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悲剧中的人文主义精神

⊙付中上［河南工业贸易职业学院应用外语学院，郑州 450000］

著名戏剧家和诗人莎士比亚出生于1564 年，此时正值英国文艺复兴时期。在这个人才辈出的年代，莎士比亚创作了大量的戏剧剧本，包括悲剧、喜剧和历史剧三个主要类型，其中又以悲剧创作最为震撼人心。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是近代欧洲文艺创作的重要代表，莎士比亚在作品中塑造了大量经典的人物形象，体现了善与恶的交织与冲突，具有深刻的哲学思辨和人文主义精神内涵。作为一位人文主义后期的代表作家，莎士比亚的艺术创作受到了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思想的熏陶，四大悲剧中都包含着对于人性中善的褒奖、恶的批判，以及表现了善恶之间的矛盾，处处透露着对人类真实生存境遇的思考，并不断探索人性深处的特征，号召人们弘扬人性中美的部分，摒弃丑恶的部分，蕴含着深刻的人文主义关怀。莎士比亚悲剧对于人文主义精神的思考在不同阶段展现出不同的认知；到了今天，人们对于四大悲剧的研究也一直与时俱进，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我们对于人文主义精神的探索是永无止境的。

一、莎士比亚悲剧中的人性探索

莎士比亚一方面用跳跃的思维、细腻的情感和丰富的想象描绘着现实世界，另一方面又将现实世界与艺术世界紧密结合，以真情实感描绘着每一个人物，探索着他们的人性本质。在莎士比亚的悲剧作品中，最广为人知的就是《哈姆雷特》了。这部剧作以哈姆雷特为主角，并以其为中心塑造了一系列人物形象，多元化的线索布局、多角度的叙事和复杂的人物关系共同促成了这部厚重的经典悲剧。具体而言，哈姆雷特所遭受的打击主要有三个：一是父亲的惨死，二是母亲的改嫁，三是杀父娶母的仇人竟然就是叔叔克劳狄斯。接连不断的打击持续摧毁着哈姆雷特的精神世界，他开对人性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和厌恶，哈姆雷特这一人物的形象是独特的，也是矛盾的。他是快乐王子，也是忧郁王子，他似乎无法在面对困难的时候采取理智的行动，而是在冲动时走向极端；有时候就算已经有了行动方向，他却又会犹豫不决，怀疑自我，最终失掉了解决问题的最佳机会，只能将手中的使命和责任被动地交出去，这也直接导致了哈姆雷特的悲剧结局。

《麦克白》是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中篇幅最短、气氛最为阴郁的一部，它剧情简单，结构凝练，通过展现麦克白夫妇二人的精神世界侧面反映了权力对于人性的无情腐蚀，是一部控诉人性丧失的悲剧作品。在《麦克白》里，莎士比亚从人文主义精神的角度出发，深入阐释了麦克白从善到恶、从雄心到野心的蜕变之路。麦克白的命运悲剧一方面受到了外界因素的影响，即麦克白夫人的贪得无厌、女巫预言的煽风点火以及国王邓肯的过分依赖；另一方面也与他本人的性格缺陷密切相关。麦克白虽然在战场上展示了自己的谋略和气概，但他本身对于权力过分狂热，面对诱惑的时候意志力非常薄弱，加之面对宗教问题时的自我迷失，都推动着他不断坠入篡位夺权的深渊。在麦克白的内心深处，善与恶在斗争，最终邪恶的一面获胜了，他也逐渐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的暴君。麦克白在实现个人目标的过程中不择手段，最终被权力和私欲蒙蔽了双眼，人性中根深蒂固的劣根性显露无遗。

《奥赛罗》与其他的悲剧作品不同，其中所揭露的是人性的异化和扭曲。奥赛罗原本是一个道德高尚、温文尔雅的好青年，他伟岸英勇，颇具王者风范，敢于和封建阶级观念做斗争，并获得了美丽高贵的心上人苔丝德蒙娜的青睐。但最终他却受到了奸恶之人伊阿古的蛊惑，渐渐地迷失了自我。奥赛罗这一人物形象的矛盾是多层次的，他虽然骁勇善战，不畏艰险，但也有勇无谋，性情暴躁；虽然疾恶如仇，爱憎分明，但同时也无法及时与坏人划清界限等。纵观整部戏剧，正是这些冲突和矛盾造成了奥赛罗的命运悲剧。其中，最能够展现奥赛罗人性深处的薄弱意识的部分就是在他盲目轻信别人的时候，正是他错误地相信了阴险狡诈的伊阿古对爱人苔丝德蒙娜的诬害，才导致自己的价值选择和人生选择日渐紊乱，为了所谓的社会正义不惜大义灭亲，亲手将妻子送上了不归路，凸显了他悲剧命运的可悲之处。奥赛罗的悲剧体现的是人文主义精神的悲剧，即种族歧视和阶级矛盾的冲突，其中所蕴含的正是邪恶与正义的交锋。莎士比亚对于奥赛罗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体现了他对人性本质的深入思考，即错误的意识引导可能会逐渐侵蚀普通人的思想，从而丧失人性，迷失自我。

《李尔王》被称作是莎士比亚戏剧中“最伟大的作品”，是一部人类的精神史诗。李尔王这一形象的背后折射出莎士比亚人文主义精神中理想和现实之间的矛盾，李尔王所取得的道义上的胜利使这部作品具有了深层次的艺术内涵，其中体现了人性的复归。《李尔王》的叙述场景是广袤的荒原，因此我们可以认为荒原是李尔王遭遇精神炼狱的物化，也象征了他所遭受的物质苦难。作品中的善恶冲突、美丑矛盾大都源自于人性，又回归于人性，正是由于剧中的人物形象都循规蹈矩地服从于本性，所以才显得这部悲剧更加具有讽刺意义。与此同时，激荡的暴风雨也象征了世间多种价值观不可调和的冲突和矛盾。荒原意象不但是对现实社会的无情批判，更展现了莎士比亚在艺术创作层面的大胆创新。

在四大悲剧中，莎士比亚通过塑造多样化的人物来不断挖掘人性中深埋的道德本质，展现了不同层面的人性真实。一个个跃然纸上的人物形象诉说着人性的悲剧故事，展现着现实的矛盾和冲突，并不断告诫我们要在历史的洪流下保持人性中的至善一面。

二、莎士比亚悲剧中的人文关怀

从喜剧、历史剧到悲剧，莎士比亚在进行戏剧创作时理想和现实的碰撞在所难免，加之黑暗动荡的社会现实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想追求，一时间令他难以适从。但当逐渐认清社会的黑暗后，莎士比亚的视野逐渐开阔，思维也更加深邃，一系列体现人文关怀的悲剧作品也应运而生。四大悲剧之所以可以流芳百世，得到千百年来读者的认可，主要原因就是莎士比亚对于现实社会的深刻剖析和对人文主义精神的细致描绘。

一方面，莎士比亚认为人文主义精神的本质是自由意志，自由意志中又存在一定的欲望，所以人能够和动物有所区分，但欲望本身又使人性充满了罪恶，因此人的局限性注定了其悲剧命运。以四大悲剧为例，《哈姆雷特》中发誓要为父亲复仇的哈姆雷特由于在关键时刻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最终在刺死奸诈小人克劳狄斯的同时也不幸中毒，最终身亡；《奥赛罗》中的将军奥赛罗也由于听信了他人的谗言对妻子产生怀疑并将其杀害，最终获知真相后悔恨至极。虽然这些人物具有勇敢、顽强等人性美，但也存在性格缺陷。哈姆雷特虽然意志坚定，但在母亲面前依旧犹豫不决，自身的温顺老实便转化成了致命弱点；拥有强烈自我意识的奥赛罗虽然是一位坚强伟岸的大将军，但不完美的性格最终注定了他的悲剧命运。莎士比亚在看清了人性中善的一面的同时，也看清了人性之恶，看清了人文主义精神中自由意志的本质。因此，他也不断在其悲剧作品中展现出一定的人文关怀，即不但将剧中的人物形象刻画得更加鲜明，更将其写活写透，通过悲剧作品折射人性，折射社会。另一方面，悲剧作品是对人物不可抗拒的灾难的演示，其结局大都是主人公的失败或迷失。虽然悲剧主人公遭遇了大量的不幸和磨难，但他们身上所特有的不向命运低头、勇于和黑恶势力做斗争的精神力量和人性光辉却是令人振奋的，这也是人文主义精神的深层次内涵。莎士比亚在四大悲剧中正是通过弘扬人文主义来热烈地讴歌人性，透过悲剧主人公坚毅不屈的抗争人格展现悲剧美学，进一步丰富了人文主义精神的思想内核。

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一方面是他的艺术造诣不断提升的成果，另一方面也是社会加速动荡，人性的迷失和黑暗的现实转变了他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在面对残酷的现实时，之前所坚信的理想主义人文精神开始土崩瓦解的必然结果。在莎士比亚的悲剧作品中，能够展现人文主义精神追求的还有对女性人物形象的塑造，每一个女性形象都有着独特的内涵和意义。例如在《哈姆雷特》中，美丽天真的少女奥利菲亚虽然深爱着王子哈姆雷特，但最终却沦为了宫廷内部钩心斗角的牺牲品。莎士比亚通过间接转述奥利菲亚疯后落水的精神自述，让这个兼具外在美和灵魂美的女性人物形象更加丰满。在《李尔王》里，老国王的小女儿考狄利娅尽管没有分到一分土地，但在父亲走投无路的时候，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发兵相助，最终为其奉献了生命。虽然莎士比亚对于考狄利娅着墨不多，但从只言片语中依然可以窥见她的人性之美。在《奥赛罗》中，身为奥赛罗将军妻子的苔丝德蒙娜一直对爱人忠贞不贰，虽然最后被污蔑甚至杀害，但她依然矢志不渝。通过对大量女性人物形象的塑造，莎士比亚为我们展示了她们对爱情、亲情的渴望和坚定，展现出作者对人文主义精神之美的高度推崇。

总而言之，我们在四大悲剧中看到了闪烁着人文主义精神之光的莎士比亚，虽然社会难免黑暗，人性难免复杂，但即便如此，我们依然要勇于直面社会的残酷和多变，歌颂那些坚持理想、坚持人性向善的人们。尽管这些剧作都以悲剧结尾，但莎士比亚通过对其中所塑造的人物形象的深切关怀，依旧不断向我们展示着人文主义精神丰富的思想内核，具有跨时代的现实意义。

三、对现实社会的启示意义

莎士比亚的悲剧创作大都取材于民间传说、旧剧本或编年史，莎士比亚在改编的过程中不断注入自己的思想理念，给予旧的题材以新颖、深刻的内容。在艺术表现形式上，莎士比亚继承了古罗马、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戏剧和中世纪英国的优秀传统并进行发展。他的悲剧挣脱了三一律的束缚，突破了悲剧的艺术界限，尽可能地还原生活的真实面目，并深入人物形象的内心探索人性的奥秘，展现了博大深邃的人文主义精神。莎士比亚曾经说过，人权高于神权，但在充分发挥我们每个人的人性，探究世界，改变世界的同时，也不能忽视人性中的缺点，即贪婪、懒惰、阴暗、虚荣等。莎士比亚悲剧中的人物形象也存在一些缺点：哈姆雷特的优柔寡断、奥赛罗的浅薄自大、李尔王的爱慕虚荣、麦克白的邪恶狡诈等。莎士比亚对于人性中缺陷的挖掘和分析展现了人文主义精神的深刻内核。

虽然莎士比亚勇于正视并揭露人性之恶，但在这背后不是对社会黑暗的简单控诉，而是对人性解放的号召、对人性本善的肯定以及对人文主义精神的赞美。文艺复兴结束后，启蒙运动等一系列人文主义思想的发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继承并完善了莎士比亚的人文主义思想，让我们更加充分地认识了人性的真实本质，提供了更多关于人性问题的解决途径，但我们也必须看到，过度赞美人性的美好会让我们逐渐迷失自我，沉浸在自我的野心膨胀。因此，迈入现代社会的我们应该更加全方位地剖析人文主义的精神内涵，通过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正确地认识人性，相信伴随着人文主义精神的发展，人性中隐藏的黑暗面会离我们越来越远，善良本质会渐渐复归。

作为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精神的集大成者，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所塑造的人物形象个性鲜明、意蕴丰富，不断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如同一面时代的镜子，帮助我们每一个人不断探索自己的内心深处。莎士比亚的悲剧作品大胆地展现了出人性深处善良与邪恶的斗争，试图在命运的悲剧中寻求扬善抑恶的精神复归，并深刻地表现出“人性”这一主题，全面展现了对于人性的深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