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历史·实践

摘要：琼崖妇女解放运动是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沉重压迫下而爆发的一场为捍卫女性尊严与权利、寻求自身解放的革命。琼崖妇女解放运动的理论逻辑：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妇女解放理论；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传播者的妇女解放理论；琼崖革命者传播的妇女解放理论。历史逻辑：远古传说中女性独立意识的悄然觉醒；古代社会发展中女性的突出贡献；近代女性深受压迫的严峻现实。实践逻辑：勇于革命，以知识寻求解放之路的觉醒；敢为人先，以革命锤炼坚定跟党走的决心。

关键词：妇女解放；理论之维；历史之维；实践之维；启示之维

中图分类号：K26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3）16-0117-04

Abstract： Womens liberation movement in Qiongya was a revolution to defend womens dignity and rights and to seek their own liberation under the heavy oppression of the semi-colonial and semi-feudal society. The theoretical logic of this movement is based on womens liberation theories proposed individually by Marx， Engels and Lenin， the early Chinese Marxist propagators， and the Qiongya revolutionaries. The historical logic is as follows： the awakening of womens independent consciousness in ancient legends; the outstanding contribution of women to the development of ancient society; and the severe reality of womens oppression in modern times. And the practical logic is as follows： the awakening of the courage to revolutionize and seek liberation through knowledge; the determination to be the first pioneer and to follow the Party through revolutionary training.

Keywords： women s liberation; theoretical dimension; historical dimension; practical dimension， inspiration dimension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妇女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創造者，是推动社会发展和进步的重要力量。”［1］回顾党的百年历史，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各个时期的妇女解放运动对促进妇女解放，实现妇女人格独立起到重要促进作用，琼崖革命时期亦是如此。琼崖妇女在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指导下，冲破封建思想束缚，拿起武器为民族解放和民族独立奉献青春，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有力地推动了琼崖地区妇女解放运动，成为中国革命史上的宝贵财富。

一、琼崖妇女解放运动的理论逻辑

（一）马克思、恩格斯的妇女解放理论

马克思、恩格斯（以下简称“马恩”）的妇女解放理论是一个非常宏大的话题，有其产生的深刻背景。马恩妇女解放理论产生于资本主义社会矛盾加剧的现实，一方面资本主义创造出前所未有巨大生产力，另一方面也生产着贫穷与剥削。妇女和儿童成为资本家获取社会财富和产生生育价值的工具，是资本家赚取高额利润的廉价劳动力。据《不列颠工厂工业的状况》一文记载，在英格兰的工业中心及英格兰北部的四个郡半年内女工因机器造成的不幸事故人数占总人数的88.6%［2］。马恩终其一生都在探寻人类的解放道路，试图打破阶级和阶级对立，建立一个自由人联合体的新社会，在这个过程中妇女解放运动也得以实现。马克思在对资本主义社会进行了透彻的观察和分析后，提出“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3］。而无产阶级要胜利，就要废除资产阶级所有制，使妇女不再是单纯的生产工具。要达到这一目的，必须推翻其产生的根源——生产资料私有制。这一目标如何达到？马克思给出了明确路径，暴力革命，将妇女解放运动上升到无产阶级运动的高度，在实现阶级解放的过程中实现妇女解放。

（二）列宁的妇女解放理论

列宁充分认识到妇女在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积极推动妇女平等地进入社会各个领域。他指出，妇女不仅要参加一般的政治活动，而且要参与到国家事务管理当中来。在和斯大林谈到“关于改组国家监察部问题”时，他建议应该让无产者也能经常出席做证，且妇女必须占到一半以上。在修改社会民主党纲领时列宁明确提出：“禁止在对妇女身体有害的部门使用女工；禁止妇女做夜工；女工在产前产后各给假8周、产假期间照发工资、免收医药费……凡有女工的工厂和其他企业均应设立婴儿和幼儿托儿所、并设立哺乳室。”［4］因此，列宁对妇女解放的推动不仅是在理论上，更是在实践上予以推动，这也为妇女解放理论和实践传入中国奠定了基础。

（三）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传播者的妇女解放理论

随着十月革命的胜利，以陈独秀、李大钊等为代表的革命先驱们竭力探索，将妇女解放理论进行中国实践。陈独秀、李大钊等人立足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极力推进妇女解放运动。陈独秀提出要妇女解放，首先得承认妇女也是“人”。李大钊则指出，妇女解放与民主有很大关系，有了妇女解放才能实现真正的民主。要真正的民主，必须实现妇女解放。所以“被轻视的中国妇女们！你们要参加革命，你要在参加革命运动中，极力要求在身体上在精神上解放你们自己，解放你们数千年来被人轻视被人侮辱被人束缚的一切锁链！”［5］陈独秀、李大钊非常注重教育因素对促进妇女解放的力量，他们认为教育是促进妇女觉醒最有效的办法。李大钊面对广大妇女难以接受教育的现状，发出“占全国民半数的女子不读书不做工，这不是国民的智力及生产力一种大大的损失吗？”［6］的呐喊。这些以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为指导的运动为琼崖妇女解放运动开展奠定了理论和实践基础。

（四）琼崖革命者传播的妇女解放理论

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中国大地上掀起阵阵回响，琼崖妇女解放运动也正是在此背景中展开。以王文明、杨善集等为代表的共产党人，看到琼崖妇女身处封建思想的压迫，痛心疾首。他们一是通过创办刊物宣传妇女解放理论，如《新琼崖评论》，该期刊以追求婚姻自由为切入点，反对旧礼教和反封建。当时刊登了轰动一时的“冯素娥抗婚”事件“冯素娥抗婚”事件：1924年，还在小学就读的琼东县女学生冯素娥被富家子弟杨某看上。杨某带几百光洋去冯家求婚，冯素娥父母见礼金丰厚，便与杨家定了婚期。冯素娥则写了抗婚書，投寄《琼崖新青年》杂志发表。又具呈琼东县长，请求保护自由权。琼崖进步青年剑雄等纷纷在《新琼崖评论》《琼崖新青年》等刊物发表文章，支持冯素娥抗婚，史称“冯素娥抗婚”事件。。期刊指出“我们固为保障冯素娥个人的自由而宣布杨维叡的罪状，但要为全琼女界打出血迹模糊的重围，更不能不宣布旧礼教的死刑”［7］。二是成立妇女解放运动的宣传和领导机构，如在海南成立了广东妇女解放协会琼崖分会，明确提出打破男尊女卑的心理，打破封建包办婚姻，推行男女教育平等。在中共琼崖第一次代表大会后，海口及琼崖各县都相继成立妇女部，专门领导和指挥妇女解放运动。三是让妇女接受教育，组织妇女参加革命。琼崖地委成立后，创办琼崖公学、中山女校，招收女学生，大力发展平民教育，号召妇女参加革命，争取解放。

二、琼崖妇女解放运动的历史逻辑

（一）远古传说中女性独立意识的悄然觉醒

1.开创海南岛人类社会发展新纪元

在远古的黎族民间传说中，有大量关于描写女性独立意识觉醒的记载。黎族传说《丹雅公主》［8］详细记录了丹雅公主开创海南岛人类社会发展新纪元的事迹。相传海南岛以前荒无人烟，直到丹雅公主的到来才有了人类生活迹象。丹雅公主是南海俚国国王的女儿，但因连嫁三个丈夫都先后去世，被认为克夫，虽身怀六甲依然没有幸免被流放。丹雅公主所乘小船被狂风巨浪吹至海南岛，从此开启了海南岛有人类生活的新纪元。丹雅公主将船用木桩顶起来，用茅草盖住周围，首创黎族茅草屋的原型；船板缝中的谷粒生根发芽，生长成熟，开启了“山兰”稻种植历程；丹雅公主到岛上后生下儿子伯打，伯打成年后与山花女神相恋，但遭到山花女神恶毒母亲的反对，丹雅公主、伯打、山花女神与这位母亲进行了英勇的斗争。丹雅将自己织好的布裁剪出五尺长筒裙、无扣对襟衣、头发裹布等给予山花女神穿戴，这些服饰成为黎族女性服装样式的起源；山花女神后来为了躲避母亲，藏在山洞中，丹雅公主用染布颜料按照山花受伤的样子画上线条，成为黎族妇女纹面的由来。在这则传说中，充分彰显了女性在农业生产、家庭生活、手工纺织等方面的重要作用，是促进生产力发展不可或缺的力量。

2.不畏权势勇敢追求婚姻自由

黎族传说《甘工鸟》［9］记载了黎族女性在面对强权所展现出的崇尚自由、追求婚姻自由的精神。传说讲述了黎族姑娘甘娲与一个年轻的猎手相爱，但母亲贪财包办婚姻，将她需许配给一个满身长疮卧床不起的男人，她为了挣脱这门荒唐婚事，逃回娘家。父母和哥嫂见逼她无效，将她关进猪笼，百般虐待。一日趁家中大人不在，她让小妹割掉猪笼绳子，她将婆家所给的手镯、颈圈、耳环等首饰统统倒进锅熬成浆糊，并将其粘在胳膊两侧下面，再用火把它烤干，便成了甘娲的翅膀。她飞到哥哥、嫂子和父母身边诀别，痛恨家人的狠心。飞到相爱的猎人家门口，从自己身上拔下一根美丽的羽毛送给猎人。此后，她飞向宽阔的蓝天，飞向茫茫林海，一直飞到七指岭。从此，七指岭下不断地传出“甘工”“甘工”的哀鸣声。甘娲抗婚的传说刻画出了女性内在觉醒的强大力量，她的反抗是对包办婚姻的痛斥、对家长制作风的不满、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对自我解放的崇尚。

（二）古代社会发展中女性的突出贡献

黄道婆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棉纺织家和技术改革家，幼时童养媳期间因不堪忍受婆家的虐待和毒打，勇敢出逃至崖州，在当地生活居住近40年，学习和总结出了一套织造技术，对我国棉纺织业发展作出重要贡献。黄道婆的出逃不仅是对家庭虐待现象的反抗，更是对当时童养媳这一普遍的社会罪恶现实的抗争。据《纺织史话》记载，崖州气候土壤适宜棉花种植，是国内最早的棉产区［10］。黄道婆来到海南后很快投入到纺织队伍中，她聪明伶俐，虚心好学，专心致志跟着当地妇女从捍籽和弹花基本功学起。她有着坚韧的耐力、不断钻研的韧劲和精益求精的精神，常常将自己关在织房研究各种花样，不厌其烦地试验直至成功。她善于创新，在当地现有技术基础上，将黎族与回族的工艺融汇到纺织中，经过反复实践，总结提高，成功织出水平更高的“崖州被”，成为当时人们口中的佳话，也为后来她返回家乡大力推广棉纺织业奠定基础。

（三）近代女性深受压迫的严峻现实

随着近代中国社会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国家蒙辱、人民蒙难、文明蒙尘。此时，琼崖妇女除了封建思想的压迫，还与当地特殊的社会背景有关。农业发展落后，自然灾害贫乏，人们因受不起天灾人祸，远渡南洋谋生，尤其是“文昌、琼山、乐会等地民多地狭，生活窘迫渴望向海外谋生”；“或工或商，与文昌、乐会二县，同国琼属出洋最多之县分。”［11］大量男性下南洋谋生，当地又有着“禁止妇女出洋”的陋习。家庭重担全部落在女性身上，耕田种地、养老携幼，形成一种独特的女耕女织的“守望妇”生活，女性的身心压力可想而知。

三、琼崖妇女解放运动的实践逻辑

（一）勇于革命，以知识寻求解放之路的觉醒

提到琼崖妇女解放运动，不得不提林一人，她被称为琼崖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林一人为琼崖革命领导者杨善集之妇，因是包办婚姻，接受过五四运动新思想洗礼的杨善集内心并不接受，于1926年在《革命杂话》中透露想离婚的意愿。林一人并未像男尊女卑社会中的大多数女性一样坐等被夫家抛弃，而是为了挽救婚姻，冲破封建思想的藩篱，只身一人勇敢前往广州，寻找进行革命活动的杨善集。在杨善集启发下，林一人的革命意识开始觉醒，主动接受新思想，和丈夫一道参加革命事业。回琼后，林一人进入学校读书，积极接受革命思想，以革命理论不断武装自己，不但快速缩小和杨善集的思想差距，也用实际行动捍卫了自己的爱情，杨善集从此再没有提及离婚，两人成为了著名的红色恋人。林一人积极创建妇女协会，宣传妇女解放思想，大力推动妇女解放运动。她倡导妇女要团结起来、组织起来，以此来实现自我解放。她积极引导妇女们剪辫子、放裹足布、参加革命，且从思想层面教育妇女们要相信科学破除迷信。杨善集在椰子寨战斗牺牲后，林一人继承丈夫革命事业，以坚定的理想信念、充沛的革命热情在琼东、乐会等地区发展了大批妇女加入党组织、加入革命队伍，为琼崖妇女解放运动作出了显著贡献。

（二）敢为人先，以革命锤炼坚定跟党走的决心

琼崖女性敢为人先的品格以红色娘子军最为典型，这支被毛泽东和周恩来称之为“世界革命典范”的红色娘子军，在中国乃至世界妇女解放运动史上都具有重要影响力。

红色娘子军即中国工农红军第二独立师女子军特务连，是中国第一支成建制的妇女革命武装，这也是一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书写了中国近代革命史上一段红色传奇的队伍。红色娘子军中的女性，大多出自贫寒家庭，深受旧社会疾苦的剥削压迫，“除了同全国广大妇女一样备受‘政权、族权、神权、夫权枷锁的束缚，许多人还受尽家庭的虐待和被丈夫遗弃的折磨，这种生活现状磨炼了她们吃苦耐劳的顽强毅力，造就了她们独立意识和反抗精神。”［12］为了反抗封建思想的束缚，改变穷苦生活现状，她们勇敢地拿起武器，决然走向战场。女子军在琼崖特委领导下，团结战斗，英勇杀敌，在沙帽岭、文市炮楼等战斗中，多次告捷，显示出她们较强的作战能力。这些女战士们在前线参军打仗、救护伤员、烧菜做饭独当一面，毫不逊色。她们是一支行走的革命宣传队伍，每到一处积极深入群众，调解农民矛盾、教妇女识字读书、动员群众参军作战等，深受老百姓的拥护。这支部队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所彰显出女性的独立与革命意识极大促进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妇女解放运动。

四、结束语

琼崖妇女解放运动是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与琼崖妇女的社会现状相结合，在勇于革命，敢为人先的革命实践中产生。进入新时代，我们将琼崖妇女解放运动的精神发扬光大，为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提供丰富的思想资源。

参考文献：

［1］习近平.习近平在联合国成立70周年系列峰会上的讲话［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7-8.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2：225.

［3］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纪念版［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40.

［4］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妇女联合会.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论妇女［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8：384.

［5］陈独秀.陈独秀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57.

［6］中国李大钊研究会.李大钊全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473.

［7］陈成智.冯素娥拒婚：八十七年前的一次“新闻炒作”［N］.海南日报，2011-06-27（12）.

［8］符震，苏海鸥.黎族民间故事集［M］.广州：花城出版社，1982：4.

［9］广东民族学院中文系.黎族民间故事选［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44.

［10］黎兴汤.黄道婆研究［M］.北京：改革出版社，1991：11.

［11］田曙岚.海南岛旅行记［M］.上海：中华书局，1936：41.

［12］羅修湖，马庆忠.红色娘子军［J］.历史教学，1983（3）：22.

作者简介：范琼（1984—），女，汉族，陕西渭南人，贵州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海南医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与实践。

（责任编辑：赵良）

基金项目：本文系贵州省研究生教育创新计划项目“数字治理视域下贵州省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研究”（编号：YJSCXJH〔2020〕104）、海南省人文医学研究基地项目“习近平关于卫生与健康重要论述研究”（编号：QRYZH202012〔ZD〕）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