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梁晓声小说《人世间》中的温情书写
2023-09-28戴美扬燕山大学河北秦皇岛066000
⊙戴美扬 [燕山大学,河北 秦皇岛 066000]
“温情”一词出自瞿秋白先生的散文集《赤都心史》:“温情的抚慰,离故乡如此之远,那能享受”①,意为温柔深情的情意。作为一种人文关怀,温情时常出现在文学影视作品中,它犹如一抹底色,给作品带来温暖和希望,使读者如沐春风。在梁晓声的笔下,无论是《父亲》《母亲》《黑纽扣》等亲情小说,还是以宏大历史视角叙述的长篇小说《人世间》,抑或是《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忐忑的中国人》等论著,都始终以温情的色彩关心着社会中的各个群体,对时代变迁下普通百姓的生存境遇和情感世界报以极高的关注。其中,于2019 年荣获茅盾文学奖的作品《人世间》可谓是梁晓声温情书写的代表作。小说以宏观的视角,借助描写周秉昆三兄妹以及各自家庭、朋友的人生经历,展现了新中国几十年的变迁史,颇有大河浩荡、一泻千里之感。正如茅盾文学奖评委李掖平所说:“纵横交错的复式结构,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朴实日常的平民视角,接地气有温度的语言,以可亲可敬的平民史诗性,标示出新时代现实主义小说创作的新高度。”②虽是宏大历史题材的叙述,作品却没有仅停留在对时代变迁重大事件的细数,而是在外部环境发展的浪潮中,构建出与时代同行的人物形象长廊,以细腻的笔触,写出了他们人生中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深具人道主义情怀,体现出浓厚的温情色彩。
一、家庭关系中的温情塑造
小说《人世间》以周家三兄妹为中心,以他们各自的友情和爱情为线索,展开了一张规模宏大且彼此交错纵横的人际关系网络,其中以亲情为核心的家庭关系是小说中人际网络得以展开的基础。一般来说,亲情关系包括以血缘为纽带的亲情和因婚姻关系而缔结的亲情,这两种亲情模式在《人世间》一书中均有所展现,显示出浓厚的温情色彩。
血缘亲情是中国传统家庭结构中最稳定,也是最能显示家庭人情美与人性美的情感关系。如在小说中,周家女儿周蓉性格叛逆,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一个人从东北去往遥远的贵州山村,为此,周家父母伤透了心。但即使父母再生气失望,缘自血缘的深厚亲情终究会冲破一切阻碍。父亲周志刚嘴硬心软,对女儿的日夜思念终究迫使这位年迈的父亲放下了自尊,一路颠簸到贵州看望女儿;周蓉瞒着家里偷偷结婚,周志刚虽然生气她连婚姻大事都敢自己做主,但更多的是为自己没能亲自考察女婿的人品而担心自责;当周蓉和冯化成被羁押,周秉昆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了照顾外甥女玥玥的责任,一照顾就是十几年。周家之所以能在一个风雨飘摇的时代中幸存,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从没有放弃过对亲情的珍惜和重视。即使当时外部环境不好,但周家人之间的亲情从没有因外因而中断,这种在时代的风雨飘摇中愈加弥足珍贵的深厚亲情,显示出浓浓的温情。
血缘关系往往使亲情变得理所当然,正如周志刚对周蓉说:“你哥你弟都是亲人,他们怎么帮你都不过分。”③但《人世间》中也存在着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即周秉昆和继子周楠之间的关系,这段父子情被作者写得非常动人真挚,是一种超越了世俗血缘关系的情感,是一种无私的大爱。周楠是郑娟被骆士宾性侵后生下的孩子,周秉昆和郑娟结婚后,周楠和周秉昆之间的父子关系有一个循序渐进的变化过程。起初,二人之间虽以父子相称,却在内心互相防备。但人毕竟是情感动物,随着日复一日的相处,父子之间的坚冰日渐融化,隔阂日渐消失。文中周楠对周秉昆有三次表白,都感人至深,鲜明地体现了这对父子从生疏到亲密的变化过程,周秉昆后期甚至为争夺周楠的抚养权遭遇了十二年牢狱之灾,这段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情成是周家亲情关系中的重要一环,周秉昆作为一个父亲的光辉形象也被完整地刻画出来。20 世纪80年代以来,对传统家庭观念的解构成为文学中的重要主题,以余华、苏童等人为代表的先锋文学率先打破了家庭温情的一面,如余华的《在细雨中呼喊》就颠覆了“父爱如山”的传统观念,写出了父亲形象的缺位。父母在个人成长过程中的缺席甚至错位、道德伦理体系的衰落,都使得这一时期文学作品中的家庭观念呈现出一种狂乱而无序的状态。而作为传统现实主义作家的梁晓声却在其创作中重拾了对家庭、亲情的建构,通过描写人在困境中的互帮互助,构建出了饱含真善美的人间真情。正如余华曾这样评价长篇小说《兄弟》中的宋凡平:“宋凡平这样的父亲代表了中国传统家庭中的典型父亲,他们没有办法在外面实现个人价值,便把所有美好的人性都在家庭中释放出来了。”④对于梁晓声笔下的周秉昆来说,亦是如此。周秉昆是梁晓声为现代伦理秩序树立的道德典范,他真诚、善良、勇敢而富有责任心,他拯救了处于困境中的郑娟母子,成了他们为之骄傲的丈夫和父亲,成为他们生命中的支撑。这种人性中的美好品质、超越世俗血缘偏见的情感,正是梁晓声作品中一以贯之的温情体现。
二、个人苦难中的温情体现
苦难是文学作品中一个常见的母题,也是人文关怀视野里一种基本的情感形态。苦难叙述在文学作品中有多种形态,如以新写实小说为代表的现代社会转型中的价值冲突、道德重建中的世俗性苦难体验,以及先锋小说为代表的将苦难作为一种叙事元素的写作风格等。而以梁晓声为代表的传统现实主义作家在对苦难进行叙述时,不仅仅侧重描写人的苦难遭遇,更是对人在苦难面前展现出来的战胜挫折、超越苦难的顽强精神给予了强烈的支持和肯定。
周保欣先生曾将当代文学作品中的受难主体分为三类:英雄、凡人以及弱者。“所谓的弱者,往往不是由于自身的性格缺陷和品德因素造成的,而更多是社会外部因素的产物……因此,弱者的受难不是个人性格因素造成的,而是‘无辜者受难’。”⑤在《人世间》一书中,郑娟和以郑光明为代表的残疾人群体也当属这类无辜受难者。
纵观郑娟的人生,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具有传统美德的中国底层妇女艰辛而又充满苦难的一生。郑娟从小作为弃婴被卖冰棍的老婆婆收养,正值花季,却被流氓骆士宾性侵,恋人涂志强被判死刑,一个人生下了私生子楠楠,和周秉昆结婚之后本以为可以过上平安顺遂的日子,岂料丈夫意外入狱十二年,楠楠又惨死在异国他乡,她一个人将幼子周聪抚养至大学毕业。被弃养、被性侵、生活困窘、丈夫入狱、丧子,这些苦难都不是郑娟能控制的,她的受难可以说是完全无辜与被动的。然而,面对如此艰辛的生活,郑娟并没有自怨自艾,而是以一种惊人的乐观精神去战胜这一切。周秉昆第一次入狱,郑娟一个人照顾着周家的大大小小,默默忍受着街坊邻居的白眼和议论,最开始她还会不自在:“每次遇到那种目光,她都能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淡定自若,确切地说是竭力表现得那样。她不是演员,不擅表演,却胜似演员,被如芒在背的目光逼出了表演能力。”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秉昆朋友们对周家的无私帮助,郑娟面对光字片人的态度也越来越坦荡:“她脸上竟焕发着一种无法解释的光彩。她神情自若,对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做出不卑不亢的反应。”⑦由此,一个坚强的女性形象跃然纸上。面对周秉昆误伤骆士宾而入狱一事,郑娟表现出的从容和责任担当令人敬佩。在丈夫服刑的十二年里,郑娟独自一人承担起了照顾周母和养育两个孩子的责任。作者并没有细致地描写郑娟这十二年是如何含辛茹苦地教育两个儿子,甚至都没有写丈夫入狱对郑娟造成的心理冲击,而只是以寥寥数语提到她在周秉昆入狱后挣钱养家并对丈夫勤加探望,这种创作手法上的留白处理恰恰凸显了郑娟超乎常人的强大心理素质,似乎这些苦难对郑娟来说并非什么天要塌下来了的大事,她需要做的只是鼓起勇气从容面对。郑娟是一个正直、善良、勤劳的女性,对于这些优良品质的培育,郑娟的养母功不可没。养母对郑娟无私的爱,也是她今后面对苦难时仍旧保持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的来源和底气。对于这样一个伟大的女性,梁晓声对她是怀有敬意的,他对郑娟的所有同情都以周秉昆的视角传达了出来:“她每一次去探望他,他都能发现她比上一次更憔悴了。如同一朵大丽花,秋天里隔几天便掉落一片花瓣……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她的生命之花无可奈何、无可救药地凋零了。”⑧将郑娟的鲜活力比喻为花朵凋零,美丽而残忍、苍凉而无奈,体现出梁晓声对郑娟深切的同情和关怀,也体现出对强大生命力的无限敬意。
文学即人学,形形色色的人的故事是文学作品中弥足珍贵的华彩篇章。《人世间》一书涉及了不同出身、不同性格的诸多人物,如以周秉昆、郑娟、孙赶超、肖国庆为代表的平民阶层,以周蓉、蔡晓光、冯化成、汪尔淼为代表的知识分子阶层,以周秉义、金月姬、吕川为代表的领导阶层,甚至以涂志强、水自流、骆士宾为代表的黑社会、商人在书中也有出现,堪称人物形象的浮世绘。作为一位关注社会民生的现实主义作家,梁晓声在塑造书中各色人物形象时,也注意到了残疾人这一大量存在却被经常忽视的群体,如盲人郑光明、瘸子水自流、周蓉导师汪尔淼的残疾女儿等人。他们都被身体的残缺所困扰,但他们身上的优秀品质处处显露着人性的光辉。郑娟的弟弟光明是个盲人,身体的残缺并没有让他放弃尊严,靠亲人过蝇营狗苟的生活,而是选择自食其力,最后成为名僧萤心。作者赋予这个人物的两个名字:光明、萤心,都有光亮之意,隐含着作者对这个盲人的善意和期许。跛脚的水自流,身体的残疾和诅咒一般的“花自飘零水自流”并没有阻碍他找寻自我的脚步,尽管他也曾误入歧途过,但终究在对爱人的怀念和对自身善良本性的秉持中守住了人性的底线,没有和骆士宾同流合污。在关注这些残疾人精神世界的同时,作者的温情笔触也涉及有残疾人的家庭的痛苦和无奈。如周蓉的导师汪尔淼,儒雅博学,是大师唐圭璋的亲传弟子,却几十年如一日地照料着智商如同五岁孩童的女儿,为此放弃了很多丰厚的待遇和条件。作为父亲、作为知识分子,他都无愧于自己的身份,他有种文人的风骨,身居陋室,不改其乐。这些无辜受难的人,面对生命中突如其来的苦难,都选择了勇于面对、勇于承担自己应尽的责任,并在承担中形成一种对苦难的反抗。他们没有被厄运打倒,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走向堕落或虚无,而是在细水长流的日子里完成对生命的正向延续,这本身就是一种精神的反抗和内在的成长。梁晓声以笔为武器,挣脱生活沉重的枷锁,寻觅当代人在人生困境中展现出来的熠熠生辉的人性美,并赋予其厚重苍茫的历史审美观照。我们可以将梁晓声在这些人物身上的苦难书写看作是他对苦难、对人生意义的探索与揭示,这与他一贯坚持的“人生的意义在于承担责任”的价值理念是并行不悖的。
三、时代变革中的温情升华
《人世间》一书描述了东北地区20 世纪70 年代至今近五十年的历史,对于国家发展进程中的标志性事件都有所涉猎,如工人阶级支援西南大三线建设、1977 年恢复高考、1978 年改革开放、国企改革以及近年来的反腐、老街区拆迁重建等,每一个事件对于中国人来说都耳熟能详,鲜明地体现了时代特征,而梁晓声也在这些国家发展进程中的重大问题中融入了自己的思考和见解,对我们发展进程中存在着的一些问题都秉持着客观公正的态度,包括对民族历史经验的反思、国家未来发展的思索、社会美好道德的期盼等,体现出一种家国情怀。
以书中描写的20 世纪90 年代工厂改革为例,工厂面临转型和改革之际,周秉昆在狱中服刑,周蓉远在法国,周秉义作为领导都没有受到影响。但秉昆的朋友们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肖国庆与周秉昆、孙赶超、曹德宝、唐向阳、吕川等人并称六小君子,他们因为曾是工友而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几乎每年春节都有一场象征着友情岁月的聚会。肖国庆曾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下岗后,他的人生发生了彻底的转变:先是因为失去了经济来源,他和姐姐互相算计遗产所得,逼得老父亲活活冻死在风雪夜;人到中年,他又患了尿毒症,无钱医治,最终选择卧轨自杀。周保欣曾在《沉默的风景——后当代中国小说苦难叙述》一书中表达过这样的观点:“观诸当下文学,我认为作家的苦难叙述所含纳的传统哲学意识还是非常明显的。最典型的就是写作意识中潜在的‘集体受难’的泛集体主义话语方式。这就是说,在小说的局部情境中,受难的主体是个人的,但是在叙述所隐含的意义所指上,却是非个人的,而是具有更宽广的社会群体性的”⑨。肖国庆的悲剧并非是他个人的悲剧,而是时代的悲剧。正如作家梁鸿所说:“当一个大的社会结构的变动,把一整拨人都挤压到外面的时候,这本身就是特别值得书写的一个东西。”⑩随着时代的发展,原有的企业体制无力抵抗经济迅猛发展的浪潮,企业的改革转型和劳动力的相应调整和流动是必然结果,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事实。按照马斯洛的人格结构五层次来看,肖国庆的诉求和苦难可以归结为一种安全需要和基本生存需要,当生存空间被挤压,生存的需求得不到保障,肖国庆的悲剧几乎是注定的。但梁晓声还是给予了这段悲剧故事以一定的温情:作者使用了相当长的笔墨刻画了国庆去世对秉昆的心灵冲击,并描写了朋友们对国庆家人的帮助,挚友间感人至深的情谊被刻画得淋漓尽致。梁晓声通过肖国庆的悲剧,深入刻画了时代发展对于个人的冲击,表达了对大时代下人们身处现实困境的反思。他通过人与人之间的守望相助,完成了冷峻现实与温情书写的交融。
90 年代国企改革是国家发展过程中的一场阵痛,对于以肖国庆、孙赶超等为代表的普通工人而言是一场人生的颠覆,但普通民众的苦痛也时时刻刻牵动着党员干部的心。周秉义的岳母金月姬,是一位参与过革命斗争的老党员,有着曲折的革命经历。作为党的高级干部,她有着对国家、对党的高度信仰和忠诚,这种信仰和忠诚又使得她对普通民众怀有深切的情感。当工人们失去经济来源无法过冬时,她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的三万元存款为工人买煤,这种老党员的高风亮节的品行和家国情怀也深深感染着女婿周秉义,使他对作为党员干部应担负起的对人民群众的责任有了更为深切的理解,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周秉义改造光字片老街区这件事上。东北某省会A 城的共乐区光字片是《人世间》的主要故事发生地,这里曾是很多背井离乡闯关东来到东北定居人们的安身立命之所,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光字片逐渐变成了“脏乱差”的代名词:低矮昏暗的平房、随处乱倒的脏水、违建的房屋、拥挤的小路,都使得光字片成为让人头疼的问题。除此之外,光字片的治安也极差,甚至时任副市长的周秉义夜里都能被两个持刀的职校青年打劫。凡此种种,使出身光字片的周秉义下定决心,一定要趁着自己退休之前将光字片拆迁重建,还邻里一片和谐温馨的居住环境。为此周秉义放弃了北京的职务,自愿平调回A 城,以一己之力顶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和误解,将脏乱差的光字片危房改造成美丽舒适的现代化小区。在已到退休年龄且病魔缠身的情况下,他又因无数百姓的举荐和组织的挽留拼命工作,将两三个类似“光字片”的危房片区,动迁、改造成现代化小区,直至最终累倒在岗位上,因病去世。
《人世间》中,周家三兄妹的性格与经历各有其独特之处,每个人都在某个方面凝聚了作家对理想意识形态的想象与建构,如周秉昆代表了民间意识形态,周蓉代表了知识分子意识形态,周秉义则代表了官方意识形态,三者相互交融,共同构建起小说纵横交错的复式结构。“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如果说周秉昆和周蓉代表了“江湖之远”,周秉义则是庙堂的代表,作为《人世间》一书中的领导阶层,周秉义是一个党的正面高级干部形象。在改造光字片的过程中,不明真相的民众误以为周秉义从拆迁中获取暴利而去举报他,而最终调查的结果是他经手过上百亿的资金,却没有一分钱进了自己的腰包,可谓两袖清风。面对弟弟周秉昆入狱一事,周秉义也没有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为弟弟干涉司法公正,可谓正直无私。对比时下很多因欲壑难填而涉险违法的官员干部,周秉义两袖清风、公正无私的形象赫然高大起来,他是梁晓声为当代伦理秩序构建的一个理想化的党员干部形象。梁晓声认为:“《人世间》也值得干部们来读一读,特别是对从前的中国及民间缺乏了解的年轻干部们。我希望能向他们提供一些鲜活的、有质感的认知内容。我认为,如果缺乏这方面的起码认知,就无法深刻理解当下底层民众的某些情绪的缘由,也很难与他们进行效果良好的对话。”⑪对社会理想道德的期盼、对理想官员形象的建构,正是梁晓声家国情怀的体现。
四、结语
在小说《人世间》中,人物之间的情感关系总体上呈现出一种温情,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抑或是超出这三种基本情感形态之外的人间真情,都使得读者阅读之后心中流淌着一股暖意。正如作者梁晓声所说:“好人不是老好人,而是对自己的善良心有要求的人。我写《人世间》的时候一般来说没有太坏的人,更多的人我都是希望挖掘他们好的一面,这是我对文学本身的理解。”⑫此外,小说中对于苦难的书写也传递出一种乐观、向上、昂扬的生活态度,由家及国,有国才有家,在时代变革中凸显出的家国情怀亦是人间温情的体现。总体来说,小说《人世间》站在现实主义的宏伟高度,以知识分子的立场审视着中国在新时代几十年的发展历程,并对底层民众怀有深切的情感,体现了一种民间立场和平民立场。《人世间》已经被改编为同名话剧和电视剧,电视剧播出后更是好评如潮。以不同的艺术形式共同演绎同一段故事,其中永恒不变的是温情的流淌和当代中国人良好风貌的展现。
①瞿秋白:《赤都心史》,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2年版,第19页。
② 贾文佳、李掖平:《评委眼中的“茅奖春秋”》,《齐鲁周刊》2019年第33期。
③⑥⑦⑧ 梁晓声:《人世间》,中国青年出版社2017年版,上部第213页,中部第7页,中部第7页,下部第37页。(本文有关该书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④ 余华:《北京青年周刊》采访,2006年。
⑤⑨ 周保欣:《沉默的风景——后当代中国小说苦难叙述》,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137页,第190页。(本文有关该书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⑩ 孙若茜:《专访梁鸿:东北是可以虚构的》,《三联生活周刊》,2019年第14期。
⑪⑫ 梁晓声:《关于小说〈人世间〉的补白——自述》,《小说评论》2019年第5期。(本文有关该书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