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铁路失落空间复生策略研究

孙继国　陈虹甫　赵清泽　杨昕蒙

摘要：在城市发展思路由“增量发展”转向“存量更新”的今天，城市铁路作为曾经支撑城市建设发展的主要脉络，在城市发展的进程中，部分分支逐渐失去生命活性，变成闲置、失落的铁路遗产与公共资源。中共中央、国务院2015年印发的《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和2016年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加强城市规划建设管理工作的若干意见》均提到了“生态修复、城市修补”的“城市双修”發展策略，此项政策的提出促使“修补”理论在城市环境的保护与修复中起到指引作用，给失落空间更新复生提供了新的设计思考。文章以特兰西特在《寻找失落的空间》中提出的失落空间理论为基础，分析城市铁路失落空间的类型及特点，按照城市铁路失落空间的构成成分划分成“点状”“线状”“面状”“立体”四种不同的失落类型，对其及形成原因进行探讨，得到“老、旧、杂、异”四种城市铁路失落空间的共有特征。通过对相关类似空间建成案例活化设计手法的分析研究，指出失落空间复生更新的功能与定位，从城市修补理论的公共性、日常性、经济性、整体性等角度，提出铁路失落空间面向生活社区、服务在地市民、复兴区域经济、缝合城市肌理由实体到虚体的复生设计策略。

关键词：铁路失落空间；城市更新；复生；城市修补

中图分类号：TU984.1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3）14-0-04

0 引言

在城市开发的总体进程中，建筑往往被看作一个单独的对象，而不是一个较大规模的空间结构的组成部分，如街道、广场和开放空间等。这种以平面用地计划为主导的开发方式，并未考虑建筑物和空间的立体关系，亦未真实深入地了解人类活动。在社会不断更迭的进程中，人们甚至很少把城市空间看作一种有着诸如形态、规模之类特征的外在空间，并与其他空间联系在一起。由此，目前大部分环境都是以非定型“反空间”的形式形成的。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美国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郊区化运动，它将大量的产业和人口集中到了郊区，同时改变了城市用地的用途，使原本生机勃勃的市区成为一片荒芜之地。在城市建设发展过程中，发挥运输功能的铁路阻隔了城市形态的整体延续性，铁路分支所衍生的铁路并行街道也逐步转变成令人不愉快、需要重新设计的反传统的城市公共空间，对环境和使用者而言毫无益处［1］。“失落空间”是1986年由城市规划教育家和实践家罗杰·特兰西克提出的概念，他将其定义为“令人不愉快的、没有完全利用的、废弃衰败的、边界破碎的空间”。

1 铁路失落空间概念

作为城市失落空间概念的衍生，铁路失落空间属于失落空间中的一种类型。铁路失落空间是城市更新所遗留的、出于多种原因未开发和疏于清理的区域，特兰西克在书中指出，“它们没有可以界定的边界，而且未以连贯的方式连接各个景观要素”［2］。失落空间在命名中就带有物理和精神的两重含义。“失落”一词本意指精神上空虚或失去寄托，其作为形容词，一般指人因某人、某事、某物没有达到自己所期望的程度而产生的一种沮丧的心情。因此，失落的物理空间同样会带给处于空间内部的人不愉悦、低兴趣的精神反馈。

2 城市修补概念

“城市修补”是城市开发过程中针对城市问题提出的城市更新的新方法、新概念，旨在解决城市中的城市病，是对城市发展的更新和织补。通过有机的方式改善城市空间环境，让传统风貌得到有效的保护和延续，使城市既能发挥其特色，又富有活力。不同于传统模式的城市更新，“城市修补”采用小规模的修补方式，避免大拆大建，不仅是对老旧建筑等空间环境进行修缮，也包括对社会生活的补充，更多地考虑人文关怀，是以人为本的城市更新，可以弥补城市化发展过程中人性化的缺失。对于城市的更新发展，主要将完善城市基础设施、优化城市公共空间与保护历史文化相结合，从而挖掘城市的特色，优化城市空间环境，进而增强城市空间的活力［3］。

3 铁路失落空间分类

本文所研究的铁路失落空间以铁路并行共生街道的失落空间为主，在此类街道存在以点、线、面、体四种不同形态的失落区域，对应以下四种在铁路失落街道常见的空间类型（见表1）。

4 铁路失落空间的特点

失落铁路空间的存在是城市历史的见证，也是城市发展的后遗症，独特的历史背景以及各种因素的影响导致其产生了异于其他城市空间的“病状”，主要表现为以下几点。

4.1 老

失落铁路空间所承载的历史文化非常深厚，这些历史文化往往是其在当时所处的环境下，受各种因素影响遗留下来的。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这些文化也在不断更新迭代，但作为老文化承载物的工业遗存，会因为年久失修和保存不当而逐渐废弃。与此同时，空间的活力与其使用人群有直接关系，空间的活力需要持久的、鲜活的生命加以维持。

4.2 旧

不仅是铁路失落空间，所有失落空间共同的特点就是设备的老旧以及环境的一成不变。设备设施这类硬件要求是最基础的、辨别空间是否失落的一个必要不充分条件，铁路空间的停用必然导致设备设施缺乏或停止维护。另外，因缺乏监管而出现的人为破坏，也成为引发铁路空间失落的导火索。旧工业生态自然化生长也会形成荒芜的氛围，生态环境的缺失既是铁路失落空间的特征，也是可以转变的机遇。

4.3 杂

铁路失落空间是在不断发展和变化中形成的，是在不同时代背景下被创造出来的。当前，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的出现与应用，使民房棚户区的样式各不相同，各户空间向外拓展，私搭乱建导致高度、材质、年代各异的建筑混杂地出现在铁路片区内，从而出现空间失落的现象。特征杂糅、使用功能杂乱以及穿行人群混杂是这类空间的主要特征。

4.4 异

失落铁路空间具有高密度、小集群化等特点，在城市空间中具有极高的辨识度。基于图底理论对城市建筑肌理进行分析，可以发现此类失落空间的存在如同规划界面的一个个“疮”，其破碎的边缘空间则如同“疮口”，与周边环境产生极强的撕裂感，导致此处空间与城市界面相互独立，缺乏联系。

5 失落铁路空间活力营造经验借鉴

5.1 生态织补：台中绿空铁道轴线计划

此项目铁路失落空间位于城市中心地带，设计者活用生态织补的手段将废弃的铁轨变成可持续利用的空间（见图1），将生态环境作为“有机补丁”植入场地，缝补原先破损的堤坝边缘以及仅剩残损的铁路轨道。同时，为各种生物提供生存环境，为场地提供永久的生命活力。在线性场地整合修建自行车以及行人专用道路，连接两侧城市空间，融入城市更新、历史保护等可持续设计要素，在活化失落空间的同时，锚固场地精神，聚合城市裂痕空间。

5.2 功能植入：FGC历史材料仓库和博物馆

此项目针对原先用作储藏室的旧动态测试轨道进行改造设计，通过融入展示功能，将其改造为展示不同历史车厢的博物馆（见图1）。利用加建的形式为博物馆创造一个新的从入口街道到运营中心的立面形象，也赋予功能定位模糊的铁轨段空间一定的展示功能，以获取生命活力。通过使用新材料以及现代建筑语汇建造出的工业单元结构，以一种标志性的介入形式将街道和运营中心内外的空间联系起来，将在地历史和场地精神以公开的形式展现在大众面前，从而促进场地活化与可持续发展。

5.3 公众参与：上海曹杨百禧公园

上海曹杨新村作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个规划建设的工人新村，承载了一个时代的集体记忆。项目曾为一段货运铁路支线，在其沦落为失落空间后，曾尝试转型成为农贸综合市场，便利居民的日常生活。但受限于特殊的场地形态以及受周边城市社区化更新进程的影响，其市场功能逐渐丧失，如果没有适当形式的活力注入空间，将再度回到失落状态。与其他空间不同的是，此空间周边环境是受到铁路工业影响从零生成的空间，空间所承载的场地精神更加浓郁，并且其是在住区之间的夹缝空间中独立存在的，而并非单纯的铁路并行街道空间。经过“两次失落”后，选择在竖向空间上设计，创造丰富的竖向层次，加入公共性、社区性、艺术性、历史性、生态性的功能模块，使这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夹缝空间重新获得周边公众的关注，利用特殊的空间形态与功能复合引发人们对空间的好奇，从而激发场地本身的活力（见图1）。

6 铁路失落空间的复生策略

6.1 面向社区的公共性更新策略

公共空间的公共性是城市研究与建成环境设计中持久的热门话题，失落空间的出现证明了公共性在公共空间中的重要性。相比西方城市的广场而言，街道更加接近我国传统中人群聚集的场所、公共空间的潜在属地。铁路失落空间中的并行失落街道空间在更新活化的设计中，应当着眼于再设计街道上隐性的公共空间，如商业区、咖啡馆、书吧等。将失落停用的空间改造为便民空间，在线性的空间形态上首先考虑公共、公益的使用，再将与其调性一致的商业类型融入其中，提升铁路失落空间的品质，丰富其功能形式。例如，利用废弃的建筑结构形式，使用新材料加旧结构的形式，创造出更具吸引力和可持续性的公共设施应用于失落空间，在方便街道人群使用的同时，作为一种新型构筑景观获得周边公众的注意，以此向空间内注入新鲜活力。

6.2 服务市民的日常性更新策略

空间的属性界定来自使用的人群，最初人类聚落的生成便是日常生产活动带来的结果。在铁路失落空间的更新中，需要着重观察、优化人在空间内的行为活动，从而让设计后的空间具有日常性，作为一种自下而上、“野生生长”的有机部分融入人们的生活中。2018年以来推行的“十五分钟生活圈”，还有2022年8月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印发《关于推动“口袋公园”建设的通知》或许是个好的开始。但是对失落空间而言，恢复、提升原先空间的日常性使用和服务品质应是重中之重。此外，应改善交通系统，加强失落空间与外界的出行联系，实现场地的通达性。优化停放区域设置与管理，在便民的同时更新整体面貌。总之，设计符合空间内人群需求、使用习惯的日常性更新策略是惠民与营造空间幸福感的关键要素。

6.3 复生活力的经济性更新策略

在对失落空间的治理更新上，要注意实体与虚体的关系。优化空间的手段、方法是针对实体空间而使用的，而空间的经济价值则是其空间发展转型的一个重要指标。虽然要注重铁路失落空间复生中的公共性因素，但是纯粹的公共性、公益性并不是长久之策，如地区政府或社区组织“用爱发电”、自发运营的纯粹公益性质的空间并没有得到可持续发展。因此，在铁路失落空间的复生更新中，必须在考虑公共性的同时融入适当的商业模块，如展示、艺术、生态商业等，规划全新的区域价值导向，从而带动经济复苏，驱动更新后的空间运营维护。

6.4 缝合城市的整体性更新策略

城市的构成记录了时代的更迭，而失落空间的出现是更迭过程中的裂缝，其表现的并不仅是物理层面的衰落，还有精神空间的错层。铁路失落空间的出现位置以新旧城区交界处为多，这样的区位环境必然会造成两个区域之间的建筑肌理断层和文化脉络断裂。所以，要实现空间的复生更新，要进行双线程、多层面的更新考虑，做到在城市视角下觀察此空间的形态与意义。在建筑肌理层面，找寻两个区域间现存建筑肌理特性的区别，通过规划、改造与小范围拆建优化，使新旧城区域肌理能够互融，或生成一种作为城市肌理中的特色区域，从而实现对肌理上残缺部分的修补。在文化脉络方面，要发挥好原先铁路文明的文脉实体传承，必须从长期的角度看待铁路失落空间的复生更新，并非打造在短时间内博得大量关注后就弃之不用的“流量空间”。

7 结语

在城市更新的进程中，设计者总是将目光重点放置在较大地块区域的更新优化设计上，忽视了城市之间各部分区块的连接关系。当今，城市中大兴拆建、推倒翻新产生的新旧差别切断了城市原有的文脉，精神和物质的衰败导致失落空间的形成。文章基于失落空间理论，对铁路失落空间进行研究，发现点、线、面、体四种失落空间分类，并根据城市修补理论提出了公共性、日常性、经济性、整体性四种由实体到虚体的复生策略，希望此项研究可以拓展城市失落空间层面的研究，为将来城市规划管理与设计提供一定的参考。

文献参考：

［1］ 黄佳昕.基于空间句法的三山岛“失落空间”优化策略研究［J］.城市建筑，2023，20（1）：127-131.

［2］ 伊健，李文娟，蔡露.城市微空间设计改造探析：以盐城市老城区为例［J］.大众文艺，2022（4）：56-58.

［3］ 许晴.“城市修补”视角下的传统街巷空间活力提升研究：以北京杨梅竹斜街为例［D］.沈阳：沈阳建筑大学，2021.

作者简介：孙继国（1968—），男，山东济南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建筑环境艺术设计与理论。

陈虹甫（1998—），男，山东济南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建筑环境艺术设计。

赵清泽（1997—），女，山东济南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建筑环境艺术设计。

杨昕蒙（1999—），男，山东烟台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建筑环境艺术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