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佛牡丹

于涵

引  子

初秋八月，玄机在后院的一片空地移植了牡丹苗。改建的牡丹苑格外别致，小院多了这处花园显得更有情趣。她微微一笑对月盈说：“等到来年春天三月，这里的牡丹就会开花，届时邀请文人们来赏花作诗一定有趣。”

玄机，是北梁国京城闻名遐迩的艺妓。她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还满腹才情，写出的诗歌清新婉约、朗朗上口。故而虽是艺妓，她却早早地脱离了乐坊嬷嬷的控制，独自买了一间小院招待自己的宾客，过的也算安稳洒脱。

不久后，在一个雨水像幕布一般倾倒的雨夜，玄机的贴身侍女月盈失踪了，与她一起失踪的还有玄机收藏的一尊玉佛。

这尊玉佛是一块上等古玉雕刻而成，雕刻工艺精湛，玉佛面容栩栩如生。玄机因为酷爱收藏金石古董，久而久之她这里也存下不少难得的藏品。但说来也怪，这玉佛虽然价值不菲，却也算不得是稀世珍宝，当朝太子与丞相偏偏都对它颇感兴趣，还特地来玄机的小院中参看玩赏过。如今玉佛突然失踪，消息很快传到了丞相与太子那里，两路人马纷纷暗中派人封锁京城严密搜索。众人都疑惑为何如此兴师动众，但是却都清楚这尊佛像，一定不能离开北梁国京城。

两个月过去了，月盈和玉佛依然一点线索也没有，这案子成了悬而未解之谜。随着时间的推移，线索越来越模糊，找到的可能性自然也越来越小，因此各路暗卫也都放松了警惕。

坊间则传闻是侍女月盈偷走了玉佛，然后逃之夭夭。

月盈被害

次年三月，如玄机所想牡丹苑花开正艳，玄机邀请京城名人来她的小院赏花吟诗。以往的聚会玄机都会拿出一些自己收藏的金石古董，与来客一同把玩，玉佛偶尔也会在展列之内。如今玉佛已丢，好在新添了牡丹苑，应邀的宾客们依然个个兴致勃勃、眉飞色舞。

玄机招待着宾客，远远看到丞相的亲随进了小院。她一转身稍做调整，而后春风满面地带着自己如轻纱一般的腰身，悠悠然向门口走去。

“丞相大人今日有空来陋舍，玄机真是受宠若惊。您这一来，往后几个月我这小院的门槛怕是要被踩烂的，咯呵呵……”玄机挽着丞相进了大门，身后是她银铃一般的笑声。

“近来我公务缠身，算算已经有半年没来玄机姑娘这诗会了，玄机姑娘不要生气才好啊。”丞相凑近玄机，又说道，“玉佛丢失之后，本相感到非常惋惜，一直想来劝慰劝慰玄机姑娘的。”玄机微微一愣，马上娇嗔道：“丞相快快不要再提此事，月盈个死丫头，真是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亏我待她如同亲妹妹一般。人消失无踪不说，竟顺走我一件宝贝……”

两人边说边穿过宾客区，走向玄机的内院。周围宾客越来越少，丞相支开身边的副将：“李副将，你去那边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同僚，聊上几句。”李副将走后，玄机问道：“丞相近日又得了栋梁之材？这李副将一看就心思缜密辦事稳妥。”丞相得意地说道：“哈哈，他是之前边境暗卫营的副统领，如今边境已定，他回京城向陛下复命，陛下便赐他做我的副将了。”玄机边听边看向李副将，若有所思。

“玄机姑娘，”丞相再次对玄机私语，“敢问玄机姑娘收藏的玉佛像，当真同你的婢女一同失踪了吗？”玄机不敢抬头，心里知道丞相对玉佛的觊觎，开始低声哭诉婢女月盈的狠心、玉佛被盗的惋惜。

此时，被支开的副将在牡丹苑中驻足。因为常年征战，见多识广，且擅长打探与侦察，李副将看着这一片牡丹花，对牡丹苑中一小片繁茂的牡丹产生了兴趣。之前他曾见到过埋尸之处植物尤其茂盛的情况，牡丹园中的一小片开得尤其茂盛的牡丹引起副将的怀疑。他走上前去跨过花坛的石台，蹲在那片茂盛的牡丹下仔细研究。片刻之后，他来到丞相身边轻声耳语。

玄机眼看着丞相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目光如钉子一般看着玄机。“来人，封锁大门，所有人不得出入。李副将带十个小厮去把牡丹苑的牡丹都挖掉，从开的最繁茂的地方挖起！”丞相目光凌厉的下令。

现场翻地毁花？宾客都在，这可让玄机有点下不来台。她本想说今日诗会还未结束，丞相能否改日安排……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副将已经单手按住玄机。玄机知道，今日丞相是有意为难自己了。

宾客们一时不知所措，如同一群惊弓之鸟，唯恐有什么连累了自己，都躲在长廊下，看着一群小厮在那里一寸寸地翻地……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凉亭下的丞相坐在里面喝茶，玄机则在一旁委屈无比地侍奉着。

“有东西！看着似人的衣物！”一个小厮喊道。

“再挖！”

当月盈那熟悉的衣衫和若隐若现的腐骨出现时，玄机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丞相斜着眼，用余光观察玄机的反应是真是假。

当完整的一具女尸腐骨被挖出，众人都吓呆了。周围全是窃窃私语的各种猜测。而她——月盈，则躺在被翻倒的牡丹花和泥土里，同这一株株折断的牡丹一样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医官在检查尸骨残余后，竟然有了重大发现！在尸骨腹部发现细小碎骨，推测死者死前，已经怀有三个月左右的胎儿。这时候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本认为玄机杀了侍女的宾客又改了想法，认为可能是情杀，一定还有第三人。

此时，一直给玄机小院送菜的菜贩小武突然闯进人群，扑到丞相所在的凉亭下，大声喊冤：“请丞相为月盈做主！月盈是被兵部侍郎的入赘女婿李意害死的！”丞相一听面色凝重，大声喝道：“何出此言？你细细说来。”

菜贩子小武是个勤快、善良又开朗的小个子年轻人，平时经营一个菜摊子，本本分分做生意。没承想，因为给玄机小院送菜多年，私下里他竟与月盈早已情投意合，私订终身。小武听说玄机小院中翻出女尸，跌跌撞撞赶来，便听到医官说死者已经怀有身孕。小武确定这具尸骨就是月盈，不禁号啕大哭。

“月盈确实怀有身孕。”小武说到此处，更是泣不成声。原来，他与月盈已行夫妻之实，导致月盈怀孕。两人商量只能找机会请求玄机同意他们的婚事。然有一日，月盈向小武哭诉，李意此人是个好色之徒，对自己进行了骚扰。之后没过多久，月盈就失踪了。小武认定是李意再次骚扰月盈，并杀害了她。

丞相听完，有些面露难色，本以为玄机作为第一嫌疑人难逃审判。他正好借此事拿捏恐吓玄机，好得到玉佛的下落。没承想半路杀出个“菜贩子”！众目睽睽之下，搪塞而过是不行的。于是，丞相只得当即让李副将传兵部侍郎的赘婿——李意，传来玄机小院问话。

玄机善妒

在等待兵部侍郎赘婿李意的间隙，宾客们继续在议论此事。这时候玄机的好友李长乐来到丞相身边，她拱了拱手：“女官李长乐，见过丞相大人。”

“哦，长乐女官今日也在？陛下不是去了围场围猎吗？怎么没带女官一同前往？”丞相说完，笑里藏刀地摆摆手，示意长乐免礼。

“丞相不知，陛下体恤下官，知道我与玄机交好，就特地留我在京城，今日好来参加玄机的诗会。”女官李长乐说完看了看丞相，继续说到，“此事还真有可能是李意所为。”

丞相一听来了兴趣：“长乐女官，何出此言呢？”

这时长乐看了看玄机，欲言又止，停了片刻说道：“他真是衣冠堂堂的花花公子，李意与月盈之事，玄机曾与我说过的。”

说到此处，长乐拉起在一旁已经哭红了眼的玄机的手：“就在月盈失踪前几天，玄机曾找我谈心，说起李意与月盈之事。玄机以为月盈勾引李意，因此杖责了月盈十杖。”

众人听到此处，纷纷大惊，玄机何以要杖责月盈十杖之多呢？

长乐继续说道：“如今听这菜贩子的说辞，竟是这李意心猿意马，背着玄机欺负月盈。他既然已与玄机在一起，又去奸污月盈，真是堂堂衣冠之下藏着禽兽之心！”

众人听完，一片哗然。原来那李意私下里竟也是玄机的裙下之臣！他作为赘婿在京城以惧内出名，不仅是因为他入赘了兵部侍郎家，更是因为他夫人从小习武，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悍妻。

“丞相，兵部侍郎家的李意来了。”李副将向丞相禀告。话音刚落，那李意就匆匆忙忙跪在了丞相脚下。

“你可认罪？玄机的侍女月盈，是不是你杀害的？”

“啊？这……丞相冤枉啊，我，我……我虽对月盈行了龌龊之事，但并没有杀害她啊！”李意抖抖索索，吓得面色苍白，连连磕头求饶。突然他抬起头，激动地说道：“对对对，我当天在玄机后院行完丑事，自知心虚，走路一个趔趄，摔断了腿。在家中养伤三个月不曾出门，家中下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原来那日，李意趁家中夫人去灵山寺上香，偷偷来找玄机，恰巧玄机不在。李意经过书房，见月盈在房中小憩，肤白可人，虽不及玄机明艳动人，但却比玄机多一份稚嫩之美。一时心起邪念，奸污了月盈。因为做贼心虚，仓促而逃，下台阶时摔伤了左腿。夫人知道此事后，以养伤为由，关了李意整整三个月的禁闭，家中下人皆可作证。而月盈是在李意摔伤左腿被关禁闭后的第十日失踪的。

听了李意的供词，丞相眼睛閃过几乎不能察觉的狡黠。“玄机善妒？本相真是意外啊，李意这庸庸之辈，竟然让才女玄机与侍女争抢？哈哈哈哈哈……”丞相大笑。

问斩玄机

李意、玄机、长乐相关人等被丞相禁足于玄机的书房。众宾客散去，个个摇头，唏嘘不已。

丞相来到书房问道：“玄机，你可知罪？”玄机此刻已经恢复了神智，她躬身向丞相行礼回话：“丞相大人，李意之供词只能证明李意之无罪，却与我有罪毫无关系，认罪之说从何而起呢？”

“虽无证据证明你是凶手，但你善妒是真，杖责月盈是真，月盈总不能是自己埋了自己吧？”丞相边说边逼近玄机，眼中透着凶狠。

“玄机姑娘嫌疑最大，你得自证清白，方能全身而退。这样吧，不如我们一同去你的藏品室找找线索？”丞相笑着提议。

玄机的藏品室，其实是一个密室，外人只知道玄机的藏品平时皆放于此密室内，但是却在玄机小院中不曾发现有这样一个房间。玄机心中思量：如今丞相势在必得，如果不带他去，想必他也会带兵细细搜查，藏品室的机关怕是会被发现。况且丞相今日咄咄逼人，看来是早有预谋。于是，玄机微微一笑道：“丞相既然想去，说一声便是，何必今日这般大费周章。玄机带您去便是了。”说着她走到旁边书架旁，抬手摸向最高处摆放的一卷古籍，轻轻一拨，书房的软榻突然升起，漏出榻下的台阶。这是通往地下藏品室的唯一通道。

丞相看了看李副将，李副将转身交代好事宜，便跟随玄机与丞相一同走下密室的台阶。

（半个时辰后）

玄机先从藏品室出来，一脸哭痕，嘴角尚有血迹未干。随其后的丞相则是一脸怒气，两手空空地走了出来。他坐下思考片刻，说道：“歌妓玄机乃杀人嫌犯，由衙门捕头带回大牢看押。其余人等解除禁足，在家中等候传召。”

长乐听到此话，赶忙上前跪下：“还望丞相明察，玄机一定不是凶手！”玄机则微微冷笑道：“长乐，你不必为我求情。丞相今日想要罚我，又何须理由呢？”她转身向丞相行礼：“丞相要关我几天，玄机毫无怨言。只是我后院的莺哥儿和波斯猫儿需要人照顾，我也要收些衣物行李。可否给玄机片刻时间？容我将这小院交代给长乐。”

丞相看她一眼，点头，算是许可了。

于是，李副将招呼两个士兵跟着玄机与长乐去了后院。走到玄机的闺房门前时，玄机突然对着士兵喝道：“我尚未被定罪，你们就不知礼数，要踏入我的闺房了？”两个士兵见状一愣，不知如何是好。玄机转而温和地说：“你们放心，站在门外也看得到我。只是我收拾贴身衣物，你们就不要跟进来了。”两个士兵只好站在门外，像鸵鸟一般扯着长长的脖子向屋内张望。玄机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转身背对着士兵，悄悄对长乐说：“长乐，之前和月盈一起失踪的玉佛是假的，真的玉佛藏在我卧室床下的匣子里。丞相觊觎此物已久，但凡尚有周旋空间，我都不能交出此物。”长乐一脸惊讶说道：“那如何是好？丞相何时能放你回来？”玄机又移步到茶桌旁，拉开抽屉大声道：“这是猫儿最喜欢吃的点心，你记得喂它。”转身去拿点心的空隙，玄机悄悄说：“但如果丞相认定我杀了月盈，要处刑的话，请你务必带着真的玉佛，去丞相府为我求情！”

就这样，玄机被衙役押进了大狱。

几日后，贴出公文：“歌妓玄机妒心作祟，因嫉妒婢女与李意有情，杀害婢女月盈，将于三日后午时在菜市口问斩。”此时的玄机在湿冷的狱中感慨，丞相果然心狠手辣，幸好自己有所准备。玄机想：“三天时间足够了，丞相见到长乐送去的玉佛一定会召见我，因为只有我知道玉佛的秘密。”

可是，玄机并没有等到长乐献佛救她。

三天后的午时，玄机被斩。

引君入瓮

（时间回到月盈尸体被挖出那日，藏品室内）

发现月盈尸骨当日，丞相以勘探现场为由，要求玄机带他去玄机的藏品室。丞相、玄机、李副将三人顺着台阶，走进地下的藏品室。玄机想起月盈失踪当日，这藏品室内确实有人打斗的痕迹，但当时自己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也好，就让丞相与李副将去看探看探，兴许能发现蛛丝马迹。”玄机边走边想，不一会儿就到了藏品室的核心位置。这里放着玄机几年来收藏的名画古董，不乏几件稀世珍品。

李副将开始翻看物件，四处观察。

“啧啧，玄机姑娘果然神通广大，这幅不是东晋书法家王羲之的名作《兰亭集》吗？这可是四百多年前的真迹啊！”丞相看着李副将手里展开的一幅字说道。

丞相话锋一转：“不过，本相对这些珍品并不感兴趣，唯独玄机姑娘的玉佛我情有独钟。”他一改皮笑肉不笑的态度，突然恶狠狠地厉声说道：“玉佛到底在哪里？你今日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怕这牢狱之灾你不能幸免！”转而又恢复到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继续说道：“倘若玄机姑娘能将玉佛送与本相，月盈被杀之事可大事化小，略施惩戒既可。”

玄机轻蔑一笑：“江湖强盗惯用强取豪夺，堂堂一国之相怎么也用起了这样下三烂的伎俩，丞相与强盗有何不同！”

“放肆！竟敢对丞相大人出言不逊！”李副将一脚踢向玄机，玄机整个身子撞翻了旁边的茶台，玄机也随即倒地。她正要抬眼去看丞相，目光略过地面时，却从茶台的缝隙滚出一只耳环。

这耳环玄机认识，长乐曾经戴过。

玄机的瞳孔渐渐失去了焦点，难道是长乐杀了月盈？她既震惊又悔恨，震惊长乐往日里对她掏心掏肺竟然是别有居心，悔恨自己有眼无珠引狼入室害死月盈。此时此刻，玄机才意识到长乐似乎有意引火到自己身上。她方才主动提起杖责月盈之事，看似为玄机作证李意确实对月盈不轨，实则是有意引导丞相猜测是玄机因为嫉妒杀害了月盈。玄机心中暗生一计：决定借丞相之手，查明真相。

“丞相您看，这里遗落有一只耳环！”玄机倒在地上，指着茶台下滚落的耳环。“这不是我与月盈的，我见过它，这是长乐的！”李副将俯身拿出耳环，交到丞相手中。此时玄机一改刚才的凌厉神情，跪在地上痛哭起来：“丞相大人，奴家真没有杀害月盈，她其实是奴家的亲妹妹！我有眼无珠引狼入室，竟让长乐偷走玉佛，还害死了我的亲妹妹！”说话间玄机已经泣不成声。

丞相知道玉佛在南梁覆灭之前为玄机的父亲所有，而玉佛与南梁古墓的一处宝藏息息相关。传闻这座古墓里的宝藏数以万计、堪比国库，这也是丞相想要将玉佛占为己有的原因。他位列众臣之首，受皇帝重用，然随着皇帝日渐衰老，丞相却野心勃勃想更进一步，登九五之尊。而找到这古墓的宝藏则是他招兵买马的第一步计划。但玉佛与古墓到底有怎样的联系，丞相还不得而知。这其中的联系在南梁覆灭之后，也许只有玄机知道。

早前，他就从派出的密探那里得到消息，知晓玄机和月盈是前朝重臣之女的身份，今日故意诬陷玄机杀害月盈，无非是想要借机控制玄机。如今听到玄机向自己坦白身份，丞相意识到玄机可能真的丢了玉佛。而这只耳环，让丞相更加确定玉佛已经不在玄机手上。丞相在心里暗想：“玄机只知道长乐是皇帝身边的女官，却不知道她私底下早已和太子结盟，为太子卖命。”

原来，三年前皇后去世，皇帝命赵贵妃打理后宫，久而久之，對赵贵妃所生的三皇子疼爱有加。这让没了母亲、本就不受宠的嫡长子东宫太子忧心忡忡。丞相知道东宫对这古墓宝藏也有所企图，因此他几乎确定是女官赵长乐拿走了玉佛。

玄机察觉到了丞相神情的转变，意识到事情有了转机。于是说道：“还请丞相助我为妹妹报仇，长乐一定和这件事，还有丢失的玉佛有关系。不如丞相与玄机联手做局，一同找到凶手和玉佛。等到抓到凶手妹妹大仇得报之时，玉佛我双手赠予丞相便是。”

丞相转头颇有兴趣地看着玄机：“你有何计划？”

玄机说：“以我为饵，请君入瓮。”

牡丹花下的真相

玄机已经被斩首三日有余，从玄机被抓那一刻，李副将便带着暗卫在玄机的卧室里埋伏了数日，并不见有人入瓮。

正当李副将焦虑之时，鱼儿上钩了。

夜里子时，长乐悄悄来到玄机小院，轻车熟路进了卧室。她按照玄机的交代找到机关，床下脚踏的位置被打开，匣子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玉佛。就在这时突然间刀光剑影，屋内的灯也被点亮。长乐看到李副将带着几十个暗卫将自己围了起来，她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

直至被带到丞相府邸，看到了站在丞相身旁死而复生的玄机，长乐知道中计了。不知道何时，自己已经被做入局中。长乐心里没底，她不知道玄机是依据什么怀疑她的？此刻应该说些什么为自己开脱呢？她心里想：就目前来看，此局只能证明自己对玉佛心怀不轨、证明自己对玄机见死不救。于是她马上跪下求饶：“丞相大人，下官只是一时起了贼心想要将玉佛据为己有，才做了这糊涂事！”转而又对玄机说：“玄机我错了，我愧对于你，我差点害你命丧黄泉，我死不足惜！”不管怎样，打感情牌总没有错。

玄机一言不发。丞相看了看玄机，转头阴森森地对长乐说：“长乐女官，敢问玉佛在哪里？”

长乐一时不知所措，她万万没想到丞相问的是这句！床下的匣子明明是空的，抓她时李副将也在场。况且此局本就是他们设下的，又怎么可能会有玉佛？为何丞相这样问？长乐有种不祥的预感：除非他们知道月盈是我杀的，以为我杀掉月盈后带走了玉佛……想到此处，长乐更加惊恐，颤颤巍巍地说道：“今日我去取玉佛，匣内空空，李副将也看到，下官真不知道玉佛的去向啊！”

“还在嘴硬，你看看这是什么？”李副将说着将之前发现的一只耳环丢在长乐面前。长乐明白了，他们确实知道自己杀了月盈，且以为也偷走了玉佛。事已至此，长乐万念俱灰，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她看着玄机，思绪回到三年前她与玄机第一次见面。

“我在三年前刻意接近玄机，目的确实是盗取玉佛。太子殿下故意安排恶人在玄机去慈安寺的路上袭击她，再由我假装路过，碰巧遇上赶走恶人。所谓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玄机对我非常感激。自此我和玄机便越走越近，亲如姐妹，她待我极好非常信任。甚至有一次她去藏品室拿一件古玩，也不避讳我，只让我在门外等候。就是那次我偷偷观察，发现了藏品室的开关。”

“后来，我得知月盈被杖责受伤，认为是个盗取玉佛的好机会。因为平日里书房一直由月盈打理，看管甚严。她甚至夜里睡在书房中，如今她被杖责受伤，书房一定疏于看管。于是当晚我带着太子殿下的一个暗卫，一同来到玄机的小院，给其他房间都用了迷香之后，便去了書房，月盈果然不在。暗卫在书房门口为我把风，而我则转动书架最高处摆放的一卷古籍，机关打开我顺著书房软榻下的石台走进藏品室。突然却听到月盈的声音：你来做什么，我一个人整理就好，你歇着吧。她以为玄机来了！我知道大事不妙，刚想逃走，月盈却已经发现了我。她扑上来同我纠缠，我便拿起一旁的青铜罐向她的头砸去。她当即晕死过去，我飞快地翻找却不曾找到玉佛。一无所获，我正要离开时，却发现自己在与月影纠缠时，丢失了一只耳环。我担心日后在这藏品室内发现耳环，那我就要暴露了。为绝后患，我和暗卫两人将月盈抬出藏品室，埋在了门外的牡丹苑地下。好在天公作美，我离开现场没一会儿，下了一场大雨，我翻挖埋尸牡丹苑的痕迹一点没有留下。”

“再后来，月盈尸体被发现，我便引导丞相猜测是玄机因嫉妒杀了月盈。”

玉佛在何处

李长乐被下了狱，数日的审讯，并没有得到玉佛的下落。

长乐自始至终不承认自己拿走了玉佛，丞相认为她是效忠于太子，不愿暴露太子想要造反的狼子野心，于是对她施以酷刑。长乐虽多次求饶，但都坦言自己真的不曾见过玉佛。在无数次的酷刑下，长乐不堪折磨，咬舌自尽。丞相感到疑惑：如果长乐决心维护太子的话，在酷刑之初就应该自寻了断，何必三番五次受罪？她在威逼利诱下次次求饶，寻求活路却又说不出玉佛下落。看来玄机一定隐瞒了什么。

丞相来到囚禁玄机的厢房，嘲弄地笑着说：“玄机姑娘果然是名门之后，计谋了得啊，借刀杀人这一招用得妙，老夫佩服！”说完马上回身抽刀出来，架在玄机脖颈之上，狠狠说道：“居然敢玩弄本相，快快交出玉佛，还能放你一条生路！”玄机一脸冷漠不做回应。丞相接着说道：“如果不肯就范，那玄机姑娘就只能死在老夫的刀下了。毕竟，这世上的玄机早已问斩。”

玄机冷笑道：“丞相糊涂了，你既知道我是名门之后，就应该知道我身上的使命。当年父亲与前朝南梁皇帝情同手足，故才将玉佛交由我们程家保管，为的就是在万一之时，让这玉佛帮助南梁国东山再起。玉佛确实没有丢失，只是早在月盈遇害之前就被送出京城，算算时间，前朝遗部应该已经根据玉佛肚里的藏宝图找到了古墓。我等虽已亡国，但流落在外的小皇子已经找到，有了宝藏支持，我南梁总有一日可以重建家园！”

说完玄机爽朗地笑起来：“哈哈哈，不过玄机确实欠丞相大人一个人情。”玄机俯身向丞相行礼：“南梁国镇国大将军家长女程玄机，在此感谢丞相手刃李长乐，为妹妹程月盈报杀身之仇！”

丞相听到此言，更是怒发冲冠，一剑刺向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