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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曹丕《出妇赋》中的弃妇形象

2023-07-21张凯亮

今古文创 2023年27期
关键词:曹丕对比

【摘要】曹丕的《出妇赋》中塑造了一位“怨而不怒”的弃妇形象,追溯其源,则可至《诗经》、汉诗中的弃妇主题,曹丕则对其进行了批判式地继承与发展。同时期的王粲和曹植亦据同一事件作了同题赋,将三者对比,可以发现曹丕笔下弃妇的独特之处,即重情与忠贞。

【关键词】曹丕;《出妇赋》;弃妇形象;对比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27-0043-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27.014

曹丕(187—226)即魏文帝,三国魏文学家,字子桓,沛国谯县(今安徽亳州)人,著有《魏文帝集》。

曹丕的诗赋,经常代弃妇而言,以弃妇的口吻叙述离别之事,抒发怀念之情与悲痛哀伤之怨。《出妇赋》从一个“出妇”的角度落笔,先写“出妇”被出前后的境况,接着写了其被出的原因,最后刻画其被出时那种依依不舍又伤心欲绝的哀痛之情。全赋文辞清丽,情调哀怨,在鲜明的对比中表现“出妇”的丈夫的无情。本文将追溯《出妇赋》中的弃妇形象,在分析先秦两汉弃妇诗中弃妇形象塑造的基础上,探讨《出妇赋》中塑造弃妇形象的特点。

一、《出妇赋》弃妇形象溯源

在中国文学的传统中,抒发弃妇的悲慨,应该说早在《诗经》中就已开始,如《卫风·氓》《王风·中谷有蓷》《小雅·谷风》等篇。且以《邶风·谷风》为例: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不我能慉,反以我为雠,既阻我德,贾用不售。昔育恐育鞫,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尔新昏,以我御穷。有洸有溃,既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这是一首弃妇诉苦的诗。朱熹《诗集传》:“妇人为夫所棄,故作此诗,以叙其悲怨之情。”此诗以一个弃妇自述的口吻,诉说了她的不幸遭遇。

这首诗中的女子,虽知其丈夫已经变心,仍然曲意规劝:“黾勉同心,不宜有怒”;对于丈夫因好色而喜新厌旧的行为,只云“采葑采菲,无以下体”,非常委婉;即使被抛弃之后,仍“行道迟迟,中心有违”,充满不能自我诀别之情。尤其是“毋逝我梁,毋发我笱”二句,自身尚不能见容,犹顾念其家事,其情痴绝。诗中女子虽有德音,却因色衰被弃,薄悻可恨!但他对负心人仍作情厚语,虽字字含冤,却绝不怒骂,只是通过今昔对比、新旧对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昔育恐育鞫,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婉中带厉,令人惊心;“不我能慉,反以我为雠”“不念昔者,伊余来塈”,怨恨中又带着期望,使人心酸。对于丈夫的新人,也没有刻薄的嫉恨怨詈。诗中三处提及“宴尔新昏”,但以“如兄如弟”形容对方逸乐,以“不我屑以”“以我御穷”形容自身的憔悴和凄凉。这样,其自陈治家勤劳、邻里和睦,就使人不觉得是自我标榜,而是一种无辜的、委屈的心情的自然流露。这些絮絮屑屑的陈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语婉意曲,辞烦事悲。弃妇的怨恨,丈夫的薄情,人世的炎凉,女子的不幸,已尽在其中。作者一往情深,读者凄怆不已。这首诗中的弃妇尽管遭受到丈夫的狠心对待,但仍对其夫有所不舍,抱有希望。

托名卓文君的汉诗《白头吟》,也是一首以女子口吻写的诗: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嫋嫋,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这首诗塑造了一位个性鲜明的弃妇形象。全诗每四句构成一个意群。诗意递进,稳当而有规律。大致又可分为两个部分。“沟水东西流”以前叙述女子与男子相决绝的场景,“凄凄复凄凄”以下写她由自己爱情生活经历的曲折引出对女子要怎样的择偶标准的一种认识。这两部分内容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不仅为读者完整的塑造了一个容貌窈窕美丽,性格似柔实刚,感情丰富真挚的女子形象,还给涉世未深的女子奉献了切实,深刻,有益的生活诲语。

这首诗中的弃妇和《邶风·谷风》中的女主人公对爱情有着同样的追求:“德音莫达,及尔同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但对待对方的负心,则表现出决然不同的态度。《白头吟》中的女子,秉性刚烈,一旦听闻其所爱之人已经变心,便毅然分手:“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对于爱人因贪财而背叛爱情的行为,她直言指责:“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何等痛快;“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对隔断过去的情丝,竟毫不悔惜!诚如清人陈祚明所言:“明作决绝语,然语有冀望之情焉,何其善立言也!钱刀以比颜色,将意气二字责之。”(《采菽堂诗话》)

总的来说,先秦两汉文学中塑造的弃妇形象对曹丕《出妇赋》的创作产生了直接影响,也为其塑造形象提供了重要的借鉴!

二、《出妇赋》中的弃妇形象

曹丕的《代刘勋出妻王氏诗序》云:“王宋者,平虏将军刘勋妻也,入门二十余年。后勋悦山阳司马氏女,以宋无子,出之。还于道中,作诗。”曹丕同情刘勋妻王氏的遭遇,不仅写了诗,还作了这篇赋:

念在昔之恩好,似比翼之相亲。惟方今之疏绝,若惊风之吹尘。夫色衰而爱绝,信古今其有之。伤茕独之无恃,恨胤嗣之不滋。甘没身而同穴,终百年之常期。信无子而应出,自典礼之常度。悲谷风之不答,怨昔人之忽故。被入门之初服,出登车而就路。遵长途而南迈,马踌躇而回顾。野鸟翩而高飞,怆哀鸣而相慕。抚騑服而展节,即临沂之旧城。践麋鹿之曲蹊,听百鸟之群鸣。情怅恨而顾望,心郁结其不平。

全赋以遭遗弃者的口吻,诉说不幸的婚变,在对薄悻的丈夫予以婉讽的同时,悲叹自己孤独无依的命运,笼罩着哀怨的气氛。这当然是与曹丕对“出妇”性格及心态的处理有关的。

此赋从一个“出妇”的角度落笔,先写“出妇”被出前后的境况,接着写了其被出的原因,最后刻畫其被出时那种依依不舍又伤心欲绝的哀痛之情。全赋文辞清丽,情调哀怨,在鲜明的对比中表现“出妇”的丈夫的无情。首四句总起全文,照应文题,叙述目前妇人与其夫之间的关系。运用“比兴”的手法,兼之以对偶,将往昔与今日两人之关系进行对比:往昔两人恩爱似比翼鸟;如今双方疏绝若风吹尘。令人不禁感慨世事变迁,物是人非。接下来四句则点明妇人见弃之缘由:“夫色衰而爱绝,信古今其有之。伤茕独之无恃,恨胤嗣之不滋。”一是自身年老色衰,青春不再,这是自古有之;二是自己身体抱恙,不能生育。尤其是后者,在古代人的观念中是非常重要的。“信无子而应出,自典礼之常度”,虽然妇人无不责备丈夫的遗弃,但两个“信”字句流露出她在理智上替对方开脱的努力,从而使这位女性蒙上了一层阴郁的自责色彩。同时,他也是一位遵守礼法的女性,这与她的悲剧遭遇也不无关系。此赋则体现了“怨而不怒”的情感态度,这与曹丕受《诗经》诸篇的影响分不开关系。

接下来则转入对弃妇沿途中景物的描写,传达出她被弃的悲伤和对丈夫的埋怨之情。其中“被入门之初服”一句渲染了她登车上路时,忠爱执着的情操。不改初服意味着不改初衷,信守同甘共苦、百年好合的诺言。这在客观上与其夫的无信无义也形成对照,蕴含着一定的讽刺意味。她的怨而不怒的遇事态度还表现在,尽管其夫呼之不答,弃若飞尘,她却“顾望”难舍,连乘马也为之“踌躇而回顾”,写得缠绵悱恻,悲戚动人。这句话也使人联系到《离骚》当中屈原欲离开楚国时“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二句,诗人的仆从悲伤,马也怀恋,弓起身子,顿住马蹄,再三回顾,不肯往前。明人汪瑗说:“屈子自谓而托言于仆马也。”(《楚辞集解》)清人王远说:“仆悲马怀,亦深于言悲矣。”(《楚辞评注》)徐焕龙说:“人是旧乡之人,马亦旧乡之马,临睨其处,马尚怀思,而况于人乎?”(《屈辞洗髓》)以马写人,作者由马的通人情,继而写到途中飞鸟,尚且“怆哀鸣而相慕”,以对照出人之无情,连鸟兽都不如。此时此刻,妇人又怎能抑制内心的“怅恨”与“不平”。

本篇“悲谷风之不答”句尽管借用了《邶风·谷风》的典故,但基本情调则偏于温柔敦厚、怨而不怒。所以《出妇赋》弃妇形象的塑造也是曹丕受《诗经》“思无邪”观念的体现。

三、曹丕、王粲、曹植《出妇赋》中的弃妇形象之不同

在同时期的作家中,作过同题赋的尚有王粲和曹植,显示了建安文士对普通妇女情感世界的关注。而在将这类人事题材引入赋作的过程中,曹丕所起的首倡作用及其特有的创意,是不可低估的。

相对来说,王粲的同题赋作则更接近《邶风·谷风》的精神,稍做比较,便可看出各自特色。现将王粲《出妇赋》列于下:

既侥幸兮非望,逢君子兮弘仁。当隆暑兮翕赫,犹蒙眷兮见亲。更盛衰兮成败,思弥固兮日新。竦余身兮敬事,理中馈兮恪勤。君不笃兮终始,乐枯荑兮一时。心摇荡兮变易,忘旧姻兮弃之。马已驾兮在门,身当去兮不疑。揽衣带兮出户,顾堂室兮长辞。

和曹丕、曹植等同代人的《出妇赋》一样,此赋也是为刘勋休妻之事所作。其语调貌似平淡冷静,但蕴含的哀怨之情已足以令人心酸。

前八句是女主人公对往昔生活的回顾:自己侥幸嫁了一位大仁大义的君子,早已大出所望。在青春貌美的时候,还能承蒙丈夫的眷恋而受宠爱。“隆暑”喻人生的美好岁月;“翕赫”指夫妻关系非常和谐融洽。但人不能永远年轻,当盛衰更替,慢慢变得衰老时,她希望长久地维持夫妻恩爱的感情,也特别注重修饰装扮,每天的容貌都焕然一新。除此以外,还竭尽全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料理家务也非常敬慎勤勉。总的来说,作为一个女人能做和应该做的,她都做到了。这并不是为了别的,只不过企望与丈夫和和睦睦,白首偕老而已。但是她平日担忧的悲剧终于发生了。

中间四句写后来丈夫变心:可恨丈夫不忠诚于爱情,未能始终专一,他突然喜欢起那个像枯萎的茅草嫩芽似的女人,心志放荡而情有移易,完全忘掉了昔日的恩爱姻缘而抛弃了结发的妻子。这四句几乎是平铺直叙,并无詈骂斥责之词,但怨愤之情却灼然可见。

末四句写离家的凄惨情景:马车已在门外准备好了,自己必须离开已是确定无疑的了。她从容地揽起长长的衣带跨出门外,回头望一眼住过多年的房舍,就要永远与这里分开。这冷峻从容的女子心中此刻只怕早已尽扫眷顾哀伤之情,剩下的只有对负心汉的怨恨和憎厌了吧。

与曹丕笔下的弃妇相比,这是一位性格更鲜明的女性形象。王粲赋中是这样解释妇人的被“出”的:“君不笃兮终始,乐枯荑兮一时。”这里强调的是她丈夫的朝三暮四的劣迹,读后使人感到女主人公具有一股凛然正气,其夫的轻薄无信受到正面抨击。对于轻薄之人,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所以结果便是:“马已驾兮在门,身当去兮不疑。”这里的“不疑”,表现出了一位人格不可侮的抗争的女性形象。

居“三曹之冠冕”的曹植也作有《出妇赋》:

以才薄之陋质,奉君子之清尘。承颜色以接意,恐疏贱而不亲。悦新婚而忘妾,哀爱惠之中零。遂摧顿而失望,退幽屏于下庭。痛一旦而见弃,心忉怛以悲惊。衣入门之初服,背床室而出征。攀仆御而登车,左右悲而失声。嗟冤结而无诉,乃愁苦以长穷。恨无愆而见弃,悼君施之不终。

和曹丕、王粲的《出妇赋》一样,此赋也是为刘勋之妻王宋而写。但此赋尽扫自恨无子的哀伤,而突出强调“无愆而见弃”的不幸,因而对负心汉的控诉和怨恨尤为强烈。

前四句写王宋在婚后一直小心翼翼地侍奉丈夫,唯恐不周。她自谦才薄而貌丑,配不上尊贵的丈夫,所以察言观色,尽力投合其心意,怕被丈夫瞧不上而疏远自己。但不幸终究是避免不了的:刘勋又另有新欢,遗弃了发妻。于是中间六句写王宋的哀伤、痛苦、悲愤和失望,作者以如泣如诉的语调反复申说,展现出弃妇痛苦复杂的情感世界。之后,“衣入门之初服”等四句描述了王宋离家时凄惨情景:穿起初入刘家门时的嫁衣,离开生活多年的家园踏上了还乡的征程。丈夫自然不会来送行,所以只能靠仆从车夫的扶助登车,跟随在身边的侍从无不悲伤得痛哭失声。周围人们的同情显然在王宋一边,这表明她不仅是贤妻,也是侍人宽厚和善的主妇。正因为她无过却遭弃,这才赢得了人们的深切同情。最后四句包含着女主人公经过冷静思考以后的自我评判,也是对恶势力的愤怒控诉。她呼喊出无可倾诉的冤屈,表达了“无愆而见弃”的怨恨。其中虽不免有哀伤之情,但愤恨远过于哀伤。这篇小赋抒情色彩浓烈,不乏才子之气。

综上来看,曹丕、王粲、曹植虽就同一事件写作同一篇赋作,但因其时代背景、作者思想和心态、个人遭际的不同而呈现差异性。王粲为东汉末年人,饱经社会战乱,流落荆州又不受重用,长期得不到施展抱负的机会,忧国忧民之情与怀才不遇之愤纠结在一起,使他的文学作品笼罩着一层悲凄愤悱的情调。因此在他的笔下,“出妇”面对丈夫的朝三暮四选择了正面抨击,之后毅然决然地离去。曹丕是位有“文士气”的君王,其赋则以情动人。他笔下的“出妇”面对其夫的残忍冷酷,首先反思了自身存在的問题,带着愧疚之心尝试为丈夫开脱辩白,离家之际仍然对丈夫抱有殷切希望,依然不忘初心、想着与他百年好合、勠力同心,其对爱情的忠贞跃然纸上。曹植赋则以才气胜人,他渴望建功立业,驰骋疆场,跟随其父一统天下,具有崇高的政治理想。然而时不我与,其兄曹丕继承了大统,软禁了曹植,他成了一只野田中的“黄雀”,让他的“幽并游侠”梦破碎不堪。这便使曹植对社会,对黑暗政治产生了愤恨与不满,所以他笔下的“出妇”则对无情无义的丈夫饱含怨恨与愤怒,具有强烈的个性化色彩。由此也可看出,当时的作家在同题共作的情况下,能各自发掘主题,形成自己的风格。

但对比三篇《出妇赋》,不难发现这三人之赋也有共同之处,那便是重情。汉代与魏晋文人之创作有着本质的不同,汉代人注重本经立义,故其作品中的重礼思想浓厚;魏晋已降,文人思想解放,偏于凸显个性,着重表现大写的“人”,关注人情。由“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汉乐府到“缘情而绮靡”的魏晋诗创作,尤其体现了汉魏诗歌的根本不同。此外,从这三篇赋来看,魏晋时期女性的地位与权利较之先秦两汉有了很大的提升,这无疑是社会的重大进步。

参考文献:

[1]陈振鹏,章培恒主编.古文鉴赏辞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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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金开诚,高路明,董洪利.屈原集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1996.

[6]罗家湘.《诗经》弃妇诗与凶丧礼[J].中州学刊,2020,(08).

作者简介:

张凯亮,男,汉族,甘肃天水人,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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