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大学最初的模样
2023-08-11觉子
觉子
毕业的画卷已经向我铺展,可手中的画笔竟无力施展。看着校園的风景,我在发怵之中回望着什么。
第一次近距离认识全班同学,还是在竞选班干部的时候。竞选场面的激烈程度,丝毫不逊色于一场辩论会。最终我以铿锵的言语,俘获了众人手中的选票。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自信而又大胆地站在讲台上,我就如一名将内心的忐忑埋藏于心的小小演说家。
成为主持人的梦想,促使我鼓足勇气,迈开走向舞台中央的步伐。黑西装与红长裙的浪漫,展开了一段我和刘怡的友情。她没有被选进主持社,而我也只是侥幸进了大学唯一参加过的社团。久而久之,与她熟识的好朋友吴怡姝也成为我们中的一员。看似简单的取快递、逛街和在操场散步的日常,我们总能像孩童般相互逗趣,“互损”成为我们的常态。哪怕抓住细微的失误,都如同中彩票似的欣喜若狂,开头使用的“礼貌词语”,永远都是与“蠢”交织在一起的戏谑。
那年初夏的热情洋溢在梅岭的四周,云朵吞灭一缕缕金光,全身涨得通红。这是最后一段要被记忆剪辑的时光。趁着黄昏,我们向山下狂奔。内心澎湃的岩浆也瞬间涌动,如往常一样,我们搭乘公交车前往招贤镇,又打算大吃一顿。春天的细雨似意犹未尽,正飘向大地。大约十分钟的车程,我们迈着矫健的步伐,一溜烟的工夫钻出车外。
不谋而合,我们选择的晚餐又是火锅。火锅被许多人视为感情的增温剂,它不仅仅能祛除寒冷,也能使人沉浸在某种幸福之中。调料这项基本功,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没有谁能一次性调好符合自我的口味,淡则乏味,浓则伤感,人亦是如此。
刘怡总爱一股脑儿地把食材下锅,又有点儿怕锅内的热油。好比一只不擅长潜水的呆鸟,既贪恋池中肥美的鱼虾,又害怕溺水而亡。吴怡姝可是名了不起的大厨,两把勺子来回搅动,自带“厨师范”,锅内滚烫的热油都得乖乖听话。每次结束前,她都把锅里的剩菜搜刮得渣都不剩。这也是她最爱做的事,有趣至极。而我呢,叫叫服务员,调调火候,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食家”。我最重要的一个作用,就是去前台买单。
直到窗外蒙上浓浓的黑布,天空已经着手今天的打烊工作,我们才优哉游哉地走出火锅店。我们走在回学校的路上,相互打量着彼此。她们还是老样子,喜欢慢慢地跟在后面。刘怡拿着雨伞,粉红色的连衣裙搭配在她的身上,外加樱桃小脸的映衬,是妥妥的“女神”。吴怡姝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子,从鸭舌帽到运动鞋,只有单一的黑色,外加她那肃静的神情,直接让人感觉到了些许“杀气”。
我抬头仰望着天空中泛起的点点星光,笑着对她们感叹道,时间流逝如此之快,一转眼就要离开湾里校区了。她们放慢了脚步,刘怡说:“刚来的时候,某人可是日思夜想地要快点儿度过这一年哦!”
“可以申请在湾里校区重读一年大一,如果你想的话。”吴怡姝情不自禁地上前调侃。
她的话,引得我俩拍手大笑。于是,我连忙应和道:“那你们是不是应该叫我大一老学长了呢?”
“大一老学长好!”她俩立刻喊道。
之后我们一起回忆刚认识的种种经历,过去的一桩桩事都成为我们那晚大笑的源泉。到了翠园,我们驻足观赏大妈们跳舞。每回我们晚上经过这里,都喜欢跟在她们身后有模有样地学着。但这次我犹豫了,想到以后再也没有这种场面,很快没了兴致。
直到月光几乎抚摸到大地的每个角落,晚风夹杂着些许困意,我们才意识到该回去了。我独自走在前面,回想着这一年的得失。前些时日,我和刘怡成功转入各自心仪的专业,吴怡姝仍旧不变。分离,向来是人的情感要害,如同骨肉剥离,又得长出新的骨肉,这疼痛属实会令人哽咽。
到了学校山脚下的洪崖丹井,售票大厅前的路灯仍然笔直地挺立着,晃晃荡荡的铁索桥下的那片竹筏还佁然不动地躺着,它们日日夜夜守卫着洪崖先生的音律。我们的故事正是在这中华音律的洗礼下慢慢开花的。山涧潺潺的水流声仍回荡在山寺的僧舍旁,仿若正呼唤腾云驾雾的仙人们前来游玩……那时,大一的钟摆只是微微地颤抖着臂膀,让这条停格在印象中的路,显得不那么短。
后来,我和刘怡搬到了红谷滩校区。我们在不同班级、不同专业,偶尔聚在一起吃个饭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外向、内向、随性,三片不一样的树叶飘向了不一样的远方。大三下学期,她们都去了不同的城市实习,而我却留在学校备考。回想起离开湾里校区的那一刻,我都来不及说一句再见,就匆匆踏上了开往新校区的车。殊不知,这一别,就和湾里校区的那人、那事、那风景渐行渐远。
模模糊糊记录在脑海里的印象,是三人最后一次的夜归之途,也是我大学最初的模样。如今,我也离校远行。每个人有每个人憧憬的事物,也有每个人不得不舍去的人和事。于我而言,我褪去了刚上大学时的稚嫩,显得更加成熟。其实,我早就告别了湾里,只是那时的美好,我自始至终都未遗忘。那些陪我看山蹚河的真挚瞬间,活在我的青春手账里就足矣。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在各自的天地里腾出时间来充实我们的友情,而当下,我更希望彼此的歌声在每一天都如夜莺歌唱的那般嘹亮。▲
(作者单位:江西省豫章师范学院)
(插图:郑毅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