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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社会背景下媒介救助与公益实践研究

2023-07-27王言刘仲薇

新闻爱好者 2023年6期
关键词:弱势群体社会资本

王言 刘仲薇

【摘要】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促进了个体生活方式和权利救济手段的“元创新”和“微变革”,也推动了公众对乡村病患这一特殊群体的关注。以乡村病患群体为研究对象,从弱势群体的媒介救助现象入手,在研究已有私力救济现状的基础上,采用深度访谈的方式分析私力救济对乡村病患这一特殊群体的纾困作用。研究发现,水滴筹平台从接触—使用—效果—未来影响四个方面对乡村病患群体产生了实质性的纾困作用。同时,问题作为纾困路径的衍生物依旧存在,针对这些问题,平台和患者应携手共克难题。

【关键词】私力救济;乡村患者;弱势群体;媒介救助;社会资本

在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背景下,病患是导致目前家庭重返贫困的重要诱因之一,农村医疗卫生保健服务是贫困家庭需求程度最高的公共服务项目。

个人救助类公益众筹是数字化时代背景下私力救济的新型表现形式。作为大病众筹的典型平台,水滴筹积极关注如何助力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切实防范因病返贫。本文以私力救济为理论基础,对弱势群体中的媒介救助现象进行解读,以窥视水滴筹私力救济形式对乡村病患群体的纾困作用。

一、弱势群体与媒介救助

在中国城乡二元社会结构下,我国处于“城强村弱”的失衡状态。乡村病患群体遭受疾病的困扰,处于健康的缺失状态,作为单纯的自然人而言就处在身体素质的弱势地位,生存之本的弱势触发塔罗牌效应,引发数种他类的弱势反应。个人的经济收入往往作为划分社会结构的一个重要衡量标准,因病致贫的现状导致收入水平本就不高的农村家庭更加处于经济弱势地位。依据贫困循环理论“一个家庭是贫困的,因为他是贫困的”,原始资产积累不足以支付大额医疗救治资金,贫困不仅成为大病患者个人和家庭的负担,更演化为代际负担。

我国虽然已经建立起“三不愁两保障”的基本医疗制度,但是城市与农村在保障水平、缴费标准以及报销政策等方面还存在一定差异,导致收入较低的乡村病患群体医疗花费更高。此外,农村居民受自身经济条件的限制,并非全部采取缴纳医保来作为自身健康的底线保护,扛受疾病致贫的风险能力很差。乡村公共医疗资源匮乏,农民被乡村医生人力不足、基层医疗机构财力不足以及相应的医疗设备物力不足三重困境所裹挟,就医难使其处于医疗弱势地位。數字化生活权是一种新型权利,在城乡信息资源不均衡导致数字鸿沟的社会结构下,乡村病患群体作为数字弱势群体,对利用新媒体实施医疗救济了解较为有限,没能力最大化地享受数字红利带来的隐形权利,如对线上问诊、网络公益众筹、电视台爱心救助以及自媒体直播筹款等从认知到操作都存在隔阂。

传媒赋权让公众的权益得到保护,公众可以寻求外部的救济,[1]公众权利受损时一些人的心理从“有困难找警察”演变为“有困难找媒体”,通过媒体实施自我救助。新媒体互动技术能够高效地推动公众理解健康、循证医学与医疗局限,建构起新媒体场域内的医患关系。[2]除寻求他者力量进行媒体救助外,依靠自媒体扩音器效应为自我发声,也是媒体救助的新趋势。“肺炎患者求助”“河南暴雨互助”“上海疫情求助”等微博超话平台是公众通过社交媒体寻求在线社会支持,以期获得信息提供、情感支持、物质帮助的有力佐证。此外,自2014年开始,轻松筹、爱心筹、水滴筹等专业化的媒介医疗众筹平台依托数字媒介红利和下沉市场人口红利纷纷涌现,帮助大病家庭重获新生。但是,媒介赋权并不代表着权利的泛化,媒体角色的错位使核心要义本末倒置,也会造成信任危机、情感疲劳等不良社会影响。

二、数字媒体时代私力救济的新面貌与新价值

权利救济手段按照性质可以划分为公力救济和私力救济,私力救济是当事人认定权利遭受侵害,在没有第三者以中立名义介入纠纷解决的情形下,不通过国家机关和法定程序,而依靠自身或私人力量实现权利,解决纠纷。[3]延伸到新闻传播领域,私力救济可以理解为公民借助媒介手段,依靠自身力量,维护自身权利。

数字化时代,“微博讨债”“短视频寻权”“网络通缉令”等通过新媒体捍卫自身权利的救济事件屡见不鲜,“互联网■私力”救济使得其在新时代呈现出新特征。寻权主体由当事者个体力量扩展为不包含公权力的私人力量,即可借助网络寻求他者私人力量。与公力救济相比,私力救济程序凸显实效性,借助互联网的便捷高效,使其实现双重灵活性相叠加的指数增长。

私力救济与人类社会相伴而生,乡村病患群体在自身生命健康权受到侵犯时通过大病众筹平台实施自救行为,是新媒体时代私力救济的新型表现形式之一。私力救济的价值首先表现在有利于发挥农村居民自治精神。自主选择权利是公民自治的内在要求,公民可根据自身条件灵活采取选择与决策,私力救济是个人行动自由和自治的表现。[4]

其次,农村居民实施大病众筹私力救济有利于促进多元化医疗救济手段的完善。2020年3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深化医疗保障制度改革的意见》提出,“到2030年,全面建成以基本医疗保险为主体,医疗救济为托底,补充医疗保险、商业健康保险、慈善捐赠、医疗互助共同发展的医疗保障制度体系”[5]。我国虽已建立医疗救济托底、基本医疗保险为主、商业医疗保险为辅的多层次医疗保障体制,但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现象屡见不鲜。凭借社交媒体强大的辐射力与渗透力,信息化时代赋予私力救济新特征,其作为一种非中心化的社会控制模式,作为公力救济的补充手段,可以在国家救济资源无法完全覆盖时,充当个人权益保护的底线救济。

三、大病众筹私力救济纾困作用机制分析

作为个人大病求助平台,水滴筹通过互联网技术将民间“互助互济”的线下行为迁移到线上,是社交媒介私力救济的新兴表现形式。由此,本研究通过访谈20位水滴筹项目发起人,以扎根理论为基础,通过Nvivo12软件对访谈数据进行编码。通过主轴编码,深入挖掘初始概念与范畴的真实含义,将开放式编码所得的12个子范畴归纳为5个主范畴,即社会影响因素、使用情况、需求满足、使用态度以及纾困问题。

(一)接触纾困:积极的社会影响因素促进乡村病患群体对水滴筹的接触

传播学家伊莱休·卡兹提出实际的媒介接触行为发生需要两个条件,其一是媒介接触的可能性;其二是媒介印象。访谈发现,水滴筹平台接触的物质条件多样,包括线上的图文媒体、短视频媒体、传统搜索引擎以及线下的广告扫码,乡村线下推广措施还包含在农村刷墙、免费发放太阳伞、赠送水杯等形式。此外,乡村用户群体在接近、分析、评价各种媒介信息时处于相对劣势地位,工作人员的“手把手”指导更好地弥补了数字鸿沟所带来的接触劣势。

(二)使用纾困:良好的使用情况降低乡村病患群体的使用壁垒

“媒介化”是一种认识论的变革,它意味着媒介已经不仅是一种中介性工具,而且已经“影响”甚至“控制”了社会构型的过程。[6]作为一种媒介工具化的存在,从技术特征维度而言,水滴筹平台具有设计简洁、信息交互便利、资金安全保障、支付便捷可靠等特征,“操作还是挺简单的,我爸不太会用电子类的东西,他只会用个微信、快手,他都可以操作”(受访者GYJ)。80%的受访者表示对平台公开项目进展、项目财务情况和基本信息表示满意,指出清晰明了的信息反馈有利于增加信任。此外,求助信息以文字和图片的形式呈现,满足不同类型用户群体需求。

(三)效果纾困:需求满足对乡村病患群体产生积极效果性纾困作用

乡村病患群体使用水滴筹就是为了获得实质性的帮助,而使用者的需求满足意味着效果纾困作用的实现,具体表现在知晓、物质、精神以及关系这四个方面。“大家都不善于开口借钱,平台给了一个很好的让别人知道自己困境的这样的一个机会”(受访者LKB)。访谈者表示,水滴筹平台具有传播范围广泛、传播速度迅猛、信息转发方便、连锁传播效应的特性,可增加“朋辈捐赠”的可能性,该平台成为一个乡村病患群体让更多人知晓其病情的手段。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6月底,累计超过4.12亿人士通过水滴筹为超过258万名大病患者捐赠了约533亿元医疗资金。[7]

(四)未来纾困:正向的使用态度影响周边人群的认同接纳

未来纾困是指使用态度对未来的影响,即正向的使用态度影响着未来乡村患者群体对亲朋好友的推荐,推动了水滴筹更广范围的使用。无论是否筹到了预期金额的资金,发起人多数持积极的态度,“如果没有这个平台,这些钱我也筹不到”(受访者LYJ),“无论多少都是一份心意,真的很感谢他们”(受访者LXH)。熟人之间的意见、态度、习惯和价值观的相似性,使得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多媒体传播的人际交流更加高效,个体作为网络传播节点,熟人安利更有利于促使对平台的认同与接受。

四、总结与反思:大病救助的良性发展

尽管以水滴筹为代表的大病众筹私力救济发展整体形势向好,但是仍存在一些问题。独家药品国家谈判、进口抗癌药零关税以及更多药品纳入医保,是国家降低大病患者医疗费用的努力,与此同时,水滴筹平台手续费的增长显得过于商业利益化,公益爱心特性削弱。漫长的提现周期削弱了网络众筹的高效便捷,时间意识与生命意识相连接,生命的长度变得具体可丈量,漫长时间延长了患者家庭對生老病死生命过程的焦灼体验。筹款信息互转互引受平台限制,信息可接触范围缩减,多平台信息传播无法形成联动规模效应。多数用户无法筹得目标金额且实际筹款数额集中于前两天的状况,使得实质效果不尽如人意。此外,信任作为个人救助类公益众筹的底线,信任因素在金钱与同情博弈之间地位举足轻重。以熟人强社交关系为核心的捐款机制,捐款者对发起人的信任度随关系扩散呈递减趋势。

乡土社会以血缘、宗族、家庭纽带等熟人关系网络链接,乡村病患群体拥有强大的家族凝聚力,纽带型社会资本力量强大,筹款来源主要依靠亲戚,捐款的封闭性、内敛性较为突出。桥梁型社会资本是指通过同事、朋友等联系起来的社会关系,中国城镇化进程中农民面临社会关系的变迁,乡村居民处于原有社会资本遭受流失和现有社会资本接触浅显的窘境,个人关系网络受限,依据桥梁型社会资本获取众筹帮助的力量较弱。此外,众筹平台应规范商业模式,坚守公益价值的基石,以令人满意的平台和信任的口碑行稳致远。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乡村振兴视角下新媒体在乡村治理中的角色与功能研究”(21&ZD319)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

[1]骆正林.传媒的技术赋权与当代中国社会的进步运动[J].新闻爱好者,2019(7):8-13.

[2]张韦,梅婕,朱成燕.医院短视频发展及其对医患关系的影响[J].新媒体公共传播,2021(2):45-60.

[3]徐昕.论私力救济[D].北京:清华大学,2003.

[4]徐昕.私力救济的正当性及其限度:一种以社会契约论为核心的解说[J].法学家,2004(2):94-101.

[5]中国政府网.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健全重特大疾病医疗保险和救助

制度的意见[EB/OL].http://www.gov.cn/zhengce/2020-03/05/content_54874

07.htm.

[6]戴宇辰.走向媒介中心的社会本体论?——对欧洲“媒介化学派”的一个批判性考察[J].新闻与传播研究,2016(5):47-57.

[7]水滴筹.水滴公司2020·2021环境、社会及治理报告[EB/OL].https://www.shuidichou.com/transparentdrop.

(王言为郑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20级硕士生;刘仲薇为河南省委宣传部文艺处一级主任科员)

编校:张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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