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评价及战略对策

◎ 贾品荣

提 要: 数字贸易正在成为经济发展的新引擎和新趋势，对拉动疫情后经济复苏做出重要贡献。北京数字贸易的发展在全国具有引领作用。本文建构了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分析框架——提出了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定义与内涵，从五个维度建构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指标体系，分析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素，提出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对策建议。

一、引言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发展数字贸易，加快建设贸易强国。”在今年的地方政府工作报告中，数字贸易被频频提及，成为多地促进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有力抓手。作为“五子”联动中的“一子”，北京全力打造全球数字经济标杆城市，2017-2021 年，北京数字贸易占服务贸易的比重提高了15.4 个百分点；《上海市提信心扩需求稳增长促发展行动方案》提出，加快发展新型国际贸易，争创首批“丝路电商”合作先行区；广东数字贸易创新加速推进，华为、腾讯、中兴通讯等一批数字贸易龙头企业发展壮大；浙江制定“确保实现数字贸易额4700 亿元”的明确目标，加快建设贸易强省。这是国内新动向。

从国外来看，在数字经济发展的浪潮下，全球发达城市正在塑造新竞争力，美国打造“创新纽约”、英国部署“智慧伦敦”、日本建设“智慧东京”，加速推进数字贸易发展。种种迹象表明：数字贸易正在成为全球数字经济发展的新趋势，成为拉动后疫情时代经济复苏的强劲引擎。

目前，数字贸易研究以定性为主，定量分析较少。本文建构了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分析框架，提出了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定义与内涵，从五个维度建构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指标体系，分析了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素，提出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对策建议。

二、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定义与内涵

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是以建设贸易强国为目标，实现数字贸易更加高效、更为平衡和更可持续的发展。与传统贸易相比，数字贸易呈现新特点，不应单一维度发展，而应从五个方面统筹发力——数字网络基础设施建设、物流环境、数字技术水平发展、数字与产业的融合及贸易潜力。

首先，反映数字网络基础设施建设水平。数字网络基础设施的建设水平往往与一个地区的技术水平密切相关，网络设施的硬件和软件是影响数字贸易活动开展的关键要素，其建设水平直接关系数字贸易的深度和广度。截至2022 年8 月底，我国千兆用户超过7000 万，5G 基站已超过210 万，全国算力总规模超过150EFlops，数字基础设施处于较高水平。

其次，反映物流环境的建设情况。物流是数字贸易发展的重要支撑。物流基础设施环境影响数字贸易中供应链的整体服务功能，直接影响贸易效率、贸易成本和贸易质量。目前，我国中欧班列通达欧洲24 个国家196 个城市，国际道路运输合作范围拓展至19 个国家，水路国际运输航线覆盖100 多个国家和地区，航空网络覆盖60 余个国家和地区，立体化、全方位、多层次的“一带一路”交通互联互通网络加快建设，有力服务了国内国际双循环。

再次，反映数字技术水平发展情况。技术的发展水平往往限制数字贸易的发展高度，是数字贸易发展中的制约因素，对数字技术投入、人才等考量，也是衡量数字贸易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容忽视的是，我国数字贸易在底层技术上面临“卡脖子”问题，在数字技术的基础理论、核心算法、关键设备上与发达国家存在一定差距。

复次，反映数字与产业的融合情况。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是数字贸易发展过程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国家转型时期优化经济结构的重要途径之一。当前，我国数字经济规模已经位居世界第二，但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的拓展不够，数字产业国际化程度较低。据调查，许多知名大型数字平台企业的营业收入中，海外营收规模占比不足10%。

最后，反映贸易潜力情况。贸易潜力是数字贸易发展的基础。地区宏观经济实力的大小直接影响总体贸易水平，进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数字贸易规模。我国因时因势优化调整防疫政策,有效推动经济全面快速恢复,迎来2023 年“开门红”，在多重政策红利推动下，数字贸易必将成为未来我国参与国际竞争合作的新优势。

三、构建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指数

本文构建指标体系，运用熵值法测算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水平，如表1 所示。

表1 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

基于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定义与内涵，本文构建了包含数字网络基础设施、物流环境、数字技术水平、数字与产业融合和贸易潜力五个维度的指标体系。

——数字网络基础设施。互联网硬件和软件都是必要的影响因素。在互联网硬件方面，本文选取域名数、长途光缆线路长度、互联网宽带接入端口数衡量；在互联网软件方面，本文选取现有网页数来衡量。

——物流环境。本文选用快递量、快递业务收入和邮路总长度衡量物流的发展水平。

——数字技术水平。在数字投入人才维度，本文选取规模以上工业企业R&D 人员全时当量、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城镇单位就业人数衡量；在企业维度，本文选取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法人单位数衡量；在研发维度，本文选取规模以上工业企业R&D 经费、国内专利技术融入传统产业，通过数字技术和数据为传统产业赋能，进而实现产出增加和效率提升的目的；本文选用电子商务交易额、有电子商务交易活动的企业数比重衡量。数字产业化主要指数字技术所带来的产品和服务，具体业态包括信息传输业、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以及电子信息制造业等；本文选取电信业务总量、软件业务收入、技术市场成交额衡量。

——贸易潜力。通过地区宏观经济指标来反映。本文选取经营单位所在地进出口总额、人均地区生产总值、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衡量。

四、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评价分析

全球已经进入数字经济时代，全球数据量飞速增长，推动全球大数据市场规模不断扩张。2021 年全球大数据行业市场规模为649 亿美元，同比增长13.5%。随着网络宽带、云服务等信息通信技术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数字内容行业快速崛起，推动数字贸易加速发展。北京凭借领先的科技水平和较雄厚的经济实力，在数字贸易领域具有较强的竞争力。

本文测算2013-2020 年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指数，由2013 年的0.20 增长到2020 年的0.46，北京数字贸易发展指数8 年增长翻倍（如表2 所示）。

表2 2013-2020 年北京市数字贸易发展指数

运用各年度北京数字贸易发展指数绘制折线图（如图1 所示）。由图1 中可以看出，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指数呈匀速上升趋势。“十三五”时期，北京将推动数字经济与数字贸易发展上升至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城市战略，积极培育新动能。2022 年北京数字经济增加值占GDP 比重上升至41.6%，为全国最高。于日新月异的数字经济发展而言，北京发展数字贸易正逢其时。北京将数字贸易作为贸易高质量发展的亮点，在充分发挥数字资源优势的基础上，加快试点示范与政策创新，吸引数字经济高端产业落地，大力发展以数字经济为带头引领的“高精尖”产业，努力争创全球有影响力的数字贸易先导区。

图1 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指数变化趋势

近年来，北京接连发布多项新政与规划，积极探索推进数字贸易的制度创新，激发数字经济与数字贸易发展活力。2020 年9 月4 日，习近平主席在中国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全球服务贸易峰会上提出，“将支持北京打造国家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示范区”。2020 年9 月7 日，国务院批复《深化北京市新一轮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建设国家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示范区工作方案》，明确提出立足于中关村软件园和北京大兴国际机场临空经济区特定区域，建设国际信息产业和数字贸易港，打造数字贸易发展引领区。北京市商务局发布《北京市关于打造数字贸易试验区的实施方案》，提出“推动数字贸易重点领域的政策创新”“打造开放创新、包容普惠的数字经济和数字贸易营商环境”。2020 年12 月31 日，北京市商务局发布《北京市全面深化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实施方案》，提出“在全球数字贸易中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不断增强”的目标，主要措施是打造“三位一体的数字贸易试验区”“探索跨境数据安全有序流动”“释放数字贸易创新发展活力”等。2021年1 月，《北京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纲要（草案）》提出，在海淀区、朝阳区、大兴区打造三个数字贸易试验区。临空经济区还设置了专项奖励。北京在数字贸易制度创新领域“百花齐放”。

虽然北京数字贸易发展发展迅猛，但仍处于起步阶段。互联网、电子商务的头部企业从事数字贸易活动的水平仍较低，进出口规模较小，贸易潜力有待挖潜，产品服务和质量需提高。此外，北京数字产品服务的标准规范发展滞后，监测跨境数据流的标准缺乏，制约了北京数字贸易的国际竞争力。

五、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素分析

为了进一步研究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素，本文采用技术因素、组织因素和环境因素的分析框架进行分析。技术因素是指信息技术的发展水平、ICT 技术设施的建设及覆盖面积等；组织因素是指国家、行业、企业等采纳和应用创新技术的组织规模、结构和决策支持等，包括组织内因素和组织间因素；环境因素是指创新技术应用过程中所面临的社会大环境，包括经济环境、竞争环境和当前的政策环境等。

本文选取信息化发展水平和技术人才两方面表征技术因素；选取电子商务销售额和电子商务采购额表征组织内因素，选取产业结构、企业竞争度表征组织间因素；选取政府支持力度、经济发展水平和对外贸易依存度三个方面表征环境因素，如表3 所示。

表3 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影响因素

由表4 可以看出，9 种影响因素的灰色关联度指数均为正，介于[0.59，0.91]之间，说明这些影响因素都与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呈正相关关系，具有一定的提升作用。

表4 北京市数字贸易影响因素排序

排在第一位的是人均GDP。这说明，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离不开经济发展水平的支持。从2013-2020 年灰色关联性系数变化趋势图可以看出，虽然2018 年以来人均GDP 的关联系数小幅下降，但关联系数的数值一直维持在很高的位置，而且在影响因素中波动最小。这说明，人均GDP 一直是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中最重要的因素。2022 年，北京人均地区生产总值达到19 万元，在各省区市中处于领先水平。

排在第二、三、四位的分别是有电子商务的企业数比重、电子商务销售额和电子商务采购额。这个结果符合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的实际。北京正在大力推动企业数字化转型，产业与数字技术深度融合，产业数字化走在全国前列。

排在第五、六、七、八位的是第三产业增加值占GDP 比重、政府支持力度、信息化指数和技术人才指数。第三产业增加值占GDP 比重、政府支持力度都对促进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产生积极作用。信息化指数虽然排在第七位，但表现出波动上升的趋势，这表明信息化发展水平在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中扮演者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可以从以下方面分析这些影响因素。

首先，全国创新要素最为集中，是北京数字贸易发展的先发优势。从发展条件说，北京数字贸易发展得益于丰富的研发资源和人力资本。北京拥有2.5 万家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90 多所高校、1000 多家科研院所、120 多个国家重点实验室、68 个国家工程技术中心。作为全国创新要素最为集中的区域，北京已经具备形成国际科技创新中心的先发优势和条件，这些关键性要素有力推动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

其次，北京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有力。北京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基建项目固定资产投资加快，2022 年新增5G 基站2.4 万个。北京拥有京东方、小米科技、中芯国际等国内电子信息制造业领军企业，五大电信运营商总部均在北京。

再次，北京第三产业发展迅猛，金融科技发展领跑全国。2022 年，北京三次产业构成为0.3 ∶15.9 ∶83.8，第三产业发展迅猛。数字贸易企业的转型升级以及规模扩张离不开金融科技的“输血”和“造血”。在“两区”建设的政策加持下，北京已经成为全球金融科技的引领者。在创新金融监管理念方面，北京走在全国前列，金融科技“监管沙箱”前两批17 个项目顺利入箱，进度、数量和范围等均领先全国各省市。

最后，政策支持有力，数字生态位居全国前列。在一系列政策的有力支持下，北京数字生态位居全国前列。根据北京大学发布的《数字生态指数2020》，在全国四个数字生态处于“全面领先型”地位的省份（北京、广东、上海、浙江）中，北京在数字生态总指数方面全国排名第一。

排在最后一位的是对外贸易依存度，与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指数的关联度为0.60。2015年以来，对外贸易依存度与数字贸易发展指数的关联系数逐年下降；2018 年开始，下降幅度加快。2017 年中美贸易摩擦不断，2019 年底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不稳定的国际环境使企业将目光转向国内市场，增加国内贸易、拉动内需成为部分企业的首选。

六、促进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的五大建议

对策之一：加强顶层设计，夯实数字基础设施

互联网设施和物流基础环境是数字贸易发展的基础，也是安全开展数字贸易的重要保障。同时，灰色关联度分析法结果显示，信息化指数与北京市数字贸易发展指数关联度逐渐增大。因此，为了进一步提高数字贸易活动中信息传输的效率和质量，北京应加快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第一，加快5G、区块链、数据中心、工业互联网等新一代技术基础设施建设，激发数字贸易活力；第二，增强物流保障，进一步完善城市物流网络水平，保证物流产业与贸易开展同步完善，相辅相成；第三，加强顶层设计，加快雄安新区国际互联网数据专用通道建设和国家合作步伐，探索数据跨境流动模式，保障数字贸易安全有序开展；第四，依托中关村软件园、金盏国际合作服务区、自贸区大兴机场片区打造数字贸易试验区，与建设全球数字经济标杆城市形成联动效应，开发数字贸易新业态、新模式；第五，加强数字平台建设，主动搭建信息共享平台，集国外丰富平台资源于一体，为北京企业开展数字贸易提供更便捷的内部环境。

对策之二：提升数字技术水平，完善数字人才培养体系

数字贸易的安全有序开展离不开数字技术水平的提升；同时，数字化的快速发展，数字技术水平的提升又离不开人才的引进。因此，在北京市“数字人才刚需”时代到来之际，应加快完善人才培养体系，提升数字技术水平。着力点有五：第一，加大研发支持力度，对于数字企业给予税收优惠、补贴资助、定向贷款等优惠政策，以提升数字技术水平；第二，推动5G、人工智能、区块链技术等深度赋能贸易活动的各个环节，保证企业数字化转型顺利完成；第三，建立大数据专区，挖掘和发挥数据要素更大的价值，有序推进数字贸易领域数据共享；第四，吸引数字化高端人才进京、留京，增强城市吸引力和包容度，给予高端人才多种优惠政策和保障措施，用人才带动企业发展，吸引更多龙头企业和“独角兽”企业加入北京；第五，注重数字人才培养，增强数字人才储备，强化政府、学校和企业之间的合作，培育高水平、复合型人才，打造北京数字人才高地，避免在数字贸易开展过程中人才“卡脖子”问题。

对策之三：全力打造数字贸易示范区，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发展

北京作为数字贸易“先行先试”的城市，要积极发挥示范作用，打造国家数字贸易示范区。着力点有四：第一，对接国际高水平自由贸易协定规则，在数据跨境流动、知识产权保护和个人隐私安全方面进行更大程度的压力测试，推进制度规范走在全国前列，在依法合规、安全有效的前提下打造对外数字贸易“北京模板”；第二，充分发挥政府的宏观调控作用，在继续推进数字产业化发展和产业数字化转型的同时，注意调整数字化产业结构，鼓励数字贸易核心产业的发展；第三，加大对初具国际竞争力数字化企业的支持力度，帮助这些企业稳步快速成长，依靠创新科技、营商环境改善等途径扩大市场机会，尽快融入全球产业链；第四，培育大批具有全球影响力的龙头企业和独角兽企业，构建高精尖产业结构，提高数字贸易的国际占有率，提升我国国际竞争力。

对策之四：发挥引领带头作用，努力挖掘区域发展潜力

京津冀地区是我国数字产业发展的重要板块、“东数西算”工程全国八个一体化算力网络国家枢纽节点之一，具有发展数字贸易的天然优势。北京和天津拥有丰富的技术和人力资本，河北企业众多，京津冀协同发展，能够优势互补、相互借力。着力点有四：第一，借助于“两区”建设，引进国际高端资源，助推高精尖产业做大做强，主动融入和服务京津冀地区，构建自主可用的数字贸易产业链和创新链，增强自主孵化数字化企业的能力；第二，发挥各自比较优势，打造区域优势互补开放新格局，催生数字贸易新动能，北京和天津积极向河北省输送先进技术，采取园地搬迁、共同开发市场等方式助推河北传统企业数字化转型升级；第三，共建共享公共配套设施，积极推进京津跨自贸区通办服务和全国首个跨省级行政区划的综合保税区建设，推动建设京津冀新模式、新业态、新场景、新体制；第四，建立发展成果共享机制，强化企业间联动创新，形成区域数字贸易体系，加快科技成果落地转化。

对策之五：强化国际交往中心功能，建设国际一流营商环境高地

北京作为我国的首都和国际交往中心，要积极推进国际环境优化，丰富对外交往的职能。着力点有三：第一，积极引进国际高端要素，打造国际化、自由化的中国特色国际数字产业群，引进大型外资企业和高精尖项目，与跨国公司形成“常态化”贸易模式；第二，立足“四个中心”建设，积极推进数字贸易港建设和自贸区建设，形成覆盖面广、更加开放和稳定的服务网络体系；第三，展现大国首都风貌，助力优化我国开展数字贸易的国际环境：一方面，尽快推进北京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管理，为我国数字贸易规则的制定提供首都方案；另一方面，针对数据使用与监管、电子交易、数字贸易征信等数字贸易相关的细分领域制定相应配套政策，促进北京数字贸易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