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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集评

2023-09-14

中国书法 2023年7期
关键词:闻先生书坛书法

刘云泉、刘一闻、鲍贤伦三位书家在朵云轩联合举办书作展,是沪上书法展览的一大盛事。这不仅是一个书法作品的展览,同时也是关于书法审美和理念的展览。从艺术角度讲,我们更崇尚『形而上者谓之道』的观念,当然,无论是个性也好,风格也好,其根本就在于审美,审美是无形的,通过作品风格而外显。同时,审美也就是一个人的品位。我们中国人讲究『品』,穿衣有衣品,做人有人品,艺术也好『品』,书法更有尚『品』之说。凡『上品』之作,皆因审美格调高而超凡脱俗;反之,审美格调低则容易落入俗套。以文字为载体的书法很容易被人们触及,却又很难在艺术深度上有所作为,皆因大众审美的标准中很难以格调高者为主流。于是乎,绝大多数书家不得不服从大众认定的尺度而缺乏对审美理念和艺术情性的思考。

我想,刘云泉、刘一闻和鲍贤伦三位书家的创作是具有反思精神的,这在有识者眼中是极其可贵的。在保存文字的诗文书写范畴内,我们依旧可看到三位书家充满个性的审美提炼,尽管在岁月的锤炼下,生活环境、学问修养、个人性格和艺术道路不尽相同,但他们在各自单纯的书法领域中始终有着非常高品位的实践和探索,这使得其表现出的艺术语言也更为质朴和感性。年已八旬的刘云泉先生为蜀中名家,笔法高古,拙中见巧,随性依情,在苍茫浑厚的线条中透露出褪尽烟火气息的恬静,在诗意地栖居中突显生命的张力。刘一闻先生亦是高士,他崇尚简约风格,其书法刚柔并蓄,清丽平和,疏密得当,在淡雅里流淌着清新的书韵,有『清风满怀,明月在抱』之势。鲍贤伦先生博古通今,熔秦铸汉,以古隶为基,却无陈腐之气,用笔古朴厚重,结体舒展自然,从容不迫而别出天趣。三位书家殊途同归,共同步入疏放简远、典雅高贵的境界,在高扬主体精神的艺术天地里相会、前行,真是令人感到钦羡。

杜子美曾有诗云:『用拙存吾道,幽居近物情。』三位书家的作品无不体现着天然的拙趣,而精湛的书写技巧已然化作不知然而然的拙趣体现,运笔挥毫处,不在意为书,不滞于手,不碍于心,一片天真烂漫。挖掘其拙趣背后的深层含义,一是充满随机性的艺术生命力;同时,也是在漫长的过程中,超脱于规范化的法度而体现出的真正的书法之『道』。

值得一提的是,在当下的展厅文化中,我们似乎习惯了气势很大、气氛很足的大尺幅作品,标异炫奇,图强争胜,却往往忽略了中国传统文化中小而精到的部分。反观这次展陈的作品,所谓『闹中取静』,大不过四尺,魅力独特,注重精致,充盈着文人的素雅气息,值得我们慢慢欣赏和品味。

文字摆脱了图案化的具象性而直指精神,在远古时就已作为巫者通神的媒介。书法作为以文字为载体的艺术,应该充分关注人文情怀和主体精神,以求对现实的超越。孙过庭说:『通会之际,人书俱老』。在我看来,三位书家已有『通会』之感,书风也脱尽凡胎,有着无限的艺术生命力,愿他们艺术长青!

王立翔:

刘一闻先生以书画篆刻皆擅闻名于当今艺林,是新海派艺术的代表性人物。他以篆刻入行,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崭露头角,八十年代个展成名,九十年代印风成熟而享誉艺坛。刘一闻先生的篆刻艺术快速取得成就,这固然得益于他能先后得到方去疾、苏白、谢稚柳、方介堪等名家前辈的指授、提携,也与其聪颖的天赋、勤奋的付出、谦和的人品有关。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刘一闻先生进入了上海博物馆工作,应该是将师承、家学、学术研究和艺术追求各方条件、资源糅合得最为紧密的一个阶段,因而眼界大为扩展,学养不断增厚,艺境迅速升华。也是在这一时期,刘一闻先生在书法创作上也成功开创出自己清俊典雅的书风。他捕取篆刻刀法与写竹意象,以汉简为基石,将楷、隶、草书笔法熔铸其中,为我们呈现了一种仪态全新的汉字之美。伴随着三十余年的金石书画研摹和对中国文化深层次地探究,刘一闻先生的书法技艺更加纯熟,意趣更加丰富,格调更加清奇,已在当今书坛自成风范。本次展览中,刘一闻先生展出的十件作品均为楹联。楹联是刘一闻先生极为喜爱的一种创作形制,他以刚柔相济、变幻多端的笔法、墨色和章法,匠心独运地展现着传统诗歌的对偶和韵律之美。刘一闻先生的书法极具个人面目,但其所有的审美元素,都来自于古典传统,其楹联创作尤见其泽古匠心。

近年来,鲍贤伦先生的创作受到书坛的极大关注。他专攻隶书,以碑崖为主体,以简牍为附丽,积二十余年之功,终形成了朴厚苍茫的个人风格。『最入古,最风格』便是他长期探索的感悟所得,这一通透的艺术观念使得鲍贤伦先生成为当代隶书发展的开拓者。鲍贤伦先生喜作巨嶂大作,数度举行大展,在当今巨大的展厅空间里,呈现了高山巨流般的视觉效果,接续和张扬了隶书特有的静穆壮阔的庙堂精神气象。二〇二〇年,他在上海举办『大块文章』个展期间,《书法》杂志曾对鲍贤伦先生作有专访,并出版了他的作品专集《前后赤壁赋》。本次『三人行』展,鲍贤伦先生以小尺幅登场,十件作品精心构思,大小字穿插,书卷气与金石气相融合,令人得见书家雍容蕴藉的气质。读这些作品,我们对鲍贤伦先生的笔墨和修养,自然有了更加深层的认识。

刘云泉先生是一位年逾八旬的川蜀书家,其书法以篆隶笔法借鉴二爨体式,糅合汉魏诸体,创造出平中见奇并具有抽象形式构成的独特风格,为书坛别开一境。他曾书联『爨碑取象,汉魏觅踪』,正是他对自己创作追求的概括提炼。刘云泉先生学成于四川美院版画专业,有过机关和画报社的工作经历,阅历丰富,艺术探索不绝,至今仍不懈于书画创作。二〇一九年,以《书法》杂志、《书法报》领衔的全国书法专业媒体评出年度『中国书法风云榜』,其中当年的优秀书法个展奖项就颁给了刘云泉先生的『相见柴门』作品展。颁奖词中写道:『(刘云泉先生)作品在时间、空间上有一定跨度,书法、画作与自题文字杂糅,别具文心,有着更有力和更丰富的拓展和外延』,这应该是对刘云泉先生艺术创作的很好评述。本次『三人行』展,刘云泉先生发挥了其擅长的内容和形式,作品个性鲜明,极富意趣,透露出闲淡朴素的山野自然之趣。

于明诠

『三人之行』展览中,刘云泉先生年龄最长,已是八旬老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美术院校专业出身的刘云泉先生年届不惑即以一笔谨严端庄的爨体楷书名动书坛,其书以爨体楷书为基,杂糅诸体诸家,而隶而行而草,烂漫多姿,领书坛之时代新风。他的字,仿佛一颗颗『怪味豆』,特别耐人咀嚼。喜欢的人自然迷醉,不喜欢的人斥之为『小趣味』『婢女相』。大家都声言追求艺术个性,但要知道,有个性就意味着有人喜欢有人讨厌,而且个性越强烈,讨厌者往往也会越多。几十年过去,思潮涌动,书风屡变,刘云泉先生写字、画画、玩陶瓷,还经常写一些长长短短的极富意趣的句子,文非文,诗非诗,令人读来拍案叫绝。當然,他依然写着他那『怪味豆』似的字,只是更加歪斜随性,更加不在意看官们的眼色。歪歪斜斜,任性逍遥,一如云中白鹤、山涧清泉。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刘一闻在而立之年即以篆刻名世,这既得益于深厚的家学渊源,更得益海上名流方去疾、谢稚柳、方介堪诸前辈的垂爱提携,这样的学习成长经历堪称得天独厚,令人羡煞。所以,刘一闻年届不惑,其华贵高蹈且极具名士风度的清隽雅逸印风即已十分成熟,并稳稳地占据了当代印坛的重要位置。也许正因其印学成就影响很大,其书法的高度则易被忽略。在我看来,刘一闻先生极具碑学韵味的行楷书、潇洒俊逸的行草书,由汉碑化出,胎息魏晋,熔铸简牍、『二王』及唐宋行草意致,在当代书坛亦风骚独领、神韵独标。

与二刘先生相比,鲍贤伦先生年纪最小,但他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首届全国大学生书法作品展即以一件隶书条幅作品获奖,从此被全国书坛所瞩目,当时他才二十几岁。四十多年来,鲍贤伦先生心无旁骛,虽然也博涉诸体、杂临百家,但主攻方向一直是隶书。由东汉而西汉,由汉隶而秦隶,由隶分而简帛而篆籀,一路向古,潜行纵深。他曾以『梦想秦汉』为题做过多次展览,并以『得古方新居』额其书斋,可见其书学理念及追求抱负。初看来,这样的选择似乎是一条并不宽阔的道路,甚至是有点狭窄且单调的,但鲍贤伦先生走得却异常坚定从容,在纷繁缭乱的当下书坛愈显示出其超常不凡的定力,也突显出『鲍家隶书』风格的可贵、可赞。观其近作,厚重苍雄而外又平添了许多浑朴憨拙之态,显示出一种『熟后生』的新变化,亦教人对其七十岁、八十岁之后的创作,充满着更多的期待与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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