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伯特即兴曲《Op.90No.1》音乐分析与演奏要点

罗楷宸

（哈尔滨师范大学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5）

舒伯特1797 年出生于奥地利维也纳，在他短暂的生命中，却创作出了1000 多首作品。其中，歌曲600 多首，交响曲10 部，弦乐四重奏19 首，钢琴奏鸣曲22 首等。舒伯特的作品有着清晰而优美的旋律线条，颇富浪漫主义的色彩。李斯特也改编了舒伯特的许多作品，如《鳟鱼》《魔王》《水上吟》等。舒伯特主要有两套钢琴即兴曲作品，一套作品90，一套作品142。在这两套作品中，作品142 在技术层面上相对来说更难一些；作品90 的第一首、第三首相对较难，尤其是第三首的伴奏音型控制。在笔者看来，在音乐内涵上，作品90 的第一首和第三首要复杂于第二首和第四首，因为第一首颇富戏剧性，而第三首的旋律十分感人。本文将对作品90 的第一首即兴曲进行音乐特征、演奏要点等的分析，并对一些国际钢琴家对这首作品的处理做一个简单的分析。

一、舒伯特与他的即兴曲

（一）舒伯特及其创作

舒伯特是西方古典音乐重要的作曲家，也是德奥音乐的重要代表人物。舒伯特处于古典主义晚期浪漫主义早期，他的作品也兼具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特征。在交响曲、钢琴奏鸣曲中，舒伯特保留了古典主义时期的音乐结构。而他的艺术歌曲和钢琴作品已经有了浪漫主义的色彩，启发了浪漫主义钢琴小品的创作，也影响了门德尔松、舒曼等人的创作。舒伯特的作品十分具有特色，在旋律上非常具有辨识度，例如《军队进行曲》、《A 大调奏鸣曲D664》第一乐章、《a 小调大提琴奏鸣曲D821》等。舒伯特因其艺术歌曲、室内乐作品而闻名。但是他的器乐作品也同样具有非常高的艺术价值，如钢琴奏鸣曲、即兴曲、钢琴小品等。接下来，笔者将对他的即兴曲进行简单的介绍。

（二）舒伯特的即兴曲

在浪漫主义时期，即兴曲指有即席创作特点的乐曲。即兴曲这一体裁出现在19 世纪初，舒伯特和肖邦将即兴曲提升至更高艺术地位。舒伯特的两套即兴曲作品都作于1827 年，属于他创作生涯晚期的作品。舒伯特的即兴曲为三部曲式，在旋律、和声、调性的转换布局上内容十分丰富，在演奏技巧上算中等。这两套即兴曲表现了鲜明的音乐色彩，也常常被用于钢琴教学。作品90 的第一首由于篇幅比较长、旋律比较慢，并不是钢琴考级或者比赛的好选择，所以显得不那么主流。但只要演奏者接触过这首作品，就会发现这是一首非常有内涵的乐曲。

二、音乐分析

大多数学者将作品90 的第一首定位为变奏曲式，但是这首乐曲也具有回旋曲式的特征，总体为A—B—A1—B1—A2 的结构。如表1 所示，乐曲由引子进入主题A 段，调性为c 小调。该乐曲运用了连奏（legato）和跳奏（staccato），经过发展进入第34 小节的连接部，调性为降A 大调。在第42小节，乐曲进入B 段，采用了三连音式伴奏音型，旋律线在左右手之间切换。在第75 小节，乐曲进入第二个连接部，右手为旋律线条，左手主要为用来烘托旋律的和弦式的重复音。在第88 小节，乐曲进入A1 段，调性回归主调c 小调。此时，主旋律在左手上，右手为八度式重复音伴奏音型。随后，旋律转换到右手上，左手为单音双音交替的重复音伴奏音型。在第112 小节，乐曲进入第三个连接部。在第125 小节，乐曲进入B1 段，调性为g 小调，右手为带有保持旋律音的分解和弦，两个声部，左手是单音伴奏。在第139小节，旋律再次出现了转换，左手为旋律，右手为带顿音记号的和弦织体。在第149 小节，双手旋律线条再次出现交替。在第153小节，乐曲进入第四个连接部，调性为G 大调。在第161 小节，乐曲进入A2 段，织体结构与A1 段类似，调性由主调的c 小调转为C 大调。在第194小节，乐曲进入尾声。

表1 《Op.90No.1》音乐结构

1.调性

对于这首即兴曲的调性，舒伯特做出了多次同主音调式转换的安排。例如，第125 小节为g 小调，而后转为其关系大小调降B 大调，经历一系列转调后在第150 小节回到g 小调，在152 小节连接部又回到G 大调，并在乐曲的第157 小节，再次由c 小调转到C 大调。同样的调性布局可见于舒伯特即兴曲作品90 的第二首，它以降E 大调开始，以降e小调结尾。

2.和声

在这首即兴曲中，舒伯特除了运用古典主义时期常用的自然音体系的和声进行之外，也运用了变化音和弦。如第41 小节低声部运用了属变和弦，第118 小节运用了下属变和弦。这些和声的运用让乐曲更加丰富，也体现出浪漫主义的特征。

3.织体

在这首即兴曲中，舒伯特主要运用了三连音式不规则的伴奏音型和重复音型，包括单音、双音及和弦的重复音。这两种织体在舒伯特的其他作品中也十分常见。如钢琴作品《音乐瞬间D780》第一首、《三首钢琴小品D946》第一首、艺术歌曲《麻木》中均出现大量三连音式的伴奏音型。而在艺术歌曲《邮车》《魔王》《流浪者之歌》等的钢琴伴奏中，出现了大量的重复音，包括双音与和弦的重复。

三、演奏要点

这首即兴曲的演奏难度中等，但仍要求处理细腻，否则难以演奏出乐曲的音乐内涵。笔者将从演奏技巧、作品处理两个方面入手，对这首即兴曲进行分析。

（一）演奏技巧

1.分解和弦式的伴奏

这首乐曲出现了很多分解和弦式的伴奏，在左右手中反复出现，如第41 小节左手、第60 小节右手、第125 小节右手、第135 小节左手等。在这些地方，演奏者需要注意左手和右手的练习。在练习过程中，演奏者首先要以非常慢的速度，将每一个伴奏音符弹到底，注意指尖不能软掉，要时刻保持坚挺，同时关注每个音符的间距是否均匀。在完成了慢速练习之后，演奏者可以适当加快速度。演奏者在弹奏这首乐曲的分解和弦式伴奏音型时，不需要运用特别难的技巧，但是要保证不出现重音是比较难的。这些伴奏型就像流水一般推动着旋律，最好不要出现太多不均匀的情况。在第125 小节的右手处出现了带旋律线条的伴奏音型，因此，演奏者要保证右手旋律线条是有方向的，注意分句。此外，演奏者还要保证右手伴奏声部的轻巧，与旋律声部之间保持平衡。在练习时，演奏者同样要将伴奏声部慢速地弹到底，注意指尖不能软。

2.和弦的演奏

在这首乐曲中，和弦主要以旋律线和伴奏两种形式出现。和弦作为旋律线主要出现在作品的第3小节和第168 小节。但是，这些旋律线不是以连奏形式出现的，而是以跳奏形式出现的。这是本曲的难点，为演奏者塑造旋律增加了困难。因为演奏者既要保持旋律的清晰、不中断，又要让每个音干净利落。所以，演奏者首先要注意的是，这些跳音的时值不能过短，太短会使旋律不清晰，太长则无法与前面小节中有连奏的乐句产生对比。此时，演奏者可以在这些音符下加上适当的踏板，但要注意不可过多。在手指方面，演奏者要注意用指尖抓住每一个音符，同时保证指尖不能软，并在和弦高声部多给指尖施加一些力量。和弦作为伴奏出现在第139 小节。虽然和弦上标着顿音记号，但是演奏者在实际的演奏过程中要注意不可演奏得过分短。因为作曲家在谱面上标记顿音记号，有时并非要求演奏者演奏的时间足够短，而是在模仿弦乐的弓法。所以，演奏者一定要注意右手声部的时值。虽是伴奏，但是右手声部仍有一定的旋律性，因此，演奏者还需要适当突出右手不同声部的旋律线。

3.重复音的演奏

重复音也是这首曲子的难点。乐曲中不只出现了单音重复音，还有双音重复音与和弦的重复音。在笔者看来，三者中最难的还是单音重复音，因为它的数量多、音量低，且在左手伴奏声部，不容易弹奏。左手的单音重复音出现在乐曲的第95 小节。演奏者在演奏时要注意使左手的重复音听起来像是一条线，而非一个一个的点，否则会喧宾夺主。在练习重复音时，演奏者需要注意：弹完一个音符之后再弹下一个音符时，不需要将琴键完全抬起来，一是省力，二是音符听起来不容易有颗粒感觉。

乐曲中的双音重复音大多出现在f 的力度上，所以演奏起来相对简单。演奏者需要注意保持手腕的灵活，使手腕起到支撑的作用但又不紧绷，微微抖动。特别是在弹奏八度的重复音时，演奏者一定要注意手腕不能僵、不能懈，松中有紧，并微微抖动。演奏者若是觉得困难，可以把速度放慢，去体会手腕抖动的感觉，同时大拇指和小拇指一定要抓住音符，用手指和手腕支撑住，由一个八度的练习发展至一组八度的练习，循序渐进。最后，演奏者需要注意双音重复音下的fz 记号，加强对这个音的处理。

和弦的重复音的演奏技巧和单音重复音相似，但演奏难度更高。在第74、152 小节，由于力度标记为pp，演奏者要注意左手的下键速度不要太快，可以不那么深，尽量让音符整齐。同样地，演奏者弹完一个音符之后不需要完全抬起琴键再弹下一个音符。

（二）作品处理

1.触键

在触键上，大致分为连奏、跳奏、半连音（portato）。其中，前两项更为重要。演奏者对在旋律线上有连线的乐句使用连奏，要求音与音之间连贯，用上手腕的力量，下键深且慢。此外，演奏者要注意旋律的起伏，不要一成不变。上文已对跳奏进行描述，此处就不再赘述。

2.踏板

踏板的运用对一首曲子是至关重要的，同一首曲子可能因为采用不同的踏板而获得不同的表现效果。首先要说明的是，不要将踏板一踩到底，尤其在用三角钢琴演奏时，这样会使音响效果浑浊，容易使旋律不清晰。在乐曲第5 小节，右手的旋律出现了跳奏，演奏者可以在演奏相对较长的四分音符时加上一点踏板，注意踏板不要踩深、踩长，踩完之后立刻松掉，使音符的旋律性得到一个基本的保持。在第41 小节的变和弦，演奏者注意换踏板，之后按照和声换踏板的规则。在第88 小节，主题旋律在左手，右手为八度式伴奏，因此演奏者不能将踏板踩深。在第100 小节，左手出现了半音的级进下行，因此演奏者切忌一拍换一次，否则音响效果会非常浑浊。演奏者可以在每拍拍点上踩一下踏板后马上松掉。在第110 小节，力度标记为ff，左手音型到低音区，千万不可按照一个和弦踩下去直到下一个和弦才换的原则，应当在每拍拍点上踩一下踏板。在第125 小节，因为左手有跳音，右手有手指保持音踏板，因此不宜多踩踏板，可以选择拍点踩一下。在第135小节，旋律线条踏板可以多一些，根据和声换踏板。在第139 小节，同样建议采用根据拍点踩一下踏板然后松开的原则。

（三）演奏版本

在对这首即兴曲的演绎中，最知名的版本由齐默尔曼（Krystian Zimerman）弹奏。齐默尔曼对这套作品90 进行了录制，他的处理非常细腻，似乎对每个音符的弹奏都进行了思考，踏板也用得十分考究，将整首作品处理得十分浪漫。此外，索科洛夫（Grigory Lipmanovich Sokolov）、肯普夫（Wilhelm Kempff）等钢琴家的版本也可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