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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以夏目漱石的“F+f”理论分析《JOJO的奇妙冒险》

2023-08-07王丽

今古文创 2023年26期
关键词:夏目漱石文学

【摘要】夏目漱石先生在《文学论》的自序中提到,他决心从心理方面,搞清文学如何被需要,缘何得以生存、发达和衰落,并且要从社会学的方面探明文学如何是必要的,研究文学的存在、兴盛和衰灭。这个问题正如他所言,既大且新,并且这一问题的重大和值得探究的新意将永远伴随时代更迭而产生新变。本文旨在论述夏目漱石先生在《文学论》中对于文学如何被需要、文学如何是必要的作答,且出于对实践《文学论》跨界意义的尝试,依据夏目漱石的“F+f”理论分析当红日漫作品《JOJO的奇妙冒险》。

【关键词】夏目漱石;文学;(F+f);JOJO

【中图分类号】J21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26-0093-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26.030

《文学论》一书中倾注了夏目漱石先生出于情绪因素填充的他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因而若只从文学理论的角度来看,局部论述略显散漫,观点不够清晰整一。若要将其文学理论做出更加条理清晰重点鲜明的规整,确实可以整理出本书在文学理论方面的可取之处,然而却只能得出在保留其文学意义的同时弃其独创视角之思想内核的成果。历来有关夏目漱石《文学论》的研究,皆以文学作品为例,未能充分体现出此书中关于文艺作品与心理学及文艺作品与社会学之关联。故而本文大胆设想,不拘于文学文本,而以此书之视角鉴赏动漫作品。

一、夏目漱石《文学论》中的“F+f”理论

(一)文学如何被需要:文学心理学因素

“文学如何被需要,缘何得以生存、发达和衰落”这一问题本身,是全部的文学史也不能将其说尽的。然而夏目漱石先生欲求此解,以其敏锐的眼光找到了最适合一解此惑的出发点,即,从心理方面。人们通常把人类对文学的需要称之为精神追求,而精神追求与人们通常而言的物质追求,实质上共受一种称之为“心”的概念所统摄。文学是什么?历来对此有语言学上的定义,审美含义上的定义,或将文学视作人学,此类定义方式皆不如夏目漱石先生将文学认为是(F+f)更贴切。

F和f在全书中是两个相互成全的符号,过往研究普遍认为这两个符号可能取自两个英文单词,F来自英文的Focus、Focal point或者Fact,f来自feeling。F或可称是一种意识的焦点,人们的意识连续活跃,语言并不能真正将其全然记述,于是这里把某一段纷杂的意识里占据主导的意识称之为焦点。一个人的一分钟里可以有F,一天里可以有F,一生里也可以有F。一个人可以有一个人的F,一个民族可以有一个民族的F,全人类可以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F。F是一种焦点、印象,不涉人们由此而生的心情,故而也是知性要素,有F而无f则非可取的文学材料,有f而无F亦非可取的文学材料,唯有(F+f)才是可取的文学材料,但这算是为使理论严密而作的区分,但凡某种作为知性要素的F能勾起人的情绪,则形成与之伴生的知识f,可作为文学材料,但凡某种f独立出现时引发了人们对于与其相关F的联想或补充,则也可以纳入文学材料。

依据夏目漱石先生的文学理论可知,f所代表的情绪是文学的固有成分,情绪本身生发于心理层面,而由F引出的生发于心理层面的情绪则称之为f。故而(F+f)这一公式即是包含心理层面的对文学的探究。文学如何被需要?是因F永远活跃于人类意识活跃之峰值,个体的人与人类共同体皆有作为意识焦点的F,再短的片刻或再长的时期皆有其范围内F之存在,人们将F记录,将所记录的F相传,F传到之处即有与之伴生的f,故而文学被需要。缘何得以生存、发展和衰落?F传到之处有f随之伴生,f起源于自F而生的情绪,也诱发了人们对更多F进行探究的心理期待,文学凭此得以生存;人在从年幼到年老的成长过程中,F时常有变,不同的历史发展时期里,时代整体的F亦屡经更迭,人们在审视不同的F并不断滋生新的f的过程中,人群之中的文学创作者也着眼于新的文学材料,F凭此得以发展;历时历代的F不断更迭,旧的F或被新时代的人們渐渐淡忘,或被人们出于为某种心理寻根的目的而进行无法彻底复其原貌的新解,真正的旧时代的文学总会因与新时代相隔太远,使读者的f与F距离随之拉远,不能俘获新的最广大群体的心,故而某些承载着旧的F的文学作品终于衰落。以上即是本文对于夏目漱石先生如何从心理方面,搞清文学如何被需要,缘何得以生存、发达和衰落的理解。

(二)文学如何是必要:文学社会学因素

所谓“从社会学的方面探明文学是如何是必要的,研究文学的存在、兴盛和衰灭”,对于夏目漱石先生而言,并非要笼统地诠释何为社会学,而是欲展现文学如何在社会中存在,探究什么样的文学精神世界才是社会发展中适宜存在的。即文学如何是必要的?从《文学论》中的集合F推移之论述及道德之见,均可见其解,其中对集合F推移之论述,以整体性的视角解答了文学之兴衰和生灭,以推移法则的形式呈现其答案。

夏目漱石先生所提的“则天去私”,历来有过许多从其文化根源或绝笔之作的角度进行的分析。此四字也可在《文学论》之末卷窥见端倪。若将某一时代的F作为断面,则其中“模拟的意识”是社会利害关系之中最安全的存在;“能才的意识”虽有一时之成功,却归功于和“模拟的意识”共同于此一时代的F可控范围之内,不至涉及骤变;而“天才的意识”虽真正富有天才,却唯有以其独创价值被社会承认,才能成为伟大的人格,否则仅被视为尚不如常人的顽愚之人,若无益于社会则只会难容于社会。若从文学之兴衰与生灭的宏观视角来看,F屡历更迭,终无永固,然而一个时代的F虽于历史长河中生灭无常,身在时代中的个人的F却永远在时代的F面前渺如灰烟,再伟大的人格也唯有在世人的认可中才得以实现价值。若将上述思路顺而捋之,将此不可抗的时代之F发展为所则之“天”,那么“天”的意义类似于是包含了文学,也包含了文学之外对时代、社会和人生的理解,所去之“私”,则是世人面对文学的态度,不应以个人私心狭隘地看待文学。

《文学论》之根本在其视角的特殊,文学之所以成为人们认知中的文学,是因文学材料的纳入,文学材料皆由F与f的交融构成,存在无非是F,情绪无非是f,故而对于作为感情的一种的道德不做定论,只视为文学材料的一种。既然可以用别的情绪解读文学,也就不能将道德的情绪区别对待,不该不允许用道德的情绪解读文学。无论创作文学还是解读文学,有无道德成分不必刻意苛求,无论是文本内涉及道德概念本身还是文本内的某段内容勾起文本外读者的道德认知,都是自然的事。文学正应以如此不被道德定义的状态存在。心理与社会之关联,可以说是对个人而言内在与外界之关联。综上所述,人们作为社会对于文学之必要的践行者,应把阅读文学作品过程中的心理状态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是以情绪投入文学,体悟个人情绪的好恶;第二层则跳出个人情绪,设想此作在社会上存在的状态;第三层才是基于前两个层次之上,对文学作品进行鉴赏,这种鉴赏才是通常意义上具有社会价值的文艺评论。

二、试以“F+f”理论分析《JOJO的奇妙冒险》

《JOJO的奇妙冒险》(以下简称《JOJO》)是日本漫画家荒木飞吕彦所著漫画,自2012年起改编为动漫作品,至今已完结六部,其故事材料横跨两百余年,家族传承八代,其中六代人分别为六部动漫的主角。依据《文学论》之研究视角来看,在《JOJO》这一动漫作品中,第一部的F是鬼面,第二部的F是波纹,从第三部到第六部的整体的F是替身,单独来看,则第三部的F是远征埃及,第四部的F是杜王町平和表象之下的凶杀,第五部的F是意大利黑帮正义之梦,第六部堪称是JOJO系列前端终结之作,其后平行世界的故事以外传形式仍在连载。每一部作品的每一小节又有不同的F。

(一)《JOJO的奇妙冒险》中的巧思与匠心

若就诗文而言,许多名作常在成名后被强行解读出仿佛难以企及的高雅趣味,然而事实上名作之所以堪称名作,恰在于在较高程度上调动起人的情绪。或可将成体系的艺术趣味称之为匠心,非成体系的艺术趣味称之为巧思,这种对于文学层面的艺术鉴赏完全可以移植到对动漫艺术的鉴赏中,若说鬼面杀机与波纹能量是作者的巧思,替身这一概念则堪称是作者的匠心,这是一种具有独创性的概念,使这部动漫作品在艺术领域形成一处相对独立并且具有超自然力延展体系的精神世界。

《文学论》中所涉超自然的F多是有关宗教,也包括鬼怪等灵异事件,但是受时代所限,对超自然的想象總体来说是缺乏丰富性的。于是此处借《JOJO》中的替身概念谈可以更具有丰富想象的超自然F。替身作为一种超自然力,既非真实存在的,也非现实中某种可以直接认知到的幻象,而是在整个《JOJO》系列作品中,由前两部里人们可以直接幻想出的超自然力,在作品中自第三部起自然进化到一种独创的超自然力概念,在作品内部渐进性地引导了观众和这种超自然力的心理距离的缩短。这种超自然力的替身得以渐渐操控其观众的情绪,不仅是由于上述前两部作品的铺垫,事实上许多观众都是直接在后面的某部作品中被吸引,这是由于超自然力的替身与真实的人的情绪放大并实体化产生勾连。

(二)充分调动f的形象塑造

这部动漫中,替身使者们有着最极端的英雄人格,却做着令人发笑的小丑行径,可是观众最终会在笑声中对那些人格并不真实的形象肃然起敬。以角色为例,五代JOJO是一位有着以一己之力制造相对正义的社会秩序的伟大理想,极度大胆又机智的少年,他的理想和能力在现实中是不可思议的,却是人们希望能拥有的。他的替身叫作黄金体验,可以使刚种下的树苗顷刻间茂盛参天,可以赋予无生命的物质以生命形态,实现其传递情报等价值后再变回原貌,随着他的不断舍身涉险,阅历增长,对于世界的认知更丰富更细节,他的替身能力也随之进化,可以用无生命的物质填补断掉的肢体,近乎有起死回生之能。这样强大的黄金体验不单纯是JOJO拥有的操纵客观事物的超自然力,更是基于他在精神风貌和坚定意志上的超自然力,论此设定的精彩动人之处,在于他在悍不畏死的状态里险中谋生,在于他在常人应视为绝境的危机中,凭绝对坚定的冷静和机变对黄金体验进行巧妙而惊险的运用。以至于观众们所惊叹的重点,往往不是某种超自然力多么奇妙,而是如此坚毅卓绝的人格才配得上拥有如此特殊的超自然力。

这种超自然力与人格勾连的设定,不限于伟大。例如第四部中的人气角色岸边露伴,因过于痴迷漫画创作,其替身天堂之门竟然可以使漫画中画出的人的未来成为现实,人气反派吉良吉影,因其杀人的怪癖过于执着,竟然拥有两个替身,甚至在败走后过于不甘而拥有了第三个替身。

综上可知,替身的拥有者,即替身使者,其情绪多为被夏目漱石先生归为积极情绪的意气风发、锋芒毕露、骄傲固执和坚韧不拔等,甚至可以说,每一位替身使者都是极端积极情绪的化身。无论迎难而上的后果是成功解决难题,还是失败惨遭痛击,凡是于个人而言足够积极张扬生命意志的情绪,皆堪称积极情绪。一些通常被认为是美德的品质,如谦虚恭敬、谨小慎微、深思熟虑等,这些在夏目漱石先生的《文学论》中,反而被列为消极情绪。

《JOJO》系列作品中,唯有积极情绪才有资格踏上替身争霸的舞台。第三部之远征埃及的缘起,就在于主角的母亲作为一个积极情绪不够坚定却觉醒了替身能力的人,无能驾驭替身,反而陷入生命危险,故而需要迎向敌人夺得替身命运的解药。角色拥有替身,以实质化的替身来展现角色本应潜藏于灵魂中的力量,类似于将文学作品中的隐喻置于明处。《文学论》中认为,文学作品中的隐喻不够直观勾起人的情绪,并且容易引起情绪理解的谬误,但《JOJO》系列作品中,这种不够直观在动漫中人物极度夸张的行动和爱憎里消解了。由于角色人格本身就是纯艺术化的,所以也不用担心引起情绪理解的谬误,于是在观众的观感而言,积极情绪以易于接收的简单情绪的形式无限蔓延。这些极端积极的人物性格和言行,一方面充分调动了观众的f随之亢奋,另一方面又因其具有片面性而显得不真实的角色性情,而让观众在保持着恒定心理距离的状态下看番,不会产生过度真实的代入感而在危机中情绪紧张。

(三)多重F承载了悲剧的消解与升华

这部动漫作品广泛包含了感觉F、人事F、超自然F和知识F这四种文学素材,并且对应每一种F所调动起的观众的f都堪称是精彩绝伦,绝不算是乏味。这种充分调动观众情绪的力量正源于替身使者们绝对旺盛的生命意志。替身使者之中,无论正派还是反派,都有着即使只剩一颗头颅也绝不肯屈服的昂扬斗志,他们的命运如同是消解了悲剧之痛的独特的悲剧。依据《文学论》中的观点,人们爱读悲剧的理由大致可分为三点:其一,痛苦是比其他情绪更鲜明的生的彰显,因此读悲剧有利于加强对生命力的感知;其二,痛苦与困难伴随,人们喜欢克服困难的快感,克服困难的过程使人注意力集中;其三,通过“理解”伟人的苦难,奢侈者可以提升自己的道德和知性优越感。就今天的观众而言,人们的生活质量皆已类似夏目漱石先生所提及的在他那个时代的奢侈者们,JOJO系列作品在b站累积播放数已达15亿,这部动漫留住观众的理由,包括且不限于上述三点人们爱读悲剧的理由。

若要对其精彩给出一个具有总括性意义的分析,唯有借《文学论》之视角,简析其F之丰富与f之迭起不休。如第五部的结局里,五代JOJO用升华版的替身能力予以反派生命的裁决,令他死于永远无法到达的死亡里,永远身陷濒死之痛的循环,极痛涉感觉F、生死涉人事F、替身涉超自然F、裁决的判语中涉知识F,所涉文学材料既多且精。又如第五部的后记中,以滚石替身展现了一切生亡的命运早已注定,求生只会增添死时的痛,然而即使这样也无损替身使者们的坚定意志,其中意气之下的争斗为感觉F、守护同伴与维护秩序的信仰为人事F、滚石形态以预示命运为超自然F、角色们所展现地对世事的通透理解为知识F。动漫中的悲剧情节以丰富的F材料充分调动了观众的f,替身使者于生死存亡之际迸发出灵魂绚烂予以观众的震撼感,完全不适宜用传统悲剧理论中的怜悯来解说,若解释为由多重F承载的f的升华则更为确切。

三、結语

综上所述,《文学论》的核心意义在其视角,并以此视角对于文学如此被需要和文学如何是必要做出了解答。从心理层面看,F永远活跃于人类意识活跃之峰值,以(F+f)为素材的文学被需要;从社会层面看,文学必要以不被道德定义且顺应时代之F的模样存在。从文学材料皆可概括为(F+f)的视角进行文艺鉴赏,不仅在文字类文学作品中可行,在其他类型的文艺作品中也具有可行性,《JOJO》这部动漫就精彩于以作品中的巧思与匠心和观众保持好恰如其分的心理距离、塑造出充分调动f的形象、使多重F承载了悲剧的消解与升华,丰富的F给观众以f之迭起不休。

参考文献:

[1]夏目漱石.文学论[M].王向元译.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6.

[2]何少贤.日本现代文学巨匠夏目漱石[M].北京:中国文学出版社,1998.

[3]夏目漱石.漱石日记[M].陈德文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20.

[4]周咏鑫.夏目漱石文学理论研究[D].扬州大学,2020.

作者简介:

王丽,女,汉族,辽宁本溪人,辽宁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研究方向:日本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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