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刻艺术的延安道路
2023-08-04延安大学鲁迅艺术学院
张 妮 延安大学鲁迅艺术学院
一、引言
随着社会的高速发展,各行各业都加快了发展的步伐。快节奏的生活为艺术创作提供了新的灵感,但也存在一些问题,如艺术创作过分追求形式美而忽略思想的表达,以及艺术创作与大众生活脱节等。虽然这并未成为普遍现象,但需引起重视。革命战争年代,木刻艺术以其独特的社会价值为中国人民追寻民族独立与解放做出了重要贡献,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因此,本文试图从挖掘木刻艺术的创作背景出发,探寻延安时期木刻艺术的成长之路,并探讨在当前社会背景下,艺术作品注入思想性、教育性的思路与方法。
二、延安时期木刻版画创作的时代背景
(一)延安时期自由民主的社会环境为木刻创作提供了沃土
同水深火热的国统区相比,陕甘宁边区处于相对稳定的环境中。尤其在中国共产党自由民主政策的倡导下,延安成为知识分子向往的热土,这为木刻艺术的发展提供了沃土。
(二)中国共产党对知识分子的高度重视为木刻创作提供了人才保障
在延安时期,奔赴延安的青年达四万余人,他们中不乏木刻工作者。同时,中国共产党高度重视干部培养,重视知识分子的先锋与桥梁作用,于是创办大量干部学校吸收知识分子。鲁迅艺术学院便成为艺术创作的重要阵地。1939 年,中共中央出台了《大量吸收知识分子的决定》[1],提倡科学知识,欢迎科学艺术人才,奖励自由研究,给广大知识分子提供了充分的保护与鼓励。
(三)延安时期不断发展完善的文艺理论为木刻创作提供了理论指导
延安时期,共产党人选择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延安文艺也正是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进行的。1942 年5 月,《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为延安文艺的发展提供了更深入的理论指导,不仅解决了文艺界存在的问题,完善了党的文艺方针,同时为日后延安文艺的发展与繁荣提供了纲领性的保障。
三、延安时期木刻艺术的发展
(一)木刻艺术的形成与发展:植根于中华文明,淬炼于抗日战争、解放战争
我国木刻版画艺术发展历史悠久,最早可追溯至唐代。唐代因雕版印刷术的发明,版画随即产生,属于古代复制版画。由于鲁迅先生新兴木刻运动的倡导,20 世纪30 年代的新兴木刻成了我国版画创作的发端。鲁迅先生曾在《新俄画选》小引里提道:“当革命时,版画之用最广,虽极匆忙,顷刻能办。”[2]之后这种艺术形式与我国国情相结合,在中国人民追求民族独立和解放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20 世纪三四十年代,大批美术工作者奔赴延安,他们以鲁迅艺术学院为阵地,从中汲取养分。在多重因素的影响下,他们克服困难,结合实际进行创作,将木刻艺术推向新的高度。特别是延安文艺座谈会后,艺术家深入群众,深入生活,创作出一大批优秀的木刻作品。延安时期,木刻版画不受阶级、地域、文化程度的限制,发挥了极其重要的宣传教育职能。
(二)木刻艺术的内容与形式:走向大众化、民族化
延安时期,木刻作品的内容主要分为两大类。其一是以古元为代表的艺术家,他们的创作内容更多反映边区的民主建设。如《冬学》《离婚诉》等,展示了中国人民勤劳、勇敢的形象。其二是以鲁艺木刻工作团为代表,他们的作品内容更多反映战争。工作团成员因直接经历了战争中最残酷的阶段,所以创作出大批战争题材的作品。如彦涵的《当地人搜山的时候》《不屈的人们》,罗工柳的《马本斋的母亲》等。通过木刻艺术,“对于新民主主义社会里的人民是怎样生活着的,以及武装了的人民又怎样和敌人战斗着的实况,也能够藉此得到一些了解”[3]。
延安时期的木刻艺术在形式上逐渐摆脱欧洲的影响,更多地考虑百姓的审美,探索出符合民众需求的创作方向。初期,鲁迅先生将欧洲版画引入国内,并多次举办展览、木刻讲习会等供大家交流学习。因此,在木刻版画创作的萌芽阶段,艺术家潜移默化地受到欧洲版画的影响。力群1941 年创作的木刻版画《饮》(见图1)塑造了健美的劳动人民形象,传递出对百姓的赞美。除去作品的内在表达,从它的形式语言上不难看出受到欧洲人物刻画手法的影响。江丰、古元等艺术家也曾在文章中提及自己受到欧洲、苏联版画的影响。
图1 《饮》 力群/作
艺术家在实践中不断探索,使创作风格、创作形式逐步发生变化。特别是延安文艺座谈会后,为了更进一步适宜群众的欣赏习惯,木刻从黑白趣味向明快的单线发展,从而诞生了一大批充满中国作风、中国气派的作品。力群的《丰衣足食》(见图2)便巧妙植入了老百姓的审美喜好,更多使用阳刻的艺术手法,减少了对三维空间的塑造,尽量把所有物象整合到一个平面内,使得作品的形式语言有了很强的群众基础,同时在尊重客观绘画规律的基础上融入中式审美,添加民族元素,更加符合老百姓的阅读习惯。
图2 《丰衣足食》 力群/作
四、延安时期木刻版画的影响
(一)强化政治宣传与动员
延安时期,文艺工作紧紧围绕着党的中心任务,举旗帜,聚民心。鲁迅艺术学院《成立宣言》中提到,“它的成立,是为了服务于抗战”,“使得艺术这武器,在抗战中发挥它最大的效能”[4]。因此延安时期,版画家紧紧围绕党的中心任务,创作出大量木刻作品,充分发挥了木刻版画的宣传、动员作用。
(二)推动文化发展
陕甘宁边区原是一块文化荒漠[5],边区人民难以突破封建愚昧思想的禁锢。为此,边区开展了自上而下的教育普及运动。版画家积极配合扫盲运动,创作艺术作品。力群的《听报告》、古元的《冬学》都描绘了这场文化教育运动。《冬学》刻画了庄稼人利用冬闲的时光,在院里埋头学习的画面。作品传递了人民的翻身不只是解决温饱,真正的翻身是教育的翻身、文化的翻身的主题。延安时期的版画家通过版画歌颂与赞美劳苦大众,以改变外界对老百姓的认知,也默默推动着边区文化的发展。
(三)助力生产动员
1939 年,陕甘宁边区和敌后各抗日根据地进入极端困难的时期。为了克服困难,陕甘宁边区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版画在这一时期自然而然地发挥了宣传政策、动员生产的重要职能。沃渣的《开荒突击队》、王式廓的《开荒》、戚单的《防旱备荒》,从这些叙事性极强的木刻作品中不难看出木刻艺术对边区生产建设的推动作用。
(四)引领社会新风尚
为维护社会的稳定,树立良好的社会新风尚,1939年4 月,边区政府颁布了《陕甘宁边区婚姻条例》,以此保障边区妇女的合法权益。古元对这一题材进行了深入挖掘,创作了《马锡五调解婚姻诉讼》《结婚登记》《离婚诉》等作品,这些作品都是推动社会治理、引领社会新风尚的佳作。
五、延安时期木刻版画对当代艺术创作的启示
(一)艺术作品应追求艺术性与思想性的统一
延安时期的版画作品兼具艺术性与思想性。艺术创作好比厨子做菜,好的作品既要好看又要好吃。“好看”顾名思义是指它的形式是美的,需重视艺术性。而“好吃”则表明了思想内涵的重要性,二者相辅相成,好的艺术作品需要实现艺术性与思想性的统一。延安时期的版画家也正是这样做的,因此创作出了大量的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作品。
(二)艺术创作应学习民族传统,探求中国作风、中国气派
解放区的木刻工作者致力于对中国民间美术的搜集与研究。鲁艺木刻工作团在对传统年画挖掘的基础上,在前线开展了新年画运动。木刻团的成员拜老百姓为师,利用传统年画的形式,植入新的内容,创作了一大批新年画,例如《保卫家乡》《军民合作》等。新年画深受百姓喜爱,老百姓亲切地称之为“翻身年画”。延安时期剪纸艺术也受到高度重视。1943 年,鲁艺师生搜集剪纸素材,并编辑成册、出版发行。艺术家还创作了兼具剪纸元素的剪纸木刻。罗工柳的《卫生模范 寿比南山》、古元的《民兵》《自卫军》都是经典案例。艺术家从民间艺术宝库中汲取养分,在传承和创新方面迈出重要一步。
(三)艺术创作应深入生活,联系群众
人民是艺术创作的源泉,也是艺术前进的动力,只有贴近群众,才能真正地了解他们的生活,才能创作出与百姓同频共振的艺术作品。延安文艺座谈会后,大批文艺工作者深入农村,向人民大众学习。1940 年,古元被分配到碾庄乡担任文书一职,同老百姓同吃同住,这段经历使他真正懂得百姓的喜好。古元说:“我的木刻画是在农民的炕头上‘展出’的,周围的老乡们就是我的观众,也是我的老师。他们把我送给他们的木刻画张贴在炕头上,每逢劳动后归来,坐在热炕上,吸着旱烟,品评着这些画。”[6]碾庄的生活促使古元的创作发生了改变,这段经历也生动地诠释了人民生活是一切文学艺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唯一源泉的深刻意义。
(四)艺术工作者应肩负社会责任感
面对残酷的抗日战争,一向以民族责任为己任的中国知识分子,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投入抗日战争中。古元说:“我作为一个革命的版画战士,希望创作出来的作品能鼓舞人民前进,给人民美好的精神食粮,为人类的正义事业,为共产主义事业做一点一滴的贡献。我将坚持这个信念,努力不息。”[6]在高度责任感的驱使下,一幅幅鲜活的版画诞生了。它们记录了历经艰苦磨难,付出巨大牺牲的中国人民取得抗日战争伟大胜利的艰辛历程。虽然我们身处和平年代,但是文艺工作者肩上的责任感不该被遗忘。
延安木刻植根于中华五千年文明,产生于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伟大实践中,是新兴木刻运动在延安的继承和发展。延安时期木刻版画的发展对当代美术事业的发展有着重要影响。在新时期,弘扬时代精神,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坚定中华民族文化自信,实现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延安时期版画创作的道路与经验是根,启迪当下、昭示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