。“朝闻道,夕死可矣”(《论语·里仁》),“道”处于中华文化信仰中的顶层部分,如同宇宙最浩渺的规律,不可言说。孔夫子“罕言性与天道”(《论语·子罕》),老子亦云“道可道,非常道”(《道德经》),那么道终究以何种形式进入人的生命世界呢?“道”的运化和应用在道学称之为“德”,儒道二学均主张德行天下。

在中华文化发展史上,“文崇孔子,武崇关公”的文化现象长期存在。关羽在民间被尊称为关帝、关帝爷、关夫子、关圣帝君、协天大帝等。中华关公文化包含了关羽历史人物形象及其在人文发展进程中形成的德性价值、精神旗帜、民间信仰等丰富的人文内涵,儒道佛三家文化都推崇关公。南北朝时,关公已成为佛教的守护神,经过演变,在隋唐佛教鼎盛时,又发展成为寺院供奉的伽蓝菩萨。北宋时,统治者为了表明政权的合法性,利用“神道设教”,大力提倡道教,在道教与朝堂共同推动下,关公被封为“崇宁真君”。关公文化“忠勇爱国”“义薄云天”等品质都属于儒家观念。儒道佛等诸家思想相互影响、相互融合,共同构成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主体。儒家士大夫信仰佛道,佛道人士具备深厚的儒学底蕴,以及庙堂之上与江湖之远广泛对关公文化的信仰,共同促成了关公文化进入佛道,成为佛道重要的宗教资源。然而,考其根本,其实都是围绕儒家精神展开的,关公文化是儒家精神的形象化表达。

1.关公读《春秋》与儒家德性价值传承

在中华关公文化价值信仰形成过程中,关公读《春秋》形象深入人心,不仅显示了武将关公儒雅的一面,更是成为整个关公文化价值信仰的核心。孟子言:“孔子成《春秋》,乱臣贼子惧。”[1](189)《春秋》蕴含了深沉浓郁的“大一统”爱国情怀。所谓“大一统”,是指中华民族强烈的反对分裂、维护统一的光荣传统。中国数千年的历史一再证明,祖国统一时,国家富强,人民幸福;国家分裂时,诸侯割据,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春秋时期,天下失序,华夏大地陷入混乱之中,孔子对这种现象非常担心,为拨乱反正,打破“著史乃天子之事”①孟子说:“世道衰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孟子·滕文公章句下》)参见任俊华、赵清文:《大学·中庸·孟子正宗》,华夏出版社2014 年版,第189 页。的礼仪,不惧非议编写《春秋》,倡导国家统一的“大一统”观念。《春秋》“以一字为褒贬”,使“大一统”爱国主义观念深入人心,成为评判中国古代人物最基本的价值标准。东汉末年,政治混乱、军阀割据、战争频仍、国家分裂,人民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天下一统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作为武将,关羽追随蜀汉先主刘备力图兴复汉室,为蜀汉政权立下了不世功勋,其忠肝义胆融于读《春秋》形象中,成为中国儒家主流价值观最好的承载对象。

2.关公文化价值体系成熟于宋朝

唐宋以来的边疆危机不断危胁中原正统王朝的稳定,特别是“靖康之变”的发生直接导致北宋灭亡,这深深刺痛了当时有识之士的内心。《春秋》“以一字之褒贬”,树立了“尊王攘夷”“明大一统之义”的价值体系,在宋朝得到了极大发扬;春秋学为两宋显学,南宋尤甚。关公蜀汉正统价值立场,忠肝义胆、勇武而好读《春秋》的历史形象,成为激励人民抗击外族侵略的最好的偶像。于是上至统治者,中至官员将领,下至一般百姓,将关公崇拜推至极点。在这种崇拜氛围中,关公形象越来越立体而丰满。推而言之,关公文化价值体系既是关公文化传播的结果,更是中国人民信仰价值体系创造出来的承载体,寄寓着中华民族深厚的爱国情感。

关公文化经久不衰。宋代以后,关公文化的传播弘扬得到了极大的鼓励和支持,影响遍及全国,至清代更是备受商人尊崇,成为商帮伦理的核心要义。从三国演变至明清,后世创作的文学作品中关公文化的德性伦理内涵被不断强调和升华,成为街头巷尾百姓津津乐道的大众文化主题,彰显了中华儿女对大义当先、忠诚护国、侠肝义胆的关公文化的喜爱、推崇和笃行。

“历史经验证实,‘现代化’的国家过程,总是伴随着国族凝聚力的增强而非消解,即便是在今日全球技术竞争和贸易开放的时代。而凝聚力则断赖整个民族对于历史传统的共同记忆和核心价值的整体认同来达到的。”[2](13)在中国传统文化资源中,关公信仰演变历史过程蕴藏了中华民族历史的共同记忆和核心价值,是构建21 世纪中华文明价值体系最重要的资源之一。

二、热爱家国、凝心聚力的“忠义”关公文化

1.热爱家国、凝心聚力的“忠义”价值是关公文化的核心

考察中华关公文化中“忠义”观的历史演进,我们发现“关公”这一形象在民族文化心理、人文精神的漫长熏陶之下,已升格为民族公认的文化符号,具有稳定的、鲜明的人文内涵。关公文化中的“忠义”爱国价值取向受到历代统治者的肯定。宋末德祐年间,关公被封为“忠壮义勇武安英烈王”;明万历十八年(1590 年)关公被加封为“协天护国忠义大帝”;清代皇帝大力尊崇关公,封号中尽显“忠义”“护国”的家国大义,顺治时敕封其为“忠义神武关大帝”,到了雍正八年(1730 年),特旨尊关帝庙为武庙,祭祀礼仪与文庙相当。关公家国天下的“忠义”观就是以历史人物原型为基础,在文明演进中塑造出的具有国家意识、家国情怀的忠臣义士形象。这种文化现象的背后,是国人对于热爱家国、凝心聚力价值观的张扬与尊崇,是中华民族团结一心、同仇敌忾、实现民族强大的思想保证,饱含了中华儿女对民族统一、民族振兴的深切呼唤。文艺作品的塑造、国家现实的需要密切相关,共同促成了关公“忠义”价值内涵的不断丰富。

2.关公“忠义”价值崇拜与文艺作品的塑造

关公文化的形成离不开文艺作品的塑造。隋朝时,三国故事就已进入民间文艺领域[3](450)。“到了宋代,随着说话艺术的繁盛,三国故事的流传更加广泛,出现了说‘三分’的专业艺人。”[4](450)“三分”故事流传于市井之间,使关庙成为当时抗金“劝勇”之场所,关羽已成为激励鼓舞抗敌士气之象征[3](147)。元明清时期,通过戏曲、杂剧、小说等文学作品,关公忠君爱国、大义凛然、威武不屈的形象更加丰富,成为民间所推崇的“忠义”之士的最高典范。小说《三国演义》中,诸葛瑾向关公讨要荆州,关羽变色云:“吾与吾兄桃园结义,誓共匡扶汉室。荆州本大汉疆土,岂得妄以尺寸与人?”[4](350)关羽志在复兴汉室,保家卫国的心志坚若磐石,守卫荆州就是守卫大汉疆域,绝不允许丢失寸土。

3.关公“忠义”价值信仰的影响

在中国历史上,面对民族危机,中华儿女激扬士气、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形成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忠义”关公文化。唐朝以前,作为东汉末年历史人物的关羽,具有多重形象——骁勇善战的武将形象、辞曹归汉的忠君爱国形象、刮骨疗毒的大英雄形象等。这些形象相互交织,在传播过程中,“忠君爱国”形象逐渐上升为主流,成为关公文化价值传播的核心内容,也成为激励后世中国人民保家卫国的守护神。北宋末期发生“靖康之变”前后,民族处于生死存亡之际,在关公抵抗外侮、拯救黎元、力战不屈的“忠义”精神激励下,人心凝聚,斗志激扬,义军纷起而抗击金朝。南宋时,河北王彦在太行山组织“八字军”,面刺“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屡次击败金兵。曾为王彦副将的岳飞以兴复汉室、勠力王事的关羽、张飞为榜样,常与人言,“一死焉足靳哉!”要“与关、张辈功烈相仿佛耳!”他力主收复失地、维护国家统一,不顾个人安危,屡次击败金兵,收复失地。孙中山评曰:“岳飞魂,是中华民族精神的代表,也就是民族魂。”岳飞精神亦是关公精神的延续。近代以来国难频仍,中华关公文化中的“忠义”精神成为国人团结一心、抵御外辱的重要精神力量。清末义和团运动中,关公的忠义爱国与他们扶清灭洋的主旨一致,团民无不崇拜关公。《庚子纪事》记载:团民“均一大红粗布包头,正中掖藏关帝神马”[5](12)。抗日战争时期,中华民族再次陷入了生死存亡的关键点,国民奋起抗日,国民党官员王平在《关帝圣像重新衣冠记》中说:“世有慕关公而兴起者,吾敢正告之曰:‘学关公无他,杀敌除奸、尽忠为国而已矣。’国人勉乎!”[6](101)1940 年,冯玉祥将军发表题为《欢送忠勇将士出川抗战》的演讲,视关公为中华民族的救星、抗战军人的榜样。1941 年底,山西抗日根据地画家彦涵创作了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年画,画中关羽手捧书上写着“保卫祖国尽忠心”七个大字。军民们高扬关公忠义爱国精神,并把这幅画散发到伪军中,一些伪军拿着这幅画来投降。历史波涛起伏,关公文化却经久不衰,持久激发了国人的民族认同感和爱国精神,不论是在国家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还是在强国复兴的伟大征程中,始终焕发着恒久的、振奋人心的光芒。

三、知恩报恩、有情有义的“恩义”关公文化

中华文化是感恩的文化,“施恩”“报恩”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核心主题,恩义观是中华关公文化的鲜明特色。

“恩义”观的核心主旨是“仁”。传统儒学之“仁”,首先是要学会爱人。“樊迟问仁。子曰:‘爱人。’”(《论语·颜渊》)“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论语·雍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论语·颜渊》)“爱人”“立人”“达人”就是学习知恩、施恩、感恩。爱他人,反馈过来的,是对方真诚地感恩,由此形成人与人之间交往关系良性循环、和谐和睦的基础。在不同社会交往形态中,儒学恩义观具有不同的伦理内涵,儒学五伦关系概括了五种基本的社会交往关系及核心要义:代表上下级关系的“君臣有义”,代表左右前后关系的“夫妇有别”“朋友有信”,代表出生先后关系的“父子有亲”“长幼有序”。近代社会形态发生了深刻变革,君臣关系演变成为上下级关系,在政治管理、企业管理体系中表现为领导和下属间的交往形态,上下级之间的恩义观核心是“义”,义首先是坚守正道、做事公正合宜合法,然后上级关爱下级、下级忠于上级,齐心协力做好工作。

关羽的恩义观书写了中华文化君臣之义的动人篇章。刘备待关羽亲如手足,有知遇之恩,《三国志》言:“先主与二人(羽、飞)寝则同床,恩若兄弟,而稠人广坐,侍立终日,随先主周旋进退,不避艰险。”[7](561)关羽即使身陷曹营,依然心系刘备,誓与刘备同生共死。据《三国志》载,关羽拒绝曹操挽留,并说:“吾极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刘将军厚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8](561)后经《三国演义》发挥,“千里走单骑”“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使关公恩义观产生了更大的影响。关羽对刘备忠心耿耿,过五关斩六将,只身一人将刘备的两位夫人从曹营中救出,带回到刘备身边。关羽之大义还体现在对有恩于自己的曹操,甘愿冒着杀头的危险放其一条生路,表现出知恩图报的大义。通过小说、戏曲、杂剧等通俗文学形式在民间的传播,关羽有情有义、知恩报恩的豪迈恩义形象深入人心,使民间兴起仁义宽厚的恩义之风,培育了人间至大至刚的浩然正气。

四、忠肝义胆、秉烛读《春秋》的“勇义”关公文化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勇”蕴含着深厚的伦理意蕴。儒学《中庸》提出智、仁、勇“三达德”,在儒家经典中,智、仁、勇三者是一体的,勇者果敢处事,自然包含辨别是非善恶之智、仁民爱物之仁。孔夫子谦虚地说:“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无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论语·宪问》)高尚的君子完整地具备这三种品德,三者之中“仁”是核心,知是知仁,勇是行仁。所以儒学提倡的勇是仁者之勇、智者之勇,非豪横鲁莽蛮力之勇。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论语·述而》)有勇无谋、意必固我不为夫子所赞许。

关公“勇义”文化有两个维度,一是匡扶汉室勇于讨贼的侠肝义胆武将形象,二是夜读《春秋》知晓大义的儒者形象。与此相对应,民间关羽的塑像或画像,一种是手持青龙偃月刀侍立,一种是关公秉烛夜读《春秋》。关庙对联“清夜读春秋,一点烛光灿今古;孤州伐吴魏,千秋浩气贯乾坤”[8](547)说的就是智慧与勇武相结合的关公“勇义”精神。

1.关公的“勇”是无所畏惧之勇

《三国志》记载:“羽尝为流矢所中,贯其左臂,后创虽愈,每至阴雨,骨常疼痛,医曰:‘矢镞有毒,毒入于骨,当破臂作创,刮骨去毒,然后此患除耳。’羽便伸臂令医劈之。时羽割炙引酒,言笑自若。”[8](561)《三国演义》以“刮骨疗毒”为名对此作了文学化的描述,明确其医为华佗,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华佗下刀,割开皮肉,以至于骨,用刀刮骨,悉悉有声,旁边之人,皆掩面失色,而关公依然饮酒食肉,谈笑弈棋,全无痛苦之色,显现出一种大丈夫勇敢无惧的气概,其英雄本色尽显,以至于神医华佗惊叹说:“某为医一生,未尝见此。君侯真天神也。”[5](398)

2.关公的“勇”是武艺高强、骁勇善战之勇

《三国志》记载:时人“咸称羽、飞万人之敌也”,“飞雄壮威猛,亚于关羽”[8](563)。《三国演义》载:华雄是董卓手下大将,虎体狼腰,豹头猿臂,武艺高强,连续斩杀鲍忠、祖茂、俞涉、潘凤等盟军将领,众皆失色,关羽应声而战,曹操教斟酒一杯,与关公饮了迎敌,关公曰:“酒且斟下,某去便来”,及关公斩杀华雄归来,“其酒尚温”[5](26)。这就是著名的“温酒斩华雄”故事,再现了关公“勇冠三军”的高超武艺。《三国演义》以“美髯公千里走单骑,汉寿亭五关斩六将”彰显关公忠肝义胆、骁勇善战的品格。

3.关公的“勇”是充满大义、讲究谋略之勇

关公读《春秋》有两种意象:一是“大义”意象;二是“谋略意象”。在《三国志》(裴松之注)中,关公读《春秋》多有记载。《三国志·蜀书·关羽传》注曰:“羽好《左氏传》,讽诵略皆上口,梗亮有雄气。”[8](563)《三国志·蜀书·吴书·吕蒙传》注曰:“斯人(羽)长而好学,读《左传》略皆上口。”[8](755)为了让《春秋》大义成为关羽“勇义”精神的载体,明清时期关羽读《春秋》的故事获得了更多诠释和关注。孔子作《春秋》以讲“礼”,惩恶扬善,“乱臣贼子惧”。“礼”的核心是“仁”,孔子云:“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论语·颜渊》)“礼”是“仁”的外在表现,从心地上讲谓之“仁”,从行为上谓之“礼”。还有一种说法,关羽祖父关审用《易》和《春秋》来教子,关羽对左氏传“讽诵略皆上口”,秉承了家学渊源[9](120)。关羽读《春秋》“秉烛达旦”的典故首现于元代典籍,而后明清时代的诗歌、《三国演义》插图、关公科举传说对其进行了详细的记载。《春秋》大义作为民族文化的精髓,寓褒贬、别善恶,其辨别是非善恶的智慧经历千年熠熠生辉,这可在关公文化的历史演进中窥得一隅。关公夜读《春秋》的故事“符合关羽形象的儒化和圣化趋势”[10](42),彰显了国民对中庸“三达德”智、仁、勇三者相结合的历史人物形象期许,以及对中华文化“勇义”观的理解和阐释。勇而无谋非勇也。《春秋左传》除了能见“圣人笔削,与当时事之大义外”,还因记载了大量的战例战法,成为历代名将必读之书。

只有将“智、仁、勇”结合起来,才能真正成为守护家国的战将。关公“勇义”精神正如是。因此,很多皇帝极力表彰关公的“勇武”护国精神,比如宋高宗加封关羽为“义勇武安王”,宋孝宗加封关羽为“壮缪义勇武安英济王”,等等。

五、诚以立身、信达天下的“信义”关公文化

儒学仁义礼智信“五常”是一个有机整体。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论语·卫灵公》)君子以“义”为行德的质料,通过合礼的行为行义,谦逊的态度表现义,最终以守信成就义。如同织布机织布,“义”作为原料,决定材质的质量好坏,至于布的花色、形状、用途、定价,均为布的外在的形式,可以根据实际需要的场景而裁定。在孔夫子看来,诚信是人立身之本,夫子打了个比方:“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论语·为政》)一个人如果没有诚信,不知道如何是好,何以立足社会呢?信之于人,如同大车缺少了“輗”(牛车辕和车辕前横木相接的关键部件)、小车缺少了“軏”(马车辕前横木两端的木销),缺失车身的关键零件,车子就不能动了。一个人要广交天下良友,行走五湖四海,核心要义在于诚信,所以儒学将“朋友有信”作为五伦之一。

明清时期商业、手工业发达,商人的社会地位有了提升。晋商经营足迹遍及全国各地,每到一地就会建会馆,馆内供奉关公像。晋商伦理与关公文化有天然的联结,晋商崇拜关公,无论是经商还是处事,义字当头,把义薄云天的信义品格作为精神旗帜,引领晋商建立起一条扎实的伦理纽带,大义行天下,实践孟子“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孟子·梁惠王上》)的先义后利的主张。在商业买卖中晋商主张诚信经营,遵循“宁叫赔折腰,不让客吃亏”“秤平、斗满、尺满足”的经营理念,将顾客放在第一位,童叟无欺,保证商品质量,不售卖假货。乔致庸把晋商经商之道总结为:“一是守信,二是讲义,三是取利。”[11](231)诚信是一张无形的声誉名片,这在晋商票号中表现得尤为突出。良好的商业信誉使晋商在激烈的商战中所向披靡,立于不败之地。清道光三年(1823 年)“日升昌”票号创建,而后将近一个世纪,晋商票号遍及全国各地以及日本、阿拉伯、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业绩位居全国第一。在国内票号经营期间,唯有晋商开办的票号能够无门槛汇兑,可见晋商以其强大的经营实力和“信誉第一条”的晋商伦理在业界树立起的崇高声望。

中华关公文化构筑了晋商精诚团结、以义取利、扶贫济弱的商业伦理内涵。关公对敌人、下属和朋友都表现出信义宽厚之心,侠肝义胆,仗义助人。曹操的谋臣程昱评价关公说:“云长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人有患难,必须救之,仁义播于天下。”[12](3612)关公信义观也铭刻进晋商的交往理念之中,商友之间互相帮助,诚实以待,“笃信义,崇正直,不欺所事,不负所托”[13](310),践行“桃园三结义”一诺千金的诚信往来之道。在经营过程中,晋商并没有因为自身票号业务广而欺行霸市、排斥弱小,反而对于一些小规模的钱庄、典当还给予资金上的帮助。每逢国家危急关头,晋商总以国家大义当先,康熙征讨准格尔时,山西范氏兄弟“辗转沙漠万里,不劳官吏……省国费以亿万计”[14](70)。明清时期遇到灾荒之年,百姓流离失所,晋商会倾资帮助国家和百姓共克时艰。清光绪初年,山西遇灾,饿殍遍地,乔家率先开仓放粮,救助乡民,在当地被称为“义士”。中华关公文化形塑了晋商辉煌的商业时代和晋商伦理,对现代商业伦理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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