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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胡音乐的戏曲性演变

2023-08-12赵琳

艺术大观 2023年21期
关键词:演变二胡

赵琳

摘 要:从古到今的劳动人民在劳动之余进行娱乐活动并交流情感时,最主要的方式便是唱歌跳舞,而在唱歌跳舞的过程中,器乐伴奏是不可或缺的,在器乐伴奏中能给歌者、舞者旋律感的乐器莫过于二胡。二胡是胡琴类乐器的主要乐器,其他胡琴类乐器基本都是根据二胡的结构、发音原理和演奏技巧制作和演奏的。二胡原本只为戏曲、说唱音乐伴奏或是民间艺人乞讨的工具。至20世纪30年代,作曲家、二胡演奏家、音乐教育家刘天华使得二胡走上专业化道路后,演奏法和记谱法规范化,在刘天华先生“振兴国乐”的思潮感召下,二胡学习者越来越多,演奏技艺不断提高,不仅达到独奏的程度,而且成为中国民族乐队中主要的旋律性乐器。在漫长的发展历史中,这件近乎人声音色的拉弦乐器,不仅具有歌唱性、诉说感,也能表现欢快活泼的生活场面,还能酣畅淋漓地模仿大自然的各种声响,成为中国民族乐器中受众群最多、使用范围最广的乐器之一。

关键词:二胡;戏曲性;演变

中图分类号:J63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3)21-00-03

一、为戏曲伴奏的功能性

二胡是始于唐兴于宋的拉弦乐器,它最早发源于我国古代北部地区的一个少数民族,原本叫“嵇琴”和“奚琴”。唐朝诗人孟浩然在《宴荣山人池亭诗》中“竹引攜琴入,花邀载酒过”的“琴”是最早记载嵇琴的文字;岑参所载“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的诗句,说明胡琴在唐代就已开始流传,北宋文学家、音乐理论家沈括在《补笔谈》卷一载:“熙宁宫中宴,教坊伶人徐衍奏稽琴”;宋朝学者陈旸在《乐书》中记载“奚琴本胡乐也……”。南宋时期,稽琴已被用于宫廷教坊大乐,成为重要的旋律乐器之一。[1]

宋杂剧的产生标志着中国戏曲的成型,两千多年来,二胡这件拉弦乐器成为在戏曲乐队中承担衬托声部的主要伴奏乐器,虽然各地方剧种会有表现地方人文特色的主奏乐器,如秦腔以板胡主奏、粤剧以高胡主奏、豫剧以坠胡主奏、京剧以京胡主奏,但各个戏曲剧种的伴奏都少不了二胡。抒情柔美的二胡音色,即可演奏歌唱性旋律,也可演奏如泣如诉的歌唱片段,还可演奏欢快热烈的戏剧场面。这种与主奏乐器形成的复调性旋律,为戏曲情节的发展和矛盾冲突的尖锐化起到相互映衬的作用。

二胡在戏曲伴奏中,往往与主奏乐器形成纯四度、纯五度、纯八度的音程关系,这种协和的音程叠置,完美地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天地人和”审美旨趣。因此,使得二胡这件乐器长盛不衰,受众群越来越广。

二、角色二胡的辩证性

中国的弦乐器按演奏方式分为拉弦乐器和弹拨乐器,“拉”与“弹拨”体现的是连贯与跳跃奏法、柔和与弹性的音色、抒情与欢快的情感、“歌唱”与伴奏的角色;当然,要谈到借助某种乐器表现人的情感,早有“丝不如竹,竹不如肉”的真理性论述,但就“丝”而言,就该有“弹拨不如拉”的结论。这些都是关于音乐表达情感的直接性而定论的。但二胡在为歌舞伴奏、为戏曲说唱伴奏的乐队中的角色而言,大都处于衬托角色;在民族管弦乐合奏中便提高了角色地位,多为旋律主奏地位。

(一)歌舞伴奏中的衬托声部

盛唐时期的“歌舞大曲”是诗、乐、舞融合的宏大场面,其中“乐”中以二胡为首要的旋律性乐器,与其他乐器一起形成多层次、多线条的多声部音乐结构,塑造多情节、多画面的叙事性故事。因此,唐代的歌舞大曲成为世界音乐文化中绚丽多彩的乐种及表现形式(此时的欧洲音乐尚未挣脱教堂的束缚)。

(二)民族管弦乐队中的主奏角色

中国的拉弦乐器因其音色柔和,擅长演奏歌唱性旋律。各种不同的弓法、指法等技巧可塑造多种多样的音乐形象,具有丰富、细腻的表现力。

近代中国民族管弦乐的出现,使得二胡更具音乐魅力,在乐队中人数最多、始终担任旋律声部的演奏、歌唱性最强。不仅如此,为了使音乐富有多声性,二胡家族被扩展,高胡、中胡、革胡的使用,使得乐队中的拉弦乐器组更富有多层次、多线条的宽广形象。

(三)民族器乐独奏中的佼佼者

自刘天华先生使二胡走上专业化道路后,二胡独奏作品层出不穷,题材内容广泛,表现人类各题材的作品数不胜数,如表现战争的《战马奔腾》,表现各地人文风情的《三门峡畅想曲》《秦腔主题随想曲》《葡萄熟了》《陕北抒怀》《山村小景》,有叙事性的《长城随想曲》《豫北叙事曲》《兰花花叙事曲》……随着独奏、协奏作品的大量涌现,二胡的演奏技巧日益丰富,表现力不断增强,使二胡及二胡音乐走向国际乐坛,二胡演奏家高韶青应邀于2019年在加拿大与西方的弦乐四重奏构成弦乐五重奏演奏中国作品《战马奔腾》时,不仅有力压群雄之感,而且得到国际的高度赞誉,将二胡音乐推向更高的境界。

三、戏曲音乐的回归

“1958年西安音乐学院的赵震霄、鲁日融以秦腔曲牌为素材创作《秦腔主题随想曲》,意味着二胡音乐戏曲化的回归,这首被誉为‘秦派音乐的代表作品”[2],以循环体曲式和戏曲板腔体的结构特点,表现了特殊的地理环境以及秦人的直率性格,质朴的秦地音乐语言渗透了别具一格的艺术风格。

以秦腔曲牌和唱腔为素材的二胡独奏曲《秦腔主题随想曲》自产生以来,关于陕西音乐风格的二胡曲也如雨后春笋般大量涌现,带动了秦派音乐的创作和发展,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演奏风格。

(一)中国传统的循环体曲式结构(见表1)

音乐作品的曲式融合了音乐史、音乐美学、作曲技法及不同地区的人文特征等诸多因素,虽然可以通过对乐谱谱面的剖析得出作品的基本结构,但要全面地、多方位地理解作品并诠释作品,还表现出曲式与音乐内容的互补互进关系,曲式虽然可以让作品更有表达力,但终究是音乐内容决定着曲式结构。

《秦腔主题随想曲》的作曲者并未生搬硬套西方的曲式结构,而是根据作品内容的需要,采用中国传统的循环体曲式,虽然有再现乐段,但不是循规蹈矩地再现所谓的主题乐段,而是将第三乐段予以变化再现形成第五乐段。

(二)《秦腔主题随想曲》的艺术特色

在秦腔的板式中,有“苦音”和“欢音”之分,因此,秦腔音乐是中国戏曲中最为丰富的剧种之一。

作品的引子虽然运用了中国民族器乐作品中惯用的自由节奏(见谱例1),但选用秦腔板式中的“滚白”(苦音),将这一动机音型由慢到快形成滚白板式,具有先声夺人之感。

谱例1

随后,旋律的大起大落和铿锵有力的发音(见谱例2),使得作品的开始就富有情绪激昂和戏剧性矛盾。

谱例2

第一乐段是如歌的慢板,曲调源于“杀妲姬”中的苦音慢板,旋律中的苦音唱腔的特征音“↑4”(微升4)和“↓7”(微降7)的二胡处理(见谱例3),既有浓郁的西北音乐风格,又通过滑音润饰,体现悲凉哀怨、如泣如诉的情绪。

谱例3

西北人具有昂扬、奋发的精神面貌,乐曲的第二段是热情、开朗的小快板,节奏紧凑,较短的旋律音型展现了二胡欢快热烈的表现力,给人以豁然开朗的感觉。

愉快、活跃的第三乐段取材于“入洞房”曲牌,乐句规整,但频繁的切分节奏和自由模进手法(见谱例4),表现了西北人民的乐观向上和诙谐幽默的喜庆场面。

谱例4

器乐作品总会有炫技性的华彩乐段,乐曲采用自由节奏、宽广的音域和丰富多变的二胡演奏技巧,使整个作品跌宕情绪层层推进,丰富多彩。

第五乐段是第三段旋律的再现,符合音乐创作的再现原则。

中速稍慢的尾声取材于“扭门栓”,借鉴板胡的全弓强奏,使音乐情绪铿锵有力,最后以俏皮的大滑音结束全曲(见谱例5)。

谱例5

《秦腔主题随想曲》大量继承了秦腔音乐的艺术特色,具有浓郁的戏曲风味,将豪放、热烈、乡土、朴实的西北人民的性格体现得淋漓尽致。

(三)关于揉弦的特殊性

在《秦腔主题随想曲》中,揉弦技法要采用滚揉与压揉联合使用的形式,或者选择揉和不揉搭配使用的形式,这种揉弦技巧使用,不仅借鉴了秦腔的主奏乐器板胡的揉弦特点,更是作品表现内容的需要和西北人民奔放、豪迈特点的彰显。笔者在一次学术研讨会上聆听了闵惠芬老师演奏的《秦腔主题随想曲》,她全曲的揉弦均采用滾揉技法,使该作品非常委婉柔美,总感觉风格不对,在讨论环节,笔者建议闵老师:“在演奏该作品时,应该借鉴板胡的压揉特点,采用滚揉与压揉联合使用的形式,或者选择揉和不揉搭配使用的形式,才能表现作品的阳刚之美和秦腔音乐风格”。乐观豁达的闵惠芬老师说:“你有发言权,今后演奏《秦腔主题随想曲》时,我一定听取你的观点”。

(四)关于运弓的特殊性

运弓在二胡演奏中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其不仅决定音色的好坏,更重要的是通过运弓来区别音乐风格。

在二胡曲《秦腔主题随想曲》中,为了充分表现秦腔本身的朴实、豪迈、细腻、婉约的特征,在二胡运弓技巧方面,要与江南风格、闽粤风格的二胡作品有所区别,要以力度大、音色饱满、音乐流畅性强、动作舒展作为核心特征。运弓过程中,对弓的力量的控制再搭配左手的各种技巧做出对应的变化,能够让该作品的音乐特征得到最大程度的展现[3]。

四、回归本真的哲理性思考

中华文明能够延绵5000年而不断,就是因为文化的延绵不断,无论朝代如何更替,文化始终在历史长河中依照继承—发展—创新—回归的周期,渐行渐远或渐行渐近。

中国音乐自三皇五帝时期就形成了诗、乐、舞三位一体的局面,黄帝时期的《云门大卷》是华夏先民们的精神图腾,还体现了先民的情感表达和娱乐境界。在历朝历代的音乐发展长河中,其都体现出中国音乐诗乐舞融合的特征。中国音乐代表的中国文化,而一切音乐创作都是颂扬和传承文化的过程,中国人对任何音乐作品的诠释和理解都是一种表意的需求,当人们对一部作品进行表意的追根溯源时,会涉及表现什么时代的什么故事、运用哪个民族哪个地域的何种音乐素材、采用什么样的表现形式等的追问。这不仅是一种审美习惯,更是人们关于文化事象的审视,就像“你从哪里来”的哲学命题一样。通过分析中国音乐的音乐结构、旋律形成与发展、调式调性特征、特殊节奏及特性音的运用、音乐的表现形式等要素,认识民族音乐的审美价值、文化价值和传承价值[4]。

二胡这件拉弦乐器不仅是因为发音圆润甜美,悦耳动听,近似于人的歌声,又长于演奏旋律以表现音乐中细腻、缠绵、哀戚、柔美而被人们广泛接受且闻名于世。究其溯源,主要因为它是中国所有的戏曲中不可或缺的伴奏乐器而被广大人民群众所熟悉、所青睐,形成了二胡来自中国戏曲的本真源头。当它从为戏曲伴奏的角色中走向独奏时,其相关的作品必然与戏曲音乐元素息息相关,当然,众多的独奏作品取材于民歌,但中国各地各民族的民歌和戏曲历来都是水乳交融的。独奏二胡增强了这件乐器的艺术表现力,使二胡音乐系统化、多样化,以戏曲音乐元素为二胡音乐创作的典型素材,使得二胡这件乐器有返璞归真的美学价值,犹如辩证法中的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

当二胡音乐吸收民族文化这块肥沃土地的养料时,两条弦上流淌出来的是一种幽静美、自然美,再通过艺术表演的写实、神韵和意趣,倾注了丰富的内涵,也是二胡艺术这一民族瑰宝之树不断地枝繁叶茂的必然结果。

参考文献:

[1]孙继南,主编.中国音乐通史简编[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

[2]高艺博.《秦腔主题随想曲》音乐特色及表现手法的探讨[J].戏剧之家,2021(18):48-49.

[3]刘晓静,李斌,主编.音乐精品选释[M].上海: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4.

[4]洛秦,编.音乐人类学的理论与方法研究[M].上海: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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