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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思想政治教育需要

2023-09-04孙梦婵

思想政治教育研究 2023年2期

孙梦婵

摘 要:人们在物质生产实践与精神交往实践过程中,为了协调利益关系、维系社会和谐与涵养精神生活,产生了对思想政治教育的需要。思想政治教育需要是指人对思想政治教育相关知识、价值观念以及实践活动的一种摄取状态。它是社会意识形态发展状态、个体思想品德成长状况在需要层面上的折射。综合运用“社会哲学范式”和“人学哲学范式”研究思想政治教育需要,意味着既要坚持思想政治教育社会需要的主导作用,也要充分尊重思想政治教育个体需要的主体地位。关于思想政治教育需要问题的研究,是深化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的关键命题,也是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实效性的重要力量。

关键词: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社会需要;个体需要

DOI:10.15938/j.cnki.iper.2023.02.014

中图分类号:G64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9749(2023)02-0081-06

思想政治教育作为普遍存在于人类社会中的实践活动,从宏观层面来看,它具有历史必然性与客观规律性;在微观层面而言,它也是人们现实需要推动的结果,呈现出主体选择性。可以说,需要是思想政治教育的一个重要内生性因素。它既关涉思想政治教育本体论层面的问题,也关涉思想政治教育的应用性、实践性问题。然而,在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中,思想政治教育需要问题并未受到足够的关注。从马克思主义需要理论出发系统研究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在学理研究和实践运用层面具有重要意义。

一、思想政治教育需要问题的出场

在日常生活中,需要一词常常被人们用于表达自身对某种事物、条件或活动结果的意向和愿望。但从理论层面看,需要并不是主观的意识现象或个体脱离具体现实的臆想,而是一种可以进行学理研究的客观范畴。在马克思的论域里,需要范畴就是作为非常重要的理论线索而存在的。马克思在《莱茵报》担任编辑时期,第一次遇到了对“物质利益发表意见的难事”[1],发现了物质需要在社会生活中的基础性地位。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指出,“彻底的革命只能是彻底需要的革命”[2],以此将“人的解放”与“需要的解放”紧密联系起来。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将人的需要视作人的存在方式,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中“需要的异化”,既批判了资产阶级需要的物化现象,也揭示了无产阶级需要被贬低为单一的生存性需要。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从人之本性的高度理解人的需要,提出“他们的需要即他们的本性”[3],进一步确证了需要在人类生存发展中的基础性地位。可见,历史唯物主义逐渐走向成熟的过程,也是马克思对需要范畴的理解逐步深化的过程。马克思在实现世界观与方法论革命的同时,也实现了对需要概念的术语革命。

马克思并未明确地对需要下定义,关于需要的观点分散在诸多理论著述中,但我们可以从中归纳总结出需要的内涵。对此,陈志尚指出,“需要是指生物体为了维持生存和发展,必须与外部世界进行物质、能量、信息交换而产生的一种摄取状态”[4]。如果将需要具体到人身上,就是指人在生存与发展过程中对外部环境条件的一种摄取状态。当人意识自身的某种需要之后,会对外部环境产生如愿望、期待等积极心理意愿,这些积极心理态度进一步推动动机的形成,促使人认识和改造所欲求的客观对象,以生成需要满足物来满足自身的需要。可见,马克思不是像爱尔维修、黑格尔等唯心主义哲学家一样,将需要理解为一种主观意识现象,而是将需要问题放置于历史唯物主义视域之下,重构了需要的客观现实性。需要并不仅仅指人们对特定对象有主观上的“想要”,还包含这种“想要心理”是以客观存在物为基础,它源于主体自身对客体对象的真实缺乏,并且必须通过主体能动的实践活动来得到满足。

“任何人如果不同时为了自己的某种需要和为了这种需要的器官做事,他就什么也不能做”[5]。人们在物质生产实践与精神交往实践过程中,为了协调利益关系、维系社会和谐与涵育精神生活,产生了对思想政治教育的需要。需要一旦形成,就会驱使人将“理想的意图”变为“理想的力量”,即有目的、有意识地形塑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使之产生有效的活动过程和有效的活动结果,来满足自身需要。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其实就是一个满足合理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实践过程。需要的性质、内容、层次与强度都直接影响到教育实践的方方面面。可见,人的需要是思想政治教育的一个重要内生性因素。

目前学界还未系统研究思想政治教育需要,但也有不少学者逐渐深入到需要心理场域,以“需要”的视角深化对思想政治教育范畴的研究。比如,张耀灿、曹清燕强调思想政治教育的本原目的是维护与促进自身存在和发展的需要[6];郑永廷、曾萍从思想政治教育效果出发提出要关注大学生的成长需要[7];杨威认为思想政治教育发生的个体根源是其对个体需要的满足[8];项久雨指出思想政治教育价值生成的前提是价值主体的需要[9],等等。这些研究不仅指涉教育的发生、目的、价值等本体论层面的问题,也关涉到了教育的效果、主客体关系等具体实践中的课题,对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理论探究和实践发展大有裨益。但是,对这一问题的研究依然还有极大的深化空间,其独特的学理内涵有待挖掘,研究的理论基础、思维范式也有待探索。

二、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内涵界定

概括而言,思想政治教育需要是指人对思想政治教育相关知识、价值观念以及实践活动的一种摄取状态,反映了作为需要主体的人和作为需要客体的思想政治教育之间的一种肯定性内在关系。当思想政治教育需要被人所意识到时(“这些需要是反映在头脑中,是进入意识的”[10]),则成为人对思想政治教育的積极心理意愿和正面情感倾向,它能启动需要主体的动机,激励需要主体积极地与思想政治教育建立现实的联系。在性质上,它属于社会性和精神性的需要,是社会意识形态发展状态、个体思想品德成长状况在人的需要层面上的折射。对于这一概念的进一步理解,我们可以从需要主体与需要内容的特性出发来把握。

1.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主体具有多元性

思想政治教育需要作为一种属人的需要,它的主体是人。这里的“人”作为哲学抽象意义上的“人”,具体表现为两种形态:一是个体形态。人总是表现为具体存在的“现实的个人”,他从自身的需要出发从事社会实践活动,把外在环境改造成为满足自身需要的属人性存在。二是社会形态(共同体形态),即群体和种属的存在。人为了满足自身合理的需要,进行交往互动、缔结社会关系、形成社会联结,由此便产生了社会。社会本质上就是“人们交互作用的产物”[11],是所有人的交往关系相结合所形成的集合体。它以超个体的合力形式、以客观规律性的方式作用于个体,与个体形成一种对立统一的关系。在传统的思想政治教育需要观中,需要的主体——人,往往被理解为一种社会形态的存在,而较少谈及人的个体形态。事实上,思想政治教育的主体,既包括以社会形态存在的人,还包括以个体形态存在的人。

思想政治教育产生于社会思想意识发展的实践活动之中,社会或社会群体通过思想的生产活动和思想的分配活动,实现主流意识形态教化的目的。从表面上看,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首要主体是社会,是社会集团为了维系社会的稳定发展而产生的对这种特殊教育活动的依赖。但是,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必须转化为个体的内在需要,即通过个体自觉的思想政治教育接受活动才能实现。就思想政治教育过程而言,它是一个双向互动的过程:既是教育者按照社会意识形态教化要求来组织施教的过程;也是受教育者从自身的需要出发,对教育信息进行选择、提取和再加工,以生成需要满足物的过程。如果受教育者的需要在这个过程中无法得到认可与满足,社会的需要也无从得到满足。因此,从根本上说,个体也是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重要主体。事实上,个体要在社会中生存与发展,就必须习得这个社会的交往符号系统和共同的意义协定,即在思想精神层面实现“社会化”。而思想政治教育则是促进个体思想品德社会化的有效途径,它以知识传授、思想互动、情感激励等方式,帮助个体树立正确的社会认知、习得社会通行的价值观念并发展稳定的社会情感,以适应现实的精神世界并创造可能的精神世界。就此而言,从价值层面来看,每一个社会成员都有对思想政治教育的需要。但从事实层面来说,个体若没有认识到自身与思想政治教育之间的肯定关系,就可能无法生成这种需要,或者生成不合理的需要。

因此,思想政治教育需要既是个人所组成的社会对思想政治教育的依赖,又是社会中的个体对思想政治教育的依赖。换言之,它是社会性与个体性的统一,与物质实践活动中主体改造与获取需要对象的单向需要有所不同。只有社会和个体都产生对思想政治教育的需要,思想政治教育活动才能成为现实的、有价值的活动。换言之,无论是社会的需要还是个体的需要,都不可或缺,它们会共同塑造整个教育活动。教育的内容、形式、载体等都不是由社会或个体任何一方单独的需要意志所决定的,而是无处不渗透着双方的需要意志。其中,思想政治教育社会需要处于主导地位,对教育活动起着支配作用;思想政治教育个体需要处于主体地位,也深刻地影响教育活动的全过程。但是,只有两者的需要保持相对一致,才能形成“需要合力”,使教育活动顺利开展,以此满足双方的需要;当两者需要出现冲突时,则会形成“需要张力”,使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大大受损,以至于社会和个体的需要都无法得到充分满足。

2.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内容具有客观性和社会历史性

思想政治教育需要虽然在主观上体现为人对思想政治教育的积极心理意愿,但它并不是一種乌托邦式的幻想,而是具有内在制约性的意识反映。它的形成离不开需要主体对自身利益诉求的客观体认,离不开需要主体对思想政治教育属性和功能的正确认识和开发,也离不开需要主体在此基础上建立起的两者之间的需要关系。进言之,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内容蕴含了有关社会意识形态发展状态、个体思想品德成长状况等客观内容,能够反映一定的客观现实。这也是说,它的内容随着社会历史条件的变化而变化,“本身是一个历史过程”[12],呈现出社会历史性。

在原始社会,为了获取生存所需的食物和抵御强大的自然力,人类必须诉诸“群的联合力量和集体行动”[13]。但“群的联合力量”的形成,依赖于成员之间建立一致的规范秩序。这就使人类产生了对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萌芽,其需要的原初内容是对群体意识的需要。群体意识即原始共同体的核心价值观,它主要通过建构共同体成员之间统一的心理态势来协调集体生活。这种需要内容隐藏于各种群体性集体表象之中,处于自发性的状态。在国家产生之后,统治阶级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建构一系列价值观念来论证自身统治合法性,并将其传递给社会成员,以实现政治价值观的再生产。此时统治阶级的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内容,则是培育出能够认同特定政治价值观的个体。对于阶级社会中的个体而言,“个人的发展是由阶级决定的,他们隶属于阶级”[14]。要在阶级社会中生存与发展,个体就必须内化这个社会主流的政治价值观念。因此,思想政治教育个体需要的核心内容就是个体政治社会化的需要。而到了国家消亡的共产主义社会,社会不再是“抽象的东西同个体对立起来”[15]。在这时候,个体从社会的束缚与压迫中解放出来,两者的思想政治教育需要逐渐趋于一致,都以促进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为旨归。由此,思想政治教育的政治性、工具性价值日益消解,促进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目的性价值不断凸显。

通过以上对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内容演变过程的历史考察,我们可以发现:随着社会与个体的发展,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内容范围也会相应地发生变化,因此“不可能谈论什么普遍的需要”[16]。它既不是没有客观规律所寻的主观存在,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先验存在,而是随着社会发展而生成变化并能反映一定现实的客观存在。当然,这种需要内容范围的变化总是在思想政治教育属性之内的变化,它不能超出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而创生出一种新的需要范围。

三、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研究范式

对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研究,是运用心理发生学的方法,对思想政治教育生成与发展过程进行需要心理层面的分析。具体而言,则是研究需要的性质、结构、内容、层次等如何形塑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现实样态与可能未来。“心理发生学的研究方法都有助于更加深刻地理解意义……可以从同情角度体验其动机形成过程的各种意义”[17]。它不仅能帮助我们获得关于教育活动的现实考量,也能获得关于教育活动的未来走向。但是,研究方法的运用离不开研究范式的指导。不同的研究范式会形成不同的解释原则和研究模式,使研究方法所作用的内容侧重点不同,从而得出各有偏重的研究结论。思想政治教育需要是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体系中的重要命题,对它的研究就必须在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范式体系的规导下进行。总体来说,对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研究有两种路向:一种是“社会哲学范式”,另一种是“人学哲学范式”。两种研究范式有不同的观察视角和理论取向,综合运用能使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呈现出更加全面的样貌。

自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创立以来,“社会哲学范式”和“人学哲学范式”是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两大主导范式。在思想政治教育开创前期,为了服务于民族解放与复兴的时代任务,社会哲学研究的范式占据了理论研究的主导地位。这种研究范式以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作为理论基础,将思想政治教育视作一种意识形态教化的工具,注重它在促进政治认同、维护社会稳定和服务经济发展中的工具性价值。我们基于社会哲学范式来研究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就是从“社会需要”出发,将一定的阶级、政党和社会群体视作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核心主体,研究它们基于何种利益诉求产生了这种需要,以及这种需要如何主导了教育的目的、过程和结果,等等。从社会哲学范式出发来把握这一问题,能够从宏观上阐明社会共同体的利益诉求与社会意识形态发展对思想政治教育的主导作用。但是,仅仅运用社会哲学研究范式来讨论是远远不够的,它并不能全面地揭示思想政治教育的存在之基和本然之真,这种单一的理论致思还会使实践面临低效的问题。其原因在于,如果我们过于强调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社会性,相应地,可能就会使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个体性减弱。个体的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在实践中的失语,意味着个体的主观意愿、情感偏好等需要心理层面的内容受到忽视,使思想政治教育沦为自上而下的单向灌输活动。对于受教育者而言,如果自身的需要意志没有渗透进现实的教育活动中,就会倾向于将其视作是一种远离自身现实诉求的外在强制性存在,容易产生冷漠、排斥的心理。

随着历史的发展和人们主体意识的增强,思想政治教育不再被看作是教育者依据社会需要来预先设定好的固定活动。与此相反,它愈发被视作社会的需要和个体的需要共同建构的结果。“思想政治教育过程研究的立场必须既要尊重教育者的思想创造,也要尊重受教育者的思想创造”[18]。面对单一研究范式的局限,学界提出运用马克思主义人学的理论视野,来拓展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视域。思想政治教育的人学哲学范式,“不是对社会哲学范式的推导重来,而是继承基础上的超越”[19]。它将“现实的个人”作为理论研究的出发点,从人的基本存在方式出发寻找思想政治教育发生与发展的现实线索,突出其内在的目的性价值。从人学哲学范式来研究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就把个体的需要从对社会需要的“依附”中分离出来,将其提升于理论研究的重要地位。具体而言,探索个体有无对思想政治教育的需要、有何需要、由何而生等元理论问题;思考个体的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如何引导、如何满足、如何评价等实践性问题。这些研究取向,不仅能够让我们在理论中全面把握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内涵要义,也有助于在实践中重塑受教育者和思想政治教育之间的关系。当思想政治教育能够真切回应受教育者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的纠葛、矛盾与难题,能够充分发挥对社会现实的解释力和对个体生活问题的回应力时,受教育者才会逐渐改变对它的刻板认知,将其视作一种促进自身成长发展的推动力量,而不是一种约束自身的强制性存在。这样,现代思想政治教育才能真正做到“看到人、走进人和发展人”[20]。可以说,在个体主体性愈发彰显的新时代,运用人学研究范式来研究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必然成为理论发展的重要趨势。

值得注意的是,运用人学哲学范式,并不意味着彻底摒弃社会哲学范式。如果我们只运用人学哲学范式研究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就可能使个体的主体性得到过分张扬,让思想政治教育丧失了自身存在的独特本质。只有将两种范式综合起来运用,才能得出关于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全面认识。换言之,在研究过程中,既要坚持思想政治教育社会需要的主导作用,也要充分尊重和肯定思想政治教育个体需要,“坚持主导性与主体性相统一”[21],使两者关系从“淹没”或“依附”逐渐走向“辩证统一”。

四、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研究的重要价值

卡尔·曼海姆指出,词语可以成为一个工具,用来探测“出现在文化的历史之中的、新颖的和具有独创性的增加物”,从而把以前不可觉察的价值补充到人类的经验尺度之中[22]。研究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就是将“需要”作为哲学发问状态中的关键词,将之作为探测基础理论“生长点”和实践发展“创新点”的工具。这不仅包含人的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应然与实然之间的张力关系,也囊括能否培育、如何培育、怎样供给的问题,还包括教育的内容、方式、载体等是否具有满足需要的价值合理性的问题。这些研究在思想政治教育学理研究和实践运用层面具有重要意义。

1.认识思想政治教育需要是深化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的逻辑必然

对思想政治教育需要问题进行探究,直接涉及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功能和基本矛盾等基础理论的关键性问题,对这些问题的理论致思可以丰富和深化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

第一,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研究是揭示思想政治教育价值的前提。马克思指出:“‘价值这个普遍的概念是从人们对待满足他们的需要的外界物的关系中产生的”[23]。价值是主体与客体特定属性之间的一种稳定的需要满足关系。与此相对应,思想政治教育价值的本质,是“价值主体的需要与思想政治教育属性之间的对应关系的总和”[24]。一方面,如果主体具有某种思想政治教育需要,但思想政治教育没有满足这种需要的属性,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就不能顺利生成;另一方面,纵然思想政治教育具有某种属性,但主体没有对这种属性的需要,思想政治教育价值关系也不能得以形成。也就是说,从关系论来看,价值主体的需要是价值生成的主体尺度,客体的属性是价值生成的客观前提,两者缺一不可。但是,从研究进路来看,学界较少关注价值主体的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由何而生、内容为何、如何满足等问题,将价值主体对思想政治教育的需要作为一种不证自明的前提,从逻辑层面研究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以确定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这就容易使思想政治教育满足主体需要的“效用关系”沦为一种抽象。价值主体的需要是存在于思想政治教育关系中具体的、多元的需要,必须不断对这些鲜活素材进行体认、归纳和总结,再从微观研究上升到宏观研究,才能正确认识价值主体的需要,从而建构起现实的、客观的价值关系。

第二,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研究是重审思想政治教育基本矛盾的切点。学界普遍从“差距论”的角度来理解思想政治教育基本矛盾,即认为它是指一定社会发展所提出的“思想品德要求”与人们“思想品德水平”[25]之间存在的差距。这种思考从社会需要出发,将矛盾理解为“社会”与“个体”之间的张力,但没有揭示出矛盾双方之间的对立统一关系,忽视了个体自身需要的能动性。个体作为“现实的人”,所建构的社会关系都是从自身需要出发的。这就是说,个体对一定社会发展所提出的思想品德要求不是被动地接受,而是基于自我需要去能动地汲取。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基本矛盾的逻辑前提不是社会的单向需要,而是社会和个体的双向需要。一方面,是一定社会对其成员的思想道德水平的需要,要求持续不断地对其进行社会意识形态的教化;另一方面,是个体为了在思想领域与社会达致和解并过上美好的精神生活,依赖于这种特殊教育活动的培育和引导。在这一过程中,个体和社会的思想政治教育需要之间是对立统一的关系,这种关系构成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矛盾。我们从需要的角度来重新审视这一问题,有助于进一步揭示矛盾双方的内在关系,推动对该问题的进一步反思。

2.有力聚焦思想政治教育需要是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效果的关键

随着个体主体意识的觉醒,个体的需要心理在思想政治教育交往关系中日益凸显并发挥重要作用。个体产生某种对思想政治教育的需要之后,就會进一步形成具体的行动动机,促使个体积极主动地展开相应的行动。个体的需要强度越高,激发的动机相应地就会愈强烈,在教育活动中的认知和行为就会越自觉;而如果个体没有对思想政治教育的需要,或者是这种需要还不够强烈,就会对其产生冷漠、排斥等消极情绪体验。在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个体也是从自身的需要心理出发,对教育信息进行分析、选择与整合,以生成自身需要的满足物。这个过程,可以说是个体确认自身需要、选择特定教育功能以满足需要的自我建构性实践。对那些与自身需要无关的教育信息,即使教育者认为极其有价值,个体也会无动于衷。所以,个体的需要状况会对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开展产生重要影响。教育者若不知道个体有何种思想政治教育需要,不清楚个体乐于接受的需要满足方式有哪些,不了解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的发生发展机制、引导培育机制和供给满足机制等,就很难使教育目的得以达成。为此,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强调,要“提升思想政治教育亲和力和针对性,满足学生成长发展需求和期待。”[26]可见,研究思想政治教育需要,也是一种试图探索人的思想品德形成与发展规律、提高思想政治教育实效性的理论视角。

同时,要提高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还要求教育者从个体的需要特点出发,展开分众化的教育。实际上,处于不同生活境遇中的个体,由于思想道德水平、利益诉求状况、对思想政治教育的认知情况都各不相同,在思想政治教育需要上呈现出明显的个体差异性。所有个体的需要都是鲜活的、具体的存在,有其独特的生成路径、展开方式和满足途径。就此而言,教育者要以分众化为核心原则,明确把握个体需要结构的差异,恰当选择不同的教育内容、方式和载体,进行精准供给,以此提升教育的获得感和教育的有效性。当然,并不是个体所有的思想政治教育需要都是合理的,教育者必须首先对其进行合理性的评判,在此基础上对不合理的需要进行矫正和培育,对低层次的需要进行引导和提升,对低强度的需要进行刺激和强化,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统合个体需要和社会需要之间的关系,将个体自发的思想意识上的“我想要”纳入到符合一定社会意识形态的轨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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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孙 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