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归青年助力乡村体育振兴:价值涵摄、生成机制与角色补位
2023-08-17苟轶清
苟轶清,杨 涛
(1.西安体育学院 研究生部,陕西 西安 710068;2.西安体育学院 体育经济与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8)
2017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首次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关系到我国是否能从根本上解决城乡差别、乡村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也关系到中国整体发展是否均衡,是否能实现城乡统筹、农业一体的可持续发展的问题[1]。乡村要振兴,人才是关键,青年是重点[2]。为此,共青团中央、中共中央、国务院相继印发《关于深入开展乡村振兴青春建功行动的意见》和《关于加快推进乡村人才振兴的意见》,鼓励城市青年人才下乡服务农村,在乡村振兴中建功立业[3]。体育是实现乡村振兴战略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二十字总要求的重要抓手和突破点,但长期受我国城乡体育分治和乡村人才外流的影响,乡村体育一直被认为是我国全民健身事业和体育强国建设进程中最为薄弱的环节。在当前“后乡土性”的乡村社会,留守老人、妇女和儿童成为农村人口的主体,如何让人才回到农村,留在农村,投身乡村体育事业,是乡村体育振兴的关键。城归青年的回归,为破解乡村体育振兴人才难题提供了崭新思路。基于上述背景,本研究以城归青年为研究对象,界定城归青年的概念,探讨城归青年助力乡村体育振兴的价值涵摄和耦合性。最后,以乡村振兴二十字总要求为切入点,探析城归青年在乡村体育振兴事业中的角色补位,希冀为乡村体育振兴提供人才方案。
1 主体界定:城归青年的概念阐释
“城归”是近年来人口学研究的热词,2004年最早由林修果等人提出[4],用于研究乡村政治精英城归对乡村治理模式转型的意义和价值。虽然其起源可追溯到21世纪初,但长期以来这一现象并未得到学术界的持续关注与研究。2017年,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教授在全国政协会议期间对“城归”现象作了全新的阐释与表达,以及随后的两会提案和政府工作报告提出“支持农民工、高校毕业生等返乡就业创业”,引起了媒体、政府和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城归”一度成为2017年两会新热词。伴随着乡村振兴战略与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推进实施,“城归”逐渐成为乡村社会发展的重要支点,学术界对“城归”的研究也愈加重视。
研究青年群体就需要辨析青年的概念,揭示青年的真正含义和本质属性。分析比较现有文献发现,学者们对“城归”概念的研究主要分为广义和狭义之分。(1)广义的概念。如叶兴庆、雷洪和赵晓歌等学者认为,“城归”包括返乡的务工人员、大中专毕业生、退役军人和农业科技人员、驻村扶贫干部,以及赴农村就业创业的城市户籍的大学生等[5-6]。(2)狭义的概念。如林亦平和魏艾认为,“城归”是指原有农村户籍人口以不同形式进入城市务工、求学一段时期后,返回乡村就业、创业与生活的特殊群体[7]。还有部分学者的研究没有明确界定“城归”的概念与定义,但从其内容不难看出,其对“城归”的研究主要是指乡村外流人口的回归。因此,“城归”现象本质上是乡村流出人口离开城市,主动或被动地回流乡村的过程。
从自然的年龄序列角度分析,青年可以定义为一个特定年龄段的群体[8]。长期以来,我国学术界对于青年的概念存在着不同的界定标准,主要分为以年龄为标准划分和以学业、就业、婚姻和经济状况为标准划分两种。张良驯认为,就业、结婚等属性是因为年龄的缘故,因此是派生属性,而不是青年概念的本质属性[9]。青年概念的本质属性能够代表青年的属性,决定青年的性质,派生出青年的其他属性,这种本质属性就是年龄[9]。关于青年年龄的说法主要有以下三种:一是我国在2017年发布的《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2016-2025年)》将青年年龄界定在14~35周岁;二是共青团中央在中国共青团章程中规定青年年龄界定为14周岁以上,28周岁以下;三是世界卫生组织将18~44周岁认定为青年年龄,这一划分标准在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研究中也有所体现。但是,其中将44周岁认定为青年群体的年龄上限在我国并未得到普遍认可。
基于已有研究基础和本研究实际,本研究将“城归青年”界定为从自出生以来在农村生活学习,因工作、求学等原因进入城市生活后,长期或短期返回家乡的年龄在18~35岁之间的农村青年。
2 价值涵摄:城归青年助力乡村体育振兴的发力思考
2.1 传播现代体育思想价值观念,焕发乡风文明新气象
行为学理论认为,激发人们参加体育文化活动的重要因素是社会环境[10]。目前,乡村社会滞后的体育观念和社会风气是制约我国乡村居民体育参与的重要因素,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对体育锻炼价值的认识不到位。“无病即健康”的愚昧健康观让人们过于依赖医疗手段,对体育运动防慢病、治未病的认识不足。第二,体育思想观念滞后。大多数农村居民错误地将“劳动等同于体育”,认为体育活动浪费精力、浪费时间。第三,主动参与体育锻炼的意识不强。随着经济收入和生活条件的改善,看电视、打麻将、刷短视频、烤串啤酒等物质享受型消遣方式更受农村居民欢迎,新的娱乐方式和体育参与意识不强严重影响了农民参与体育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城归群体是将现代体育思想价值观念引入传统乡村生活的有生力量,他们的城市生活经历为改善农村体育面貌作了充足的准备,长期接触并熟悉城市生活方式且深受体育文化的影响,自觉充当体育健康知识传播者、体育活动组织者的角色,给乡村体育带来了新思想和新观念。民政部统计调查显示,我国农村因病致贫人口占贫困人口的40%左右[11]。农村居民通过主动的体育参与,降低了农村贫困人口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的风险,繁荣了乡村体育文化,重塑“生命在于运动”理念,这些积极的生活元素将推动乡村社会传统生活方式的自我完善和革新。同时,通过乡村振兴的体育实践,改善乡村社会的文明程度、社会风气和集体认同感,在体育参与中形成融洽的邻里关系,有效解决经济变革和现代社会转型带来的亲情乡情缺失、熟人社会消失等问题,重构了农村社会的新秩序[12],是乡风文明的重要内容。
2.2 传承乡村体育文化遗产,推动乡村文化资本积累
中华文明根植于农耕文化,乡村是中华文明的基本载体[13],起源于农村乡土环境中的体育文化遗产是乡村生产生活方式的真实写照,更是基层民众文化智慧的结晶。然而,随着城乡经济结构和农村思想观念的转变,乡村体育文化遗产面临着严重的传承危机。第一,城市化带来的人口外流使农村社会面临着主体空心化和人口老龄化的问题,体育文化遗产失去了人口依托和传承载体,人口代际间文化交流与传承受阻,民族、民俗、民间优秀体育文化资源日趋衰败。第二,在现代平等教育思想和性别观念的冲击下,原先的“师徒传承”“传男不传女”的传承模式已不能适应现代社会,使乡村体育文化遗产的代际传承出现断裂。第三,农村居民对体育文化遗产的漠视与现代体育思想的渗透,体育文化遗产的传承环境受到民众认同度与多重文化的冲击,急需现代文化元素输入,改变乡村体育文化遗产传承的弱状态。
民族传统体育产生并发展于人们的生产生活,民众的主动参与是其得以延续的基本条件[14]。城归青年身份的回归源于其对自身文化传承主体的高度自觉和传统文化的认同,他们正以一种文化主体姿态来传承发展传统体育文化,他们拥有自己的理解与认知、文化创新发展方式以及特定圈层传播模式[15],对传统体育文化遗产进行再加工和现代传播,突破传统的传承方式和传播空间限制,按照受众喜闻乐见的方式予以创造性的传承,以实现对体育文化遗产做出全新的阐释、传播与承继。
2.3 发挥青年主体支撑作用,创新乡村体育人才新思路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推动乡村振兴,把人力资本开发放在首要位置,强化乡村振兴人才支撑”[16]。目前我国乡村人口主要以留守老人、妇女和儿童为主,称其为“993861”部队,这种人口结构性变化带来的乡村体育发展主体缺失和空心化,一直被认为是全民健身事业的薄弱点。厉以宁教授认为,“城归”带着在城市积累的人脉、经验、技术、社会资源回来了,农村人力资本革命正在悄悄地进行, 新的人口红利正在产生[17]。城归标志着农村体育主体的回归和人力资本的回流,在城市的务工青年、体育领域的从业者和经营者、高校大学生等群体,当他们返乡活跃在乡村体育的各个领域,不仅聚集了乡村的人气,而且有效地对冲了农村“三留守”和老龄化的衰败现象。
城归青年作为乡村体育重要的补位力量,以其战略性眼光、开拓创新精神和体育参与热情投入乡村体育治理,返乡后积极培养乡村体育骨干、衔接外部资源、培育广场舞、老年体协等乡村体育组织,促进村民体育锻炼习惯养成,补齐乡村体育发展主体缺位的短板,推动基层体育治理的理念创新和实践创新,促进乡村快速增长的体育需求与落后的供给能力实现更高层次的均衡。同时,城归群体的回归有利于破除政府单一主体治理局面,丰富乡村体育参与主体构成,也为以城带乡新型城乡关系的形成提供体育方案。
2.4 促进乡村体育产业繁荣,加快推进乡村振兴战略
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的基石。在深入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推进体育强国建设的伟大实践中,体育的价值与功能逐渐彰显,尽管体育健康观念逐渐被广大农村居民所接受,但农村体育产业仍处于起步探索阶段,暴露出产业规模小、体育消费场景不足、供需矛盾突出、人才缺乏等问题。尤其是乡村体育产业“缺人气”的问题,由于农村体育爱好者自身知识结构与能力的局限,难以将现代体育发展趋势进行本土化融入,而外来人员短期难以融入乡土性社会。因此,城归群体的回归成为破解乡村体育产业人才难题的最优解。
当前,我国农村体育消费已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一是体育消费需求规模扩大,二是体育消费需求多元化。城归青年长期的城市生活积累了乡村体育产业发展所需要的知识、技术、资金、市场信息等生产要素。他们依靠敏锐的嗅觉和市场判断力,捕捉乡村体育消费升级的新契机,推动乡村体育与文化、旅游、农业、养老等有机融合,激发农村体育市场潜力,优化农村体育产业结构,推动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城归青年在回流乡村的过程中,通过创业示范引领、雇佣失业人员、市场商机开发等方式[18],激励和带动农村留守劳动力人口就业创业,在体育产业正外部效应的影响下,体育产业各要素从城市回流在乡村迅速集聚,形成新业态、新模式,以发展农村体育经济,促进乡村振兴战略的稳步实施[19]。
2.5 优化乡村体育治理结构,提高乡村体育治理能力
乡村体育治理是体育治理在乡村场域下的延伸,是乡村基层治理体系的薄弱环节。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基层是一切工作的落脚点,社会治理的重心必须落实到城乡、社区[20]。长期以来,乡镇政府体育行政权力的削弱导致乡村公共体育服务职能缺失和乡村体育治理主体的模糊。体育治理主体的确定事关重大,因为其决定治理公权归属、甚至决定治理事务成败[21]。当前乡村体育治理实践中,仍依靠政府部门单一的粗放式治理结构,政府服务与监管缺失,乡村体育囿于资金保障不足、基层治理缺失的局限。同时,广大乡村青年外出务工求学流入城市,农村基层干部受文化水平、体育参与热情等因素的影响导致基层体育治理能力受限。
城归青年作为乡村体育治理的主体和中坚力量,他们的回归将城市生活新思维、新理念引入乡村体育治理之中,带动一批“懂体育、重服务”的“新农民”逐步成长,他们追求的民主、透明、合作与平等参与内化为自身的价值追求,返乡后主动参与乡村治理和村两委干部竞选,建立乡村体育协会、制定体育锻炼村规民约、维修场地器材,为乡村体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提供新生动力。因此,探索建立以城归青年为主体的乡村体育多元治理格局,是优化乡村体育治理结构,提高体育治理效率和乡村体育振兴的必然要求。
3 生成机制:乡村体育振兴语境下城归青年的归因分析
3.1 乡村传统封闭社会与城归青年地缘优势的耦合性
传统乡村是依赖血缘关系和地缘关系紧密联系的熟人社会,封闭和静止是其显著特征[22],对外来人口的排斥感使得农村场域外人口需要付出较多的努力去融入。由于乡村传统的熟人与半熟人社会与宗族观念的影响,城归青年回到自幼生长的农村发展,更容易得到父辈们经济、人力及情感方面的支持。他们来自农村,又回到农村,熟悉农村体育环境和发展状况并表现出强烈的适应性,能够较快地融入农村社会,文化、习俗、生活上的地缘优势和与农村相近似的生活习性让他们更容易选择与自身条件契合度较高、竞争力小、门槛较低的农村。此外,乡村社会的封闭性还表现在农村宅基地、承包地的所有权取得的无偿性、福利性和土地内部流转的限制性。现代经济学认为,产权制度是经济运行的基础,“有什么样的产权制度就会有什么样的组织、什么样的技术和什么样的效率”[23]。农村产权的封闭性则导致封闭的农村社会结构和强烈的排外特征,农村集体经济和社会组织排斥外来人口的进入,而城归群体的农村户籍方便他们在住房、投资创业、参与体育治理等方面获得劳动力、土地、政策优惠等发展要素,尤其是在乡村拥有一定资金资源或技术经验的城归青年,他们有较强的能力和自信心将自身优势落实到乡村体育创业领域,返乡成为他们实现个人理想与价值的重要方式。
3.2 乡村体育振兴发展机遇与城归青年行为动机的耦合性
2016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支持城归下乡人员创业创新促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意见》(国办发〔2016〕84号),鼓励青年返乡在农村开展“大众创业、万众创新”[24],政府部门在投资环境、政策扶持、社会参与、人才引进等领域加大资源投入,为城归青年返乡创造了极大的利好空间。在脱贫攻坚战全面胜利和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两大背景下,我国农村经济社会环境得到优化,农村居民收入不断提高,农村体育公共服务逐渐完善,激发了农村居民参与体育锻炼的热情,广场舞、太极拳、健身气功等农村体育组织相继成立。有学者认为,当恩格尔系数低于0.4, 体育消费就进入快速启动状态, 当降低到0.3以下时就进入持续、稳定、高速的发展阶段[25]。据统计,2020年我国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为32.7%[26],这表明我国农村居民生活水平得以改善,农村消费越来越多地从生存型消费转向发展型、享受型消费,体育消费意识正在觉醒,而体育产业作为农村社会的产业缺失部分,农村居民体育消费能力提升和体育需求增长带来的乘数效应有利于城归青年寻求发展机遇。
随着乡村振兴战略和体育强国建设的积极推进,体育制造、体育旅游、体卫融合、体育教育培训等产业形式在农村落地发芽,人才、技术、资金等逐渐流向农村,乡村体育振兴带来的优势愈发突出,提高了青年的返乡积极性和信心,将吸引更多青年因“机遇”而归。同时,更多的“城归”进入农村体育领域将成为推进农村体育产业、体育治理的重要支点,能够将现代化的生产要素、体育理念引入农村,解决了农村体育主体“空心化”问题,城归青年也在乡村体育各个领域实现自己的目标、价值与理想。
3.3 传统文化中的家国情怀与城归青年本体价值实现的耦合性
中国传统社会更多是乡土性的,城归青年出生于乡镇或者农村,这种“离土不离乡”和“家本位”为核心价值的传统文化对他们的影响更加深刻[27]。当前,“家本位”观念仍然根植于每一个人的心中,家国思想这种传统根基依然稳固。一方面,随着父辈们进入老龄化状态,留守老人的养老、留守儿童的教育以及夫妻长期异地分居所造成的婚姻失序等现实家庭因素,是吸引农村青年城归的心理羁绊。传统家国情怀下的农村青年更为注重家庭代际间的亲密关系和情感反哺,城归发展在本体价值实现的同时可以兼顾赡养老人和子女的成长教育。另一方面,城市高房价、高消费、强竞争的反向推力和乡村体育振兴诸多发展机遇的正向拉力是吸引农村青年城归的现实基础。长期受城乡二元经济结构和户籍管理制度的影响,在外农村青年长期游离在城市与农村的边缘,身份认同缺失、社会保障不健全这种半嵌入状态使他们无法获得归属感、幸福感,对城市的远离感愈加强烈。同时,乡村体育消费需求升级、产业机遇以及青年城归优惠政策等城归发展的时代契机,给他们创造出较大的实现自我价值的利好空间,也给予了他们以恋家恋土、名利双收的情感慰藉,出于对自身经济利益最大化和家庭完整性的理性预期,在城市中开始出现逆城市化的农村青年人口回流。
4 角色补位:城归青年助力乡村体育振兴的主体性重拾
4.1 知识反哺:体育健康知识的传播者
美国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在《文化与承诺-一项有关代沟的研究》一书中提出的“三喻文化”理论认为,当前人类社会进入后喻文化时代,年轻人的作用和价值占据主导地位,晚辈只有虚心向后辈学习,才能建立一个有生命力的未来[28]。城归群体长期在城市生活学习,在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农村具有文化和身份的双重优势,他们被荣推为乡村场域下的“青年翘楚”。由于自身的知识欠缺和乡土群体心理,使农民更愿意接受带有“城市光环”的城归青年的思想影响与行为示范。对于出身于农村的城归青年,受到伦理与行为能力的感召,迸发出有能力则为之的自省自觉,主动回归用知识回馈家乡,将习得的体育知识和技能转化为帮助农村留守人口体育锻炼习惯养成的知识资本,为改善农村落后的体育面貌作出贡献。没有谁比城归青年更了解农村体育现状,没有谁比城归青年更渴望改变农村落后的体育面貌。相比于基层体育干部以及农村留守人员,城归青年亦城亦乡的“两栖性”使他们对乡村体育发展现状有着更为深切的感知。
案例1:TH,国青队男队主教练,网球高级教练员。当看到江西网球项目成绩不理想、缺少国字号运动员时,他萌生了回乡的想法,想把自己的网球技术和教学经验复制给家乡,在家乡武宁甚至全省追逐“网球梦”。2017年,TH邀请了自己的同事多次返乡调研,共同出资在家乡兴建网球中心,在家乡普及和推广网球运动,让群众尤其是青少年通过参与网球运动形成积极健康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同时,为响应体教融合政策,TH积极与县教体局对接合作,为全县中小学体育教师和学生提供公益网球培训。
4.2 辩证传承:体育文化遗产的传承者
《礼记·大学》有言:“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29]。文化传承也是如此,守旧是传统体育文化发展的重要阻碍。城归的回归是乡村振兴发展机遇和体育文化传承的耦合,出于对乡土文化的高度认同和传统文化的自觉,积极投身到体育文化遗产的传承事业中,他们熟悉孕育体育文化遗产的乡土社会,通过血缘、亲缘和业缘关系对传统体育文化遗产作出现代化的诠释。一方面,通过借鉴、融合现代体育运动项目的技术动作设计,对传统体育项目进行符合现代审美的改造和创新,如新中国成立后太极拳多次改编促进了太极拳运动的广泛普及与推广。另一方面,城归知识青年从自身学科的视角出发,通过口述史、田野调查等方法研究体育文化遗产的起源、历史与形成土壤[30],挖掘体育文化遗产的历史底蕴和时代价值。此外,长期以来口传身授的传承方式容易造成文化失质与失真的问题,抑制了体育文化遗产的生命力,而网络技术与自媒体传播手段为体育文化遗产的留存与传播提供了重要媒介。在人人都是自媒体的时代,城归青年借助现代化的视听手段将体育文化遗产以短视频、纪录片、网红直播等新形式呈现在公众眼前,既改变了过去政府包办传承的单一模式,也一定程度上扩大了体育文化遗产的传播范围。
案例2:YZ,非遗传承人。在城市从事文体旅产业的YZ,同时也是市级体育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自身的职业经历以及对民俗体育项目的浓厚兴趣,使他对弘扬和传承家乡民俗体育项目发展有着深刻感受,反对守旧,坚持创新,推动“安海水上掠鸭”“南少林武术”等项目入选中华优秀体育文化项目。近年来,积极探索非遗体育项目与文化、旅游多业融合发展,推动非遗多元开发与活化传承,利用网络直播平台将“安海掠鸭”打造为晋江端午网红,收获了百万粉丝。
4.3 产业引领:乡村体育产业的领航者
体育产业是现代社会经济发展新的增长点,大力促进农村体育产业发展是实现我国农村体育可持续发展的关键环节[31]。长期以来受农村经济结构、体育价值观念的影响,农村体育产业开发意识和开发力度不足,导致农村资源优势与体育消费潜力难以释放。城归的回归带来了现代经营理念和发展要素,发挥以强带弱的作用,是乡村体育产业发展的关键新动能,在乡村体育产业发展中能够发挥“领头雁”的召唤作用。城归青年的创业梦如何在乡土中孕育成长?一是凭借农村低廉的用地、用工成本,发展体育用品制造业,对接城市产业转型升级,探索农村体育产业合作社模式,盘活农村闲置土地和劳动力,提高农村居民非农收入和生活质量。二是满足老年人口体育康养、留守人员健身休闲需求以及“双减”政策背景下学龄儿童的体育教育需要,激发农村居民体育消费潜力,推动农村体育消费需求与供给能力在更高水平上的均衡。三是以乡村自然资源为基础,融合民俗文化、农事节庆活动,开发乡村体育旅游、体育特色小镇项目,促进农业和文体旅多产业共生式发展,是农村体育产业发展的重要优势。体育产业具有资源消耗低、覆盖领域广、产品附加值高、产业链条长、带动作用强的特点[32]。城归青年依托农村资源和发展机遇进行体育创新创业实践,促进农村体育产业落地扎根与不断成熟,壮大农村经济体量,是产业兴旺的重要内容,也是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两山”理论的重要路径。
案例3:ZC,某民宿品牌创始人。作为85后的ZC怀揣梦想在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后,回到家乡延庆开始他的“民宿梦”。ZC和他的团队将农村老旧房屋进行翻修改造,围绕冬奥元素在黑龙庙村打造了19个冬奥主题的民俗小院,与海坨山交相辉映。冬奥会期间,ZC和团队从宾客接待到英语学习等各方面全力准备冬奥会服务保障工作,他希望借助冬奥会的契机,让民宿走向国际化。同时,冬奥主题民宿的建设运营也为当地村民创造了众多就业机会。
4.4 自治善治:乡村体育治理的主力军
由于我国多元化的农村体育治理格局尚未形成,长期以来政府部门包办体育的单一模式导致体育政策实施的主观性、农民体育需求表达不畅通,以及对传统的科层制供给体系的过度依赖[33],农村“老弱妇幼”的人口结构无法承担乡村治理主体的角色[34],乡镇干部下乡带来的资金和政策,虽然短期内改变了农村的体育面貌,但其加剧了农村体育治理者的“等、靠、要”思想,损害了农村体育发展的内生动力。城归青年的回归与嵌入,自觉不自觉地建构起城乡体育间的对比,倒逼基层乡村体育治理者改变不作为、不重视的现状。近年来,基层治理朝着管理网格化、服务系统化、信息技术化方向发展,以及政府的权力下沉对乡村体育治理提出了新的要求。作为乡村治理的新生力量,城归群体以80后、90后为主,普遍具备高中或大专学历,熟练运用各种APP和信息系统,能够快速转化角色适应乡村社会,容易得到父辈们的多方支持,是有能力和意愿参与乡村体育治理的主体力量。相比大学生村官和驻村扶贫书记,城归青年嵌入功能的有效发挥有利于破除乡村体育治理的融入困境,他们在历经城市现代文明的洗礼后回流参与乡村体育治理:一是发挥组织者作用,开展乡村全民健身体育节、乡村运动大集活动,健全乡村体育组织,激发农村体育活力,整合资金改善体育场地设施,为乡村居民参与体育锻炼创造平台;二是发挥协调者作用,通过建立村规民约等软制度工具,引导居民的理性体育参与,规范村民体育锻炼行为,确保话语的理性表达和集体精神的凸显,使现代社会农村体育活动更具开放性和民主性[35];三是发挥引导者作用,培养居民参与体育治理的主体意识,促使居民主动参与到乡村体育振兴实践中,改变乡村主力主体和传统治理结构,使乡村体育治理摆脱主体缺位、集体失语的桎梏,为再造乡村治理主体、破解乡村体育治理难题提供了思路。
案例4:ZQ,兰州某高校学生。就读于兰州某高校体育教育专业的ZQ,在假期返乡后长期担任村、镇体育活动的“组织者”和“指导员”,利用自身的体育管理知识、裁判技能等专长,利用节庆、农忙淡季等时间节点组织村民开展群众健身活动,丰富村民余暇生活;此外,与村两委干部、体育骨干等成立村民锻炼小组,筹集资金维护场地、器材设施,编写场地、器材使用指南,还借助“三下乡”实践组队返乡为村民教授运动技能,指导科学锻炼,提高了村民的体育参与热情。
5 结语
在城乡融合和经济社会统筹发展实践下形成的城归青年群体,作为乡村社会发展的中坚力量,其主动回归预示着乡村新的人口红利的形成,通过乡村振兴体育实践重拾城归青年的主体性角色,是推动乡村人才振兴的积极尝试和路径探索。对于城归群体来说,站在乡村振兴的新起点,将乡村体育振兴实践与自身的主体发展彼此勾连,凭借自身的生活经历与知识优势担当起体育健康知识的传播者、体育文化遗产的传承者、乡村体育产业的领航者和乡村体育治理的主力军,发挥其乡村体育主体的角色价值,促进了城乡体育资源跨区域融合,弥补乡村体育主体力量的缺位,为乡村体育振兴和新型城镇化建设贡献青春智慧,既是城归青年与乡村社会的相互成就,也是新时代赋予城归青年的历史使命。但是,城归青年在返乡过程中面临的乡土融入冲突、政策支持羸弱和社会保障不足等问题隐忧,容易造成其再度离乡,导致乡村二次空心化。因此,构建城归青年人才回流保障机制,夯实乡村社会对城归青年的拉力,激发内生动力,实现个人发展、乡村振兴、国家富强的同频共振,还需要国家、地方政府和乡村社会的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