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的力量——民间社团与第三次康藏之争考论

吴丽丽 刘永文

（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 上海 200234）

西康地区的民间社团有着鲜明的地域性和时代性，各种类型的民间组织，在复杂的近代康区社会演变中诞生，其意义重大，值得我们深入研究。

一、青年精英——西康国民协进会

民国成立后，由于英帝国主义的支持，康藏之间除了发生三次较大的冲突外，康藏之间还不断发生各类小的摩擦与冲突。民国十三年（1924年），由于康区政局动乱，为利于自卫，经呈准地方官府，将“川陕滇三省同乡会”改为“华族联合会”。民国十四年（1925 年），再改名为“西康巴安国民协进会”①据《西康国民协进会呈为公举刘家驹洛桑吉村面陈康情请俯顺民意速成西康省政府以维现状祈核示祗遵》记载，该协进会成立时间为1927年2月，名字为“西康国民协进会”。各类报刊和档案资料称此国民协进会为“西康国民协进会”。，并经过协商确定，除三省官商子弟外，凡属巴塘男性民众，不分族别均可参加此会，民国三十一年（1942 年），更名为“巴安协进会”。至此，巴安协进会成为没有民族界限的地方性社会组织，参加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方面的社会活动。同年3 月15 日，举办协进会第222 次年会，在这次年会上，确定了协进会的新简章，推举了会长、副会长、会老、执委、监委、书记、总会首、值年会首，由他们主持和办理会务，纳新一批新会员，是年新老会员达403人。[1]

1928年第1期《藏民声泪》曾刊文《西康青年组织国民协进会·增进华藏民族情感·发扬康藏固有文化》：“西康通讯，西康巴塘年来因防军能力薄弱，随时受藏兵威吓，且盗贼横行，民不安业，巴塘一般青年乃组一国民协进会，公推杨朝宗、刘家驹二君为正副会长，其目的宗旨有三：一、增进华藏民族的感情，使中国五族精神上团结一致。二、发扬康藏旧有文化吸收新智识。三、维持地方安宁，帮助工商发展，两年以来，惨淡经营颇见成效。计由会内组织武装保安队、教育促进会、公共演讲所、书报室、平民学校、制革工厂等等。每年四月十日，为该会成立周年纪念，是日，巴塘各界民众及喇嘛寺院，参加甚为踊跃云。”①《藏民声泪》，1928年第1期，55-56页。据《藏民声泪》记载，“国民协进会”成立时防止“藏兵威吓”“盗贼横行”。该会除注重宣传外，还组织“武装保安队”②《西康视察一斑（右）：西康国民协进会武装同志合影》（照片），《中央画刊》，1931年，第106期，2页。与防军联合，抵御藏兵的侵袭和强盗的劫掠。

该会不但在当地积极开展各项活动，还派代表到南京请愿并提交呈文。1929 年2 月2 日该促进会向民国政府主席蒋介石递交的呈文：

呈为呈请俯顺民意速成省府以维现状事，窃查西康地邻英藏，为国防要隘，讵料反正以来，内地多故，鞭长莫及，致使西康百政废弛，各县良民苦不聊生。虽有汉官治理，几难自守，加之英人唆使，藏政府煽惑康民共图排汉。本会同人不忍生待沦亡，故于民国十六年二月邀集各界成立西康国民协进会，四出宣传，推设分会，使康人明了三民主义大旨，识破帝国主义之阴谋。又复组织武装同志，攻匪袭营，大小亦经数战。幸国威远播，得以危而复安。数年成绩康藏皆知。继闻南北统一，革命成功，组织民国政府于南京。明令改西康为行省，父老闻之，莫不欢忻鼓舞，引领而望，谁期竟成画饼。虽各界文电交驰，亦推卸无着。此次故特召集大会，公举刘家驹、洛宗[桑]吉村二人亲赴首都，面陈康情，促成西康省府，用符先总理民族平等之原则。务恳大府采纳舆情，俾苏民困，所有举派代表来京促成省府各缘由是否有当，理合具文呈请查核指令祗遵。谨呈民国政府主席蒋。

西康国民促进会

中华民国十八年二月二日呈

西藏汉军流落印度军民代表前西藏长官公署卫队营营长 冯德明 友明南宫。

西藏纳噶呼图克图代表 吉村雀丕 冷卡石

西康国民协进会代表 洛桑吉村 巴塘

西康国民协进会代表 刘家驹 巴塘③《西康国民协进会呈为公举刘家驹洛桑吉村面陈康情请俯顺民意速成西康省政府以维现状祈核示祗遵》（中华民国十八年二月二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所存西藏和藏事档案汇编》（第六册），中国藏学出版社，2010年，358-363页。

该呈文介绍了第三次康藏之争前，西藏地方政府受英国人唆使，煽惑康地民众制造事端，排挤汉人。还介绍了西康国民协进会宣传三民主义，派员进京“面陈康情”的具体情况。

1929 年6 月28 日洛松吉村向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提交呈文：

……西康国民协进会之经过与现在。

康区驻军，自民国以还，内地多故，久戍不换，日趋堕落，以致军威骤减，大失民心。英藏狼狈为奸，民不堪命。狡悍者出而为匪，蔓延全境，各覇称雄。藏人为苟安计，唆使康民排汉，民国十六年二月，六玉村叛逆自郎洛松大股肇乱，攻陷盐、德各县，提劫驻军枪械，驱逐汉族侨民，焚毁衙署，无恶不作。继同藏番联盟，勾引康属七村，拟将大举。于是巴安先觉人士约集各县有志青年成立西康国民协进会，一致抵御，国防赖安。其后公家由理化解来大批军粮至小坝冲，该匪公然率队阻劫。本会青年同志不忍坐视灭亡，立选同志百余名，向驻军借领枪弹，合力杀敌，救护军粮，人心稍定。藏番见阴谋不遂，一面出兵加大占我盐税，一面怂恿六玉、定乡各匪首，助枪济弹，联合冷卡石、喀木七村游匪，直攻巴安。本会又同西康防军马团合力防范，东战西征，经数月始得敉平，英俊同志为国捐躯者亦复不少。近复扩充内容，推设分会，宣传三民主义，其目的原为巩固国防，保卫桑梓，此种热烈，早经引起英藏注意，各地匪首亦欲待机勃发。最近瞻化、甘孜、炉霍战乱又起，至于互相残杀时有所闻。回想康地，驻军不满一旅，兼多老弱，粮饷缺乏，庚癸时呼。且本会及各县民团武器无多，半系土枪，一旦烽烟有警，势难应付裕如，事关国防安危，务恳钧府及早注意，予以补救之方，免陷朝印覆辙。①《西康国民协进会代表洛送吉村呈报藏康近状暨国民协进会与纳噶呼图克图工作经过并条陈解决西藏问题与成立西康省政府之先决条件仰恳鉴核施行》（中华民国十八年六月二十八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所存西藏和藏事档案汇编》（第七册），中国藏学出版社，2010年，126-137页。此次上交呈文《申报》刊文报道，见《申报》，1929年7月13日，第8版，第20225期。《蒙藏会昨开常会》：……㊁西康国民协进会代表呈报康藏近状及该会与纳噶呼图克图工作经过，并陈解决西藏问题与成立西康省政府之先决问题案，决议转呈国民政府核办，并复该代表等加以嘉许。

从此呈文中可知，不仅藏军和大金寺僧众侵扰西康，在达赖势力的怂恿下，部分西康民众也聚众骚乱，排斥汉民，抢劫公粮。此呈文对中央政府了解康区现状，制定治康政策，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该协进会除了单独递交呈文外，还与其他西康驻京民众一起递交呈文。1929年8月19日《申报》曾刊文介绍：“旅京西康人士以藏兵受英人嗾使侵康日亟，特公推代表刘家驹、洛松吉村、杨光西、何世林、佛平西、马定西、次壬得朱、方巩西、将安西、河宗女士等于十七日午后二时分向中央党部、国民政府请愿，期能主持一切以固边圉而安康众，代表中有数人系代表该地国民协进会新近到京者，与记者谈及由康来京，跋涉计四月余，始得到达。现康地外受英藏侵凌，内遭防军蹂躏，对中央仰望特为殷切，盼当局对康民痛苦稍加注意，以尉[慰]边情云云。代表等至党部及国府时均因时间相左，未得谒晤负责要人，仅留呈文，原文如下：……”②《西康民众请愿巩固国防·推代表到京报吿藏兵东侵·请迅派负责人员组省政府》，《申报》，1929 年8 月19 日，第9 版，第20262期。此次请愿，《大公报》也刊文报道。《大公报》（天津版），1929年8月21日，《西南边防讵可忽视·西康民众请救危亡·论经费不过数万之款·论兵力只需一旅之师》。呈文见《西康旅京民众刘家驹等呈为西康警报频来危亡已在眉睫恳请迅派负责人员组织西康省府以图挽救》（中华民国十八年八月十七号），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所存西藏和藏事档案汇编》（第七册），中国藏学出版社，2010年，126-137页。此次请愿希望中央政府注意西康外受英藏侵凌，内遭边军蹂躏的艰难处境。

国民政府对西康国民协进会的呈文非常重视，而且在准备召开“西藏会议”时分配给该会一个代表名额。1929 年7 月，蒙藏会推选格桑泽仁、罗桑囊嘉、吴蜀西、萧必达等人，根据决议“研究西藏代表产生法”③《蒙藏会议开始筹备》，《申报》，1929年7月27日。。研究结果，在7月31日蒙藏会副委员长赵戴文致委员长阎锡山函中体现出来：“西康二十六名，诺那等呼图克图五人，西康政府二人，阿敦千总一人，中甸千总一人，金川十八路土司一人，西康国民协进会一人，昌都等四寺四人，汉藏总商会一人，西康三十九族一人，民众九人。”[2]1931年《中央画刊》刊载西康国民协进会职员照片和西康国民协进会武装同志合影④《西康视察一斑（上）：西康国民协进会职员》（照片），《中央画刊》，1931年第106期，第2页。，足见该“协进会”在内地也有一定的知名度。

二、商业精英——西康总商会

商业精英组成的行业社会组织，有资本做后盾，有广泛的人脉，有控制、动员社会的功能。据相关资料，西康总商会在1904年就开展活动，但成立时间还不确定⑤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甘孜藏族自治州康定县委员会：《康定县文史资料选辑》第1辑，108页。。就有限的资料所知，西康总商会上个世纪20 年代在内地商界，广泛参与各类活动。如民国十四年（1925）二月十六日中华全国商联会在济南开会，会上“川边西康总商会会长姜郁文提议各处军队向商会商号索取供应，请政府酌量筹还以恤商艰案”[3]，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该会主席为贾江海，常务委员会委员有余良基、夏塈先、张纪泽、蘧嘉逵、辛炳南。

康藏之争，使正常的商业活动无法进行，西康总商会为了恢复商业秩序，主动承担调解工作。并把调解的结果及时向蒙藏委员会报告，1931年2月16 日西康总商会向蒙藏委员会致电文《西康总商会余良基等为调解大金白利案无效请示机宜并设法制止事致蒙藏委员会电》，介绍了藏方对解决纠纷并无诚意，并希望中央政府设法制止康乱。[4]

1931 年《大公报》天津版对西康总商会的调节工作进行了报道：

“重庆通信，西康大金寺案，引起康藏交涉，中央及蒙藏委员会曾迭电刘文辉氏询问此事真象，并令双方停止进兵，免战事久延，而炉城（打箭炉）总商会，亦以自大金寺纠纷发生后，康藏交通完全断绝，炉城商业因之日呈凋疲之象，愿出头作调人，请双方罢兵言和，现双方均遣派代表协议和约，其中经过情形，不可不略为记述，以为留心边事之参考。

商会调停。

月前炉城总商会因商业关系曾迭函大金寺，愿出任调解，缘以该寺前在炉城于商务尚有往来之故，讵该寺竟不置答一词。现在该寺亦不愿战事久延，乃函覆炉城总商会，愿听调解。刻该会已派书记长蓝虞中前往作调人，并呈请炉城军民财三机关令知北路各县知事，暨马先遣司令，以便该员随时请示机宜，三机关即如请照准，于是该书记长乃往双方游说，希望此一场纠纷，能早日和平了结。”①《康藏藏纠纷可望平息·打箭炉商会出面调停·双方代表在堆白会议》，《大公报》天津版，1931 年3 月5 日。关于此事《申报》，1931年3月7日，第4版，第20805期也刊载消息《康藏纠纷事件可望和平解决》：“南京，康藏纠纷案，顷蒙藏会接西康总商会常委余良基等电称，已遴派专员驰赴前方，竭力调解。刻下双方大体谅解，渐趋和平，一俟中央所派专员孙绳武等前往调解，即可解决（六日专电）”。

在西康总商会的调停下，西康特区政务委员会遵守中央和平解决康藏之争的命令，饬令前方部队停止进攻，并函致西藏得墨代本，请饬令大金兵队各回原防，并请得墨代本参加康藏会议，提出解决方案。

中央特派员唐柯三1931 年5 月离蓉赴康之前，给西康总商会拍电报：“中央特派员唐柯三于昨致电此间总商会，请转致甘孜墨色代本，略谓此次大金案件致使川藏失和，达赖曾电中央派公正大员调解。现中央特派员前来处理，已抵蓉城，不日首途来康。近闻该代本不遵达赖旨意，擅自侵略瞻化，兹特电达希遵照中央命令，转达意旨，退回原防，静候本特派员到时和平解决。至达赖所派代表现抵何处，务促其早日来甘等语。”②《西康信息》，《西康公报》，1931年，第14期，10-11页。希望通过西康总商会转达中央和平解决康藏纠纷的意愿。

唐柯三到达西康后，准备与藏方签订“八项条约”，但民间反对之声鹊起，西康总商会也持反对态度。为了取得商界的支持，唐柯三派其兄唐穆生留驻炉城，做西康总商会的工作。《大公报》天津版刊文加以报道，首先对唐柯三的做法提出了严厉的批评：“……我方完全软化，经民众呼吁无效，现行政院已将条约批准，从此甘孜、瞻化两县，不再我属，行政院批令原文云：‘案查唐委员与西藏代表琼让所订康案条约八项，揆诸现在形势，尚合机宜，仰即电该委员即照此办理，并呈候国民政府鉴核’云云。”接着介绍了“八项条约”在民间的反响和唐穆生劝说西康总商会经过：“‘藏番蛮横·传再取道炉’。同时藏番野心勃勃，洞悉我方柔弱无能，戍边官军不足为虑，得寸进尺，集重兵于康边，声言进取全康，琼让以达赖覆示未到，和约签字不敢擅专。日来市面传言，达赖近函琼让，对八项条约，尚表不满，将再要求道孚、炉霍等县，划归藏属。一说则谓唐刘鉴于舆论哗然，乃传布前项消息，以骇人听闻，待签字后犹可转过为功。”但康中民众对于此项条约，痛恨异常，认为不符合历史定制，没有满足全康人民的合理诉求，炉城各界尤为激愤，商界益甚。唐前派其兄唐穆生留驻炉城，传递文件，特赴西康总商会，向各帮商人解释，大意谓唐氏此次入康，办理交涉，终以国内多故，藏人狡诈反覆，自东北事变，藏方态度愈强，嗣奉中央电令，谓达赖有心反日，促提前解决大白纠纷，以便共同抗日，乃派刘与琼让订约，甘瞻虽划归藏属，将来中藏会议，自可收回，目前藏军雄厚，一旦破裂，全康亦将不保，不得已而让步，尚望商界同胞，曲予原谅云。各帮商人闻之，仍多不以为然。”③《藏边情势日趋恶化·藏番乘机进取将再夺我道炉·附我者既无保障有外向趋势·青藏起纠纷西康青海危殆》，《大公报》（天津版），1931年12月30日。唐柯三代表中央，希望以大局为重，尽量满足藏方要求，暂时化解康藏冲突，但总商会从地方权益和商业利益出发，反对“八项条约”，在总商会和其他民间组织的反对下，“八项条约”最终废止。

西康总商会除了直接参与调解工作外，还通过发电报等方式向有关部门提供藏军侵扰西康的经过和解决纠纷的方案。1931年3月7日，西康总商会电，首先介绍了甘孜代表的报告：“急。成都。军长刘钧鉴：有电奉悉。理宜遵照中央电令，静候解决，和平处理。不意前方军事，刻正岌岌不可终日。顷据赴甘调解代表东日（一日）急脚报称：达吉恃藏援助，狡计百出，一面朦禀中央，阻止官兵前进，一面特出奇师，扰乱前线。二月敬日（二十四日）在扎堆明筑防御工事，复以重大部队暗由阿色击散瞻化士兵，绕至雪山罗营防线，有（二十五日）日拂晓反攻。官兵寡不敌众，致将觉母寺失守，李连（长）鸿儒及景排长登时阵亡，虽得章营奋勇往救，几次猛冲，讵知藏方竞有三代本，率三四千人之众，结果未将罗营第五连救出，除逃回八人外，闻已悉被残杀。翌日罗章杨三营，特调精锐围攻觉母寺两昼夜，伤亡虽众，亦未取回，遂于俭日（二十八日）夜半退守浪古深科。今日各方面均有激烈战争，惟以众寡悬殊，恐或难于撑持，若果藏方节节进逼，边事不堪设想矣。危急万状，祈速转上峰，飞调大队来援等语。”接着介绍了“夷债悉未收回”，“在途茶货完全损失”，“财产身家亦何能保存”的情况：“查甘孜战事，相持已逾半载，各商号多数夷债悉未收回，全体商民几有断炊之象，所受痛苦异常酷烈，水深火热，烦急拯救。兼积存道、炉、甘、瞻一带茶货，所望军事早日解决，得以发运，不意酿成如此现象，万一藏番再占白利以一小部牵扰前线，另以奇兵分道来犯康定，长驱直入，实属意计中事。不惟在途茶货完全损失，即民等财产身家亦何能保存。”最后希望刘文辉派部队增援，并转请中央政府制止康乱：“钧座奉令兼顾西康，无时无地不以康民为念，务请念康局岌危，转请中央明令讨伐，立命负有川康边防名义部队，星夜来康增援，庶可挽回于万一，否则全康不保，恐非康区民众及我国之福也。除分向此间当局呼吁，及迳电蒙藏委员会转请国府飞电制止外，理合电恳钧座，注重国防，垂顾边圉，立派大兵，解此倒悬。千钧一发，语无伦次，群情震恐，立盼电复。西康总商会叩。全体商民谨叩。虞（七日）印。”[5]

康藏冲突发生，西康总商会积极斡旋，力图化解危机。但当所议“八项条约”有损国家利益时，该会又能努力阻止，可见该会能秉持公正原则，爱国爱康。

三、民众代表——西康特区汉夷全体民众保固国防后援会

“西康特区汉夷全体民众保固国防后援会”于1931 年2 月11 号成立，西康保固国防后援会主席孙庆华①《汪院长接见西康代表》，《申报》，1933年10月25日，第3版，第21744期。，常务委员充运猷、陈尊泉、洛松登曾、持称汪吉，会员八百名。该民间组织成立的直接原因是第三次康藏之争。成立之后给刘文辉发了电文：

十刀火急。成都。刘军长钧鉴：

窃查民七藏番内犯，前政府拥兵自卫，致沦陷十一县之多，康民至今犹有余恨。蒙钧座垂念国防，暨全康生灵，特以重兵镇摄，凡有血气，莫不沾感。去岁甘案发生，官民共同和平交涉，殊不服调解，甘为祸首。迨我军收复白利各村，忽闻国府与蒙藏委会有电令和平调解，马旅长遵令转令前方停止进攻。致达结寺乘此余暇，勾结藏番，层层布置，新增生力骑兵数达三千有奇，分路围攻我军，伤亡枕籍。全康财产生命，危在旦夕，故于二月十一号，组织西康特区汉夷全体民众保固国防后援会，俾为防军后盾，借壮前敌声威，务恳钧府仍本治边初志，迅发大军援助，以保国防而救康民。……事机危迫，临电涕泣，翘首待命。西康特区汉夷全体民众保固国防后援会，正副主席孙庆华②孙庆华，康定人，据《雅安史略》记载，1926年为雅安武校学员。1935年担任西康民众代表驻京办事处副处长。1935年，第4卷第3期，79页，《蒙藏月报》刊载指令：“藏宇第一零二号（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令西康民众代表驻京办事处：二十四年十一月十八日呈一件，为陈尊泉在青工作未竣，所任副处长职务，经推举孙庆华代表正式负责，报请备案由。呈悉，准予备案。此令。委员长黄慕松。”、谢文珍同八百名会员叩。元(十三日)印。①《二月十三日西康特区民众保固国防后援会电》，《近代康区档案资料选编》，四川省档案馆，四川民族研究所合编，四川大学出版社，1990年11月第1版，433页。

电文介绍了“后援会”的成立背景，恳请刘文辉保护国防，解救康民。“后援会”除了给刘文辉发电报外，还给驻京代表发电文，《（一九三一年）二月十三日西康特区民众保固国防后援会电》：“十万火急。南京黑廊街。西康民众代表马泽昭、丁伯衡兄暨旅京康胞同志学友鉴：江豪两电，谅已早达。藏番内犯，防军伤亡枕籍，急电请刘总指挥增援，仍以中央命令为重，不肯发兵，致该逆近逼甘孜，百万生灵，亡在眉睫。两兄负责代表重任，应向蒙藏院躬亲呼吁，乞国府严令刘总指挥，飞派大兵兼程挞伐。如迟则国防不保，代表大责，咎恐难逃。临电泣迫，不胜待命。西康特区汉夷全体民众保固国防后援会正副主席孙庆华、谢文珍同八百名会员叩。元印。”[6]

民国二十年（1931 年）三月二十日，马泽昭向马福样递交了函文，《西康民众驻京代表马泽昭为呈送西康特区民众保固国防后援会吁请解决大金白利寺案快邮代电致函》：

云公委员长钧鉴：

西康北路四县公民代表暨杂科村长等来文，节经具文转呈钩会，计皆邀察。兹复接得西康民众保固国防后援会快邮代电，奉上一份，伏乞垂察。专肃。敬颂钧安。

代表马泽昭谨上

三.二十

附上快邮代电一份

一千四百多字的“快邮代电”，介绍了民国七年“藏番入寇之变”，侵占昌都等十一县情况。及其达吉寺恃藏叛逆情况：“殊达吉寺即于此十余年中，增修城垣两层，建设炮碉十八座，购置快枪四五千枝，以保寺为名，延请技能，不时操练。凡经过该寺，无论官民必先下马，否则鞭挞之。前甘孜知事周其昌因此饱受其辱，是其明证。”详细介绍达吉与白利冲突及其守边官兵制止动乱的情况：“故八月三十一日、九月一二日、十月二十二三日之战，得以克复白利各村、各喇嘛寺，阵斩首恶四人，逆党百余人，夺获狮式旗两面，枪刀马匹无算。凡我民众闻此捷报，靡不举手加额相与庆贺，以为犂庭扫穴指日可待，弱小民族安枕无忧矣。乃久之寂然无声，不胜诧异。多方侦察，始知上峰转有国府电令，谓达赖现已输诚，此案当和平调解。又闻，炉城商会得蒙藏委员会电托，为商会前途计，亦出作调人。夫使达赖果真输诚，愿听调人解决，当有命令饬助逆代本等停止进行，何以去年十二月，本月一、二月，又叠次返攻，围攻协色，逼投杂科，所有助逆番兵且将白利以上之林葱、阿都、葛洛垄、绒坝岔等村一并分段驻札，呜枪示威，不绝于耳。不遵民七条约，越境作战，居心叵测，断不可姑容以长寇乱。”最后还揭露了达赖分裂势力的阴谋：“复查达赖与四大噶伦驱逐班禅，……达吉逆僧为虎作伥，蓄谋已早，不然彼仅一喇嘛寺耳，胡为筑城、建碉、购械亟亟不遑。……况币重言甘，所以诱我，诚恐国府距康窎远不明真相，被一二奸人蒙蔽，认达赖输诚为实，或仍示宽大，贻患将来。故不避僭越之罪，披沥肝胆，特为我注意国防关心民膜各长官约略陈之。务乞将上各情转呈国府，揭开黑幕，以严重命令责成军政长官迅发大兵切实援助，殄灭此达吉寺一部分小丑，使达赖知所恐惧，僭消异志，专事彼佛教，毋干我政权，则国威以扬而国防以固。讵惟西康民众之幸，亦实大中华民国之幸。事机危迫，一发千钧，呼吁同声，翘首待命。”

西康特区汉夷全体民众同叩

二十年二月二十六日

（蒙藏委员会档案）②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康藏纠纷档案选编》，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0年7月，73-75页。《西康公报》，1931年，第7期，9-11页，刊载《西康汉夷民众保固国防之呼吁》，该文即《西康民众保固国防后援会快邮代电》。

1931 年2 月27 日又以快邮代电的方式致电国民政府，《西康民众后援会为陈康藏历年纠纷情形及达赖支持大金寺事实并提出四条解决意见事致国民政府快邮代电》（民国二十年二月二十七日）。

南京。国民政府蒋主席、各院院长、各部部长、蒙藏委员会马委员长、各省主席、厅长、各军军长、各师旅长、国民党中央党部、各省各级党部、各省学农工商、各法团、各报馆钧鉴：

两千六百多字的电文较呈送马泽昭的电文更为详细地介绍了达吉和白利的纠纷。该呈文增加达赖勾结达吉寺祸乱康区的内容：“我康人习闻达赖活佛在藏征取人民种种苛税，甚至男女穿耳、人民圈足亦须上税，每年括取人民金钱多至千数百万，尽交与各喇嘛寺为之赚取大利。其最大之商务机关名为邦达昌，从前在康地做生意即系大金介绍与炉城各商，每年有数十万两买卖，俟复拖欠炉城各商现银三十余万两。大金教唆该商将炉城分号倒歇，炉商向汉官控告，汉官行文到藏，达赖置之不理，莫可如何。但该邦达昌仍在香港、上海、天津、北平依然大做其生意，据闻每年买卖总在千数百万上下。照我总理三民主义说来，达赖号称活佛，即不应贪利大做生意，尤不应放纵商人如邦达昌、大金寺依为护符欺压平民。似此行为即是金钱压迫，其罪较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为甚。”该呈文提供了达赖集团鲜为人知的商业活动。并指出达赖集团一边依靠祖国从事经济活动，一边与英国勾结对抗中央。呈文指出：“近来藏中见国民政府对于汉人之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所有积存金钱多被查抄，罚充公用，达赖在中国有如此巨大商务，恐被中国政府提抄，一股汉奸为之划策，所以近日达赖有向中国投诚之谋。以我康人揣度，达赖奸狡异常，与英帝国主义狼狈为奸，暗中勾结甚密，方且横大其专制暴政，意图侵占全康，雄长独立。照此推想，达赖与中华民国政府政体绝端反对。近年中国多事，对于藏番素未加以武力征服，达赖安肯即真心投诚？其所以与中央接洽者，不过个人有大宗生意在京、津、沪、汉等处，恐为政府查抄，姑且以投诚美名虚饵我中央政府，暗中便其私图大做生意，以便邀得将来保护种种权利之计，何常[尝]是真心倾向中国。”呈文具体分析了达赖集团借助大金与白利争端，扩大康藏冲突，以实现更大的政治图谋。“盖达赖如果是真心设诚，中央对于此次大金与白利村争管十五户人民，应俟汉官公平处理。如果处理不公，可以从旁建议，请求公平剖断，不应明目张胆帮兵助大金反叛汉官方为正办。乃既电请中央电饬刘总指挥转饬西康军政长官停止征讨，用和平处理，在汉官既已遵办令饬前防官兵停止军事行动，康定商民亦派遣代表从中调处，何以又复两次反攻喜色村，又纵恿藏番派兵估[侵]占杂科村，强令百姓投诚？藏番近且对于汉兵前线分三路猛扑，若非汉军戒备严密，及喜色村民奋勇抵御，甘孜全县早为大金袭取矣。”并增加了该“后援会”提出的四条意见：

(1)康藏地方向来各有界限，达赖应将民国七年侵占之十一县完全退还，中央听凭设官治理，救出我全康人民同胞于帝制压迫之下。

(2)中央应将西藏改设行省，设官治理，拯此西藏同胞免于横征暴敛之下，与我汉人、康人一律平等自由，达我先总理扶弱小民族之义。

(3)中央另订优待达赖条件，恢复前清尊崇封号及护持黄教之盛意，每年并优加三大寺熬茶费，发给喇嘛衣单银两，给与常年经费，以安其心。

(4)饬令达赖撤退帮助大金寺之兵，嘱咐大金寺派人到甘孜听凭汉官秉公处理大金寺与白利村历年来不清之纠葛。汉官为尊重达赖倾向中央亲善汉康人民之意，并允达赖派人列甘孜作居间人，扶助汉官调解两方争执。

并指出：“以上四条均是正当办法，达赖如能听从，则是真心投降[诚]，如或不允，则是名为投诚，暗则实行帝国侵略之主义，中央断不可堕其术中。若谓为政体上计，不防[妨]虚与委蛇，对于大金寺事向彼剀切声明，谓该寺原归甘孜县管辖，应听汉官自由处理，速将帮助之藏兵撤退。否则即是有意开衅，汉方决定对藏用兵，不能再有顾忌。藏中内乱未平，必不敢公然反抗汉人。如此则大金之事方有正当办法。倘藏人执迷不晤，必要从中作崇[祟]则甘孜人民行将陷于危险之中，而大金寺与白利之争执永无正当解决。自此汉方威信既堕，将来康地治内法权处处必受制藏人矣。”

西康特区汉夷全体民众保固国防后援会叩

感中华民国二十年二月（二十七）日[7]

西康国防后援会有广泛的民众基础，信息渠道畅通，各行各业的人员都能为其提供信息。《申报》曾刊文《康藏交涉恶化藏军暗据瞻化》：“南京，西康驻京代表马泽昭迭接川康边防军旅长马骕及西康国防后援会报吿，康藏交涉日趋恶化，唐柯三以交涉无头绪，忧愤已极，占据甘孜之德米塞部近又暗据瞻化，并声言甘瞻已为藏有，不愿退还，拟待天寒再据全康。此系德格夷商汪青由藏返唐所报吿（十日专电）。”①《申报》，1931年9月17日，第4版，第20997期。

除了为向各级政府部门提交呈文外，“后援会”直接向中央政府高级官员提供康藏纠纷的信息。1933年10月25日《申报》刊载消息《汪院长接见西康代表》：“[南京]汪院长二十四日接见西康民众驻京代表马泽昭及新由西康到京之西康保固国防后援会主席孙庆华，询西康最近情形，由孙详述西康民众历年拥护中央及捍卫国防决心，希望中央对关系国防之康藏事件早定办法。汪答谓，康藏事件中央关怀至切，业由参谋部拟具具体方案，总期早日解决，以安边民。并谓西康建省问题中央早周详考虑，惟因西康境内一切建设事业，尚待举办，诚恐省政府一旦成立，政费浩繁，反而增加贫困，故迟未实行（二十四日专电）。”②《申报》，1933年10月25日，第3版，第21744期。

该后援会除了为政府提供第三次康藏纠纷的信息，还为政府提供民国二年达赖与英国所订密约及布达会议决议案等信息，揭露达赖分裂势力以往分裂国家的倾向。③《达赖之阴谋大披露·与英国订密约出卖西藏·受英人指使两度侵西康·西康十三县难民团通电呼吁》，1931年6月12日，《大公报》天津版。

“后援会”不但向各国家机关拍发电报、递交呈文，还于一九三一四月二十五发布《西康汉夷民众保固国防后援会启》，《蒙藏周报》《西康公报》《华北日报》等报刊分别加以登载，向国人披露康藏纠纷的具体经过，揭露达赖集团侵康的图谋。④《达赖祸康事实之批露》，《蒙藏周报》1931年，第75期，35-37页；《西康汉夷民众保固国防后援会批露达赖祸康之事实》（未完），《西康公报》，1931年第11、12期；《达赖祸康事实之披露》，《华北日报》，1931年6月17日。

四、同乡组织——旅京民众、请愿团、难民团、旅京同乡国防救亡会、办事处

1929 年驻京西康民众刘家驹等30 人向国民政府递交了呈文《西康旅京民众刘家驹等呈为西康警报频来危亡已在眉睫恳请迅派负责人员组织西康省府以图挽救》（中华民国十八年八月十七号），呈文介绍了1918 年第二次康藏纠纷结束后，1929年藏军又开始大范围侵犯西康：“呈为西康警报频来，危亡已在眉睫，特恳迅派负责人员组织西康省府，以图挽救事。窃查民国七年藏兵西犯，驱杀川军十余营，师至康南巴塘，经英领事台克满出而调停，订立临时停战条约，以金沙江两岸为界，双方不得侵犯，限七年为期。孰意七年早满，而中藏悬案仍未解决，故藏兵屡次嗾使康东顽民共起排汉。今春忽盛倡动员东侵之说，近复据连日报载重庆专电称英人又嗾使藏兵，侵我现有之西康十余县，已攻陷南北两路之巴塘、甘孜等县。该地防军，迭电请援于川省，该省主席答以川局重要，难以调遣等语。似此情形，西康全部已危在旦夕。”接着介绍康区仅有的十三县，政府机关建制不完善，军队势力薄弱，无法应对藏军的侵扰：“伏查我政府虽云统一，然对于整个藏族区域政令之所及者，仅康东之十三县，此十三县地方，既无政治负责之机关，又无得力防边之军队。统计南北两路所有老弱残兵，不过数营，皆系清末戍边军队所遗存者。平时当地土匪尚难芟除，何能御彼枪精弹足，训练有素之藏军。又何怪一遇藏兵，则摧枯拉朽，势如破竹。而打箭炉以西，非复我国之属地矣。”呈文建议政府克服各种困难，从速筹划成立西康省，从根本上解决康藏纠纷，杜绝英帝国主义觊觎我国边疆的图谋：“去岁中央政会，将西康与热察绥青宁同时改为行省，希冀以现有之康东十三县为根据地，渐图收服失地，向西发展，进可以促成藏案之解决，退不失西陲国防之屏障。殊知其他各省皆已先后成立，独我西康省府则迟迟未能组织。闻中央以慎重起见，拟先派魏、吴二视查专员从事调查，康中父老拭目以待。无如时逾半载，视查专员无形撤消。嗟乎！康地亦为中华民国之国土，康人亦为中华民国之国民，自统一以还，环顾祖国，虽曰疮痍满目，然皆已相当沾蒙革命之幸福，求得政治上之安定。惟独西康一隅仍在英帝国主义者勾结唆使藏内之亲英派，黩兵蹂躏无所顾忌，使中藏关系更频濒于决裂。则今后西康省政府，既无由以组织。中央所设之蒙藏委员会，亦无由以进行。边陲民众，望失云霓，大好河山，几成瓯脱。中央或以川事未定，而不能筹划康事。川人更因川局未定，而不暇及国防。长此因循，是无以自召沦胥。今政府若认为藏案之必须解决，国防之必须巩固，则应从速筹划，以挽救此未失之十三县。论经费不过数万之额，论兵力只需一旅之师。既不应惜小而失大，更何忍坐视以待亡。某某等因桑梓垂危，国防将丧，时机迫切，用敢急不择言，掬诚泣恳，俯念西康危迫情形，迅派负责人员，组织西康省府，以专责成，而图挽救。所有泣恳各缘由，是否有当，理合具文呈请鉴核施行，谨呈国民政府主席蒋。西康旅京民众……”[8]

1931 年6 月1 日，西康旅京同乡请愿团向蒙藏委员会提交了呈文《西康旅京同乡请愿团呈恳早日实现西康省政府并请委班禅充任主席由》，[9]呈文介绍了西康丧失领土，民众流离失所的现实，希望政府早日完成西康省政府建设，并希望委任班禅为政府主席。

1931 年6 月13 日《申报》刊文《达赖受英指使·西康难民代表团代电》：“北平，西康十三县难民团赵亮功等三万七千余人有代电到平，述达赖受英指使，派藏兵两次侵优西康经过，并附民二达赖与英国所订密约全文，计六条，……及西藏承认英廷派员来藏，监督财政军事，与一切军械由英廷接济等规定。并有布达会议决案，……并以特别权利，报酬英人等语（十一日专电）。”①《申报》，1931年6月13日，第8版，第20901期。1931年6月12日《大公报》天津版，刊文《达赖之阴谋大披露·与英国订密约出卖西藏·受英人指使两度侵西康·西康十三县难民团通电呼吁》。文中包括“西康保卫国防后援会”提供的“英藏密约”和“布达会议”、“难民团电”。

除了驻京民众组织请愿外，西康民众还派代表到京请愿。1932年9月《大公报》天津版刊文《西康请愿团昨由宜昌到汉》：“[汉口二十五日下午十时发专电]西康民众赴京请愿代表团陈尊泉、孙相贵等一行九人二十五日由宜昌换乘芜湖轮抵汉，拟谒蒋，陈康事未来危机。日内即赴京向中央请愿。㊀请中央令刘文辉从速彻底解决康藏纠纷，解除康民痛苦。㊁请中央具体规画全康建设，设法经营。在西康未经建设完竣以前，应使戍军饷款有着，免增民累。康藏问题关系重大，应唤醒全国，一致声援，促中央彻底解决以巩固整个中华民族。陈等系于七月杪由西康起程，经蓉渝来汉，历二月之久。”②《大公报》天津版，1932年9月26日。《西康请愿团昨由宜昌到汉》。《华北日报》，1932年9月26日，《康藏民众代表抵汉谒蒋后赴京请愿促中央彻底解决康藏问题》[汉口二十五日下午十一时专电]。1932年10月《蒙藏旬刊》刊文《康藏纠纷可望解决·西康请愿团抵京》，对此次请愿进行了更为详细的报道：“西康请愿团抵京。西康民众谋彻底解决康藏纠纷，推派代表孙相贵、陈祥麟、巨成玉、张鸿飞、丹贞、高国贵等七人向中央请愿，请速决定解决康藏办法。昨已由汉抵京，中原社记者昨晤谈该代表团副主席孙相贵于寓次，据谈，西康民众谋彻底解决康藏纠纷，爰派代表三十九人来京请愿，嗣因气候不服，故只有予等七人先行来京，尚有因病留渝者两人，日内亦可到京。予等俟在京稍休四五日，整理一切手续完毕，即会同已在京之西康代表向中央、国府、行政院、蒙委会、军委会、参谋本部六机关请愿，请中央（一）速定彻底解决康藏纠纷办法。（二）从速组织西康省政府，使康省负责有人各点，并拟在南京、重庆、成都、康定各设立办事处一，南京办事处俟请愿事毕，即着手筹设。予等并于日内招待本京记者，报告康藏纠纷真象。”③《蒙藏旬刊》，1932年10月30日，第30期，9页。

1932 年10 月13 日《申报》刊文《西康民众代表在京请愿要点》：“[南京]西康民众因藏番侵康久未戡定，近乘川事纠纷又预备大举反攻，特推定大批代表，组织请愿团。现已到京者有诺那、马泽春等十五人，向中央党部国府各院部会部请愿，其最急事项为：㊀由中央负责制止川战。㊁请中央决心收复失土。㊂接济义军饷款使国防军队不受内争牵掣，抽调回山。次急者为：㊀组织民众自卫军。㊁确定康藏界址。㊂速建西康省治。㊃将宁远各县划归西康。㊄整理西康交通。㊅速设西康蒙藏学校。㊆移民殖边，增进社会繁荣。又据某代表谈：据确实消息，此次藏军进犯，其最大目的在夺取青康划定界限，……藏番方面显有背景，用分化中国策略，嗾使达赖独立。惟现在羽毛尚未丰满，政府应深切注意，以军事和政治力量遏其阴谋，促其就范，务求彻底解决，不可稍有迁就，仍留祸根云（十二日专电）。”①《申报》，1932年10月13日，第4版，第21379期。《四川月报》，1932年，第1卷第4期，112-113页。《西康民众请愿书》：西康民众因局势日蹙，特组代表团，入京请愿，情词迫切，其重要点如下：（甲）西康问题之严重情形：达赖侍英帝国主义之援助，表面虽与中央妥协，实欲囊括全康。日人调查康藏情形，著有专书，九一八前，日人牛岛等分道入藏，嗾使达赖独立。（乙）民众之痛苦与危险：西康人民贫苦异常，战事发生后，弹饷等皆由人民自运，忍痛前驱，求出陷阱。天寒日短，达赖决策反攻，民众当更为危险。（丙）请愿事项：请中央制止川战。请中央决意收复故士。接济康军饷款。组织民众自卫军。确定康藏界址。速建西康省治。速设西康蒙藏学校。整理西康交通。增进社会繁荣。

除了以民间代表和请愿团的方式从事活动外，西康驻京人士还组织民间社团参与活动。1931 年11 月，刘赞廷在甘孜与琼让议定八项条件，八项条件默认藏军占领甘瞻，将大白纠纷案交由藏军处理，消息传到内地，迅速引起成都、重庆、南京各界的强烈不满。在南京，康籍人士以“西康旅京同乡国防救亡会”的名义上书蒙藏委员会，反对“割让甘瞻”。②《西康旅京同乡国防救亡会为反对割让甘瞻赔款并质问数点事致蒙藏委员会呈》（民国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所存西藏和藏事档案汇编》（第十五册），中国藏学出版社，1912年，412-415页。

民间人士以请愿团或代表的身份到南京请愿、递交呈文、招待记者。民间社团、请愿团中的西康人士希望互递京康消息。由西康代表临时驻京，到“西康民众代表驻京办事处”成立，可见民间力量和国家意志的互动。“西康民众代表驻京办事处”，1930年成立，到1937年撤销。作为民意机关，为国家机关提供康藏纠纷的信息，传达国家的命令，向各类会议提交议案，为康藏纠纷的解决和西康社会的发展做了大量工作。

五、各民间组织之互动——互通消息与相互合作

西康民间组织除了与各级政府接触外，还与内地的民间组织建立联系，并互通声息。1931年9月4 日《申报》刊文《四川同乡会电促刘文辉增兵援康》：“四川旅沪同乡会昨致川康边防总指挥刘文辉电云，急，成都川康边防军刘总指挥自乾勋鉴：此次达赖犯康，贵军于冰天雪地与逆敌相周旋，至达数月之久，成败且无论，即此奋斗精神，已足令人起敬。惟本会迭接西康保固国防后援会及西康十三县难民团等电吿，则以此次边军之失去甘孜、瞻化，实由于兵力太少，不足以抗藏军。现在中央特派员柯三虽已抵康，但交涉之结果，藏军不惟不退出甘瞻，反增调大兵，窥窃理化，进犯昌台，甚至以武力强迫穷霞人民投诚。在甘孜施放大炮示威，倘边军不增兵力，则西康之残余地方，在在皆不能自保。本会惊悉之下，窃以川局之陷于不可收拾，即病在军队过多，而无法安插，所以略地争城，竟成为川军内斗之天经地义。实则川军并不苦于无法安插，如近在眼前之康藏，无论在国防上在垦殖上均需要绝大之兵力，特各将领皆无此远志耳。我公既自行取得西康地域，又经中央授以川康边防职务，本会甚望公勉为史地上之有名人物，勿作鸡虫般之无谓纷争。统十万貔貅直抵亚东关上，则不特区区达赖会见首低已也。以公之力，本属易于反掌，又何苦恋恋川中鸡肋而不肯为。时哉！时哉！幸即以边疆为重，早为之图，最低限度亦须增兵赴康，以固吾圉。万勿坐令达赖作傀儡登场，中风疾走。特电奉恳，望公致意焉。四川旅沪同乡会叩江印。”③《申报》，1931年9月4日，第14版，第20984期。

远在沪地的四川同乡会与西康保固国防后援会互通声息，关注康藏纠纷，发电文恳请刘文辉增兵赴康，解决康藏争端，并把电文载于报端，在舆论上支持康藏纠纷的解决。

除了互通消息外，西康各民间组织还联合提交电文，形成强大的民间舆论导向。1932 年5 月16日，《大公报》天津版刊文：[南京通信]西康总商会、教育会、及全省民众于六日电驻京代表马泽昭请转恳中央迅颁明令讨伐达赖，并接济飞机，高射炮械弹，无线电等军用品运康，以固国防。马泽昭接电后于昨日上呈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行政院长汪兆铭，陈述军事情形，恳予照准，以固国防，兹录电呈原文如次：

[西康民众电]南京黑廊街西康民众代表马泽昭兄勋鉴，日前边防军甫行集中炉霍一带以资防范，藏番即以重兵三路进犯，防军被迫还击，当将藏番击退，乘胜追逐。先后收复朱窝、雄鸡岭等失地，于本月二日将甘孜县城攻下，藏兵退时，所经之地烧杀掳掠，无所不至。现正积极增援，意图并吞全康，并闻有军用飞机数架。查吾康过去，因器械不如藏番，致牺牲军民无数。且遵奉中央和平意旨，忍痛缄默。综观上项情形，事态不免扩大，请吾兄速呈中央，务以国防民众为重，即予下令讨伐达赖，并恳接济飞机若干架，高射炮若干尊，精良械弹若干，无线电机六部，速予运康，以拯康民倒悬，而免国防危殆，不胜迫切待命之至。西康总商会代表余良基、银巴，西康教育总会代表宁国清，西康汉夷民众保固国防后援会常务委员充运猷、陈尊泉、洛松登曾、持称汪吉，率同六百万康民叩鱼（六日)。

为此马泽昭又向国民政府和行政院提交了呈文。呈文介绍了马泽昭两次向蒙藏委员会提交呈文的经过，首先介绍了康藏纠纷的现状：“窃政府意旨，一则曰和平了结，再则曰已交刘文辉办理。除达赖自始至终并无诚意，业经事实证明，无庸再论外。”接着介绍西康的重要地理位置和西康与国家统一的关系，并指出中央政府是解决康藏纠纷的关键：“查康地屏蔽西南，关系国防，至为重要。中央如不欲自撤藩离，即当认西康为关系党国之西康，而非康人或刘文辉之西康。达赖之蚕食行为，其意义至为严重。蒙其害者，亦不仅西康无足重轻之人民，而为我神圣尊严之党国。刘总指挥负责防边，自系守土有责，然如何统筹全局，决定大计，仍应由中央决定，交与奉行，自不能诿之刘总指挥一人，而一切恝置。”呈文还详细地介绍了达赖集团侵略康地、残害康民的具体情况：“盖西康系中国国防，而四川省防也。溯自本党统一以来，康民竭诚拥护中央，数年于此。原冀云霓在望，沛泽获施，不图达赖在嗾使之下，蚕食边境，而西康即首当其冲。总计康地，为其侵踞者，几达四分之三，中央宽大优容，始终未予以制裁，遂致酿成今日糜烂之局。而康民所受痛苦，不但毫未稍纾，亦且有加无已，历有数载。”最后介绍了康区民生凋敝、税收锐减，军事实力孱弱，无法守卫边圉，希望中央支援西康：“覆阅余良基等鱼电，事件业已扩大，势非诉诸武力，不足以为党国之威信，救西康之人民。查现在屯驻康境之边防，除余黄两旅长外，大率为旧边军所改编，虽屯戍有年，情形熟习，而饷绌械败，难可支持。举以与有背景之藏方比较，相距何止什百。再查清末赵尔丰治康时代，其时尚有三十三县，每年地方收入约八十余万元，以供筹边，尚感不足。另又由四川盐款项下，按月协济八万元。先例如此，用意良深，档案具在，尚可覆查。康藏纠纷未发生以前，已仅存十五县，甘瞻落陷以后，即仅有十三县，收入锐减，全年不过十数万元。前后相较，骇人听闻。加以边警频仍，工商各业极形凋敝。盐款协济，久告停止，军实各项，困难万状。士兵每名月仅得饷三元六角，困苦之状，可想而知。而外患之侵入，则较从前加倍严重，防军以一面孤军，无人接济。现虽徼幸获胜，终属不可支久。且藏方正积极增援，诚恐一旦顿挫，非特区区西康受其影声，西南国防必将愈形危殆。形见辽沈之变，将更演于西康。泽昭承康人推举，待罪驻京，责职所关，言念及此，不寒而栗。用特恳请钧座伏乞垂念国防、全康民众，迅予拨发械弹，遴选专员，克日运康，分发边军，俾资抵抗。并明令讨伐达赖，以树威信而奠国防。是否有当，不胜屏营待命之至。”呈文落款：“谨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行政院院长汪（五月十二日）。”①《西康民众电京告急·请明令讨伐达赖·甘孜收复后藏仍增援·康藏事变有扩大之势·马泽昭呈蒋汪请扶助械弹》，1932年5月16日，《大公报》天津版。该呈文立场明确，方案具体，康区百姓拳拳爱国之心可鉴！

结语

近代以来，西康地区战乱频仍，各种势力在此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在频繁的战乱中，饱受冲击和践踏的是下层百姓，他们的财产和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因此，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保护边疆的稳定和国家的统一，他们自发组织各类进步民间团体，向各级政府表达自己的诉求和建议，并把各类电文、呈文登诸报端，揭露分裂势力图谋分裂国家的阴谋，指出政府在边政建设和解决康藏纠纷中的失误。在中央政府的协调之下，加上各民间组织和爱国人士的努力，经历十年之久的康藏纠纷最终和平解决。纵观整个康藏之争和争端的最终解决及其西康的行政改革，可以看出，这些民间的声音和力量是值得关注的，往往代表着历史的发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