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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与交互:对虚拟偶像的未来传播图景考察

2023-09-09王艺杰

西部广播电视 2023年11期
关键词:偶像媒介

王艺杰

(作者单位:河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1 过去未去:虚拟偶像的发展路径

基于大众对于元宇宙(Metaverse)的高关注度,从虚拟歌手到虚拟主播再到虚拟偶像,不断催促着数字偶像产业的发展。就其目前的发展来看,虚拟偶像呈现出单一转向多元、平面转向立体、二维转向多维的发展态势,在影视、游戏、社交、品牌营销等领域实现着自身的应用价值。

面对巨大的市场份额,如何能够避免过度商业化,权衡市场与文化的需求,找到自身在社会中的精准定位,是虚拟偶像产业值得思考的问题。在未来,虚拟偶像要想完全融入社会仍面临巨大的挑战。因此,本文将以技术的变迁和情感的表征为线索,对虚拟偶像产业进行全方位、深层次的考察。

2 技术真实:技术交互下的再造真实

虚拟偶像是指在虚构出的场景或真实的场景中开展偶像行为的一种虚拟的人物形象[1],在科学技术的发展之下,人机交互(Human-Computer Interaction, HCI)技术使得虚拟和现实的边界变得越来越模糊。法国思想家居伊·德波曾提出“景观社会”(Society of the Spectacle)这个概念。“景观”被认为是一种可观看到的社会镜像,也被看作群体中有规划、有组织的表演和作秀。对于大众来说,“景观”是一种通过表象所建构出来的可供观看的幻觉影像,“景观社会”的来临离不开大众传媒的影像符号传播[2],这也被让·波德里亚称为后现代拟像(Simulacra)社会[3]。由此,技术的革新、“超真实”的想象以及高度仿真的叙事模式,打造出立体的、高度真实的虚拟人物作为一种新型媒介进行传播,由此,虚拟偶像将会开启一个新的纪元。

2.1 二次元时代:虚拟偶像的“人格化”编码

20世纪90年代,日本提出虚拟偶像这一概念,2007年,日本音乐软件公司依托于语音合成技术,掀起了一股“虚拟歌星”的热潮。起初主要由粉丝参与创作,由虚拟歌手“初音未来”进行演唱,后为满足用户需求,2009年“初音未来”发售演唱会,一时风靡全球,初舞台主要使用的便是2.5D半全息透明技术[4]。自此之后,上海禾念公司于2012年推出虚拟歌手“洛天依”,火遍全国。此时的虚拟偶像仍然属于一种虚拟女性歌手软件。2014年,微软小冰的出现使虚拟偶像的属性发生了巨大的变革,人工智能发展出全能化的角色,如诗人、歌手、主持人等社会参与度较高的角色。2016年,狗尾草智能科技有限公司推出人工智能虚拟生命“琥珀虚颜”,能够精确地计算出用户的兴趣爱好、生活规律,并形成记忆编码,以便于与用户产生更真实、有效的沟通。自此,虚拟偶像实现了“人格化”的形象编码。

2.2 拟像与仿真:虚拟偶像的“超真实”想象

让·波德里亚在拟像三序列中提到,第一序列便是仿造(Counterfeit),第二个序列是生产(Production),第三序列是仿真(Simulation)[5]。随着人类对于“虚拟数字人”的探索,虚拟偶像也仿造了人的体征和样貌,甚至拥有自身独特的人格和高度的社会关注度。2016年,巴西和西班牙混血女孩Lil Miquela“出生”在加利福利亚唐尼,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她20岁,拥有健康的小麦肤色、潮流精致的穿搭,脸上有俏皮的雀斑,时刻洋溢着青春活力,是一名时尚音乐创作者。其在照片墙(Instagram)上拥有280万粉丝,一经问世就成为各大时尚品牌的宠儿。事实上,她只是一名由3D软件与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技术合成的网络虚拟偶像。

拟像第二时期——生产。在这个时期,生产主要按照市场价值规律进行,其最终目标仅仅是获得市场利润。自2017年中国推出虚拟偶像荷兹(HeZ),并在腾讯出品的综艺节目的魔音赛道与真人歌手毛不易等人同台竞技;2020年,虚拟偶像翎(Ling)正式出道,参与了《上线吧!华彩少年》的节目录制,以热爱国风的人设赢得了国人的喜爱;2021年爆火的虚拟奇幻偶像柳夜熙,凭借古风、悬疑、美妆等元素首发视频并荣登抖音热搜榜;还有以敦煌为灵感创作出的极具辨识度的国风虚拟偶像天妤,粉丝数已经超过了300万,视频点击量超过了1.6亿,话题点击量超过3亿,其在TikTok的粉丝数超过了11万,播放量也超过了110万次,成为国风虚拟偶像中的代表,具有很高的影响力。由此可见,虚拟偶像产业所迸发出的巨大商业前景使得虚拟偶像的产出具有更大的能量。高投入、高产出、高回报也使得虚拟偶像产业愈发成熟,虚拟偶像也愈发能够满足市场的检验,塑造一个完美的人设,成为商业生产的新载体。

拟像第三时期——仿真(Simulation),这一阶段创造了“超真实”。在这一阶段,虚拟与真实相混淆,虚拟世界被作为人类世界的延伸。随着扩展现实(Extended Reality, XR)技术越来越成熟,在XR系统中将有可能实现真正的人机交互。《元音大冒险》是爱奇艺出品的虚拟现实游戏闯关节目,于2022年11月30日首播,由6个明星组成嘉宾阵容,再将百度家族的虚拟人物连接到一起。真人与虚拟偶像混合,XR技术全流程彰显元未来气质。在2023年的北京广播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中,神秘嘉宾虚拟邓丽君空降登场,与王心凌、韩雪同屏演绎《我只在乎你》,其一颦一笑均通过后台实时捕捉和渲染。此前,在2013年,虚拟邓丽君就曾通过3D全息投影技术与周杰伦合唱《红尘客栈》;2022年通过增强现实(Augmented Reality, AR)技术与周深同台演唱《大鱼》。而XR是人机交互技术的又一大突破,它能够利用网络技术将虚拟与现实结合,是基于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 VR)、AR、混合现实(Mixed Reality, MR)多种技术研发而成。新一代元宇宙的支撑技术是5G技术、人工智能技术和XR技术,这几项“核心武器”的发展为整个元宇宙的实现创造了很好的基础。XR是拓展了人类计算、感知和交互能力的下一代智能终端和交互系统。这对于打破次元壁、消弭虚拟与现实的边界,成为二者连通的桥梁具有重要意义,虚拟与现实的景观呈现出相互交融的发展态势[6]。

作为一种“拟像”产品,虚拟偶像呈现出多样态的景观表征。可以总结为以下特征:首先,技术建构虚拟影像,形成“人格化”编码;其次,受价值和市场规律支配,迈进消费领域求得生存空间;再次,依托算法把控运转内核,化身媒介勾连现实时空。

3 情感真实:人机交互下的共同体意识

麦克卢汉认为媒介是人的延伸。从印刷术的发明至互联网的创造,媒介也不断发生着更迭。科技的发展推动社会由印刷媒介转向数字媒介,不同种类媒介的发展都蕴含着人们对于未来社会、政治、经济、文化体制的潜在探索,从而带来传播与互动方式的变革[7]。喻国明、杨名宜对虚拟偶像的社会属性作了进一步的阐释,认为恰恰是虚拟偶像的发展,促进了当代社会中的媒介变革。虚拟偶像能够作为人类关系的强延伸,在错综复杂的网络世界构筑社会关系网,形成新的传播媒介系统[8]。虚拟偶像作为一种“信息中介”创建交互机制,能够实现与人的多维度、深层次的交流与互动,形成“共同体圈层”的立体化的传播媒介生态图景。

3.1 文化赋能构筑共同体“圈层”

“偶像”是一种“幻相、幻觉或假象”,是文化符号和心理认同的象征。不少学者提出“偶像破坏论”,偶像对个人和社会的影响是极其不稳定的[9],偶像的负面事件正是印证了这一概述。因此,虚拟偶像的出现给予了偶像新的内涵,创作过程中的高度的不确定性也给虚拟偶像的文化创造力带来了更大的提高空间。Lil Miquela具有鲜明的欧美风格,明确的时尚风格特色,深受青年群体的喜爱;虚拟模特Imma汇聚都市女性的鲜明特点,白皮肤、大眼睛、高鼻梁,十分符合亚洲人的审美;以翎、柳夜熙、天妤为代表的国风虚拟偶像,彰显了民族特色,深受国人喜爱。尤其是火出海外的天妤敦煌系列,成为我国虚拟偶像文化输出的典范。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虚拟偶像是一种文化符号,它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和区域性,而不同的形象则代表着不同的文化圈层[10],虚拟偶像成为兼具数字与文化的躯体。作为一种传播媒介来看,无论是古风美妆博主柳夜熙,还是来自敦煌石窟的天妤,都被赋予了其本身一种社会文化的传播属性。与物质身体来讲,虚拟偶像的抽象性使人们意识到数字身体的文化传播力有其独特性、吸引力和渗透力。

3.2 媒介“再组织化”推进共同体演进

在智能交互的现代社会,人们在网络社交的时间很大程度上会多于在现实生活中的社交时间,因此人们潜移默化地也会认为虚拟世界是现实世界的延伸,并不是虚无的、不存在的空间。大部分人(尤其是年轻群体)会将虚拟偶像看作同类人,不自觉地将人类的性格特点投射在其身上。《元宇宙三部曲》的作者易欢欢认为,对于“M世代人”(元宇宙第一代居民)来说,与真实的物理人物或虚拟人物互动已经没有太大区别[11]。目前,媒介通过“再组织”打破着传统的媒介运作规律。线下的社群属性正逐步向线上迁移,重构线上集群的社会形态。而虚拟偶像作为一种新兴的信息中介,在品牌塑造、文娱影视、商业宣发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虚拟偶像是一种消费场域中的文化符号,其与现实能够达到一种交互也正是缘于消费者的群体认同。例如,虚拟偶像的作品所代表着的不仅仅是特效的制作、叙事的逻辑,更重要的是对于受众心理的把控,作品所映射出的价值观是否与被传递者之间达成某种契约,这种契约因人而异,却又将群体集结,形成一种“微型共同体”,促进虚拟偶像品牌价值转化及社会影响力和传播力的提升。詹金斯总结了消费文化的特点,消费的公共性和集体性——不是作为个人喜好的基准,而是作为受众集体审议的主题[12]。当受众投入时间、金钱与精力,自发地进行传播与宣发,形成集体的凝聚力时,虚拟偶像才能够释放与真人偶像无异的消费动能,在价值观的引领、群体的建构、身份的认同等方面实现质的飞跃,重构消费与文化的秩序空间。

3.3 “去中心化”形成平民参与机制

“如果一种媒介很容易被普通人接触到,它就会被民主化。”[13]个体平权式参与将成为未来媒介生态建设的基本准则[14]。与传统的文化不同,大众文化赋予了偶像民主化的特质。与传统的专业生产内容(Professional Generated Content, PGC)模式不同,虚拟偶像的民主化更体现在未来用户将会在虚拟偶像的选择与创造上更加具有自主性和平等性,虚拟偶像的个体化将会成为未来传播的绝对主角,是被再次深度赋权的社会个体。XR扩展现实、全息投影、脑机交互等技术也让受众看到了未来可定制虚拟偶像的可能。用户生成内容(User Generated Content, UGC)模式虽然具有强大的传播动能,但不得不提到的是,如何构建一个有序的、平稳的发展机制至关重要。最好的方式便是将经济效益与用户的产出比率相挂钩,设置有效的奖励机制。虚拟偶像作为传播媒介也会发挥自身更大的优势,在经济、社会、文化与生活中实现价值增量。情感交互是虚拟偶像构建“微型共同体”的前提,虚拟偶像被解释为一个“具身性”的载体,用户不再是崇拜者,而是化身创作者,实现个体化的表达,至此形成一个数字化的“微粒社会”。

4 未来已来:虚拟偶像的数字化生存与思考

虚拟偶像自20世纪发展以来,已经逐渐形成完整的产业体系,成为一种独特的媒介景观。商业化不断加速虚拟偶像的演进,短视频模式为虚拟偶像的发展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活力,以天妤等为代表的国风虚拟偶像也为文化的传播提供了范式。但从长远的发展来看,我国的虚拟偶像产业仍面临着同质化严重、人物形象失真、内容粗制滥造、发展蓄能不足等这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因此,虚拟偶像从“全民养成”到“全民赋能”的平民化参与机制至关重要,个体将会成为未来传播的主力军,为虚拟偶像的发展注入活力与生机。

无论虚拟偶像如何发展,作为一种媒介,要始终明确“以促进人全面发展”的理念,切不可丢失了伦理,迷失了方向。将虚拟偶像作为一种打开虚拟世界的大门,通过感知新的场域,完善自我建构。以科技为锚,以人的全面发展为根,促进社会稳固为向,早日实现“超现实”的人机交互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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