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化网络语境下竖屏视频的传播特性及影响分析
2023-09-12薛志慧刘源
薛志慧 刘源
【摘要】依附于技术与智能手机而兴起的竖屏视频符合碎片化时代大众接收信息的需求,因其独特的构图与视觉体验,成为各大媒介平台竞争的新蓝海。针对竖屏视频的发展成因及其传播特性,分析因其传播特性所带来的社会影响。
【关键词】竖屏视频;传播特点;社会影响
一、竖屏视频的发展成因
(一)技术的赋权赋能
随着互联网、数字技术的不断发展,媒介使用权、传播权力的进一步下沉,带来了信息话语的“去中心化”,迎来了传播新态势。新媒体技术的赋权,普通大众拥有了集信息生产、传播、接受与互动的权利,使其能够在开放的网络空间中发表自己的言论与观点,形成了“万众皆媒”的局面。移动端手机媒体的赋能,实现了受众即拍即发的需求,且具有携带便利性与操作简单性的特点,激发了人们的创作热情,人们自我展示需求也日趋视觉化与个性化。当人们从静默中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享受到了相对“自由”的空间,其自我表现欲会不断增强,不管是自我形象的塑造、社会身份的建立,还是资本的运作等,竖屏视频已成为极具代表性的传播形态。
(二)平台的精准营销
移动互联网技术打破了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边界,媒体平台的短视频化趋势已毋庸置疑,竖屏视频的全新视觉体验及其情感交互吸引了大众的目光,算法技术挖掘用户个人喜好、过滤大量冗余信息,达到精准推送,为用户无缝提供其感兴趣的内容,制造了沉浸式体验。平台利用迷因效应鼓励用户一键拍摄同款或模仿拍摄,鼓励受众积极参与其中,流量明星的推广、竖屏视频主观性情感化的表达等,使其获得了更高的点击率与转化率,为平台带来了可观的收益。
(三)用户使用黏性高
在如今移动互联时代的传播语境中,手机媒体已成为人的“器官”,成为融媒体时代用户内容消费的主要端口。媒介载体的形式决定了我们观看视频的规格,改变着我们掌中的声画世界,重塑着我们观看世界的视角。依附于技术与智能手机而兴起的竖屏视频带有其必然性,携带的便捷性、操作的简单化、发布的即时性等符合视频化时代大众发布信息的需求,单手持握、上下翻阅、碎片化阅读、互动性强等符合碎片化时代大众接收信息的需求,就像Snapchat主管Nick Bell所言,“我们的观众更喜欢竖屏浏览,我们发现竖屏视频的用户黏性是横屏视频的9倍,视觉注意力也更强”。
二、竖屏视频的传播特性
(一)从历史维度来看,竖屏具有多元性、场景性与跨平台性的传播特点
多元性。随着网络与媒体技术的不断发展,短视频的出现打破了原本属于精英阶层的视频制作集权,智能手机媒体与摄影的联姻,使普通大众进入了全民拍摄的狂欢,竖屏视频的出现加剧了这一点,受众不再是被动的接收者,而是成为媒体内容的生产者与传播者,不分年龄、阶层、职业的人群可以随时随地进行拍摄、制作、上傳,传者主体与内容呈现出多元化的现象,竖屏视频制作也呈现出了多元化的模式。
场景性。在传统媒体阶段,专业可信的内容和丰富的表现形式是媒体竞争的核心要素;PC互联网时代,平台争夺的是流量和入口;而到了移动互联网发展的今天,信息传播日益场景化。[1]这里所说的场景化不仅包含环境信息(固定场景),也是对某一事物信息或态度所达成的一种共识或双方有效的社交互动等。手机媒体的可移动性赋予了场景生活化与无限制性,这也凸显出横屏时代与竖屏时代的不同,横屏时代的视频注重叙述性,而竖屏时代的视频更注重的是人的主体性,场景也随之发生改变,由现实场景到虚拟场景,良好的互动体验、“近距离的情感交流”等,使受众沉浸在个人媒体的场景中,营造出一种在场感与沉浸感,满足移动用户碎片化接受的场景需求。
跨平台性。在传统媒体时代,视频主要通过电视媒介平台进行传播,具有时空上的局限性,其广度和时效性也会受到影响。在媒介融合的新媒体时代,竖屏视频的传播形式能够切实符合现代人们对视频传播的需求,为人们提供了多元化的媒介传播渠道,碎片化的内容在各种社交媒体平台中进行传播,如抖音、微信与微博等,手机媒介的移动性特点,彻底打破了时空的限制,大大扩展了传播的范围与广度,实现了跨平台传播的特点,更好地满足了人们对不同平台视频的需求,有利于信息内容的进一步传播。
(二)从文化维度来看,竖屏视频具有共享性、交互性、情感性与碎片化的传播特点
共享性。在移动互联网环境下,一是技术的赋权赋能使网络用户成为信息内容的生产者与接受者,冲破了阶级属性,拥有了话语权。二是由于竖屏视频制作的门槛较低,可以随时随地分享信息,以达到自身的需求。在竖屏视频的传播语境下,共享性主要包含两方面的意义:一是传递信息。信息往往呈现碎片化的特征,质量参差不齐,并带有一定的主观性,这种直观的主观性表达往往带有较强的感染力,进而形成社会联动效应。二是建立场域性。刷视频、发视频、点赞评论等行为充斥着人们的零散时间。在分享与观看之中,竖屏视频对情境的创造功能较其传播信息的功能更为显著,这是一种利于促成人们交流的场域。在此场域中,人们或收获陪伴,或协作,它成为集结各种力量的网络场域。[2]
交互性。竖屏视频具有较强的交互性,这种交互性会给受众带来一种沉浸感与在场感。当人们用一只手握着手机观看视频时,对于自己的所感所想可以用另一只手打在屏幕里,或点赞转发产生互动感,或与视频的传播者产生即时性的互动,会有一种深深的“在场”感。在一些竖屏剧中,由于竖屏垂直构图的特性,受众会将注意力聚焦在画面主体上,加之小景别的运用,使受众与剧中人物产生情感上的共鸣,进而窥探剧中人物的内心世界。竖屏剧中融入交互设计,受众参与叙事发展,有种沉浸式的观影感受。
情感性。在竖屏视频的传播过程中,由于画面横向空间的局限性及纵向空间的延伸性,使得画面中的被摄主体所占比例较大,凸显了人物关系,弱化了环境信息,因此空间层次感不强,这也是竖屏传播的特点。人物关系的凸显,使传受双方被纳入情感互动的想象之中,空间距离的拉近,能够有效带动观众的情绪,更有利于“情感共同体”的建立与凝结。内容上的情感化色彩,竖屏形式也符合情感传播的逻辑。
碎片化。碎片化是后现代主义文化传播的重要特征之一,主要表现为多样性、零散性。在新媒体时代,数字技术打破了时空的限制,赋予了人们自主发布与选择的权利,生活节奏的加快压缩了本属于我们自己的时间,人们素质的提升,使得精神需求越来越重要,碎片化的传播特征也应运而生。竖屏时代,碎片化主要包含两个方面:一是视频内容的精短化,贴合用户碎片化时间快速攫取主要内容;二是内容的多样性,在万众皆媒的传播语境下,传播的内容也呈现出了多样化的特点。
三、竖屏视频的社会影响
(一)垂直构图带来独特的视觉美学体验,抑或造成人眼的视觉局限
“竖”对中国人而言并不陌生,汉代的“竹简木牍”、竖轴画幅等,皆是竖的视觉观感,也养成了国人竖幅审美的习惯。国门打开,“横”的观看方式在中西文明的交流碰撞中形成,并成为主要的视觉形式。竖向构图的再度回归,颠覆了观众习以为常的视觉审美,纵向景深的层次关系,使受众的目光聚焦在主体上,带有强烈的场景感与交流感。垂直构图利于“分屏”制作,即两个及以上的镜头画面拼接在同一画面中,在竖屏短剧中应用较多,易于建构时空,形成对比,加快影片节奏等。同时,垂直构图的形式可以拉近受众与画面主体人物之间的关系,建立一种平等性、亲近性的和谐氛围。虽然竖屏视频迎合了手机移动端受众的使用习惯,垂直构图形成的聚焦美、拼贴美,却限制了人眼的视觉范围,人的视线更适合于平行线上的移转延伸,这与人眼的生理结构相关。再者,由于竖屏剧的构图特点,画面大多采用小景别,会使受众陷入画面人物主观性的情感之中,从而失去客观性的评判。同时,长时间观看会让人产生一种压迫感,这也是竖屏剧时长较短的原因之一。
(二)媒介权力下沉带来了多元文化与价值交融,抑或造成内容虚假性与同质化
媒介权力的下沉,使传播主体多元化,传播内容呈现出了多元价值观,同时也孕育了丰富的亚文化,受众既可以通过短小而又覆盖面广的视频扩大自己的视阈与认知,又实现了自我表达与人际关系的效用,打破了高雅文化与通俗文化的壁垒。
媒介赋权,使普通大众和弱势群体成为信息的生产者,获得了在公共领域自由表达的权利。普通用户生产内容时,大多没有真实性、客观性等原则意识,往往也不具备真实性审查的能力,一些自媒体甚至为了流量和利益等因素有意制造虚假信息,用户参与内容生产必然带来虚假信息的激增。[3]而普通大众面对海量信息时,往往难以辨别真假,如果信息与接受者处于同一场域,甚至可能呈现裂变式的传播。由于普通大众的媒介素养、创意思维及专业知识的不足,产出的优质内容较少,甚至出现同质化的现象。一是产出的内容缺乏创意,没有思想,或者一味模仿,出现产能过剩的情况。二是所涉及的领域出现同质化现象,在注意力经济环境下,人们为了吸引注意力获取流量而迎合受众,真正有价值意义的内容却相对匮乏。
(三)情感化的传播带来了注意力,抑或造成舆论的碎片化与圈层化
情感具有强大的驱动力,能够将情感或情绪传递给他人,从而引起共鸣与共情,“诉诸情感、以情动人”等自古以来便是最有力的劝服方式。情感化的表达往往能够吸引受众的注意力,特别是在竖屏视频中,横向空间受限的情况下,其画面构图往往让人物处于画框的中心位置,以中近景景别来呈现,犹如面对面的交流,人物的面部表情及情绪能够凸显出来,从而引起受众在情感上的共鸣。如山东高考顶替事件,当主人公王春秀在竖屏镜头面前进行个人化、情感化的自白时,迅速引起了受众广泛的传播,它对人的冲击力远大于图文的力量,进而唤起网民广泛的同情心与同理心,直击公平、平等教育中所存在的痛点问题,同时唤起人们对阶层的思考与哀叹。
在情感大于理智、观点先于事实的后真相环境中,可能会使事件中的舆论被多方主导,舆情演变的主体脉络呈现多极化,甚至偏离事件中心议题的趋势。社会阶层的对立感与信任缺失加剧了这一点,理性的声音也总淹没在情绪化的表达中。所谓的“圈子”信息分享可能会使“圈内人”陷入同质化的“信息茧房”,从而造成舆论的圈层化与碎片化,各方意见众说纷纭,都希望突出议题中符合自身利益的事件属性为自己服务,造成了言论的失焦,难以形成合力。[4]众声喧哗,最终往往纠缠于细节内耗,而失去了解决问题的动力。
对于上述情况,似乎已司空见惯,但这种充满情绪化的、缺乏持续性的表达或舆论,不可能成为解决问题的常态,其初衷往往是能够将事件“扩大”,从而引起主流媒体及相关部门的注意,在大众舆论监督下给出结果。这当然是理想的状态,但更多的是被淹没在海量的信息中,未引起任何的波瀾,这与表达主体者的话语权有关,与自身的局限性有关。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媒介平台“自由”发声,但能够被听到的声音却寥寥无几,这也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
(四)算法推荐为用户提供定制服务,抑或在网络空间形成“信息茧房”或“回声室”
在如今数据化生存的时代,数据成为我们在互联网中存在的方式,数据安全问题也越发显得重要,算法推荐也是基于对用户数据的采集而进行个性化推荐,用户可能会面临个人信息泄露等问题。近日,TikTok CEO首次出席美国众议院能源与商务委员会听证会并回应数据安全问题,其中涉及未成年人安全、隐私数据安全等问题,再一次将算法推荐、数据安全推到了公众面前。
算法推荐机制已然成为各个媒介平台的“标配”,承担着提升用户主体性的使命。通过对用户个人信息行为、社交关系、用户关联等进行全方位的信息筛查,发掘用户的潜在兴趣,从而完成个性化分发,满足用户需求。这种算法机制在一定程度上会节约用户的时间成本,帮助用户删除掉大量的冗余信息,提高获取信息的效率,但这种针对个人化的精准推送,一方面可能会使受众困在“信息茧房”之中而不能自拔,从而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另一方面,算法匹配也会形成群体效应,高度同质化的信息推送使得小圈层意识加强,从而造成网络舆论的压力。再者,长时间推送同质化信息,也会使人们产生视觉疲劳。
四、结语
从横屏到竖屏,仅仅是画幅比例的改变,却带来了一种全新的视觉体验与美感。竖屏视频的发展是智能手机媒体属性对现代媒体社会生态顺势所致[6],带有其必然性。当我们在享受竖屏视频冲破时空限制所带来的沉浸感、交互感与情境感时,也要反思它给社会、给人们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如何有效地趋利避害是我们当下亟须解决的问题。在新媒体语境下,竖屏视频还在不断摸索着前进,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竖屏视频能够突破困境以全新的姿态呈现在受众面前。
参考文献:
[1]彭兰.场景:移动时代媒体的新要素[J].新闻记者,2016(3).
[2]王晓红.新型视听传播的技术逻辑与发展路向[J].新闻与写作,2018(5).
[3]彭兰.新媒体时代拟态环境建构的变化及其影响[J].中国编辑,2022(12).
[4]张馨月.网络舆情文本评析:以仝卓高考舞弊事件为例[J].新闻文化建设,2021(2).
作者简介:薛志慧,广州商学院艺术设计学院讲师(广州 511363);刘源,华南农业大学艺术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广州 510642)。
编校:郑 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