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生活(外一篇)(小小说)
2023-07-18王培静
王培静
鲁一贤是个完美主义者,年轻时坚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个他中意人家,人家也中意他的人在等着和自己邂逅。那位女士气质出众、貌美如花,身材适中,外贤内秀,知书达理,不但是生活上的伴侣,更是他的精神伴侣、灵魂伴侣。
他无数次恋爱失败,但他从没伤心过,也没灰心过。结识的女孩都很漂亮,接触之后,他发现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不足,他认为,她们都不是他生命中应该出现的那一个。
除了努力工作,他每年都会走出去旅游,国内几乎都走遍了。有个女孩就是在云南的浪漫之都丽江认识的,一天晚上,他独自坐在小酒馆里喝酒,女孩笑着对他说:“先生,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他上下打量女孩,虽然说不上有多漂亮,但穿着时尚,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他向女孩笑笑:“没关系的,你坐吧。”
“谢谢。”
“不客气。”
女孩点了两个精制的小菜,和他一样,也要了大杯扎啤,他看到女孩用两只手端杯喝扎啤的样子,偷偷笑了。女孩很大方:“先生,能和你喝一杯吗?”
“当然可以,乐意奉陪。”
你来我往,碰了几次酒杯,这时他点的烧烤上来了,他犹豫了一下,拿出一串羊肉串递过去,女孩和他对视了,接了过去。
聊了一会儿后女孩说:“省得大家互相不好意思,今天晚上咱们AA吧。”
“也就是说,你可以吃我的东西,我也可以吃你的东西,最后那AA。”朋友对他有句评价放在这儿很准确,你小子是个闷骚型的。
他向女孩打听从这儿去泸沽湖怎么走,女孩说:“我也是昨天刚到这儿,也有去泸沽湖和大理洱海的打算。要不,咱们结伴同行如何?”
他沉思了一会,然后说:“为什么不可以呢?”
女孩说:“你不怕我骗你?”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两人开心地笑。
鲁一贤不但和女孩一起坐大巴去了泸沽湖和大理洱海,还去了玉龙雪山。几天的相处,他感觉这个女孩一下子把他的魂勾走了。
回到北京没一个月,他就飞深圳去会那个女孩了。女孩也来北京看过他两次。交往五年,但最后他们也没走到一起。
他开始到国外旅游。后来在越南的一个小镇上,他遇到了前妻,又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故事。女孩跟他来北京生活了三年,最后还是分手了。
无数个无眠之夜,鲁一贤思考一个问题,他开始有些怀疑人生,难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真爱,更没有完美的人?
鲁一贤是个高级工程师,博士后毕业,文化可以,收入不低,有房有车,条件可以。但情感上的缺失,使他活得很累很累。别人不理解他,他也不想让别人理解。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家里终于又有了烟火气。新来的这个女主人名叫真美,她从不出门,但长得真是天下无双、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美,皮肤非常细嫩,吹弹可破,像缎子一样细滑。她很少大声说话,温柔有加,而且知书达理,知识渊博。她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打理家务,样样在行。
除了采购生活用品,鲁一贤很少出门,休息日也是闭门不出。女主人和他聊天、下棋,陪他喝酒,哄他开心。
过去,鲁一贤总是抢着出差,现在领导安排,他总是找各种理由,能不去就不去,领导说:“老鲁,怎么现在金屋藏娇迈不动腿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大家都说你家嫂子是个大美人,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
“别听他们瞎说,就一般人,邻家小妹那样的。”
每次出差前,两人都是情意绵绵,难舍难分。出差回来,真美都是提前烧好了洗澡水,做好饭菜,两人坐在一起,一边私语一边小酌。晚上俩人相拥而眠,情话不断。鲁一贤如痴如醉,如梦里,如天上。
她是鲁一贤倾尽十几年心血研究组装的一款机器人,植入了各种高智能芯片,知识储备可达大学级,温柔贤惠几乎完美,皮肤细滑程度超过婴儿,据说,不但可以解决男人的生理需求,她还能呼应和配合。两人缠绵时真美说过:“我要和你生一大群娃娃,可以成立一个家庭足球队。”
他没有申请专利,更没有向公司汇报,也不会向任何人泄露这个秘密,他想独自享用这一切,这就是他所追求的完美人生。
鲁一贤轻按了下真美的肩头,上面显示:2253年11月21日,已共同居住887天。
一匹有灵魂的马
我不是官二代,也不是富二代。人家都想躺平,我是被迫躺平啊。
我爹是谁我不知道,但我不是私生子。我从小在这个小城市里长大,那时训练很苦,但活得开心呀!
训练场上,天天跟着大家跑圈,虽然天天一身汗,但吃饭真香啊。自己摔到了,或被别的同伴绊倒了,咬咬牙,站起来接着跑。
随着身体的发育,我慢慢变成了一个美少女。再摔倒时,就有异性同伴停下来问候。从那些和我差不多大的同类异性们的眼光里,我明白,它们都喜欢我。但我心里有自己的偶像,那就是我们的头牌英俊。
每次出去演出,英俊和华少的节目都是最受欢迎的,它和华少配合得天衣无缝,华少站在它身上,张开双臂,他们一起尽情驰骋。华少站在它身上倒立,一起跨越障碍……
华少年轻帅气,按当下的说法,就是个小鲜肉。我想,只要我努力,迟早有一天,我会替代英俊的角色,成为华少的伙伴。
现在和我合作的是黑子,虽然他长得有些黑,但他对我还不错。有次我摔断了腿,他黑天白夜地给我抹药,包扎,细心照顾。我看得出来,我的伤老不见好,他心里也有些着急。
我低着头说:黑子,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看他们都练得那么起劲,你着急了吧。
玫瑰,你想多了,你也不想受伤是吧,这是没办法的事,你就好好养伤吧。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
你是不是也有做头牌英俊伙伴的想法?
咱俩努力,你要成了头牌,我还想什么成英俊的伙伴。黑子抚摸着我的头說。
我有些脸红,黑子对我这么好,我还想着成为华少的伙伴。
没有千万次的摔打,没有浑身的伤疤,哪有战场上的成功。只要努力,我就想象着总有一天,在比拼场上,我也会有英俊那样的成功,会赢得全场的欢呼声和赞美,黑子也能像华少那样风光。想到这儿,我用头蹭了下黑子的胸脯撒娇。
后来通过我和黑子的努力,我们在团里的排名已经到了第三。坐团里的汽车去过我们城市周围的省份和城市演出,坐火车去过南方贵阳,去过西部银川,去过大东北。南方的草真嫩呀,回味无穷。银川的草真老呢,简直无法下咽。躺在东北的大草原上打几个滚,那才真叫幸福啊。
那天团里开会,团长阴着脸说:做出这个决定太难了,我们团里没编制,留不住人。高速路上不让汽车运输动物,火车都改成了动车,我们的动物却坐不成了,有什么动物协会告我们的状,说我们虐待动物。看我们演出的观众,也越来越少了。从今天起,我们团就解散了,我们已经和动物园联系,所有动物捐给那儿。动物们到那儿的生活,可能比现在要好,唉,但可惜了你们的一身功夫!听到这儿,一对对伙伴,相互看了下对方,流下了不舍的眼泪。
许久后的一天,正是炎炎夏日,来动物园里的人很少,有些冷清。
此刻,躺在动物园大型动物区自己地盘上的玫瑰,一边回忆一边思索自己的人生。
黑子来看过它几次,最近一次灰心丧气地告诉它说,华少进工厂去上班了,我去送外卖了。
那天晚上,它做了一个梦,市里把马戏作为当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报到了省里,上面批复:恢复马戏团。它们回到团里,练了不少新项目,汇报演出那天,全市出动,人山人海,演出引起了很大的轰动。醒来竟是一场梦,为此它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见饲养员抱着新鲜的青草向自己走过来,它连头也没抬。饲养员讨好地说:多吃点吧,看,今天的饭有多新鲜。
它猛地站起来,打了个响鼻。看把饲养员老侯吓了一跳,它得意地咧嘴笑了笑,又打了两个响鼻。
隔壁的英俊听到动静,有气无力地问:玫瑰妹妹,你那边有什么开心事,这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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