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现代化与现代财税体系构建

◎ 蔡 昌

提 要: 中共二十大提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是我们党在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历史使命与重大任务，也是指引中国人民踔厉奋发、勇毅前行的伟大目标。我国财税制度和财税体系作为国家治理体系中的一项重要制度，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如何构建适应中国式现代化要求的现代财税体系是一项重要课题。

一、中国式现代化的内涵与演进规律

（一）中国式现代化的内涵

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概括了中国式现代化的五大特征：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是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

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历史与特征，每个民族都有属于自己的发展道路，每个民族也应该探索独特的、符合自身发展规律的发展模式。从这一角度分析，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深化与发展，是中国人民探索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历史性成就，是中国对世界文明进步的重要贡献。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途径，为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发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选择，也在共同富裕、协调发展、生态和谐、和平发展等方面为世界其他国家和民族树立了典范。

（二）中国式现代化的演进规律

现代化主要是指现代以来一种社会和文化变迁的现象。在经济学意义上，基本等同于工业化和资本化，强调时间与空间的分离、货币的形成和专家系统的建立，以及这些机制背后的信任机制的建立。工业革命以来，人类社会发生了深刻变化，包括从传统经济向现代经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传统政治向现代政治、传统文明向现代文明等各个方面的转变。现代化渗透到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思想各个领域，表现为多层次、多阶段的历史过程。现代化一般以国家为基本地理单元，有时以某个跨国地区为基本地理单元。现代化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前沿，现代化包含创新、选择和淘汰，必然会推动技术进步和生态环境变化，会导致社会结构的改变和权利的再分配，也必然会导致经济发展模式的变化与财税制度变革。

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图/中新社

美国著名史学家彭慕兰（Kenneth Pomeranz ）著述的《欧洲、中国及现代世界经济的发展》提出一个经典命题：为什么西欧是世界上最先转型至现代经济增长模式的地区，而曾经与它相似的中国却在1800 年之后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这种分道扬镳被称为“欧洲与中国的大分流”。彭慕兰认为，欧洲19 世纪以后的现代经济增长模式转型很大程度上归功于煤炭资源分布的优越地理位置和新世界的发现，这使得欧洲是否集约利用土地变得不再重要，同时造就了其资源密集型产业的增长，自此欧洲走上了资源密集型、劳动力节约型的道路。与此同时，以中国为代表的亚洲地区和印度等国家却陷入无法突破的停滞状态，进而在不同程度上被迫采用日益劳动密集的调整方法对付生态压力，这些调整使以后实现资本密集与能源密集的工业化更为困难。从彭慕兰的论证分析，1800 年前后这一时期不仅不是中国走向现代化的转折点，而且是中国落后于欧洲现代化的分水岭。自此，欧洲和中国在现代化方面的差距越拉越大。麦迪森在《世界经济千年史》中认为：1820 年，清朝GDP 为2286 亿美元，占世界GDP的32.9%，是英国的6 倍，清末最后十年占世界GDP 的11%。

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GDP 占全球的比重逐渐提高。1979 年中国GDP 占全球的比重仅为1.79%，2021 年中国GDP 占世界比重为18.5%，成为世界上经济增长速度最快的国家。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对GDP 的驱动作用，以数字经济作为驱动力的新的拐点已经到来。据伍晓鹰、余昌华2021 年的测算：过去的20 年中，“数字经济”对中国整体经济增长的贡献已经高达约三分之二。数字经济已经主导了中国整体经济的增长表现，以远比整体经济更为强劲的增长克服了其他部门增长放缓甚至收缩的影响。如果仅考虑其中的ICT生产部门和ICT 技术集约的制造业部门，数字经济的贡献也达到了40%。

二、中国式现代化决定着未来财税制度改革方向

中国式现代化决定着激励制度的方向，也就决定着未来财税制度与财税体系建构的方向与框架。基于这一逻辑推理，下面我们深入探讨人与自然及人与社会视角的财税改革方向。

（一）基于人与自然关系的财税制度改革方向

以人与自然的关系为出发点，探索如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构建什么样的财税制度才能实现这一目标？笔者认为，这里有两个要求：一要构建激励科学技术创新发展的财税制度，这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前提条件，因为科学技术的创新发展能使人和自然更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充分利用自然界的物质和能量为人类造福，也有利于做大“蛋糕”和保护生态环境。这就需要坚持中国式现代化的科技创新与实体经济发展方向，推进新型工业化，加快建设制造强国、支持“专精特新”企业发展，推动制造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发展。同样地，这就要求财税制度必须能够重点对研发创新、制造业发展产生激励效应，促进产业经济“脱虚向实”，以科技创新推动实体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同时，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和元宇宙的兴起，财税制度改革也要适应数字技术、数字经济新业态、新产业发展要求，构建新一代信息技术、人工智能等一批新的增长引擎。我国正在积极推进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战略目标，这就要求财税制度必须坚持绿色财税改革方向，以减少或控制碳排放为抓手，减少人对自然的损害，构建现代绿色财税体系。

（二）基于人与社会关系的财税制度改革方向

先解决了人与自然的关系，然后就是如何树立新发展理念，在中国社会主义制度框架下实现经济与社会发展的公平与效率的均衡，这是提高人类生存质量的关键问题。沿着这一思路，可以打造具有如下特征的财税制度：一是构建基于新发展理念、促进生产力进步的财税制度。中国式现代化要求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方向，加快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着力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以财税制度促进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步入良性循环，发挥财税制度的激励性与保障性作用，推动国民经济持续健康快速发展。二是构建与社会主义公有制产权体系相匹配的财税制度。中国式现代化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毫不动摇地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地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地发挥政府的宏观调控作用。这就要求财税制度坚持以实现产权保护为核心，促进产权合法交易，从市场准入、公平竞争、社会信用等方面构建具有激励性的财税制度；优化营商环境，发挥财税制度在国家治理中的基础性、支柱性、保障性作用。三是构建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财税制度。中国式现代化始终贯彻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原则，这就要求财税制度改革应以构建公平的分配制度为重心，以发挥财政的公平、效率原则，推进社会公平发展，以人民为中心制定治国理政方略，提高经济活力和财政收入，尤其要健全公共服务体系和规划就业优先战略，加强对困难群体的兜底帮扶，加快健全社会保障体系、医疗卫生体系建设，最大限度提高人民福祉。

中国式现代化为财税制度改革提供了明确的方向，中国式现代化既不拘泥于旧的理论窠臼，也不生硬照搬西方的财税模式，而是踔厉奋发、实事求是、大胆革新，走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财税体系建设之路。

三、适应中国式现代化要求的现代财税体系构建

中国式现代化是一种正确认识市场与政府关系的逻辑框架与战略部署，不仅要求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基础性、决定性作用，还要求明确定位财税在国家治理中的作用，发挥政府对公共产品、社会稳定、经济秩序的综合治理作用。基于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的考量，构建与中国式现代化相适应的现代财税体系需要从以下方面着手，并形成一种具有合力效应的现代财税体系框架。

第一，现代财税体系必须具有维护绿色环保、生态和谐的功能。中国式现代化坚持把环境保护和生态文明作为国家发展的重要战略目标，并积极稳妥推进实施“碳达峰碳中和”战略目标，协同推进降碳、减污、扩绿、增长，推进生态优先、节约集约、绿色低碳发展，推进能源革命，积极开展全球治理以应对气候变化。这就要求现代财税体系必须以碳减排和生态保护为抓手，制定并完善涵盖碳税、环境保护税、资源税等在内的各类自然环境、生态治理类型的税种，形成中国式绿色税制体系。

第二，现代财税体系必须具有灵活调节收入分配的功能。十八大以来，我国坚持人民至上，始终把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因此在现阶段，中国式现代化要求构建公平的财税分配体系。中共十九届五中全会进一步规范收入分配秩序，坚持以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履行好政府再分配调节职能，发挥慈善捐赠等第三次分配作用，改善收入分配格局和财富积累机制。因此，我国应进一步构建促进公平分配的税收、社保、转移支付政策，发挥财税制度对收入调节的作用，合理调节城乡、区域、不同群体间的收入分配关系，缩小劳动所得与资本所得的税率差距，减轻中低收入人群税收负担，规范财富积累机制，缩小收入分配差距，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促进全体人民实现共同富裕。

第三，现代财税体系必须具有促进科技创新的激励作用。有钱要用到刀刃上，现阶段我国必须加大科技创新投入。科技创新是驱动创新发展战略的基础，也是实现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提出“完善科技创新体系”，“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提升国家创新体系整体效能”，“以国家战略需求为导向，集聚力量进行原创性引领性科技攻关，坚决打赢核心技术攻坚战”。因此，我国应进一步构建驱动科技创新的现代财税体系，对基础研究、科技前沿领域研究、独创性专利技术研究加大财税扶持力度，不断增强对技术研发的激励、拓展对高新技术企业的税收优惠，从财政补贴角度增加对市场主体及相关机构技术研发的支持力度。

在新的发展阶段，要构建适应中国式现代化要求的现代财税体系。图/中新社

第四，现代财税体系必须制定激励数字经济发展的政策措施。数字技术的迭代革新和数字经济的蓬勃兴起是时代发展的产物，中国数字经济发展走在世界前列，中国式现代化也要求彰显数字技术对宏观经济的驱动力与特殊贡献。我国目前对数字经济发展采取审慎包容态度，既要积极鼓励和扶持数字经济发展，又要对数字经济发展中出现的各种负面现象进行督促整改、有序监管。二十大以后，我国进一步促进数字经济发展的要求，需要做好以下财税制度改革工作：首先，必须加大财税制度对数字技术研发创新的扶持力度，大力推进人工智能、区块链、云计算等大数据技术的迭代更新与普及应用，实现实体经济与数字经济的融合发展；其次，要有规划地推进数字经济税制建设，形成一整套数字税制体系，满足数字经济监管与治理需求；最后，要加强对互联网、大数据驱动的平台经济、共享经济等新业态、新模式的财税治理与审计监督，在财税合规方面形成制度约束与有效监管。

第五，现代财税体系必须有利于促进产权流动、加强产权保护。中国式现代化同时兼顾不同产权主体的利益，既要大力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又要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这就要求公平对待不同所有制经济和保护各类产权主体的利益，制定一系列以产权界定、流动与保护为核心的财税制度，构建基于产权制度的现代财税体系；要公正处理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和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关系，开征公平合理的房地产税，实施与农村集体土地“三权分置”相配合的产权税制，构建基于公租房、共同产权房的财税制度，让低收入人群及进城务工群体也能享受到改革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