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全球化时代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分布变化及对我国的启示
2023-07-21康江江宁越敏
康江江 宁越敏
[摘要]后全球化时代,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在发生新变化,并被不断重塑。基于 2018和 2021 年苹果零部件供应商数据,运用赫芬达尔指数、区位熵以及分布数量占比等方法,在分析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分布特征基础上,对比疫情前后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分布变化、重点领域供应链分布变化以及供应链在中国各省市分布变化等,综合透视后全球化时代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的变化特征与新近趋势。研究发现 :首先,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集中分布于中国、日本、美国、韩国和中国台湾等少数国家和地区。对比疫情前后,发现核心零部件环节回归中国台湾和韩国的趋势明显,同时增加了向东南亚的布局,大规模退出中国和回归美国的趋势并不显著。其次,芯片设计与制造环节呈现进一步向美国、中国、中国台湾、韩国、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集中趋势 ;液晶显示及触控环节的分布尽管以中国和日本为双核,但因在韩国、越南和美国分布数量增加导致呈现一定分散势头 ;尽管中国在组装代工及包装印刷环节独具分布数量优势,但越南表现出较强分流趋势 ;再次,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在中国分布呈现“核心-外围”格局;疫情后,广东和江苏的“双核”地位有所下降,上海地位上升明显,且内蒙古和云南开始切入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第四,外资供应商在中国分布数量总体下降,主要是因非核心环节分布数量减少导致,核心环节分布较为稳定。最后,从提升在供应链体系中的控制力、构建自主可控的供应链体系以及构建新型合作关系三方面提出中国应对变化策略。
[關键词]消费电子 ;全球供应链 ;苹果零部件 ;中国
[中图分类号]F8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211(2023)01-0012-17
[收稿日期]2022-04-06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2101213)
[作者简介]康江江,上海社会科学院应用经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理学博士,研究方向 :城市地理与地方产业发展 ;宁越敏,华东师范大学城市与区域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 :城市地理与城市经济。
一、引言
全球供应链是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国家分工的结果,是战后新国际劳动分工不断深化的表现形式(金观平,2022)。产品内分工越细化,其内部供应链往往越长,且全球化生产特征越明显。消费电子作为产品内分工非常显著的典型行业,受技术进步和模块化生产影响,其全球供应链具有非常强的全球化分布特征,许多国家直接或间接地参与其全球供应链(康江江等,2019)。然而,当前受中美贸易摩擦、新冠肺炎疫情以及“逆全球化”思潮的影响,全球化进入后全球化时代,推动全球供应链不断重塑,出现新的分布特征与趋势(薛安伟,2020)。然而,现有研究对这一新变化的研究明显较少,亟需展开深入分析。
自20世纪80年代起,产品的模块化分工成为组织全球生产的主要模式,推动新国际劳动分工从“产业间分工→产业内分工→产品内分工”的演变(宁越敏和石崧,2011),中间产品贸易成了产品内分工的重要表现(袁中华,2021)。伴随经济全球化深化、交通运输成本快速下降和信息技术的变革,跨国公司在全球寻找最佳产品生产区位,使得产品生产各环节被细分到全球具有资源禀赋和比较优势的国家和地区进行分散化生产。各个国家和地区根据自身比较优势参与分工和贸易合作,并以此构建了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熊世伟和宁越敏,1997;袁中华,2021)。全球供应链是经济全球化的重要表现形式之一,越来越复杂的全球供应链布局意味着经济全球化的日益深化,意味着各国间的经济联系日益紧密(徐杰,2021)。在此分工体系下,由拥有全球垄断科技创新能力和掌握全球产业链核心环节的发达国家跨国公司驱动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和贸易体系,成为联结全球主要发达国家和部分发展中国家之间进行自由贸易的主要载体平台(沈立和刘笑男,2022)。尽管跨国公司在全球进行区位布局,但是可以发现其主要将普通制造和组装环节进行外包或布局在具有成本区位优势的地区,而将核心技术环节仍然保留在母国(康江江等,2019;Lee和Gereffi,2021)。结果导致,发达国家获取了更多的价值分配收益,而发展中国家则获得的价值分配收益较少(Xing和Detert,2010;Lee等,2013)。在此背景下,不同学者从全球价值链、全球商品网络和全球生产网络等理论视角对这种不平等的国际分工现象进行研究和阐释,重点关注发展中国家的价值链攀升问题,产生了大量的有价值研究(Gereffi等,2001;Hess和Coe,2006;Yeung和Coe,2014),但总体对全球供应链的地理分析相对较少。
近年来,受贸易保护主义抬头、中美博弈竞争加剧、新冠肺炎疫情及俄乌冲突等多重因素交织影响,全球化进入后全球化时代,不断重塑全球供应链地理格局(林梦等,2022)。尤其是,2020年新冠疫情全球蔓延以及各国针对疫情所采取的外部熔断、内部封控等政策,致使供应短缺、运输网络受阻、国际物流迟滞、国际商务往来受阻等最终导致产业链、供应链分工和贸易为主导的全球自由贸易体系在一定范围内出现收缩(张杰和张晨曦,2022)。同时,西方国家多次提出“近岸外包”和“友岸外包”,出台相关产业政策,试图缩短供应链或实现供应链多样化,以此提升供应链安全,全球供应链的稳定可控变得愈发重要(王紫薇,2022)。其中,以美国为首的对华“脱钩”已开始影响了全球供应链的地理格局。其实,早在特朗普时代,美国就开始了对华“脱钩”,降低关键产品和行业供应链对中国的依赖是美国对华“脱钩”政策的主要内容之一(张薇薇,2021)。尤其是制定了对中国企业的制裁名单——对包括欧菲光、华为、中芯国际等611家中国企业进行了制裁,严重影响了中国企业切入全球供应链。例如,欧菲光因受美国制裁而被苹果公司剔除供应链,导致苹果将摄像头业务重点转向“友岸外包”的索尼。拜登政府今年又推出芯片法案,进一步将对华技术制裁上升到法律层面,不仅打击中国企业,而且打击与中国有生产往来的美国企业。受此影响,2022年美国半导体巨头美光科技公司宣布撤离中国,目前正在解散上海研发中心DRAM设计部门,同时计划带走40多名核心技术人员,为其提供移民美国资格且家属也可随迁 1 。德州仪器也宣布裁撤上海研发中心的MCU研发团队 2 ,芯片设计厂商Marvell(美满电子)提出裁撤中国研发团队等 3 。这种以美国为首人为制造的“脱钩”,不仅会进一步提升供应链中断风险,同时也会将对全球供应链的稳定造成严重影响。
消费电子作为全球供应链较长的典型行业,其零部件生产主要分散在全球各地,受供应链中断的风险更大(余典范等,2022)。同时,受美国对华的不断“脱钩”影响,以及新冠肺炎疫情全球性蔓延及其震荡式复发,对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地理格局重塑产生重要影响。尤其是,像苹果公司这种将零部件生产全部外包的企业,受全球供应链中断风险影响最大,因为其零部件生产商遍布全球,具有典型的全球化生产特征(Lee和Gereffi,2021)。同时,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主要布局在中国,中国对其全球供应链的影响也至关重要。因此,本文通过研究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的变化和特征,可以进一步透视后全球化时代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的地理分布特征和新近变化趋势。更进一步,由于我国参与苹果零部件以及其他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的程度较深,通过分析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的变化特征以及中国在其中的地位变化,进一步提出中国应对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变化的对策启示,对我国积极参与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国际分工以及应对供应链中断风险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二、数据来源与方法
(一)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源于苹果公司官网(https://www.apple.com)。为了对比后全球化时代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的变化状况,以2020年为界进行分割,主要选取苹果公司2018年供应商名单数据和最近公布的2021年供应商名单数据进行对比。通过对比两个节点年份變化特征,发现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的变化趋势与新近特征。在使用数据时,根据各个供应商的具体地址信息,合并到其所在地区进行统计。其中,2018年苹果公布了799家供应商,2021年为899家,这些供应商主要分布在中国、日本、美国、韩国、中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
(二)供应链分级
关于苹果产品零部件的供应链等级的划分,作者在参考iSuppli Corp、Portelligent Inc.、野村证券(加特纳)公司、《2012智能手机指南》等报告关于苹果产品零部件物料成本拆解报告以及国内外多位学者关于苹果零部件价值分级研究成果的基础上(Grimes和Sun,2016;刘清等,2020;康江江等,2019和2021),按照零部件成本价值及技术含量大致划分为核心零部件供应商、次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和一般零部件供应商三大类。具体分类结果如下:
(三)研究方法
赫芬达尔指数。赫芬达尔指数是用来测度某个指标集中分布程度的重要指标。利用该指标来反映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中不同环节在少数国家和地区分布的集中程度,计算方法如下:
其中,X i 表示国家和地区i的供应商数量,X表示全球供应商总数。赫芬达尔指数值越大代表分布越集中,越小表示分布越均匀。
区位熵。区位熵是反映产业结构中某一产业部门是否在整个产业体系中具有比较优势的指标。本文借鉴区位熵反映比较优势的思想,用该指标来测度不同国家和地区在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中是否具有数量分布的比较优势,计算方法如下:
式中:x ij 表i国家(或地区)j供应链(核心、次核心、一般)环节供应商数量,x i 表示i国家(或地区)供应商总数;Y i 表示所有供应商中j(核心、次核心、一般)环节供应商数量,Y表示供应商总数。如果LocQ ij 大于1,则表示该国家(或地区)在供应链某一环节具有分布数量上的比较优势。
三、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总体分布特征
(一)供应链整体分布情况
通过计算苹果零部件供应商总体及各环节供应商分布的前五大国家和地区的赫芬达尔指数以及数量占比,并根据供应商地址信息落实到具体分布的国家和地区,结果见表2。
可以发现,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地理分布具有较强局部集中分布特征,即主要集聚在中国、日本、美国、韩国及中国台湾地区,供应商分布数量占全球总数的79.67%,具有非常高的集中度。其中,一般零部件供应链环节的赫芬达尔指数值最高达到0.4546,次核心零部件供应链环节的赫芬达尔指数次之为0.2691,供应链整体的赫芬达尔指数处在第三位为0.2056,核心零部件环节的赫芬达尔指数最低为0.1040。这就表明,尽管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的分布具有显著局域集中分布特征,但主要以一般零部件供应链环节的集中特征最显著,而核心零部件供应链环节的集中特征则相对较低。同时,结合不同环节供应商分布数量占比发现,次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在前五大国家和地区数量占全球该环节总数的87.55%,一般零部件供应商在前五大国家和地区分布的数量占比为85.61%,而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在前五大国家和地区分布的数量占比仅为72.63%。此外,泰国和越南在供应链中的次核心、一般零部件供应链环节也发挥重要作用。同时,一般零部件供应商集中分布在中国,其他国家和地区在这一环节与中国差距较大。
(二)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细分环节分布特征
基于区位熵和供应商分布数量,借助波士顿矩阵分析方法来对比各个国家和地区在不同供应链环节的数量分布比较优势。其中,x轴表示供应商分布数量,y轴表示区位熵,中心点分别为各个国家和地区供应商分布数量的平均值和区位熵等于1。其中,如果某个国家和地区落在第一象限内,代表其供应商分布数量多且区位熵大于1,说明该国家和地区不仅供应商分布数量多且在该供应链环节(核心、次核心或一般零部件环节)具有比较优势;落在第四象限代表供应商分布数量多,但区位熵低于1,说明该国家和地区虽然供应商分布数量较多,但在该供应链环节(核心、次核心或一般零部件环节)不具有比较优势。落在第二象限表示供应商分布数量少但区位熵大于1,说明该国家和地区虽然供应商分布数量较少,但在该供应链环节(核心、次核心或一般零部件环节)具有比较优势;落在第三象限内表示供应商分布数量少且区位熵低于1,说明不具有任何优势。
可以发现,尽管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集中分布在中国,但是主要以布局次核心、一般零部件供应链环节为主,核心供应链环节仍主要集中在美国、日本、韩国及中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这也表明尽管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呈现全球化分布特征,但核心技术环节很少或并未向母国之外的国家和地区布局,其主要将非核心制造和组装环节进行了全球化布局。同时,越南、印度逐渐分流部分次核心、一般零部件供应商转移。
1. 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特征
借鉴波士顿矩阵研究方法,基于各个国家和地区供应商分布数量和区位熵构建了波士顿矩阵,如图1所示。可以发现,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具有比较优势的国家和地区主要集中在日本、美国、中国台湾和韩国等地。其中,美国拥有59家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区位熵为1.59,说明美国在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方面具有显著优势;其次为日本、中国台湾和韩国三地,分布在这三地的核心零部件供应商数量为58家、50家和35家,区位熵分别为1.06、1.38和1.73。再次,马来西亚、新加坡、菲律宾以及德国等地,尽管分布在这些国家的核心零部件供应商数量相对较少为8~19家,但是其区位熵均明显较高且超过了1.5,表明这些国家也具有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数量比较优势;反观中国、越南和泰国,尽管分布有一定数量的核心零部件供应商,但是区位熵明显较低,尤其是分布在中国的核心零部件供应商数量达75家,但是其区位熵仅为0.49,明显不具有分布数量比较优势。
2. 次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特征
同样利用波士顿矩阵方法,刻画各主要国家和地区在次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数量上的比较优势,结果见图2。可以发现,次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具有较强比较优势的国家和地区主要是中国、日本、泰国和越南。其中,有110家次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在中国,具有明显数量优势,但是其区位熵仅为1.09,相比日本、泰国等国的区位熵明显较低。日本拥有62家次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数量,且区位熵为1.72,表明日本在该环节也具有较强分布优势。泰国和越南虽然仅有13和10家供应商,但是区位熵相对较高为1.96和1.29。反观中国台湾和美国两地,尽管分别有20和13家次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在此,但区位熵明显低于1。其余国家,如韩国、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地分布的次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很少且区位熵很低,不具备数量分布比较优势。
3. 一般零部件供应商分布特征
再次利用波士顿矩阵方法,刻画各主要国家和地区在一般零部件供应商分布数量上的比较优势特征,见图3。发现中国有181家一般零部件供应商分布且区位熵高达1.64,其他国家和地区与中国在数量分布上具有明显差距,表明一般零部件供应商集中分布在中国且相比其他国家和地区独具分布数量优势。美国和中国台湾的一般零部件供应商分布数量均为16家,但其区位熵显著低于1。同样,日本、韩国虽分布有少数一般零部件供应商,但其区位熵也显著低于1。越南和印度尽管拥有8~9家一般零部件供应商,但其区位熵分别达到了1.07和2.41,说明这些国家也具有分布数量比较优势,同样也表明这些国家开始分流少量一般零部件供应商的布局轉移。
四、疫情前后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分布特征
(一)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疫情前后分布变化特征
通过对比疫情前后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分布变化(见表3),可以发现,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出现一定的外迁中国趋势,中国在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下降明显。同时,部分核心和非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呈现回归美国、韩国、日本以及中国台湾特征,部分一般零部件供应商呈现向东南亚、印度转移趋势。但是,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总体集聚在中国、日本、美国、韩国以及中国台湾的基本格局依旧未变。
具体看来,尽管苹果零部件供应商在中国的布局数量最多且比重最高,但是对比疫情前后分布变化后发现,其分布数量占比由47%下降至40.7%,下降了近7个百分点。其中,核心、次核心和一般零部件供应商数量占比均呈现出不同程度的下降,分别下降了4.3%、4.1%和4%,这也表明在中国在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总体有所下降。然而,对比非中国供应商在国内的布局情况来看,2018—2021年供应商数量减少了34家,但集中体现在次核心(减少20家)和一般零部件环节(减少16家),核心零部件供应商数量保持稳定且数量增加2家,这就表明导致中国在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中地位有所下降的主要原因是由于部分非核心供应商外迁所致。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在日本的分布数量在全球处于第二位,2018—2021年供应数量占比由15.8%下降至14.4%,集中体现为核心零部件供应商的分布数量占比下降明显,而次核心、一般零部件供应商比重有所提升。美国、中国台湾和韩国在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进一步提升,供应商数量占比均有不同程度上升。其中,美国的分布数量占比由8.0%上升至9.8%,上升了1.8个百分点,主要以次核心、一般零部件环节供应商的数量占比上升为主。中国台湾的分布数量占比则由6.8%上升至9.6%,尤其是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占比由6.0%上升至13.2%,而一般零部件供应商则进一步退出该地。韩国在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中的作用也有所提升,集中体现为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数量占比进一步增加,而次核心、一般零部件环节分布数量占比则呈现进一步下降趋势。东南亚国家在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中的作用也得到进一步提升,尤其是越南表现较为突出,集中表现为一般零部件供应商在越南的分布数量增加明显。同时,新加坡、马来西亚在核心、次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比重有所提升。此外,印度在次核心、一般零部件供应链环节的作用也有所提升。
总体看来,疫情前后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分布变化明显,即部分核心供应链回流韩国、中国台湾等地,而次核心、一般零部件供应链环节则进一步退出这两地布局;核心供应链环节回流美国、日本的趋势并不显著,仅体现为部分次核心、一般零部件供应链环节的少量回流。中国虽在苹果全球供应链中地位仍处于核心地位,但次核心和一般零部件环节供应链呈现外迁趋势。东南亚国家在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进一步提升,尤其是越南、马来西亚、新加坡等承接“友岸外包”趋势越发明显。
(二)疫情前后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重点领域变化分析
为进一步明晰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中细分领域供应链分布变化,进一步选择2018年和2021年芯片设计与制造、液晶显示及触控、组装代工及包装印刷三大重点领域为代表,分析其在全球分布的变化特征与趋势。之所以选择这三个重点领域,主要是因为芯片设计和制造是整个消费电子零部件的核心技术环节,具有很高的技术门槛,同时当下芯片设计和制造领域的国际竞争比较激烈,处于价值链的最高端;液晶显示及触控环节属于消费电子零部件中的重要零部件,技术门槛相对较高且价值含量较高,全球竞争也比较激烈;组装代工及包装印刷属于非常紧密的终端产品前后向工序环节,且这些环节聚集了较多的全球价值链“链主”企业,具有较高的产值规模和就业规模,如富士康、广达、和硕等,这些企业在全球的布局对地方经济发展影响较大。同时,组装代工企业受苹果公司影响较大,因为苹果公司会要求这些企业向某些区位布局。因此,这三个重点领域具有代表性,可以深入反映后疫情时代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细分领域供应链的全球分布变化。
1. 疫情前后芯片设计与制造环节供应商在全球分布变化
通过对比疫情前后芯片设计与制造环节供应商在全球布局变化,见表4。可以发现,芯片设计与制造环节供应商在全球的布局出現较大变化,由美国、日本、中国为核心的集中分布区域转变为美国、中国、中国台湾为核心的集中分布区域。同时,呈现出进一步向美国、中国、中国台湾、韩国、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家和地区布局的趋势,而在日本的分布则呈现明显缩减趋势。
其中,芯片设计与制造环节供应商仍主要布局在美国,且2018—2021年分布在美国的芯片设计-制造环节供应商数量增加了10家,但其在全球的占比有所下降,表明其他国家和地区也在吸引芯片设计与制造环节供应商进入布局。疫情后,日本在芯片设计与制造环节的供应商分布数量减少了8家,比重下降了8个百分点,且日本的全球第二位置被中国台湾取代,表明日本的地位下降明显。与此同时,芯片设计与制造供应商在中国台湾的分布数量增加明显,由2018年的15家增至2021年的45家,且其在全球占比也由8.6%增至18.2%,数量占比次于美国排在全球第二位。芯片设计与制造环节供应商在中国分布数量增加明显,疫情后数量增加了7家,但其供应商分布数量在全球占比有所下降,目前仍处于全球第三位。疫情后,芯片设计与制造供应商也呈现出向韩国、新加坡、马来西亚集中趋势,这三大国家也逐步具备分布优势,如韩国数量增加8家、新加坡增加10家、马来西亚增加8家,这些国家进一步成为芯片设计与制造供应商的重点分布区域。此外,菲律宾、德国和法国虽分布数量相对较少,但其地位相对稳定。
2. 疫情前后液晶显示及触控环节供应商在全球分布变化
表5显示,疫情前后液晶显示及触控环节的供应商在全球分布格局总体较为稳定,主要以日本和中国为双核心,韩国、越南和美国等为外围,形成“核心-外围”分布格局。具体看来,日本和中国占据核心地位,且供应商分布数量由34家增至38家,具有分布数量规模优势。然而,疫情后日本和中国在全球的比重有所下降,二者在全球的分布数量占比由75.6%下降至69%,但核心地位没有发生变化。更进一步,韩国、越南和美国在分布数量和比重方面均有上升,分别拥有7、6和5家供应商在当地布局。尤其是越南和美国地位提升明显,说明有一部分液晶显示及触控环节供应商增加了在这两地的布局,从而提升其全球地位,这也说明液晶显示及触控环节的供应商在全球布局虽主要集中在中、日两大国家,但也呈现出一定分散势头。
3. 疫情前后组装代工及包装印刷环节供应商在全球分布变化
由表6可知,疫情前后组装代工及包装印刷环节供应商集中分布在中国,且独具分布数量绝对优势,其他国家和地区分布数量明显较少且与之差距较大。然而,中国的地位下降明显,主要表现为供应商分布数量和比重均有所下降,尤其是疫情前后,分布数量占比由80.6%下降至70.9%,下降了将近10个百分点。同期,美国、越南地位有所上升,即分布数量和占比均得到提升,尤其是越南表现突出,表明越南分流部分组装代工及包装印刷环节供应商转移。
五、疫情前后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在中国分布变化
(一)疫情前后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在中国分布变化
利用2018和2021年苹果零部件供应商在中国各省市分布的地址信息,计算各省市总体及各环节供应商分布数量,见表7。可以发现,苹果零部件供应商在中国的分布也具有非常强的少数省、市集中分布特征,总体呈现出以江苏和广东为双核,上海为次核,河南、四川、山东、重庆、浙江等为外围的“核心-外围”分布格局。
对比疫情前后分布变化后,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在中国的分布主要呈现以下三大特征。首先,“双核”省份的分布数量减少趋势明显,尤其是在广东的分布数量下降显著,主要是次核心零部件供应商的分布数量下降较为显著。供应商在江苏的分布虽有一定数量减少,但下降幅度较小。其次,上海地位上升明显,尤其是核心、次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数量均有增加。再次,浙江、内蒙古和云南在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中的作用有所提升,而广西、吉林则退出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其中,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在浙江的分布数量有所增加,主要是因为浙江水晶光电(生产光学器件)进入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和湖南的蓝思科技(生产玻璃面板)在浙江的布局所致。内蒙古(包头一家磁性材料企业进入苹果供应商)和云南(闻泰科技在云南的工厂进入苹果供应商)两大西部省份切入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但主要处于供应链中的一般环节。
(二)疫情前后苹果零部件非中国供应商在中国分布变化
更进一步,筛选出非中国本土供应商(即外资供应商,包括港台及外资)在国内的布局变化,以期掌握疫情前后主要外资供应商在中国分布变化状况,见表8。可以发现,疫情后,外资供应商在中国各省市的分布数量总体呈下降趋势,主要表现为次核心、一般零部件供应商在中国布局数量明显减少,主要因广东、江苏、上海等地数量减少所致,而核心供应链环节则较为稳定且略有上升。通过联系前文及分析苹果供应商数据后,发现其成因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部分次核心、一般零部件供应商外迁越南、印度和回流少数发达国家和地区所致;另一方面,中国本土供应商崛起所致,尤其是国内生产连接器件、结构件、组装代工等生产次核心、一般零部件的本土企业不断崛起。例如,疫情后国内组装代工龙头企业闻泰科技切入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
从各个省市的分布状况来看,外资供应商集中分布在江苏和广东两省,但分布数量下降较为显著。其中,2018—2021年江苏省减少了12家外资供应商,具体表现为核心零部件、次核心零部件以及一般零部件供应链环节均有不同程度下降,但以一般零部件供应商分布数量减少最多。同期,广东省减少了15个外资供应商分布,主要是次核心零部件供应商缩减明显。上海分布数量处于第三位,虽然外资供应商分布总量有所下降,即主要是次核心和一般零部件供应商分布数量减少为主,而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数量反而有所上升。外资供应商在河南、四川、天津、重庆等省市的分布数量较为稳定,河南、山西和湖北等主要以布局一般零部件供应商为主,而四川、重庆、山东、天津、福建等则涉及供应链的多个环节,北京和陕西则主要以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布局为主。此外,外资供应商退出在广西、安徽的布局。
六、主要结论及对我国的启示
(一)主要结论
本文以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作为研究分界点,利用2018和2021年苹果零部件供应商数据,分析疫情前后供应商总体及不同供应链环节的供应商分布特征与变化趋势。同时,聚焦芯片设计与制造、液晶显示及触控、组装代工及包装印刷三大重点领域进一步考察其全球分布变化趋势。然后转向国内,分析苹果零部件供应商在中国的总体分布特征与变化趋势,并考察供应商中的外资企业在中国布局变化。通过研究,深入揭示后全球化时代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的变化特征与趋势,得到以下主要结论:
第一,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的地理分布具有非常强的集中分布特征,即主要集中在中国、日本、美国、韩国和中国台湾等少数国家和地区。然而,受美国对华“脱钩”和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呈现出外迁中国势头,部分回流美国、日本、韩国、中国台湾等地,部分以“友岸外包”形式向东南亚以及印度等发展中国家转移。其中,核心零部件环节回归中国台湾和韩国趋势明显,同时向东南亚布局数量也增加显著,而在日本分布数量呈现明显缩减趋势,大规模退出中国和回归美国趋势并不显著;非核心零部件环节供应商外迁中国趋势明显,部分非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回流日本和美国,部分向越南、印度转移。
第二,芯片设计与制造环节供应商的全球布局由美国、日本、中国为集中分布区转变为美国、中国、中国台湾为集中分布区。同时集中区扩大至新加坡及马来西亚等地。液晶显示及触控供应商的全球分布主要以日本和中国为双核,但疫情后日本和中国在全球地位有所下降,而韩国、越南和美国等地位上升明显,使得液晶显示及触控供应商在全球分布呈现一定分散势头。组装代工及包装印刷环节供应商集中分布在中国,但疫情后地位下降明显。同期,美国、印度、越南地位有所上升,尤其是越南表现出较强分流趋势。
第三,苹果零部件供应商在中国的分布以江苏和广东为双核,上海为次核,河南、四川、山东、重庆、浙江等为外围的“核心-外围”分布格局。疫情后,“双核”地位有所下降,上海地位上升明显,同时内蒙古和云南等西部省份加入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从外资供应商分布来看,外资供应商在中国的分布数量总体呈下降趋势,以次核心、一般零部件供应商数量减少为主,核心零部件供应商分布数量较为稳定且略有上涨。
(二)主要启示
从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疫情前后的分布变化可以看出,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格局处于不断变化与重构当中。虽然,中国在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体系中占据重要地位,但是受新冠肺炎疫情、中美关系以及逆全球化等多方面因素影响,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中的核心环节、次核心环节回流发达国家和地区或向东南亚国家转移,导致我国在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有所下降。在这种大趋势背景下,我国提出了构建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积极参与全球供应链和价值链是落实双循环战略,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要途径。但是,需要积极应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变化,故提出以下几点启示。
第一,强化技术创新,提升在供应链体系中的控制力。发达国家和地区在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体系中的主要控制力体现在核心技术关节的控制,如美国在芯片设计环节的控制力,日本在摄像头、芯片设计以及液晶面板领域的控制力,韩国和中国台湾在高端芯片制造和液晶面板、触控面板等领域的控制力。我国在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中的控制力明显较弱,尽管近年来京东方、兆易创新、深天马等一些涉及核心环节的企业不断崛起,并切入苹果、三星等供应链,但是掌握核心技术的龙头企业明显较少且在高端芯片设计和制造领域的技术还不够领先。因此,需要进一步增加创新研发投入,不断积累技术创新实力,逐步突破关键技术领域,提升在核心技术环节的话语权和控制力。同时,积极应对当前美国科技公司撤离中国以及连带的科技人员流失局势,出台更多的吸引优秀人才引入政策,防止优秀科技人才的外流。
第二,深化区域分工,逐步构建自主可控的供应链体系。与其他国家不同是,我国参与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的省市较多,如东、中、西等多个省市参与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且涉及供应链中的核心、次核心和一般零部件等多個环节,这样的深度和广度是其他一般国家和地区难以匹敌的。当然,这也得益于我国广阔的国土面积和地方禀赋差异。更进一步,各省市在苹果零部件全球供应链中发挥的作用有所差异,如沿海地区的长三角和珠三角涉及供应链中的多个环节,而中原地区、内蒙古、云南等主要以参与供应链中的一般零部件环节为主。因此,需要进一步发挥地方比较优势来深化各省份之间的区域分工,积极推动长三角、珠三角等地的价值链升级,培育更多优质企业参与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竞争。同时,中西部地区要积极吸引次核心、一般零部件环节转移,通过承接产业转移来融入供应链体系,进而推动形成国家内区域分工来构建相对自主可控的供应链体系。
第三,主动适应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的新格局变化,构建新型合作关系。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地理格局因受诸多因素的影响在不断变化和重构,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国的地位。然而,可以发现尽管消费电子供应链呈现一些转移或回流趋势,但是也不必过分担忧。其一,核心环节供应链在中国的布局并未显著减少,这是因为我国拥有丰富且价格相对便宜的工程技术人才,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也是我国实现价值链攀升的重要手段。同时,中国巨大的国内市场对于全球消费电子企业具有很强的吸引力,高端精密技术除保留在跨国公司母国内,必须分流部分核心技术环节在中国才能时刻与中国市场保持紧密联系,发现国内市场变化,研发适应中国乃至亚洲市场变化的新技术与产品。其二,尽管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呈现向东南亚、印度等转移趋势,但这些国家尚未崛起可以参与全球竞争的本土企业,说明这些国家仅仅承接了部分产业转移而没有实现本土企业真正崛起,不能构成竞争威胁 4 。而我国则与之不同,在参与全球消费电子生产网络过程中,崛起了一批“链主”企业,可以代表中国参与全球竞争。因此,我国可以依托这些本土“链主”企业积极参与消费电子全球供应链体系。同时,针对消费电子供应链向越南、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持续转移趋势,积极构建与东南亚、南亚国家的新型区域分工和合作关系,构建更大尺度的区域供应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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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istribution and Changing Trend of Global Supply Chain of Consumer Electronics in Post-globalization Era and Implications to China-Based on the Data of Apples Parts Suppliers
Kang Jiangjiang 1 , Ning Yuemin 2
(1.Institute of Applied Economics, Shangha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Shanghai 200020;2.School of Urban and Regional Science,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41)Abstract: In the post-globalization era, the global supply chain of consumer electronics is undergoing new changes and being reshaped constantly. Based on the data of Apples parts suppliers in 2018 and 2021,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distribution characteristics and changes of the global supply chain of Apples parts, the distribution changes of the supply chain in key areas, and the distribution changes of the supply chain in provinces and cities in China before and after the COVID-19, using the methods of Herfindahl index, location quotient and distribution quantity ratio. A comprehensive perspective on the changing characteristics and recent trends of the global supply chain of consumer electronics in the post-globalization era. Research findings: First of all, the current global supply chain of Apples parts is concentrated in a few countries and regions, such as China, Japan, the United States, Chinas Taiwan and South Korea. Compared before and after the COVID-19,it was found that the core parts had a significant trend of returning to Chinas Taiwan and South Korea, while the layout to Southeast Asia was increased. The trend of large-scale withdrawal from China and return to the United States was not significant. Secondly, the chip design and manufacturing links show a further centralized trend to the United States,China, Chinas Taiwan, South Korea, Singapore, Malaysia and other countries; Although the distribution of liquid crystal display and touch control is dual-core in China and Japan,the increase of distribution in South Korea, Vietnam and the United States leads to a certain momentum of dispersion. Although China has unique advantages in the distribution number of assembly foundry and packaging and printing links, Vietnam shows a strong trend of separation. Thirdly, the distribution of Apple's parts global supply chain in China presents a "core-periphery" pattern; After the COVID-19, the "dual core" status of Guangdong and Jiangsu decreased, while the status of Shanghai increased significantly. Moreover, Inner Mongolia and Yunnan began to enter the global supply chain of Apple's parts. Fourthly, the distribution of foreign suppliers in China has declined, mainly due to the decreasing in the distribution of non-core links, and the distribution of core links is relatively stable. Finally,we put forward China's strategies to cope with changes from three aspects: improving the control power in the supply chain system, building an independent and controllable supply chain system, and building a new cooperative relationship.
Key words: Consumer Electronics; Global Supply Chain; Apples Parts;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