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
2023-07-14符浩勇
符浩勇
一
陈鸿民没有想到,他一度貌似和谐如握的生活琴弦,被一次电视采访活动扰乱了节拍,抖出来不和谐的颤音。
他不是那种爱抛头露面的人,家里一切事全都由妻子方桦做主。参加这次纯属娱乐性的电视采访活动也是受妻子的鼓动,那时他未加思索就稀里糊涂地让妻子报名了。
其实,参加电视台现场采访活动时,电视主持人的问题非常简单,先是说到爱情婚姻的几个现实的假设,例如两个人的外貌决定两个人有没有可能在一起,两个人的性格决定两个人适不适合在一起,物质基础决定一对夫妻能不能稳定在一起,互相信任决定一对夫妻能不能长久在一起。然后,陈鸿民同妻子方桦都被问到:“假如还有来生,你们还愿意再做夫妻吗?”这个问题前面的十对夫妻都回答得很干脆,都亮大着嗓音说,愿意!像中学彩排列队报数那样整齐划一,规范无痕。当时,妻子方桦看了看陈鸿民犹豫的表情,等着他先回答,显然她没找到默契的答案,或者碍着大庭广众,她脱口说:“愿意!”而陈鸿民怔了怔,凝了凝神,说:“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倒更愿意换一种生活!换一种活法!”他发现妻子的脸色暗晦下去时,将目光投向场下观众席去寻找支持的亮光。
陈鸿民记得,采访现场瞬间静默,很快便暴雨降临般沸腾起来,掌声热烈,叫好声不断。不知道是因为佩服他敢说真话,还是因为他说出了场下许多人多年压抑的心声,现场观众的反应像一阵旋风刮过,采访现场涌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好在主持人很会圆场,很懂得控制场面,重复强调关键词是:“如果,我们说的是如果有来生……如果就是一个玩笑般的假设。”主持人双手反复做着下压的动作,示意大家安静,过了好一会,现场才恢复了秩序,缓解了僵硬被动的气氛……
采访活动结束,在回家路上,陈鸿民没有说话,妻子方桦也没说话。回到家里,妻子方桦没说话,陈鸿民也没有说话。其实,有好几次陈鸿民都想开口要说点什么,解释一下,申明态度,免得造成误会。可是,说点什么呢?感觉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干脆什么也不说为好。
当晚电视采访活动的场景在第二天的黄金时段播了出来。电视台事先给陈鸿民短信通知,要求各位嘉宾发动亲朋好友踊跃观看。陈鸿民没有任何声张,也没有观看节目,只希望这件事尽快过去。可是,陈鸿民掩耳不等于没铃声,很多人都看了这次电视采访节目,显然也被他的另类吸引。他压根没想到,“换一种活法”很快成了小县城街谈巷议的谈资,认识他的人都将这句话与“陈鸿民”这个人连了线,甚至有不少人说,他那句貌似玩笑般的话映射着当代社会许许多多家庭的现状,值得政府相关部门对婚姻家庭问题重新估价与思考。就这样他一度以为循规蹈矩的生活节奏就被搅乱了……
陈鸿民偶尔在下班的路上遇见快小学毕业的女儿佳禾背着书包放学回家,他停下来,惊喜地迎上去,像往常一样张开臂膀,等着女儿扑过来。可女儿佳禾见了他,却扭头跑开,一边跑一边还嚷嚷:“我妈妈哪里不好?你要换一种生活!你换了另一种生活,我该怎么办?”他一时云里雾里,这是哪跟哪呀?倏地又明白过来,为那场电视采访玩笑般的话,伤害了女儿而感到内疚。
有一天,陈鸿民下班进了家门,像往常一样开关柜门,换上拖鞋,放下公文包,却无意间听到女儿佳禾安慰暗地里情绪低落的妻子:“妈妈,我会长大的,下辈子有我呢,我嫁了人也照顾你的。”妻子对女儿竟然破涕苦笑,他走过去,却发现妻子倏地笑得像哭一样。
二
陈鸿民大学毕业顺利地分配到驻地银监会办事处工作,两年后结婚,妻子方桦是他高中同学。其实,在高中做同学时,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交往,连话都没有多说过几句。参加工作后,一次偶然,见了面,认起了同学,留了电话。之后又见过几次,都是在同学小聚的场合。一个班上的同学,毕业后上大学,参加工作,就四散了,最后还留在这个城市的,也就那么十个八个人。不知是谁起了个头,说他们两个般配,他心里就有了那么个意思,好像她也有那么个意思,于是两个人就处起了朋友。处了一段,他找不到那种花前月下的感觉。他在大学读书期间曾有过一段热恋,刻骨铭心,但到了最后,花落别家,没他什么事了。他想,大概恋爱和婚姻是两码事吧,婚姻要看缘分,就像田径场上的接力赛,不管前面的怎样激情澎湃,到达终点的铁定是最后那一棒。他实在想不出什么非分手不可的理由,就云淡风轻地继续处。又处了一段,两个人结婚了。婚后,夫妻生活也甜蜜过,也热火朝天过,但夏季只唱了一阵子,一有了孩子,顷刻间又变回云淡风轻了。
陈鸿民不晚婚却晚育,到三十歲时才有了孩子,妻子似乎就只想着孩子和娘家人,已经不考虑他的感受了。如大舅子要做生意,妻子不征求他意见,就把节俭攒下的钱说是借了他,可大舅子不争气,将生意搞砸了,赔了本,还钱的事只字不提。让陈鸿民最闹心的是,这些年间,他和妻子每月只亲热一次,固定在每月妻子月经完事的那个周末。而且有许多次,演奏进行曲时,妻子的手机响了或来了信息,她便扭身去接电话或回信息,全然不理会倔强的他在她飘柔的身上忙活。这时候,陈鸿民一下子泄去激情,总是有一股尽心尽力不尽兴的感觉,渐渐产生了一种刻骨的怨恨和厌恶。
其实,有了女儿的十年间,陈鸿民早就发现妻子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佳禾身上,不怎么理会他了。而妻子娘家人却更多地介入到他的家庭生活里。丈母娘过来带孩子,原来说好带一段就请保姆的,结果一带就带出来了感情,说着舍不得还离不开了。孩子上幼儿园后,他说还是请个保姆吧。丈母娘说,花那个钱干什么?闲着也是闲着,别人带我还不放心呢!继续带着。娘家那几个小舅子小姨子也常来凑孩子的热闹,特别是周末,家里就成了他们的快乐大本营。自从佳禾上了小学,学校离住处远了,住校又不方便,需要有人接送,妻子就将小姨子唤来帮忙,这使他很不适应,至少让他不能光膀露臂或穿着大裤衩在客厅逛了。特别是到了周末,丈母娘大舅子及小舅妈都来了,凑在一起吃喝一顿,收拾碗筷忙活得不亦乐乎。一瞬间,陈鸿民总觉得自己像是进了别人的家。
陈鸿民家里只有一个洗浴间,晚上洗澡一家六口包括丈母娘大舅子及小姨子就会轮流来,而陈鸿民肯定是轮最后一个,轮后还有一顺带任务,就是等塞得满满旋转很慢的洗衣机洗好衣服,然后顺便把皱巴巴的衣服拿去阳台晾。有时候陈鸿民加班回来晚了,洗漱后倒头就睡,次日起床还要再去晾衣服,不会因为他回来晚了而有其他第二人去完成。更有甚者,他每晚晾衣服还要把昨晚晾今天被太阳晒干的衣服收起。收拾晾晒衣服也成为他既定必须完成的任务,有时候他出差几天回来,出发前就晾的衣服还晾在那里,并无第二人去代替他完成固化的使命。
三
自从电视台现场采访活动播出后,陈鸿民上班下班,进出小区,总是步履匆匆,可低头抬眉,不经意间还是会触碰到别人异样的眼神,他能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议论,在戳脊梁骨。
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人主动跟他套近乎,觅知音,说:“我也有这种想法,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可谁能在这种场合光明正大地说出很多人不敢启齿的心里话?”
有个好心的大爷开导他:“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没见过十全十美的,多数的家庭都是凑合的,谁都年轻过,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一个心直口快的老太更直接,干脆说:“就算有这个心,也不要讲出来呀。你看院里A栋那个阿毛,在家里对老婆服服帖帖,像只病猫,可谁不知道他在外面呼朋引伴拈花惹草?就算是这样,人家的家庭不也照样和和美美!”
他知道左邻右舍误会了,只说一句:“你们多想了,不是这样的。”然后,不再申辩,最后还要装出一脸谦虚谢过人家,心里十分抑郁。
省直单位在陈鸿民供职的东海岸小城举办为期三天的培训班,单位领导要他全权负责对接安排会务。一百多号人的衣食住行,会务布置,会场布置,会议用品采购,千头万绪,他应接不暇,忙得一塌糊涂,一连三天吃住都在会务酒店。
培训班结束,陈鸿民几乎累散了架,快半夜时才回到小区大院。望着十二楼那个熟悉的窗口流漾出柔和的灯光,他心里掠过一阵久违的温馨。
在家门口,他掏出钥匙,门里却反锁了,只好给妻子方桦打电话。进了门,他明知道这个时候女儿早已睡下,但还是问了一句:“佳禾睡了没?”
没想到妻子方桦劈头盖脑就说:“你连家都不要了,还在乎女儿吗?”说到女儿,陈鸿民心里愧疚,多少次,他在外应酬,回到家时已是很晚,女儿早就进入了梦乡;次日起床,妻子已经陪女儿上学去了。
他说:“睡下了就好,别影响了明天上学。”
妻子方桦说:“你还记得回来呀?这里还是你的家吗?过去你去出差或应酬在外过夜,还知道给家打个电话,可这次一连三天,你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电话你也不接,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他怕吵醒女兒,也懒得解释,只说了一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就捡着睡衣进入了洗澡间。
妻子站在浴房外面,带着哭腔说:“现在你连吵都不想跟我吵了,事情已经很明白了,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我命苦啊——”那夜他没有睡好,也不知道妻子是何时睡下的。
后来到了周末,女儿带着怨气告诉陈鸿民,他不在家的这几个晚上,前两晚妻子方桦都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很晚,节目都没了还不关电视机,也不知道是看电视呢还是在那里睡觉。第三晚是妻子追查他供职的单位才知道了外有应酬的实情。他明白,妻子是守着电视等他回家,那时,他刚浮上她为何不打电话问他的念头倏地沉下去,后悔自己没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事情报平安。方桦一定恼恨自己为何不主动打电话回来呢。
因为公务,陈鸿民赴浙江杭州出差三天。这一次,他事先向妻子方桦告知了行程,到了杭州后,他还是想起了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可是,打通之后说点什么呢?是问她,你在家还好吗?还是告诉她,杭州的景色很美!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纠结了一会,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起出差的同事说:“老陈,我们都来三天了,从未见你家里打来电话,也不见你打电话回去,如此互信,好羡慕你!”
言者无心,却让陈鸿民生出愧疚。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疏忽或冷漠被别人误解为互信,心里不由升上一阵压抑的悸动。陈鸿民想,这一次一定要好好表现一下。以前,每一趟他异地出差回来,他总会给妻子带件衣服或别的什么礼物;自从有了女儿,每次带礼物,更多的是考虑女儿,玩具啊零食啊什么的,渐渐地妻子就被冷落了。他已记不起来有几年没给妻子带礼物了。杭州是丝绸之乡,他特地在专卖店给妻子买了秋冬两套漂亮的连衣裙,心想,回家后给她一个惊喜。
然而,回到家,陈鸿民期待的气氛没有出现,当他把礼物拿出来送给妻子时,妻子却盯着他看,像盯着一个陌生人,足足看了几分钟才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多少年你就像忘记了我,家里就像旅馆,你就是陌生的过客,你忽然给我买衣裙,让我害怕,你或许是对我心虚了才买的,或许这些衣裙原本就不是为我买的……我不知道你是买给谁的……”他哑口无言,无法申辩,辩了说不赢,输了成理亏,就懒得说话。
时间过了大半年,陈鸿民还记得,他从杭州买回来丝绸裙有两套,却未见妻子穿过一次,至于最后做了怎样的处置,他当然不会去自讨没趣了。
四
没趣归没趣,时光终会流逝,接下来的日子,陈鸿民同妻子还是吵,像天下所有的夫妻那样为了糊口的柴米油盐奔波,因为事业前程的竞争挤兑吵过,甚至因单位里的不称心不如意的人和事而回家吵嚷。甚至不知多少次在争吵中恶狠狠地说过离婚的话,吵架的时候,心里真的来气,涌上什么念头都有,彼此心里都恨不得把对方捏死或撕成碎片,吵了来生再吵今生,有时吵得凶,连死活的言词都喊出来了,就不觉都提起那次电视现场采访,他说:“假如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妻子则回怼,说:“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找到一个比你更优秀的男人。”但说了之后没人较真,通常是陷入冷战,早上起床上洗手间互相在轮流中等待,中午都在单位食堂用餐,不知各人咸淡,当然也少了互通有无,晚上回家,妻子照例奏锅碗瓢盆交响,他忙着收拾垃圾,饭后妻子抢了电视频道,他低头刷着抖音,然后等着洗衣机停了去晾衣服。一周之后多因外界介入生活才恢复常态。
每次夫妻吵架,基本上都是同一套式。陈鸿民想,女儿佳禾小的时候,丈母娘大舅子都来了,很热闹,他却很孤独。如今佳禾初中住校了,家里只有方桦与自己,他却更寂寞了。有好几次,陈鸿民真的动了离婚的念头,但又一次一次最后都打消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有二:其一,孩子还小,转眼初中快毕业了,正在长身体的年岁,一旦父母离异,孩子茁壮成长的心灵就会蒙上无法洗刷的阴影。忍忍吧,那个年长的老者不是说了吗,许多家庭都是凑合着,社会和谐需要忍耐。其二,这些年,他在单位勤勉上进,被确定为后备干部,列入梯队培养系列,其实眼前他已混迹成为单位里一个重要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他不想因为婚姻家庭的纠纷影响自己的前程,选择忍让吧,双方似乎都控制在可承受的限度里;婚姻不一定当饭吃,但前程仕途在当今社会还可算是改变人生的途径之一。其三,一旦离异,双方父母都会互相声讨或怨怼,有人说过,人有时候可以自私,但就是不要太任性,更不能逃避现实,那是一种责任。
陈鸿民后来还听到辗转而来的妻子姐妹们的教唆:“你也太惯着他了,七老八痴,别让他不知东西南北,吃着碗里的还盯着锅里的,满天的鸟他都想抓,他想跟别人,有二心,你告诉他,门都没有!”
妻子提出分房睡的那个夜里,陈鸿民终于说了:“你别怪我,你不好受,我也不好受。其实,我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些……那些想法,我那一会说的意思是,你想的我不能给你,是想让你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没等他说完,妻子抢白他:“你说还会有来生吗?我们来生还会有爱吗?只有你心里明白,你心里那样想,才会嘴里那样说,你自欺欺人吧!”就这样,陈鸿民循规蹈矩的生活节奏彻底变了,他那颗尚有余温的心彻底凉透了。
日出日落,斗转星移。日子不会因为人世间的冷暖停下追赶太阳的脚步,陈鸿民与妻子客气如宾地又过了三年。
第四年夏天,省直机关组织人事部门征求陈鸿民的意愿,交流他到邻县一家片区办事处主持工作。他原以为妻子会反对,没想到方桦同意了,却挖苦了他一句:“你自由了,你干什么没人拦着,能管你的只有你自己!我不会耽误你的事业前程!”
陈鸿民也回了一句:“以后你就自己晾衣服了!”没想到方桦“扑哧”一声笑了。这时候,女儿已读大學了,提出谁都不能用离婚烦扰她。妻子也提升了组织能力,学会了组局打麻将,打发排遣散淡的日子。
尔后,陈鸿民还见过妻子节假日邀引麻将手的殷勤劲,她总是会先邀好第一个人,说:这个周末你一定有空吧,约好在森豪酒店三零九包厢,从中午一点开始,不会误你一个上晌要忙活的事。然后邀第二个人,有时人家说,这个时间,我既要做什么,还会有什么事,到时再联系,这明显地婉拒了,但妻子佯装不悟不会意,缠着说:今天有喜兆,你有东来紫气彩头,XX姐你去搬砖驳线,你一定要赏脸!对方只要不是因为不得不之故就会改口应承下来。第三个人应该是确有他事,回应她今天有事缠身,钱再多也不搏了,妻子仍不屈不挠不放丢,说:中午一点,你都答应吃过午饭,人家XX与XX都答应,你不好拂她们的盛情,是有情份才能才会凑到一起娱乐,你别想其他事,及时准备依时到……就是家里有客也是熟人,吃过午饭,碗筷可以泡水搁到晚间洗。对方听罢不再坚辞,只会说,好的好的。这就成全四人搭台了。听妻子这般引邀,陈鸿民连连惊叹,一项娱乐嗜好真是可以改造一个人骨子内生的秉性。
陈鸿民在邻县供职,他的勤勉很快就打开了局面。但每到夜晚,他端坐在窗户前,临街而望,心灵的底片却走不出记忆的冰川,他开始了文学创作,尝试写起了小说。
五
陈鸿民最终没有离婚。他在邻县供职期间,每周往返两地,他与妻子再没有猜忌互疑,不时还见到方桦穿着四年前他在杭州为她买的丝绸裙,裙子一点都不显得旧,还特合适且显得秀逸。在潮来汐去的日子里,他不时还从邻县给家里带来土特产等物品,有时家里来了客人,妻子总是客气有加地接待,他不由感到很欣慰。
谁也不知道他和妻子曾经每月约定的时光是怎么过的,还是像天下所有的夫妻那样为了糊口的柴米油盐奔波,因为事业前程的竞争挤兑拌着嘴,甚至把单位里的不称心不如意带回家抱怨式愤愤不平,反正日子又在波起浪散中过了五年。
五年间,陈鸿民已经在省内外文学报刊发表若干短篇小说,个别篇目还获得了省级文艺(文学)奖项,但这篇名叫《如果有来生》的短篇小说,他不知道如何为这个故事续上最后一笔。这个早在十年前就注定了结局的故事,似乎没有意外的尾声。
在女儿佳禾读研期间某个回家团聚的时光,陈鸿民收到了市电视台寄来的一份调查,调查中写道:
十年前,市电视台“如果有来生”现场采访中,一百对夫妻中有八十九对选择“来生愿意做夫妻”的已有二十对离婚,而十一对回答“来生不再做夫妻”的没有一对离婚。
责任编辑:易清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