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语:
2023-08-21于晓威
上世纪中叶,著名荒诞派戏剧家尤内斯库以他的戏剧《秃头歌女》,开创了“反戏剧”的先河,几乎同时,萨特也提出了“反小说”的概念。如果再推前三十年,可以说,先锋派文学自1920 年代以降,至1990 年代,在世界范围内,呈现着浩然的洪流,革新着文学观念,激荡着自由精神。我曾在一篇文章里,谈及先锋文学的现实问题。我认为,哪怕在今天,先锋文学也没有退场,只不过它的身影,从精神气质到技术手法,已经内在地隐化于今天“无数”而“部分”的“现实主义”小说中,使它们更加姿态妖娆。这也是先锋文学的贡献。虽如此,以形式和叙述革新、创造陌生化效果的先锋小说,仍不时涌现,陈然的短篇小说新作《观众》无疑就是其中一篇。
在小说《观众》里,剧场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表演”(舞台)与“观众”(座位)形成了互相反噬和消解的共同体,它们之间既有合理的冲突,又有合理的共谋,而这一切,似乎都源于哲学意义的空间效应论和身不由己。它带有艺术的荒诞和隐喻,更带有现实的荒凉和麻木。陈然以迷宫般的心理体悟为内容,以饱满的现实细节为叙述,提供了一个浮游着的剧场,和一堆迷茫的观众。苏珊·桑塔格在谈及尤内斯库时说过,他发现了平庸的诗意,而我从陈然的小说里,发现了诗意的平庸甚至残酷。
杨洪波的中篇小说《村庄呓语》,写出了一个人的扎实记忆和现实生活,他将所有对生活的理解,天然地表现在他笔下的人物和细碎的事件描摹之中。它既呈现了生活本身的质感,也呈现了生活以外的哲学回眸,因此,它不仅温暖,也动人,显示出对岁月洪流的敦厚洞见和机智的叙述情怀。
力歌的《澡堂子》、辛酉的《编辑我》、邹金红的《清平无乐》这三篇短篇小说,也各有特点。《澡堂子》所营造的温暖叙事,角度独特,积极而阳光;《编辑我》让人想到“兄弟我”,主人公形象既显得谦逊,又隐含清傲,跃然纸上。小说对文坛往事的虚构或记录,杂糅着现实的苦笑和不堪;《清平无乐》写的是有关老年人的生活,从些微不奇的细节里,我们能读到岁月的市声,是如何磨钝一个人的心灵,并为此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