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香山名医刘蔚楚治疗妇科病证医案3则

王滢，孟繁甦，赖海标

1. 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中山中医院，广东 中山 528400

2. 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中山中医院赖海标经方医学工作室，广东 中山 528400

刘蔚楚（下文简称刘老），名永相，广东香山人，弱冠之年苦读举业，却体弱病危，幸得老中医杨来仪诊治，九死一生。刘老遂弃文从医，拜老中医杨来仪为师[1]。刘老博览群书、学贯中西，临证得心应手，药到病除，常悬壶闽粤之间。19 世纪20 年代，刘老定居上海，仍济世救人不息，故声名大噪，与河北张锡纯、江西陆晋笙、江苏杨如侯合称民初四大名医[2]。

国民政府时期，西学东渐浪潮，传统中医学遭遇西医挑战，面临被废止的危机。刘老作为当时中医名家，积极投身于中医救亡图存之路，将其学术思想、临床验案、医话等撰写成稿，发表于《医学杂志》《绍兴医药月报》等中医期刊。笔者摘录刘老发表于《医学杂志》《绍兴医药月报》中代表性妇科病证病案3 则[3]。初步探讨刘老治疗妇科病证的学术思想，为妇科病证临床研究提供更多参考。

1 产后留瘀胀痛危重案

杨张氏，年三十四，寓上海武陵里，杨君少江之夫人。

产后寒热往来，病逾月，大小便拘急，胸腹胀痛呼号，不能转侧，转侧即痛绝。西医用药用针，稍止腹痛。求治于余，余询得外恶风，内痛如刀刺，绝食烦渴，作咳欲呕，日夜发热，稍退复盛。周身浮肿，唇面紫，舌厚白，苔干黄，脉弦实。出前方，大概是芎、归、荆芥、白芷，加诸皆止痛。后则熟地、阿胶、姜、艾之属，或二冬、地、斛以顾阴。

余告杨君曰：西人称子宫，内经谓之女子胞。胞宫之蒂，发于肾系，下为一大膜，前连膀胱，后连大肠。中间一夹室，男子名丹田气海，又曰精室，女子名子宫血海。阴道之内，结束为子宫下口，可收可缩，又名子脏，仲景称脏躁脏结，痛引阴根，皆指此而言。血管全绕，网膜全包，气血交会，为生化之大源，此唐公容川之说也。女子七岁，肾气盛，二七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此内经之说也。所谓天癸者，即先天天一所生之水，西人谓之卵细胞，天癸水即至胞宫，于是后天奉心所生之血，与水相应，亦至胞中。夫冲任之血，外走皮肤，内注胞中，如潮应月，一月一周，故经水至期而下，此时贤杨如侯友生之说也。是血为冲任所主，有孕即有胎儿脐带，连以养胎，故月事不至。至产后有应排除之陈血，可选药以助其排除。尊夫人产后感风，胞有留瘀，医者总是温补，又加腻滞，不疏风通气活血，气阻血凝，则治节闭而周身浮肿矣。肠胃气血，下壅上溢，则痛极而欲呕矣。金匮以小柴胡汤为产后主方，余亦惟转其中以通其上下，以气帅血，以求运行而已。

方拟北柴胡三钱，法夏二钱，甘草八分，加大腹皮绒、苏梗、竹茹各二钱，延胡索、郁金、白芷、泽兰、桃仁各钱半，香附、乳香末各一钱，后下大黄二钱，煎服。吐出一大蛔虫，瘀血下，而恶风与内痛略减。次日，以软柴胡易北柴胡，去白芷，先煎大黄三钱，后下朴硝细末二钱，大便与瘀血俱下，热痛已轻，渴饮有微汗，脉转长大。余曰：胃滞已消，可与小剂白虎。渴未止，加紫背天葵、益母根各钱半，茅根、小蓟、丹参、竹茹、大腹皮绒各三钱，香橼三片，上类药去石膏。服过十余剂，则胀消痛除，渴止而思食矣。惟脉数舌绛，怠倦胸烦。余曰：余热未清，气机未展。展气机者，积者消之，滞者行之，弱者助之，燥者濡之，亦可展也。拟建兰叶、白茅根、旱莲草、鹿衔草、麦冬、丹参、射干、丝瓜络、女贞子、络石藤等药。再两旬后复元。

余到申，诸如阮君霭南、邝君达庭之夫人等，症治皆同，惟邝夫人剧痛垂绝，急用西药哥罗颠先救之。（此系治霍乱吐泻抽筋药水，英德药房者佳，至多用四十滴，能安脑温中止痛。虽治标药，救急多效须冷水化开，隔二、三小时方可再服。）再以前法愈之。

凡风寒痰瘀，能闭遏，能走窜，症变最多。忆澳门葡国水师提督之夫人，产后留瘀感风，壮热垂死，葡大医俱断定不治。余友洗君石泉，谓是热入血室，小柴胡加减。三剂热退尽。续清疏活血，治愈不到两星期。此类甚多。

苟读俞嘉言寓意草，徐大椿洄溪医案者，自不繁言而解。中西医术，各有专长。外国大医，搜中书以供参考，当闻之矣。而学西医者，反谓中医毫无实验。观于此，中医果无实验乎？抑尚有实验乎。再问病人，果愿助西医之偏僻乎？抑愿挽本身之命生乎。学西医者，请平心静气以思之，可矣。

按：患者产后寒热往来已一月余，大小便拘急，胸腹胀痛，不能转侧，转侧即痛绝。现症见外恶风，内痛如刀刺，绝食烦渴，作咳欲呕，日夜发热，稍退复盛。周身浮肿，唇面紫，舌厚白，苔干黄，脉弦实。刘老综合中西医前人的认识，从女子胞宫之生理论述：西人称子宫，内经谓之女子胞，气血交会，为生化之源。天癸与后天奉心所生之血共至胞中，如潮应月，一月一周，故经水至期而下；女子孕时月事不至，是冲任之血由脐带连于胎儿以营养之，至产后应有排除之陈血。考虑患者为产后胞有留瘀，陈血未排，又外感风邪而发病。

刘老认为前有西医针药治标止痛，又有中医不论女子产后多瘀之生理特点，以温补或腻滞之法误治，加重患者症状，致使气阻血凝，周身浮肿、痛极欲呕。刘老以金匮小柴胡汤为主方，求通利枢机，气行血运。方拟北柴胡、法半夏、甘草，加大腹皮、紫苏梗、竹茹行气止呕，延胡索、郁金、白芷、泽兰、桃仁活血祛瘀，香附、乳香末行气止痛，后下大黄泻下通便。煎服后患者吐蛔，且下瘀血，恶风与内痛症状较前减轻。次日，则以更善解热之南柴胡易北柴胡，去白芷，先煎大黄与后下之厚朴、芒硝泄热逐瘀行水，使大便与瘀血俱下。此时患者热痛已轻，渴饮有微汗，脉转长大。刘老认为胃滞已消，可与小剂白虎汤达热出表。去大寒之石膏，另加天葵、益母根、白茅根、小蓟、丹参、竹茹、大腹皮、香橼祛瘀活血、行气消胀。服药十余剂，患者诸症皆轻，惟有脉数舌绛，怠倦胸烦。刘老认为是余热未清，气机未展。“展气机者，积者消之，滞者行之，弱者助之，燥者濡之，亦可展也。”拟建兰叶、白茅根、旱莲草、鹿衔草、麦冬、丹参、射干、丝瓜络、女贞子、络石藤等药，以清热除烦，补肾通络为主，二十余日后病愈。

本案特色：刘老在中西医上均有见地，对于女子的生理构造与产后多瘀的生理特点了然于心，其认为风寒痰瘀，症变最多，女子产后感风，应辨证治之，切勿一概温补滋腻。且多见女子产后感风寒热往来之病例，应用小柴胡汤加减通利枢机，屡有治验。文中提到“哥罗颠”为一西药（氯仿吗啡酊），多用于麻醉，刘老详熟用法，以急症治标，再以前法治本。时值民国“中西医之辩”风波一年余，刘老发出慨叹，医者应平心静气而思之。

2 妇科子宫癌案

黄夫人，年五十二，寓北京北柳巷。

当其年三十余，产后小腹刺痛，西医验是蓄瘀，子宫膜发炎。久治时痛时止，更中医亦未愈。将五十，每痛甚必流血。西医再验，谓子宫结瘤，积久成癌矣。

民国十年春，前广东议长，黄君嵩龄，时官交通部参事，以夫人病危求治，言发热昏卧，血崩气逆，大汗淋漓，不思食者，五十余日矣。延予往诊，脉浮弦，告君曰：脉症合参，是肝燥脾虚，外风乘袭。危急如此，且图止血扶脾，以固其脱，遑暇他及耶。方以正土木人参钱半，云苓三钱，於术四钱，砂仁八分，布包管仲炭三钱，龙骨二钱，生牡蛎八钱，煎服方成。余自讶曰：六君加减，未靖浮动虚风，断断无效。君愕然。余曰：容再思之。乃嘱煎成，借产后治虚风法，取醋浸荆芥穗钱半，黑豆一大碗，干锅炒透，以药水冲入，盖密片时取服。水道开则血道闭，用茯苓亦止血法也。幸血少汗减。

再诊，余曰：蓄瘀发炎成瘤，验自非虚。但治胞者必治肝，与治疝病同。肝脉络于前后二阴，使瘀早化，热早清，奚至于此？夫人性急善怒，肝盛显然，其脉弦大，其血秽浊，色黄痿，舌黄腻。人醒而腹痛作，多痰吐，烦渴思饮，是血去多而阴亏肝亢，病太久而中气凋伤，镇肝养脾，且图将护，可乎？君深以为然。以苇茎汤：鲜苇茎二钱，苡仁五钱，冬瓜仁五钱，去桃仁，加法夏二钱，西洋参一钱，云苓、炒小蓟各三钱，布包旋覆花、法夏各二钱，大瓜蒌一枚，竹茹、醋炒元胡各钱半，广皮八分，又用生牡蛎六钱，茅根炭五钱，莲蓬、管仲炭各二钱，先煎去滓纳药。

此类药约用一星期，始血止不吐，思食。但一冒风者头痛痰咳，即酌减前药。闷咳加苏梗、枇杷叶各钱半；痰呕加藿香、白芷各一钱，砂仁用一钱，法夏用三钱；一食多即胸胀嗳气，加朴花、大腹皮绒、甘草水泡，各二钱；一动怒即阴痛血流，加炒板蓝根二钱，羚羊角八分，并以犀黄丸一钱，小金丹一丸，分朝晚服。夫人忌滞恶酸，临病问病人所欲，故未用山萸肉、五味子、乌梅炭等，若白鸡冠花布包一两，金钗斛三钱，鹿衔草、浙贝母、油归身、白芍等，丹参、四制香附、白蒺藜、淮山药各二钱，石莲肉、软柴胡、知母各钱半，制首乌、生杜仲、桑寄生、桑葚、络石藤各三钱，生乳香、没药各七分，炒鱼鳔、海藻、胆星各一钱，另黄腊一钱烊服，楮树皮末一钱，药水和服等。随时酌量，加减进退，此亦相其气体而补救耳。

若夫外科，王洪绪全生集，徐批陈实功正宗，固涉猎家简明善本，谓红肿为痈，白塌为疽，非纯阴者为半阴阳，在外者以皮色辨之，在内以脉候察之。或内消，或排脓，或去腐，或生肌，或收口，良法具在。徐批谓即有不常见三症，而可选择用法推之，与谓芪草炙熟增痛、皂角刺少用则破多用则消等，多可实验。

中医治肺胃肠各痈，耳熟能详。今证以乳岩，正是此癌字矣。十一年夏，西医验上海陈少奶是子宫癌，余用法未尝不治。十二年夏，吴君仲池，余友日本医验是颈癌入骨，共诊，均决其能夏不能冬。无怪徐批真岩无愈理。

近一西医由京师来，传话人述其言，孙经解剖全肝黑硬，内成癌蓄脓瘤有三，其一最恶，有传变性。成癌则细胞能流入淋巴管、血管，有由人体组织的发育力失其平衡者，有与遗传有关系者，癌成多在年四十体弱以后。孙症实无治法云，但正宗谓瘿阳留阴，薛立齐说瘿瘤俱有五，辨之精详，除粉瘤多生耳前后或下体，黑砂瘤多生臀腿可刺，余遵法服药敷贴自消，切不可刀针掘破，血溢立苞，外症且然，况内症乎。此外有发瘤、风瘤、蛆瘤、蛔瘤，亦所见云，彼西医所谓内瘤，当时有根盘之疮疡，故久能成癌也。

迨黑硬内溃，突陷不平如山岩状，气血伤败，中医亦谓之坏症。惟惨用解剖，忍重伤其气血以促其死，则无理之尤。又如豫督胡景翼生红丝疔，中法屡效，而割竟伤生，更百辞莫解。余叙黄夫人事，类及此二伟人，是以中西比较论欲求教当世贤明也。

十一年春，余将离京。见黄君眷恋，因邀一医友，详告治法，嘱其与此友商量，乃别。夫人平日，颇未善保养，直至十一年秋，始闻其病殁。则持护者，已两年矣。

按：患者三十多岁时，产后小腹刺痛，由西医诊断为子宫内膜炎，经中西医治疗后时痛时止，未得痊愈，直至五十岁，发作痛时必定流血，西医诊断为子宫内膜癌。现患者病危，症见发热昏睡，血崩气短，大汗淋漓，不思饮食，脉浮弦，刘老辨证为肝燥脾虚，外风乘袭；转危为安后，缓则治其本，症见腹痛，多痰、呕吐，烦渴思饮，脉弦大，血秽浊，色萎黄，舌黄腻。患者性急善怒，刘老认为患者肝盛明显，流血过多而阴亏肝亢，且病久中气亏损。是以蓄瘀结瘤，积久成癌，邪稽于内，耗伤正气；阴血亏虚，肝阳上亢。

患者病危，刘老提出治疗当务之急是健脾止血，以固其脱，方以六君子加减，用人参、茯苓、白术、砂仁、贯众炭、龙骨、生牡蛎，并借产后治虚风法，干锅炒醋荆芥穗、黑豆，冲入煎好的中药服之，出血、出汗减少，脱证得固。再诊，刘老认为，肝脉络于前后二阴，治胞宫之病必要从肝论治，若是早以此思路治疗，清化瘀热，不至于蓄瘀结瘤，积久成癌。现患者病久中气亏虚，流血过多而阴亏，结合患者性急善怒，肝盛明显，治宜镇肝养脾，清补兼施，方拟苇茎汤，用鲜苇茎、薏苡仁、冬瓜仁，去活血之桃仁，加竹茹、法半夏、旋覆花降逆化痰止呕，西洋参生津止渴，茯苓利水健脾，炒小蓟凉血止血，瓜蒌清热涤痰，醋炒延胡素、陈皮理气止痛，又用生牡蛎、白茅根炭、莲蓬、贯众炭先煎去渣，镇肝止血，再放入上药同煎。用药一周后，患者血止不吐，开始思食，但一吹风即头痛咳痰，刘老则酌减前药，随症加减进退。因患者不喜欢味酸及难消化食物，故未用山萸肉、五味子、乌梅炭等药，择他药代之，以养阴健脾、补益肝肾、通络止痛、养血止血之品善后。因刘老要离开北京，便将治法详细告知一医友。而后听闻患者因平日不善保养，半年便因病去世了。

本案特色：患者病危，刘老先生考虑单用六君子汤难镇浮动虚风，而加用止女子暴崩之炒醋制荆芥穗及炒黑豆，此等简便良方甚有奇效，危症得救。并且刘老认为，水道开则血道闭，用茯苓利水也是一种止血法。再诊论治其本，则体现了中医“未病先防、既病防变”治未病的思想。刘老从经络循行、女子产后生理特点出发，可避免蓄积成瘤癌变；同时，用药应想病人之所想，以人为本，用药考虑患者服药之口感，其将各类药物性味及功效烂熟于心，方有遣换代替之得心应手。此案中，刘老还论述了中医外科对于痈疽瘿瘤的认识，认为中医之岩即同西医之癌，其未成之时均有法可治，譬如服药、敷贴等中医之法屡效，而时有西医刀针、解剖之法反致病恶。

3 带证治验

有好友梁英泉者，其妗奶关邓茂者，少年初行经，多食酸寒等物，经每四五月一行，习为常例。十八岁出嫁，十九岁即赋离鸾，而经之四五月一行如故。近三年，血忽长流，经中西医百余迄，无止息。梁君力恳勉治，遂勉应之。

其人形盛，脉沉弱，如按则弦，弦在两寸尤甚。其流出长系红黄瘀白，时多黑块。余断其人肥盛，经坠阻塞，中气不运，则湿气凝结，此是带病。如全系血，则三年，早不可矣。当从带治。其脉久按弦细，应是胸中有燥，外有头胀、咽干之象，其人答以常然，且流者时多瘀块。妨有留瘀，子宫损坏，惜从前屡服西药而不肯给西医实地检查耳。余以赤布、白鸡冠花一两，并药取水，以水煎，苇茎二钱，枣仁五钱，丝瓜仁三钱，桃仁泥八分，丹参二钱，丹皮钱半，槐花炭一钱，扁豆花钱半，服药一帖，即流者大止，三帖几无。改用银杏二两，鸡冠花一两，布包煎水，以冬虫水钱半，淮山三钱，苡仁三钱，生白术三钱，云苓三钱，冬瓜仁三钱，桃仁泥钱，丹参二钱，鸡内金钱半，大腹皮绒二钱，怀牛膝一钱，络石藤二钱。服此五帖，向不嗜食，胃巳大开，所流者已全止息。是银杏、鸡冠花以不到半月，治愈顽病；而近三年带流止者全止，似有可取。

按：患者年少初行月事时，多食酸寒之物，月事即四至五月一行，无不适，嫁人后即赋离，未生产，故月事同前无改变。患者近三年来，血长流不止，经多番中西医治疗无用。刘老受邀诊治，症见会阴流出红黄瘀白，多有黑色瘀块，头胀，胸中燥热，咽干，脉沉弱，久按弦细。因患者病程三年，若全为血液流不止，早就生命衰微，现今患者仍形盛，故先生辨此为带病。此乃患者素体肥盛，经坠阻塞，中气不运，湿气凝结所致，而带下瘀块夹杂为久服西药而未行体格检查之弊。

患者久治不愈，病机可为妇人伤于七情，冲任瘀滞，又或受寒凉之西药成瘀，刘蔚楚先生以化瘀止血之法，通其胞宫瘀滞，瘀去络通则自净。用赤芍（原文赤布应为错印）、牡丹皮、苇茎、丝瓜仁凉血散瘀解毒，丹参、桃仁泥活血化瘀，槐花炭凉血止血，鸡冠花收敛止带，酸枣仁和中宁心，扁豆花化湿健脾，以活血化瘀为主，佐以凉止，活血而不动血。服药一帖，带下量大大减少，服药三帖，几乎再无流出。异常带下暂止，治法仍以通络止带为主，佐以健脾理气渗湿、补益肝肾，用银杏、鸡冠花收敛止带，冬虫、淮山药平补肺肾，薏苡仁、白术、云苓、冬瓜仁健脾渗湿利水，桃仁泥（原文用量不详，应为漏印）、丹参活血化瘀，鸡内金涩精止遗，大腹皮、络石藤理气通络，怀牛膝补益肝肾，通经络，散恶血。患者服药五帖后，纳一般转食欲佳，会阴异常流出已完全停止，带下恢复正常。

本案特色：患者会阴异常流出不止，困扰三年，且经中西医诊疗多次，均未得改善，似为顽病。前医未能辨病准确，未经确实查验，又或首用止血而不敢活血散瘀。刘老据病程长而患者无甚虚象，辨此为异常带下，证为经坠阻塞，湿阻中焦，冲任瘀滞，为诊疗确立正确思路。通因通用，顽疾得愈。

4 小结

上述病案所列病证均为妇产科疑难或危重症，病程较长，且屡经中西医诊疗未愈，经刘老治验。《产后留瘀胀痛危重案》一案时值民国“中西医之辩”风波一年余，先生著写此案，启示医者须静心，须详熟妇人之生理构造、产后之病理特点，不辨其本而一味温补腻滞，则使治节闭而气阻血凝，当以和解枢机为法。同时，当明了中西医各有长短，“急则治标、缓则治本”，使各诊疗手段成竹于胸，方能诊治得法，使病人转安。《妇科子宫癌案》一案中启示医者论治妇人病之思路应想病人之所想。患者胞宫蓄瘀成癌，失血危重，“水道开则血道闭”，刘老以利水止血之法治标；因肝脉络于前后二阴，治胞宫之病必要从肝论治，且需结合患者性情，考虑患者服药口感。《带证治验》一案中，先生以通因通用之法组方得效，启示医者需四诊合参，多经查验以准确辨证，胆大心细方可治顽疾。

综上所述，以上医案体现了刘老论治妇科病证重视女子先天，熟谙女子的生理病理特点，即使是疑难或危重症，仍当以辨证论治为本，不拘于中西医之手段，圆机活法，随证治之的治疗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