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文化视角下红色精神传播的路径研究
——以东北抗日戏剧为例
2023-08-08马冬,刘月
马 冬,刘 月
(齐齐哈尔大学 1.公共外语教研部;2.外国语学院,黑龙江 齐齐哈尔 161006)
1931年9月18日,日军制造阴谋嫁祸中国,并以此为借口发动令人发指的侵华战争,日军的铁蹄踏入东北地区,自此东北各地区逐渐沦为日军的殖民地,使东北3000多万同胞饱受欺凌之苦。与此同时,各个领域、行业用自己的行动来抵抗日军的侵略。在此时期,文学界掀起抗日巨潮,大批剧作家开始转变自己的创作风格,以犀利的语言来体现最有力的反抗。剧作家们以当时的东北社会现状为背景,借戏剧的形式将日军侵略中国的丑恶行径揭露出来,扯下掩盖日军真正面目的遮羞布。因此,在这一时期涌现出了多种多样的具有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性质的抗日戏剧:《最后一课》《穷教员》《哈尔滨之夜》《无线电急奏》等。
一、地域文化的内涵
一方土地的地域色彩、地域文化,是一个独特的、有机的生命体。孙晴,刘薇(2020)曾提到:“地域文学是一方文化的重要载体,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体现出该地域的文化特色。”[1]朱万曙(2014)指出:“地域文化是指在一定的地理空间形成,并经过长期积累且包括观念、风俗在内,具有自我特色的诸多文化元素的总和。”[2]因此,书写地域文化不单单是了解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更准确地说是一种文化表达和文化传承,它将某个特定时代和某个特定地方的各种文化因素结合起来共同组成了这个特定时期的时代印记和文化符号。
以上学者对地域文化进行了自己的概括和阐述,但总的来说地域文化主要包含了以下几层含义:首先就是地理和空间上的差异;此外,地域文化具有相对稳定性,地域文化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这个形成过程比较漫长,一旦形成,这种文化就会不断传承下去;另外,和其他文化一样,地域文化也是以价值观念为核心,然后由此扩展到其他方方面面;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能称得上地域文化一般都区别于其他地区的文化并具有自己的特色。基于以上分析,地域文化下的东北抗日戏剧的形成也具有多方面的原因。东北是中国最北部地区,受蒙古西伯利亚冷空气影响,这里的冬天寒冷而又漫长,这种特殊的地理环境不仅影响了此地区的生产生活方式,还是东北戏剧文化发展的一个外部条件。东北地区距离日本较近,东北地区最先被日本殖民,因此,东北地区的抗日戏剧要比其他地方发展得更早更快。东北地区文化历史久远,此地区的文化都是世世代代的人民传承下来的,这些代代相传的文化既可以是有形的,也可以是无形的。抗日战争时期的东北培养出了敢于斗争、不怕牺牲的红色精神文化,这些无形的文化成为革命的源头,该时期的东北人民形成了顽强、坚韧、团结一致的个性特点,东北人的骨子里嫉恶如仇、是非分明的性格使他们在面对日军的侵略时更加勇敢抗敌。
二、抗战时期的地域文化对东北抗日戏剧的影响
老子曾说:“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3]从此可以看出,万事万物都紧密相连,共处于相互依存、相互转化的过程中。东北抗日戏剧的产生与当时所处的环境背景息息相关,而抗战时期的东北地域文化和东北抗日戏剧的产生也存在着必然的内在联系。
一方面,地域文化对创作主体产生观念上的影响。每一位剧作家出生、生长的环境都会对其创作作品产生影响[4]。该地域的文化元素都深植于其观念中。在抗日战争时期,每个剧作家都身处其迫害中,他们的作品受到该方面的影响,都会表现出该时期的文化特点。
另一方面,地域文化影响作品题材的选择。一地有一地的人文,一地有一地的时代印记[5]。抗战时期的东北人民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为反抗被殖民不得不使用各种手段来挣脱这种欺凌。以至于现在提到东北就会想到东北三省被殖民的悲惨经历和东北抗日题材的作品。
三、东北抗日戏剧作品分析
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地区便陷入战火纷飞的深渊。东北人民不甘屈服于日寇统治,他们为了保卫家乡,率先举起抗日旗帜,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浴血奋战,谱写了爱国主义的英雄壮歌。在东北的深山密林中,在零下几十度的冰天雪地里,始终有一群人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坚持和侵略者作战周旋。他们缺吃少穿、缺枪少弹,甚至连御寒的衣服都没有,放眼整个二战历史,他们都是条件最艰苦的部队。但同时,他们却创下了全世界坚持反法西斯、抗击侵略者的最长时间记录。东北抗日戏剧以九一八事变和七七事变为界点,本文以此为基础选取三部红色作品进行微观层面上的分析,每部作品以创作的影响因素、人物形象的解读和时代精神的表达为主要研究内容。
1.《打回老家去》——九一八事变记忆的延续
从九一八事变直至七七事变,该时期的文学思潮受到世界的影响,左翼文学思潮盛行,加上当时特殊的社会环境的影响,当时的东北剧作家创作了大批具有左翼思想的剧作。其中,易扬的《打回老家去》与时代背景相契合,将该时期的抗日故事以戏剧形式呈现出来。该剧作讲述了1933年初发生在东北边境地区抗日英雄的抗日故事,其中以每个人物的心理描写和行为刻画来突出当时背景下既有自私自利、趋炎附势的亲日者和奉行“不抵抗主义”的政府官员,又有不怕牺牲、为国为民的抗日英雄和有勇有谋、敢于斗争的地方民众。在这部剧作中,主要突出了帝国主义的压迫和工薪阶级与官僚地主阶级的斗争。剧作围绕“粮食”展开,所有人为生存而争抢粮食,其中,年过花甲的老人林伯及其邻居急需粮食填饱肚子,而该老伯之子阿全的部队也需要口粮以维持体力与敌人斗争。此时,东北抗日军队得到众人支持,众人募捐粮食但也未能进入抗日义勇军的手中,加上大地主王大贵等人欺骗农户,将农户逼入绝境。多处细节描写都展示了各个人物的特点。
为了强化抗日的阶级界限,《打回老家去》还设置了苏联和日本阶级对抗的世界背景[6]。阿全等人撤退到了苏联境内,这让敬佩抗日英雄的苏联政府和民众热情接待,苏联政府和民众称他们为“反对帝国主义的英雄”。阿全及其带领的义勇军甚是感激,不禁感叹苏联的开明和认同,他们联想到自己即使在关内也未感受到如此热情。作品阶级色彩浓郁,将《打回老家去》中的抗日活动与当时的阶级斗争结合在一起,既反映出人民大众对抗帝国主义的决心,又体现出与地主阶级和官僚资本主义斗争的勇气和谋略。
2.《没有祖国的孩子》——黑暗的来临
由于东北特殊的地理位置——紧邻朝鲜和日本,因此东北人民熟悉朝鲜文化和日本习俗。而朝鲜半岛被日本吞并后,东北人民看到了日本的野心,这也唤醒了东北人民内心的国家意识。而朝鲜半岛沦陷后,“朝鲜叙事”式的文学艺术成了当时环境下的产物。舒群发表的小说《没有祖国的孩子》吸引了文学艺术界的注意,几经改编,迅速成为了名噪一时的作品,与此同名的话剧也成为了当时抗日的精神支柱。在改编的三部话剧中,“祖国”始终是作品的核心,主人公果里是个高丽人,他始终对祖国保持着热爱之情。小说中多次突出“祖国”的重要性:第一次是苏联人果里沙羞辱果里说:“高丽?在世界上,已经没有了高丽这国家。”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果里的心。第二次是果里沙指着飘在宿舍外面的国旗说:“一半属于中国,一半属于苏联的。”这对于果里来说是极大的耻辱。第三次是“我”深深记着果里的话:“唉!不像你们中国人还有国,我们连家都没有了。”“我”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这句话,而“我”是没有办法设身处地地站在果里的立场上去感受,“我”只能同情果里却又无可奈何。第四次是“我们天天仍是希望把旧的旗子升起,哪怕这是一年,一月,一天……一刻也好”。此外,当果里看到墙上的世界地图时,他呆呆地望着靠近海洋的那个方向,那是他的祖国,他的家,他一刻也没有忘记过。
《没有祖国的孩子》戏剧版中的主题仍然没有改变,与小说背景一致,发生在同一个时代,三幕剧删减了苏联因素,但更加强化中日之间的直接对抗。作品通过描写东北沦陷区三个不同国籍的孩子,尤其是失去祖国的高丽人果里的遭遇,启发人民要认清现有局势与敌人做斗争,激发人民的爱国之情。舒群从自己的东北经历为切入点塑造了果里父亲这一日本统治下的高丽反抗者形象。此外,果里骨子里不向命运低头、与侵略者斗争的精神成为当时东北地区抵抗日本侵略者的精神力量。“没有祖国”的果里和遭受同样境遇的东北孩子们一起历经磨难,激发国人的斗志。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人与人因所处环境、成长经历不同,因此,其观念与想法会因人而异。积极勇敢的果里,嫉恶如仇的果里沙,善良聪明的“我”,这些人物各有特点,而这些都是“没有祖国的孩子”,他们失去了祖国妈妈,但他们一起努力、一起经受战争的考验,从而激发每一个“没有祖国的孩子”抗战的斗志和决心。而当时的世界背景也与这部剧作息息相关,在这种大环境下,世界反法西斯阵营成立,中国孤立无援,苏联成为援助中国最重要的国家,因此,在剧作中体现了中苏双方的友好和中日的对立。这些种种都体现了东北人民抗日的决心和对和平的希望。
3.《最后一课》——民族的觉醒
语言是情感的表达,是一个民族的符号。伽达默尔曾指出:“动物依靠自己身体的气味或撒下的便溺来辨认自己的来路,人却通过语言来辨认自己的来路,一个人是这样,一个社团、一个民族都是这样。”[7]语言于人而言不仅是文字的表述,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和表达。话剧《最后一课》以东北被日军操控的背景下创作产生,刻画了刘汉卿这个典型的抗日知识分子形象。刘汉卿在“自治政府”的驱逐下,被迫离开,在离开前给他的学生们上了最后一课。而刘汉卿顶着当时“自治政府”的压力,告诉学生这些课本已经被改编,他们篡改课本,凡是有关民族历史的全部被删减,被删减内容恰恰是标识中华民族身份、符合民族大义和主流思想的部分,侵略者是想同化并殖民我们中国国民。刘汉卿大声向学生呼唤:“课本改了,将来中华民国是什么国家,你们是哪一个国的国民都不知道了。”刘汉卿在黑板上写下:“中华民国万岁!”学生在台下高声回应:“我们要做中华民国的大国民!”此时,下课的铃声响起,有人在哭泣,有人在驻望,有人在期许……
话剧《最后一课》真实地反映了中国内部阶级矛盾和阶级对抗的严重性,除了体现劳苦大众与日本侵略者的斗争,其中还体现了知识分子、穷困者和官僚权势与“当局政府”之间的对抗。左翼思想活动者与中国劳苦大众结合到一起,不仅是对侵略者的仇恨,也是对当局不作为的恼怒。话剧《最后一课》和都德的《最后一课》内容相呼应,二者都是在民族危亡下呼吁人民站起来保卫家园、保卫祖国,两部作品共同表达出一个主题:一个民族只要其文化不变,语言不改,外国侵略者就永远侵略不了他们。刘汉卿在最后一课中仍然在努力唤醒学生心中的那份民族正义,鼓励学生坚持把中国字、中国话、中国文化传承下去。笔者正是通过这些幼小心灵的对比描写,更加鲜明地表现了其对祖国所蒙受灾难时的忧愤以及对处于灾难之际的东北人民的同情[8]。
红色革命文化在东北地域文化中举足轻重。红色革命文化贯穿整个抗日战争时期,并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历久弥新。东北地区红色资源丰富,有大量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和红色经典风景名胜区。现实主义红色文物反映了文学作品中的革命描写,共同构成了东北革命文化。东北是革命的热土,在苦难中,东北人养成了更加倔强、坚强、活泼的性格特征,自由而强烈的生命意识在革命中广为人知。东北地域文化长期以来融合了浓郁的家庭和国家的幸福感与苦难感,是东北精神文明的重要支撑。
四、东北抗日戏剧中的红色精神对新时代的重要价值
东北抗日戏剧中的红色精神对新时代的重要价值是不容忽视的。红色革命精神是东北抗日戏剧中的核心,在唤醒国人反抗、给予国人力量上发挥了巨大作用。红色革命精神已然不单单是文化,更是一种民族凝聚力,它不仅在战时极大地鼓舞了民众的抗日信心,同样在和平时代给予了新时代人民前进的指引和正向的鼓励。
1.提供正确价值导向,引领时代潮流
戏剧中的价值观影响着社会风气的形成,戏剧是对国人进行思想教育的一个很好的载体和渠道,戏剧在推动红色文化和精神传播过程中,不仅体现了自身的文化传播价值和功能,同时对戏剧行业发展也大有裨益。无论是在战时年代,还是和平年代,红色精神在他们心中都是一种信仰,是一种力量。在如此压抑的生活下,人们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有些许混乱,但是红色精神对人们追求人生理想和实现人生价值具有鼓励和导向作用。当前,社会矛盾在不断变化,文化的多样性影响着人们的价值观。因此,我们必须重视红色精神的潜在价值,以积极的价值观引领时代潮流。
2.增强文化认同,坚定文化自信
红色精神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具有渗透性、教育性和感染性等特性。从抗战时期的红色文化以及现在的红色教育都渗透着红色精神。文化形态的形成离不开中国实际,抗战时期涌现大批的红色文学书籍、戏剧作品以及报纸刊物,都是在抗战的大环境下产生,这些都是中国红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新时代新人,我们不仅仅要去接受红色文化和领悟红色精神,还要将他们传承下去,让后代子孙学习优秀红色文化和精神并将之发扬光大。只有在实际行动中有所作为,积极弘扬红色精神,我们才能进一步增强文化认同感,促进国家文化软实力的提高[9]。
3.崇尚爱国主义情怀,增强国家凝聚力
红色精神是典型的“中国红”,“红”本身就具有流血、革命的含义。东北地区的红色精神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对中国红的典型诠释,它又深深根植于广袤的黑色大地,源于东北地区,惠于全国人民。红色精神凝聚了全国上下亿万同胞救亡图存、爱国爱党的伟大力量,也是国家前进发展的巨大动力。思想意识文化在人的成长中不容忽视,红色精神是人民精神边界点的防线,救人于崩溃边缘。红色文化产生红色精神,红色精神诠释红色文化,二者相互关联。东北红色精神本身具有的革命年代的烙印为当今社会发展提供了重要的价值,增强了人们对东北地域文化的认同感,从根本上提高了民族凝聚力。
结语
十四年抗战史亦成为了东北戏剧发展史[10],在这一时期,剧作家们拿起笔杆作武器与敌人展开了斗争:奋起反抗的农民、觉醒的女性、敢于抗争的知识分子和不怕牺牲的革命军人[11]。因此,东北地区涌现的大批可歌可泣的革命戏剧作品,为铸就该时期东北地区的红色文化与红色精神奠定了基础。在这民族危亡时刻,大批剧作家顶着巨大压力创作出一部部抵抗外敌侵略、唤醒国人民族心的历史巨作[12]。这些作品以东北地域文化为特点,加以浓厚的乡土气息使之更加贴近生活,触动人心;深刻揭露了日本侵略者惨无人道的侵略行为,反映出东北人民在那个时代下的血与泪;同时也赞美了东北人民不惧威逼利诱、有勇有谋的责任担当,即使在侵略者的压迫下也要为保卫祖国、唤醒国人内心的民族心而战的英勇行为。作品的背景、所传达的价值观念和语言文化都与地域文化息息相关。在对东北抗日戏剧作品解读时,从地域文化角度去分析戏剧将有助于研究方向的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