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背景下美国华裔女性“自我”身份的重构
——以《喜福会》为例
2023-09-28邵韵之
邵韵之
(扬州市职业大学,江苏扬州 225009)
现阶段有关跨文化背景下美国华裔女性“自我”身份重构的研究,大多缺乏理论评析的深度和力度,学者应以行之有效的研究, 深入剖析美国华裔女性身份困惑、 彷徨的心态, 探寻思维认知和情感的转变, 分析时空、 地域和文化差异性对美国华裔女性“自我”身份发现、身份回归和身份重构的影响,为重新审视美国华裔女性意识和主体身份提供新的理论根据。
谭恩美(Amy Tan),美籍华裔女作家。1952 年出生于美国加州奥克兰,曾就读医学院,后在圣荷西州立大学学习英语和语言学, 获得语言学学士学位和硕士学位。随后,她在博士课程学习的第二年放弃了学业。 1989 年谭恩美初登文坛,第一部长篇小说《喜福会》 公开发表后, 获得美国文学评论界的广泛好评,一致认为她是会讲故事的高手,其作品直击人的心灵深处。
1 跨文化及多元文化概述
跨文化概念主要是指以不同区域的异质文化接触,在接触中形成的跨区域、跨认识、跨思想的文化交流和认知情感。 跨文化属性主要体现在不同文化及思想的交流碰撞。 地理位置和历史文化渊源的差异,使各地域积淀了不同符号、代码,有不同的规则、不同的民间习俗。 受异域文化影响的“人”会出现不同的价值取向和思维认知。 目前对跨文化现象与主体意识形态的研究, 大多是剖析中国与西方国家在婚姻观、家庭教育观、伦理道德观等方面存在的文化差异。 中西方文化各自具有独特的、鲜明的特征。 西方文化主要是指欧美文化,其崇尚自由、强调独立和实现自我价值,受地理、历史等因素影响,西方文化具有随意性、多变性及传播性。 东方文化即“中华传统文化”,其发展与沿袭是基于民族精神、风俗礼仪与行为习惯,强调儒家风范及其思想精髓。
多元文化概念是指以母语文化为基础, 吸取与借鉴其他地域、国家与民族的文化精髓,将思想认知与政治意识形态进行转变与提升。 多元文化对人的思想认知、行为习惯和价值观念影响颇大。文化并不是单一的、独立的个体元素,而是一个民族长期特有的历史性经验和规范的积淀。 近年来,国与国之间、地区与地区之间致力于剖析差异、相互尊重、求同存异,加强彼此间有效沟通和交流,亦已经成为有识之士的广泛共识和多方共举。 伴随世界多元文化融合发展趋势, 分析与研究跨文化背景下美国华裔女性主义文学凸显其必要性和重要性[1]。
2 《喜福会》创作背景及主要内容
20 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国内女权运动的兴起和发展,对亚裔美国人的思想觉悟、民族意识等影响颇大。基于这一特定的历史境遇和多元文化背景,谭恩美创作了小说《喜福会》,作者以家庭作为小说的载体,以刻画人物心理变化为核心,以独特的视角描写女性经验,抨击男权主义的不平等,表达了华裔女性两代人对自我身份迷失的痛苦彷徨, 强有力地传递出弱势阶层、 边缘人物渴望被主流文化认同的声音,谭恩美将“我是谁”进行自我身份重构,体现了两代华裔女性在文化归属、身份认同上的情感共鸣,其作品渗透出包容和开放的文化内涵[2]。
《喜福会》重点描述中国移民妇女与他们在美国出生的女儿们之间生活的故事, 将两代华裔之间情感矛盾、沟通提升到基于异质文化差异层面,着力描写了人物内心对身份归属的渴望。 小说中刻画的母亲、女儿既不是美国人,也不是中国人,而是定位比较尴尬的“美国华裔女性”,即具有美国国籍和中国血统双重文化身份。她们渴望被美国主流社会和白人文化认同,渴望拥有真正的美国身份,然而受到美国主流文化的排斥,导致其身份认同的模糊、身份归属的迷茫。 小说描摹的华裔女性群像,从中国到美国,从遭受歧视到勇敢奋争, 最终以族裔历史等元素的认知认同,完成文化身份定位、身份归属、身份构建。
3 跨文化背景下《喜福会》中美国华裔女性“自我”身份的重构分析
美国华裔女性的“自我”身份重构具有一定的发展性、延展性,身份重构的发展性主要是以过程周期为主,即身份困惑、身份探索、身份认同、身份归属4个发展过程。 小说作者用逐层铺展故事情节和内容的方式, 阐述女性在美国主流社会生存中受到文化冲击,继而形成一种固守、抵抗及融合的周期过程[3]。本文所探讨的身份重构基于两个层面: 一是美国华裔女性与自己华人血统的和解, 认清自己的华人身份;二是华裔女性在接受自己华人身份的基础上,以美国公民身份积极融入美国文化和社会之中。
3.1 美国华裔女性身份危机分析
《喜福会》 中描写的4 位母亲来自中国旧社会,他们历经艰辛磨难, 移民美国后,4 位母亲在语言、行为、习俗、认知等方面依然沿袭中国文化及传统思想,对美国白人文化与思维方式有所抵触。在女儿们的成长教育方面,4 位母亲将儒家思想中的“仁、义、礼、智、信”进行诠释,以中国传统女性思想及行为准则(如“贤惠”“孝道”“温顺”等)对女儿进行管教。 女儿们在该教育模式下均获得一定程度的成功, 母亲们为此倍感骄傲。总之,母亲们一方面要求她们秉承中国传统礼教, 另一方面又希望女儿们得到良好的西方教育。 而女儿们受美国白人社会及本土文化的影响颇深,美国的社会制度、行为习惯和文化风俗对其形成了嵌入式的植入, 因而对母亲传授的中华传统礼教一度产生过抵触情绪。
华裔女性身份危机主要体现在美国华裔女性对美国社会体制、 文化思想及主流社会认知的接受程度不高, 对异族文化与生存方式的长期漠视、 冷寂等,对原生文化的固守等,进而造成华裔女性在美国生存被边缘化,身份失落和身份危机日渐显现。随着在美国社会生活的时间逐渐增多, 华裔女性发现自身缺乏融入主流社会文化的主导性,在价值理念、文化核心、风俗习惯等方面与主流文化格格不入。具有双重文化背景的华裔女性在美国社会地位相对低微,其原有的身份受到冲击,在美国新的环境找不到应有的位置,面对上流文化和男权社会,处于沉默和失语状态,被男权社会和白人社会边缘化为“他者”,对自我文化身份深感迷茫和困惑, 挣扎在两种不同文化的夹缝中进退两难,因而处于“第三空间”这一极为尴尬的境地, 这一危机在很大程度上凸显了美国华裔女性身份重构的必要性[4]。
3.2 美国华裔女性身份融入分析
身份认同和融入一直与文化、 地域和时代相关联,正如著名学者艾米·琳所认为的,“无论是出生还是早期移民到美国的中国人, 均夹缝在两个不同世界及文化领域当中, 体态与面部证明她们是亚洲人(中国人),然而所受的教育与出生地又是在美国”[5]。美国华裔女性身份融入不是单一、片面的简单流程,其过程呈现复杂性。 美国华裔女性的身份重构不仅局限于二重意识形态,而是有着更为宽泛的内涵,如文化、习俗、行为规范、语境等多重社会元素的融合。在文化与意识形态差异下, 美国华裔女性在与美国文化及社会融合的方式上, 形成两代人的分化与不同,但其走向和最终目的却是相同的。《喜福会》小说将“女儿们”与母亲们的相同境遇、所遇问题进行同等判定, 将人物际遇相同性以宿命文学艺术形式呈现。母亲们大多采用保守或被动接受的方式,意图融入美国白人社会中。 她们在融入美国主流社会时既固守中华文化传统, 同时主观上又渴望被美国主流社会接受,存在严重的被动性。而年轻一代则是积极地通过各种特有的途径重建自我, 她们将自身定位为“美国人”,从意识形态、思想认知、生活方式、语言习惯等方面竭力美国化,在穿着打扮、语言表达等方面均体现出“美国范儿”,身份标识上通常都使用“英文名字”,婚姻上选择美国白人为配偶。然而,其融入过程实属复杂艰辛, 女儿们积极采用多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是“地道的美国人”,但常常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女儿们”与美国丈夫、美国家庭之间矛盾不断,如露丝因身份不是纯正的美国人, 因而常遭到婆婆的嫌弃,对美国丈夫不得不言听计从,从不敢质问和反抗;丽娜对美国社会以“AA 制”为主的生活方式极其反感和不适,其心理防线渐渐崩溃。
3.3 美国华裔女性身份觉醒分析
文化身份觉醒是人们对于精神平和安全感的自然意愿,是对文化归属感的清醒认知。美国华裔女性身份觉醒缘起于“自我”身份危机的出现。解析《喜福会》的故事情境和结局,可以直观地感知美国华裔女性身份觉醒的心路历程。作者以写实手法,通过揭示文化差异的必然性表达自我身份重建的愿望与诉求。 4 位母亲和女儿均生活在东西方两种不同文化中,思想认知与身份危机重重。在经过一系列的事件后,“女人们”的身份觉醒与文化归属均得以体现,她们升华了彼此间情感。 母亲们逐渐认识到要以爱心和智慧,把自己曾经的爱恨情仇与事故变迁,特别是在残酷的乱世中忍辱负重的过往讲给女儿们听。“女儿们” 最终的身份觉醒是在她们知悉母亲们的故事后,历经沧桑的女儿们幡然醒悟,被深深地感染和触动了,她们流露出对乡土的向往与心灵的归依。
3.4 美国华裔女性身份重构分析
身份并非恒久不变,身份重构有其必然性,在某些特定的社会背景和文化环境下, 身份得以重新认知、重新构建。 华裔女性身份重构以抗争作为起点,华裔女性一直在寻找异质文化间的同一性或是一致性,然而自我属性和文化身份的断裂,使其探寻、建构自我属性和文化身份的意识愈加强烈, 拥有不同文化属性和背景的母女在身份认定中呈现出不同性。母亲们长期生活在男权主义的统治之下,受到极大的压抑和禁锢,因而“母亲们”的反抗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母亲们认识到必须重拾过去的记忆,在固守中华文化传统的同时接受美国文化元素, 她们通过给女儿们讲述过去的经历,赋予女儿前行的勇气;女儿成长与生活环境明显优于母亲, 时常受到男权主义的欺压, 中西两种文化的碰撞使她们产生过身份困惑。逐渐地她们开始改变已有的认知框架,耐心倾听母亲的故事,以全新的视角看待自己母亲,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认同母亲,并且在沮丧和失望时从中获取力量。 最终,她们从身份危机中解脱出来,接受了民族文化,认清了自己是什么,究竟想要什么[6]。如露丝坚强地面对不幸的婚姻, 生活上不再一味地对丈夫妥协,而是坚定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龚玲达也逐渐接受了女儿的白人丈夫, 丽娜坚决抵触丈夫AA 制生活方式,努力追求幸福生活等[7]。
自我是基于一种社会生态与人格主体方式的呈现,是基于本我的原始意愿及感受,是可控制、可延展的具有思想意识形态、创新意识的自我形态。中国社会自然意识形态经过五千多年的发展变化, 形成了独立文化体系与思想属性。 中华传统文化对美国华裔女性的“自我”身份影响扎根于社会自然形态、文化属性及精神思维中。由此,华裔女性坚持以自我来完善其独特的文化性, 认识到只有通过模糊族裔和性别的界限,用文化架桥替代文化的裂痕,才不致迷失在两种文化的冲突之中[8]。
文化故土的认知与文化属性的归根对“自我”身份重构有着重大影响。 文化价值判断导致华裔女性在“自我” 身份重构中需从族裔溯源等情感层面入手,回归“中国根”“中华魂”。 华人血统和解主要以4位母亲的亲情感受、情感共鸣为主,对亲情当中的固有文化底蕴进行激发,促进其身份认同,即符合东方文化与精神的自我身份认知。 小说中描写了人物成长周期,在美国出生成长的“女儿们”到中年时认识到自身族裔特征, 领悟到在复杂、 特定的多元文化中,自我身份发现与重构的现实意义。如吴精美在母亲去世后回到中国与姐姐相认,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母亲就在眼前不停地向她挥手,那一声声召唤,让她内心升腾起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超越一切的是共同的中国母亲, 是根植于血液中的原生文化和民族传统[9]。 中国行让她完成了母亲的夙愿,也调和了两个生命、两种文化。
华裔女性在经历了身份危机、 了解到原生族裔文化和历史后, 把中国文化特质当作重构身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逐渐认知自己的双重文化身份——具有华裔族裔特征的美国人身份, 此认知和重构过程, 也是中美文化由矛盾冲突走向融合的过程。 当今,中美在文化、经济等多个领域的交流日益深入,合作也日趋紧密,华裔女性超越了种族、身份、性别的界限,在主流社会争取到更多的发言权。她们凭借双重文化身份的优势,成为中美友谊的使者、合作的桥梁,她们以良好的多元文化感受力,以及其独特的语言优势,更多更好地向世人讲述中国故事、解读中国精彩[10]。
4 结束语
综上所述, 多元文化社会要求和发展趋势对个人思想、价值观念等影响颇大,尤其是对意识形态和行为规范的影响很大。 中华传统文化根脉的回望与溯源等元素在美国华裔女性身份探寻、身份认同、身份重构中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且有着重要的意义。在此过程中,人物内心的迷茫挣扎、主体矛盾冲突与消弭等, 都体现了跨文化背景下美国华裔女性文化身份认同、 自我身份重构的复杂性、 立体性和内涵性。 此研究为跨文化视角下美国华裔女性主义文学的研究提供一定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