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依据、机制与场景
2023-07-18曹志强
曹志强
摘 要:为更好地治理群体认同危机与“消极群体”问题,需要合理利用档案的群体认同消解功能。档案的属性决定了档案具有作用群体认同消解的可能性,原始记录性能够去伪存真,揭露群体真相;记忆属性能够开拓视野,展示群体全貌;媒介属性能够寄宿话语,影响群体认知。文章从档案实践引发情感波动、档案查证启动认同消解、认同消解联结认同重塑三方面提出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的机制,在此基础上以受难者群体认同、外来者群体认同、“迷茫”群体认同为例,总结档案作用消极型群体认同消解的场景。
关键词:消解;群体认同;身份认同;集体记忆
分类号:G270
The Basis, Mechanism and Scenario of Archives in Resolving Group Identity
Cao Zhiqiang
( School of Cultural Heritage and Information Management, Shangha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44 )
Abstract: In order to better manage the crisis of group identity and the problem of "negative groups", it is necessary to make a rational use of the function of archives in resolving group identity. The attributes of archives determine the possibility of group identity resolution, and the original recording feature of archives can eliminate falsehood and reveal the true information of the group. Memory attributes can broaden the horizons and showcase the full picture of a group. Media attributes can host discourses and influence group cognition. The article further proposes the mechanism of the role of archives in group identity resolution from three aspects: emotional fluctuations caused by archival practice, initiation of identity resolution through archival verification, and reshaping of identity resolution and connection. Based on that, 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scenarios of negative group identity resolution caused by archival effects, by taking the identity of victims, outsiders, and"confused" groups as examples.
Keywords: Resolve; Group Identity; Identity; Collective Memory
信息化、全球化帶来的群体认同危机问题促使学界关注档案与群体认同之间的关系。在认同研究范式下,学者们普遍认可档案在应对群体认同危机时发挥的重要治理作用。[1]当前研究通过“档案—记忆—认同”的逻辑结构推导档案之于群体认同的价值[2]以及基于档案功能视角探讨档案对群体认同的建构与重塑作用[3-5]。但也有学者指出,过分强调档案的群体认同建构与强化作用“可能消解、抹去与隐藏个体差异”[6],“应整体性地看待档案影响群体认同效力,关注档案消解群体成员身份认同的现实需要与可能”[7]。档案之于群体认同作用的完整面貌究竟如何?档案又是否具有群体认同消解功能?这些问题值得学界深入探讨。
现实社会中存在着一类“消极群体”,其群体成员并非通过积极地比较“我群”与“他群”而获得群体归属感与自豪感,而是在差别化对待、污名化、道德绑架等因素干扰下被迫形成了一种消极型群体认同,如灾难或战争带来的受难者群体认同、经济发展不平衡带来的外来人员群体认同等。这种消极型群体认同危害群体成员身心健康,不利于国家与社会长治久安,群体成员需要并渴望摆脱、消解消极群体身份与群体认同,若档案确实具备消解群体认同功能,在应对消极型群体认同问题中又能有何作为?具体实现路径为何?这需要档案学界与业界给予更多关注与思考。
为此,本文选取“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这一研究视角,试图通过挖掘档案属性与群体认同消解之间的联系,分析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的机制,在此基础上提出合理利用档案以实现消极型群体认同消解的场景。
1 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的含义
心理学领域中的群体认同常被定义为个体对自我和所归属群体的认知和所伴随的情感体验,以及对行为模式进行整合的心理历程。[8]社会学研究中,群体认同则被用来指称来自于集体成员共同的旨趣、经历以及稳定团结,是作为不同的社会运动参与者在相互之间的作用过程中而产生的。[9]档案学领域也基本沿用以上两门学科界定群体认同的思路,但主要借鉴的是其中有关群体认同形成、强化的思想理论。理解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的含义,则首先需明晰群体认同为何会被消解。
王明珂认为,群体通过集体想象、记忆及相信大家有共同的“血缘”关系来凝聚群体,并以此维护群体资源,明确群体边界。[10]群体认同正是基于这种“血缘”关系才得以建构、发展,而所谓“血缘”则主要包括两种类型:一是先赋性的血缘、出身、人种、肤色等;二是后天性的兴趣爱好、人生境遇、志向抱负等。这两种“血缘”关系作为一种客观实在能被个体深切感知,又能在情感力量的催化作用下被个体以身份的形式所內化,而群体认同被消解则源于个体对于这种身份认知的脆弱性与易变性。阿尔弗雷德·格罗塞(Alfred Grosser)就认为,所有的身份都可以改变,特别是当身份是根据类别和群体来界定的时候。[11]个体依靠与群体的联系来确立自身身份,也就意味着群体一旦遭受来自内部或外部的冲击,特别是有关个体与群体颠覆性信息、记忆的冲击时,个体对于“身份”的认知也将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档案因其具备的原始记录性、记忆属性与媒介属性,是个体与群体颠覆性信息、记忆的重要载体。当个体在有意或无意间接触档案中记载的有关个体与群体颠覆性信息、记忆后,通过自身情感力量引导则可能启动或加剧这种分崩离析的过程,即档案作用于群体认同消解。
2 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的依据
建构成型的群体认同并非如想象中一般脆弱,反而在群体实践过程中,群体认同总体上是呈不断累积的态势。个体对所属群体归属感越强,就越不容易受到与群体意见相左的传播内容影响[12],群体认同也越难以消解。档案何以作用群体认同消解,其答案就蕴藏在档案的属性中。
2.1 原始记录性:去伪存真,揭露群体真相
美国心理学家亨利·泰弗尔(Henri Tajfel)与约翰·特纳(John Turner)提出的社会认同理论将社会认同的建构分为类别化、认同以及比较三个阶段,群体认同的建构同样要经历以上三个步骤。前两步是个体通过观察、研究、考证群体形象,进而从情感上使自身符合群体特性并融入其中,而群体形象真实与否则对建构起来的群体认同稳定性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档案的本质属性——原始记录性使得档案区别于其他类型文献而拥有独特的凭证价值,这也意味着档案中可能记录了不同于个体以往认知的群体真实信息。个体借助档案则能揭开群体真实面貌,正确认识到自我的真实身份,从而颠覆固有的群体印象。
2.2 记忆属性:开拓视野,展示群体全貌
如果说借助档案的原始记录性可以帮助个体了解自我与群体的真相,那么档案的记忆属性则提供了认知群体全貌的可能。无论是个体记忆,还是集体记忆,虽然带有较浓厚的主观色彩,但并不影响其作为一种社会建构而蕴含的能量。在缺乏事实依据的场合,记忆也能成为追溯历史、寻求认同的重要手段。
个体记忆凭借日记、图像等形式得以保存,集体记忆同样需要书写记录、照片等手段得以延续。[13]档案作为集体记忆的重要载体之一,将群体成员生理意义上的记忆客化为群体意义上共享的信息、文本,并被他人感知、建构。皮埃尔·诺拉(Pierre Nora)认为集体记忆是具有身份认同的群体,有意或无意地对过去的、被赋予独特性经历的回忆及其总和,而群体认同则是通过对这些过往的情感整合而成。[14]群体认同蕴藏于群体记忆的生产、消费、转移等过程中,透过群体记忆的固化记录——档案,个体不再受自身视野局限,能够感知此前从未接触过的记忆,了解全面且多维的群体面貌。同时在外界因素影响下,个体开始对内化的集体记忆进行二次加工,并不断寻求与群体相关的其他记忆,群体形象也愈加立体、饱满。而当个体通过档案发现过去对群体的认知过于片面且不符合自身理想中的群体形象时,便会引发是否归属该群体的疑思。
2.3 媒介属性:寄宿话语,影响群体认知
权力与档案互相建构,互为条件,又互为结果。[15]档案既是权力的产物,更是话语的聚集体。在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的话语论中,所有知识都是隐藏在话语实践背后权力和知识的共谋。[16]因此档案不仅仅是权力、知识的媒介,同时也是话语实践的媒介。档案的群体认同消解功能也因这种话语媒介属性而被发挥到极致。
群体认同作为个体的情感建构行为,不可避免会受到社会主流话语影响,在其形成、巩固、流转以及消解过程中,始终都被话语所规范、约束、校正。话语一旦在档案的形成、保存过程中得到实践,便会造成部分叙事被特权化,而其他的叙事则被边缘化。[17]这种档案话语实践对群体认同的控制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一是群体认同的生产,即什么样的群体、群体的哪些事项可以被记录并保存;二是群体认同的延续,即群体以何种形式被记录,以何种手段被保存,保存的期限如何;三是群体认同的再生产,即符合何种条件、通过哪些手续才能利用群体档案。
3 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的机制
基于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的含义、依据以及接触、利用档案对个体心境、行为潜在的影响,本文从档案实践引发情感波动、档案查证启动认同消解、认同消解联结认同重塑三方面提出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的实现机制。
3.1 档案实践引发情感波动:档案实践激活个体情感,为群体认同消解提供契机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曾形容自己的犹太群体认同中“有许多隐隐约约的情绪力量,越强烈便越难用文字表达”[18]。正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能够深深被个体所感知的情感力量,引导着个体认知、建构并维系群体认同,而一旦这种情感不再坚定,群体认同消解便成为可能。
促使个体对于群体情感产生变化的因素很多,档案实践则是其中之一。从马克思主义物质观出发,群体认同可以看作是个体基于群体客观事实(血缘、种族、肤色、兴趣爱好等)的主观性建构产物,因此群体认同的稳定程度更多依赖于群体客观事实与个体主观情感的平行性。档案作为原始记录物,承载着群体真实面貌。档案展览、档案编研开发等档案实践,使得大量有关群体形成、发展与变迁等信息与记忆得以公之于众,其本质就是个体对“档案中的内容和符号在情感上的碰触以及深层意义的再挖掘”[19]。其中不乏进一步提升“我群”认同感的信息、记忆,但颠覆群体印象、挑战群体团结的信息与记忆同样可能存在。这也正是激活个体对当下自身与群体同一性存在与否的质疑、恐惧等情感的导火索。
3.2 档案查证启动认同消解:情感累积促成档案查证,使群体认同消解正式运转
严格来说,上述档案实践对个体的影响还不足以消解其群体认同,至多是激起情感变化从而引发了一种内心的反抗,即对威胁群体认同感稳定性因素的抗拒,但正是这种反抗所伴随的群体认同维护行动,能够启动群体认同消解。
一旦群体认同面临威胁,个体会本能地寻求一切可为自身与群体联系正当性正名的途径,档案查證行动便是重要手段之一,因为“档案是固化群体意志和情感最直接的载体,可以重构群体认同、重塑群体自信心和自豪感”[20]。对自身群体归属感、认同感的“爱”与对挑战群体认同档案的“恨”越强烈,付诸实践的档案查证行动便会越频繁。然而正如前文所述,档案中可能暗藏不为人知的群体全貌与真相,当记录的群体事实与记忆不断层叠,最终超越了个体以往对于群体的片面认知时,群体认同的消解过程便正式开始运转。在档案查证过程中,受接触到档案的种类、数量、来源、完整度等因素影响,个体开始切断自身与群体的联系,与群体划清界限,此时个体便不再具备群体认同;倘若个体进一步表现出对群体的厌恶、反感,且彻底摒弃群体存在的合理性,个体甚至将否定群体。
3.3 认同消解联结认同重塑:档案实践衔接消解与建构,助力群体认同重新定向
在认同理论分析框架中,当个体经历上述两个环节后呈现出与群体的“血缘”联系被剥离、群体归属感和认同感被清除殆尽的状态时,群体认同消解便已完成。但在现实情境中,完整的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过程并非止步于此。对于个体而言,一个群体意义的消逝代表着另一个群体意义的萌芽,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也意味着档案助力建构新群体认同的开始。换言之,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并不是以先前群体认同的完全清除作为其终极目标,而是继续发挥着群体认同重新定向的功能,进而建构、巩固、强化新群体认同。
按照群体认同积极性与否,可从积极型群体认同、消极型群体认同两方面讨论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与重构的关联。所谓积极型群体认同,是指个体通过自发地、主动地、乐意地比较我群与他群,主动建构起的满足式认同;消极型群体认同则如前文所述,是个体被迫地、被动地、不情愿地将自身归入某一特定群体而形成的厌恶式群体认同。消极型群体认同的消解,意味着在之前接触到的档案实践以及档案查证行动中,已经得到了可帮助其摆脱旧消极型群体认同的关键性档案,否则消极型群体认同也不会消解,这些档案也因此能够助力个体建构新群体认同。但积极型群体认同之所以能被消解,仅仅是因为个体通过档案掌握了颠覆以往群体认知的信息,这些档案还不足以引导其建构一个崭新的群体认同。此时的个体深陷旧积极型群体认同消解后的迷茫、空虚当中,需要通过更多的档案实践与查证来寻找新群体认同建构的方向。
4 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的场景
分析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的依据、机制,辩证地看待档案的群体认同消解功能,可在当下消极型群体认同泛滥问题解决方面提供助力。笔者以三种典型“消极群体”为例,阐述合理利用档案实现消极型群体认同消解的场景。
4.1 消解创伤记忆支配下的受难者群体认同
创伤记忆指的是对生活中所遭遇严重伤害性事件的记忆[21],即天灾与人祸在个体意识中留下的无法磨灭的痕迹。二战期间,日本侵略者给中国人民带来深重灾难,留在战争幸存者心中的创伤记忆始终挥之不去。以“慰安妇”群体为例,日军凌辱的创伤记忆使得其将自身归为“不洁”的受难者群体,对于群体的负面认同始终折磨着当事人,其中内心强大的人敢于揭露施暴者的恶行,也有人耻于提到这段经历,选择将这段悲惨过去埋藏心中。在宏大叙事框架下,二战期间形成的档案常常被用来描绘战争惨烈、侵略者暴行以及人民苦痛,对于后世可起到警醒作用,但对于战争受害者,每每观看此类档案展,都会回忆起被侵略者凌辱的场景,负面的战争受害者群体认同也因此不断被强化。
惨痛的过去已被国家与人民永远记忆,侵略者的罪恶也将得到清算,作为无辜的受害者群体不应再被战争带来的伤痛所继续折磨。因此,档案实践应以淡化、削弱拥有创伤记忆的受难者群体认同为重要责任之一。以二战受难者群体为例,今后档案展览等活动,除了展出记载侵略者暴行以及人民苦痛记忆的档案,还应重点展示受害者在战争结束后被社会正常接纳、歌颂其宁死不屈事迹的档案。同时也应围绕战争审判文书、战犯忏悔日记与视频、战犯后代前往中国替祖辈谢罪的记录、战争受害者被国家慰问安抚并参与战后社会重建,以及在新中国建设期间做出的杰出贡献等角度开展专题档案开发利用工作。虽然这一系列做法无法改变受难者的身份,难以彻底消解受难者的负面群体认同,但却能为其从自卑感中实现自我救赎提供契机。
4.2 消解经济发展不平衡招致的外来者群体认同
农民工群体在我国一直被认为是典型的弱势群体。农民工群体由于属于外来务工人员,现实生活中也游离于本地居民群体之外,久而久之便将自身归类为外来人员群体,并不断在生活水平、经济收入、幸福感等方面将我群与当地居民群体进行自我贬低式区分,从而加深外来人员群体的认同感,至此不但未能增强自尊,反而自卑感愈发强烈。在档案学界,农民工建档问题多次被提及,2014年国务院也曾要求为农民工建立职业健康监护档案,政府部门也有所实践,如2016年郑州市困难职工帮扶中心启动的困难职工(农民工)建档帮扶工作。
开展农民工建档工作,出发点是为了帮助农民工群体维护自身利益,提升农民工群体城市归属感。然而若只是单纯地记录农民工群体的来历、意图、去向等信息,反而会加深农民工的外来务工人员群体认同;因为与本地居民具有差异性,所以才会给予专属档案。况且同样在宏大叙事框架下,农民工档案将会被后世传颂为档案制度优势的产物,而其背后隐藏的农民工群体融入城市的努力、被排斥于城市文明之外的辛酸、自身挥之不去的“外来务工人员群体认同”等却很难被知晓。因此,农民工群体的建档工作应以消解农民工的外来人员群体认同为首要前提。首先在思想上避免“弱势群体特殊优待”的思维,而应将农民工建档工作融入社区日常网格管理当中,化特殊为普通,在常态化、一体化管理中阻止外来人员群体认同的不断加强;其次还应该积极利用宣传端口,将记录农民工群体对城市建设贡献的档案与本地居民、海外友人贡献档案进行合并编研开发,制作成档案宣传册,或以宣讲材料的形式向农民工群体宣传,帮助农民工群体减轻陌生感、被排斥感,实现外来人员群体认同的消解,最终增强国家发展主人公、城市建设贡献者等积极型群体认同。
4.3 消解全球化浪潮裹挟下的“迷茫”群体认同
全球化进程加快不仅消解传统群体的归属感、认同感,从而引发群体认同危机,同时还在无形中凝聚起一股新兴群体,制造出了一种“迷茫”群体认同。诸如国外各类环境保护群体、性少数群体等亚文化群体,表面看来诉求合理且群体内部较为团结,但其中存在不少披着“华丽”普世价值观外衣、受政治操弄与资本控制的“鹰犬”,其群体成员或心怀鬼胎追求经济利益,或随波逐流依附话语权威,而其群体实践又在“通过媒体网络构筑起现实虚拟情境的同时开始支配认同”[22]。基于此不仅个体无法在群体中获得明确定位,且个体间也难以建立深厚联系,从而群体成员在缺乏群体归属感的情况下被诱引形成了情感根基不稳的“迷茫”群体认同。以环境保护群体为例,在西方世界对环境污染、全球变暖等问题的强大话语宣传“恫吓”下,人们轻易地就将自身归类为“破坏地球环境的元凶”这一群体当中,群体内任何违背环境保护意志的行为都会被视为异类,加以口诛笔伐。事实上,造成环境问题并非所有人的过错,但所有人却被强行与“破坏环境群体”所绑定,群体成员甚至不清楚环境问题的主要来源、环境保护的最终目的,彼此间也未能建立深厚的“血缘”关系,只是盲目地重复群体共同的口号、行动。
《“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指出,新时期要提升档案治理效能,更好发挥档案在服务国家治理方面的独特作用。放任“迷茫”群体认同在我国人民内部滋生,不利于国家与社会长治久安,因此档案事业参与社会现代化治理应以消解“迷茫”群体认同为重要目标。同样以消解“迷茫”的环境破坏者群体认同为例,其基本思路在于将记载全球性环境问题来龙去脉与国家近年来环境问题专项整治行动的文字、图片、音像档案组合成完整的链条,通过线下宣讲、展览与线上网站、社交媒体向公众展示,缓解群体成员焦虑。具体而言,一方面可梳理出记载全球变暖等问题起源及发展过程的档案,通过档案编研作品陈列、档案网站公布、社交媒体宣传等形式,帮助国内“迷茫”群体了解事实真相;另一方面也要面向全球寻求档案实践合作,重点开发出一批以中国与其他国家地区近些年来在生物多样性保护、水土流失防治、碳达峰碳中和目标实现等领域合作形成的档案,以及为节能减排做出突出贡献的科学家档案为主的档案精品,或通过联合办展,或通过视频制作等形式向海外推广,为全球范围内“迷茫”群体认同消解提供中国智慧。
5 结 语
档案之于群体认同具有双重作用,既能凭借承载的证据与记忆塑造、延续群体认同,也能催化消解群体认同。本文更多地聚焦于档案作用群体认同消解的理论可行性论证与经验性机制建立,后续研究可采用群体对照实验、典型案例分析、田野调查等实证研究方法进一步探寻档案作用特定群体认同消解的外部驱力、介入时机以及效果提升路径。同时亦如文中所述,群体认同的建构与消解不是相互割裂的此岸与彼岸,两者时刻运动,互为因果。全面、客观、完整地看待档案所具有的群体认同建构与消解功能,可更好地在档案实践过程中满足人民的精神文化需求、服务社会治理现代化。因此未来可引入身份嫁接、行动者网络等概念或理论工具,深入分析档案如何助力个体在与群体、社会互动中制定身份转变策略,以及此过程中旧群体认同消解与新群体认同建构的联结模式。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档案在身份认同中的功能、作用机理与实现路径研究”(项目编号: 19BTQ096)阶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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