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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人”培训对抑郁情绪的影响:生命意义与孤独感的链式中介效应

2023-08-31

潍坊工程职业学院学报 2023年3期
关键词:守门人委员情绪

林 启 修

(南京工业大学 心理健康教育指导中心,南京 211899)

抑郁情绪是一种常见的负性情绪,往往伴随悲观、低落、自责、痛苦、无价值感等负面情绪体验[1]。严重的抑郁情绪使个体对生活和学习丧失兴趣,出现自伤、轻生意念和行为,影响正常社会功能,严重时甚至会危及生命。疫情防控措施影响下,大学生更容易出现负性情绪,包括高水平的焦虑和抑郁[2]。2022年新冠疫情在多地重现,高校采取了最为严格的防疫措施,如长时间封校、禁止外卖、线上教学等。学生的人际交往、实践活动、娱乐活动减少,导致孤独感、抑郁、焦虑等负性情绪增强,甚至产生空虚和无意义感。与此同时,严格的防控措施也阻隔了学生与重要他人的面对面交流,代之以电话、网络等方式建立联系。过度的网络使用也可能导致个体的幸福感降低[3]。作为朋辈群体的心理委员对于识别和处理大学生负性情绪具有重要的作用,他们可以及时与需要帮助的同伴进行接触和互动,观察异常行为并为他们提供支持或转介。然而,以往研究表明助人者自身的心理健康状态对其是否能够识别和干预他人的心理症状具有重要影响[4]。在新冠疫情封控期间,心理委员能否利用培训所获得的知识和技能保持心理健康状态显得至关重要。

“守门人”培训 (GKT) 是旨在提升非专业人员识别和应对自杀等危机事件的专门培训,是预防自杀事件最常见的干预措施之一[4]。国际上已广泛采用“守门人”培训预防心理危机事件,如美国超过96%的州和地区对非专业人员开展“守门人”培训[5]。迄今为止,“守门人”培训的模式包括QPR模式、应用自杀干预技能培训 (ASSIST)、优化自杀预防计划(OSPI)等。本研究所指“守门人”培训为QPR守门人培训,旨在提升个体识别危机预警信号、询问自杀意图、倾听问题等能力,采用理论教学、角色扮演练习、提问和讨论等方式进行培训。“守门人”培训模式有助于提升非专业人员的助人技能水平和自我效能感[4]。已有研究评估了守门人培训之后的技能变化,显示出培训对识别和干预技能具有显著的积极影响,并在6个月的随访中保持不变[6]。国内对于“守门人”培训的效果鲜有研究。以往国外的研究聚焦于“守门人”模式在心理委员“对外输出”能力上的效果,而未关注培训中的知识、技能、体验可能对心理委员“对内提升”的持续效果。心理委员在利用“守门人”培训提升助人技能的同时,也将培训中所学的技能和知识用于自身的情绪调节、生命意义探索、人际关系改善等。正如众多的心理学工作者首先将所学知识和技能利用于自身问题的解决和人格的成长,从而有效减少疫情封校带来的负性情绪。据此提出假设1:“守门人”培训能够负向预测抑郁情绪(H1)。

生命意义感指个体在生活中体验到人生和生命的目的和意义。生命意义感与心理健康水平的提高和较少的危害健康行为相关,并通过适应性应对方式和乐观形态等来促进心理健康[7,8]。处在疫情封校期间的大学生可以通过追求人生的目标感来减少心理上的痛苦。生命意义感的体验和追寻对于大学生减少抑郁情绪,提升心理健康水平具有重要的意义。在疫情防控措施影响下,大学生的生命意义感可能是心理问题和心理危机的保护性因素。经过“守门人”培训的大学生掌握了心理危机、自杀等相关知识,通过案例、角色扮演等方式与自杀者进行直接对话,从而对生命意义、人生目的有了更进一步地思考。此外,以往研究表明提升青少年的社会联结,可有效提升其生命意义感[8]。“守门人”培训有助于提升心理委员对生命意义的体验和探索,从而减少负性情绪。据此提出假设2:“守门人”培训能够通过生命意义间接负向预测抑郁情绪(H2)。

孤独感同样是疫情封校期间可能产生的主要心理问题之一。孤独感是由于个体缺少同伴群体的归属感或亲密关系的依附感所产生的一种负性情绪体验。疫情防控措施影响下,大学生存在普遍的孤独感[9]。Martin等人指出,孤独的人更倾向于通过网络建立人际关系,弥补从现实生活中无法得到的人际支持,以降低不良情绪的影响[10]。孤独感程度越高的大学生,手机成瘾倾向也越明显[11]。有研究表明,个体使用网络的一个重要动机是缓解孤独感,而过度的网络使用又会使个体与健康的社会活动隔绝,反过来导致更多的孤独感[12]。如果现实中人际需求得不到满足,就很容易产生孤独感,进而导致抑郁情绪和高风险的行为[4]。“守门人”培训能够有效提升受训者在人际交流和助人工作中的自我效能感。心理委员在人际中更加自信,更倾向于寻求人际支持,进而减少孤独感,从而减少疫情封校期间的抑郁情绪。据此提出假设3:“守门人”培训能够通过孤独感间接负向预测抑郁情绪(H3)。

孤独感和生命意义是与社会性密切相关的心理结构[13]。以往研究表明,孤独感与生命意义感具有显著的负相关;作为社会性物种,人类通常会在整个生命过程中寻找社会联结及意义和目的[12]。当个体通过“守门人”培训获得了较高的生命意义感,其对生活的满意度增加,更加关注与他人的联结,从而减少了内心的孤独。据此,提出假设4:生命意义和孤独感在“守门人培训”和抑郁情绪之间具有链式中介效应(H4)。

图1 研究假设模型图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选取处于校园静态管理、线上教学、禁止外卖等疫情防控措施影响下的江苏某高校心理委员作为研究对象,该校心理委员在大一时均接受过“守门人”培训,包括14次线上理论自主学习,2次线下心理知识讲座,1次心理危机实践体验课,1次团体辅导体验课。共发放问卷550份,回收有效问卷508份,有效率92.36%。其中,男性244人(占48.03%),女性264人(占51.97%);大一学生166人(占32.68%),大二学生161人(占31.69%),大三学生111人(占21.85%),大四学生74人(占14.56%)。

1.2 方法

采用问卷调查法,使用数据和量表如下:

“守门人”培训考核成绩。“守门人”培训考核成绩为心理委员在完成所有培训之后接受首次考核所取得的综合成绩,包括平时成绩、理论成绩和实践成绩。平时成绩由出勤、课程参与、贡献度等组成;理论成绩在培训结束后进行限时考试获得;实践成绩为心理委员在开展实践活动的效果考核,由6名教师根据提交的视频、PPT进行评分。

生命意义感量表[14]由 Steger 等人编制,共有10个项目,包括生命意义体验和生命意义寻求两份量表,每个分量表各5个项目。得分越高,表示生命意义感越高。量表的Cronbach系数为0.828。

UCLA孤独感量表[15]该量表由Russell和Cutrona编制,共包括20个条目,采用Liken 4级评分法,得分越高表示孤独感越强。其中, 0-27分为低孤独感,28-33分为中等偏下孤独感,34-38分为中等孤独感,39-44分为中等偏高孤独感,45分以上提示高孤独感。该量表Cronbach系数为0.94,重测信度是0.62。

流调中心用抑郁量表 (CES-D )[16]由Radloff等人编制,评定受测者最近1周内症状出现抑郁情绪的频度。量表共包括20个条目,总分为60分,小于或等于15分为无抑郁症状,16-19分提示可能有抑郁症状,大于或等于20分提示抑郁症状明显,25分以上为抑郁症状严重。量表的Cronbach系数为0.90,4周重测信度为0.67。CES-D在国际上已广泛应用于普通人群的抑郁症状筛查[17]。

1.3 实施程序

“守门人”培训考核成绩在“心理委员培训考核成绩”数据库根据学号进行提取,发放问卷时同时发送该生本人的成绩,并由答卷者填入问卷相应问题之中。其他量表汇编成电子问卷,于2022年4月1日-2022年4月5日发放给550名心理委员,根据指导语进行匿名答题。剔除无效问卷42份,共回收有效问卷508份。

1.4 统计处理

采用 SPSS21.0 进行描述统计、相关分析、独立样本t检验,方差分析;采用PROCESS 插件进行中介效应检验。

2 结果

2.1 抑郁情绪、孤独感现状及性别、年级差异

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分析“守门人”培训成绩、生命意义感、孤独感、抑郁情绪在性别上的差异,采用Oneway-ANOVA单因素方差分析以上变量在年级上的差异,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培训成绩、生命意义、孤独感、抑郁情绪在性别、年级上的差异

表2 培训成绩、生命意义、孤独感、抑郁症状的相关分析(N=508)

调查结果表明,本次参与调查的高校心理委员出现抑郁状态的人数占总体的32.09%,其中8.86%为可能抑郁状态,12.20%为抑郁情绪明显,11.02%为严重抑郁情绪。根据UCLA孤独感量表的常模标准,本次参与调查的心理委员低孤独感占10.83%,中等偏下孤独感占18.50%,中等孤独感16.34%,中等偏高孤独感占21.06%,高孤独感33.27%。

由表可知,抑郁情绪在年级上总体上不存在显著差异(F=2.12,P>0.05),但根据LSD事后检验结果,大四心理委员的抑郁情绪水平显著高于其他年级。生命意义感、孤独感不存在显著的年级差异。“守门人”培训成绩在性别上存在显著差异(t=-3.11,P<0.01),女心理委员的成绩高于男心理委员的成绩; 生命意义感、孤独感、抑郁情绪在性别上不存在显著差异。“守门人”培训成绩在年级上存在显著差异(F=3.19,P<0.05),大一、大二心理委员的培训成绩高于大三、大四心理委员的培训成绩。

2.2 变量间的相关分析

采用Pearson相关分析法对“守门人”培训成绩、生命意义、孤独感和抑郁情绪进行两两相关分析(表 2)。

由表可知,“守门人”培训与生命意义显著正相关(r=0.12,P<0.01), 与孤独感、抑郁情绪显著负相关(r=-0.16,P<0.05;r=-0.31,p<0.01);生命意义与孤独感、抑郁情绪显著负相关(r=-0.39,P<0.01;r=-0.33,P<0.01);孤独感与抑郁情绪显著正相关(r=0.64,P<0.01)。

2.3 中介效应分析

采用Hayes的PROCESS程序进行生命意义寻求、孤独感在“守门人”培训与抑郁情绪的中介效应检验。根据研究提出的模型假设,选择模型6,置信区间为95%,重复抽取5000次,并采用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检验。将“守门人”培训总分作为预测变量,抑郁情绪作为结果变量,生命意义寻求和孤独感作为中介变量,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各变量间回归关系的分析

根据回归分析结果可知,“守门人”培训负向预测抑郁情绪(β=0.257,P<0.001),假设1得到验证;“守门人”培训正向预测生命意义(β=0.156,P<0.01), 生命意义负向预测抑郁情绪(β=-0.074,P<0.05),因此生命意义为“守门人”培训和抑郁情绪之间的中介变量,假设2得到验证;“守门人”培训负向预测孤独感(β=-0.151,P<0.01),孤独感正向预测抑郁情绪(β=0.526,P<0.001),孤独感为“守门人”培训与抑郁情绪的中介变量,假设3得到验证。生命意义负向预测孤独感(β=-0.385,P<0.001),所以生命意义和孤独感在守门人培训和抑郁情绪之间起链式中介作业,假设4得到验证。

图2 链式中介模型图(路径数字表示标准化系数)

中介效应的显著性如表4所示,模型的总效应、直接效应及间接效应均显著。总效应为-0.380;直接效应为-0.257,占总效应的67.63%;间接效应共计-0.123,占总效应的32.37%。其中,间接效应包括3条路径:守门人培训→生命意义→抑郁情绪(-0.012);守门人培训→孤独感→抑郁情绪(-0.080);守门人培训→生命意义→孤独感→抑郁情绪(-0.031)。

表4 生命意义、孤独感的中介效应显著性检验及效果量

3 讨论

根据调查结果,出现抑郁状态的高校心理委员占总体的28.54%,其中严重抑郁情绪的占10.43%,处于高孤独感水平的心理委员占33.27%。这表明处于新冠疫情封校的高校心理委员出现明显的抑郁情绪和高水平的孤独感,该结果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1,18]。根据统计结果,抑郁情绪在年级上不存在显著差异,但大四心理委员的抑郁情绪水平显著高于其他年级,研究认为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为大四学生普遍面临着就业、毕业的压力,而校园封闭的措施无疑加剧了大四学生的心理压力,使其对新冠疫情现状更加敏感和消极[2]。一方面,封校措施导致大四学生的求职、面试、体检、实习等环节处于相对停滞状态。虽然高校通过开拓线上招聘会等方式增加大四学生求职机会,并为就业需要开通绿色通道,但众多大四学生仍然处于观望和等待的状态。另一方面,校园封闭也增加了大四学生的毕业压力,线下实验、实习的限制导致无法轻易获得毕业论文所需的数据、实践支持。众多大四毕业生也减少了导师、同学的交流,无法获得有效的人际支持。此外,因教室封闭、图书馆限流,学生只能在宿舍完成学习、毕业工作,导致注意力无法集中,学习效果较差。“守门人”培训存在显著的性别和年级差异。女生的成绩优于男生,可能的原因为女生在倾听、交流、共情等方面的能力具有相对优势。而大一、大二心理委员的培训成绩优于大三、大四,这可能是由于2019年底新冠疫情爆发以来,社会、高校对心理健康的重视水平明显提高,处于该时期的高校心理委员投入了更多的时间和经历提高自己的心理健康知识和助人技能。

研究发现“守门人”培训对抑郁情绪的直接预测效应显著。抑郁情绪是评估个体心理健康的重要参照因素,表现于多种心理问题、心理疾病之中。严重的抑郁可能导致自伤、轻生等危机事件。在培训中,着重设计了心理健康常识、心理求助、抑郁情绪的识别、表达等内容,旨在提高心理委员在遇到心理问题时的自我觉察和求助意愿。在新冠疫情影响下,接受良好培训的心理委员能够更好地觉察自己的情绪,并通过各种渠道有效减少负性情绪的堆积和压抑。

生命意义感在“守门人”培训与抑郁情绪之间具有中介作用,即在“守门人”培训中获得的提升越多,其生命意义感越强,抑郁情绪水平越低,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1]。生命意义的追寻具有可变性,个体可能通过接受教育、实践等方式而主动增加对生命意义的投入[8]。在研究中,“守门人”培训成绩越高,其生命意义水平越高。在培训内容上,培训使心理委员快速掌握自伤、自杀意念、轻生行为等心理危机的识别和处理;在形式上,除了知识的讲授,“守门人”培训更强调实践演练和角色扮演的方式,使受培训人员能够有更直接和深刻的沉浸式体验。因此,受培训的心理委员通过设身处地的理解、感受,提高对自身的生命、人生等内容的感悟和体会,从而激发了对生命意义的思考和探索。“守门人”培训对识别和干预技能具有显着的积极影响[6],这种积极影响是通过态度对自我效能产生间接影响而产生的[19]。心理委员在接受守门人培训之后,对生命、人生、死亡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更加积极地探索生命意义和目的。当个体获得较高水平的生命意义感,更能够与周围的他人、事件有更深的联结,对现状抱有更积极的态度,增强对未来的希望,从而减少疫情封控带来的抑郁情绪。

孤独感在“守门人”培训与抑郁情绪之间的中介作用得到验证,即在“守门人”培训中获得的提升越多,其孤独感越低,抑郁情绪也随之降低。孤独感和抑郁情绪具有显著的正相关,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12]。 大学阶段是人生最重要的时期之一,根据埃里克森的心理社会发展的八阶段理论可知,大学是“避免孤独感,寻求亲密感”的重要时期。在此阶段,大学生更容易因为缺少人际交往和社会活动感到孤独,从而在学习和生活中感到空虚、无意义,进而出现较强的负性情绪[20]。“守门人”培训的内容除了危机识别和处理,另一个重要的内容是对心理委员助人技能的训练,包括更积极的倾听、更深度的共情、更舒适的表达等。心理委员将助人技能首先用于自身的人际关系中,从而减少人际冲突,并获得更多的人际支持。人际关系的良好将使个体的孤独感大大降低。在培训中投入更多的心理委员,对于助人工作更感兴趣,更能利用自身的社会支持资源,减少孤独感。当个体的孤独感降低,其更能够在生活、学习中获得乐趣和积极的情绪,增强内心的希望感,进而降低抑郁情绪。

生命意义与孤独感在“守门人培训”与抑郁情绪之间的链式中介效应也得到验证,即心理委员在“守门人”培训中获得的成绩越高,其探索和获得的生命意义感越强。生命意义感使个体在体验生命时将追求生命的意义和目标作为基本动机,有助于提高个体的自我价值感,增加对生活的充实感[21]。此外,生命意义感的提高有助于心理委员与世界和他人的联结,从而减少孤独感。陆娟和宫火良[11]针对大学生的研究发现生命意义感与孤独感无显著相关。其中一个原因可能为研究的对象和背景有差异,本研究针对的对象是处在疫情封控影响下的大学生心理委员,与普通大学生具有一定差异。此外,在疫情封校期间,大学生更容易出现高水平的孤独感和抑郁情绪,此时大学生调动自身的心理资源和社会支持的意识和能力显得更为突出。

综上,“守门人”培训对抑郁情绪的总中介效应为32.37%,说明“守门人”培训对抑郁情绪的降低部分通过生命意义的提高和孤独感的降低而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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