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元宇宙:电子竞技未来图景探赜

曾梓铭,张文静,魏德样

(福建师范大学 体育科学学院,福建 福州 350117)

1 电子竞技生态转型初探

电子竞技是数字科技时代的产物,是玩家或选手(下文统称“玩家”)在统一竞赛规则前提下利用电子设备和信息技术进行智力与技巧对抗的一项体育运动[1]。《奥林匹克2020+5议程》明确指出,电子竞技的发展重心将落在“虚拟体育”[2],即模拟传统体育项目的电子竞技类别,旨在将电子竞技与传统体育有效衔接,从首届奥林匹克虚拟系列赛的圆满举办亦可窥见其成效。以电子竞技入选2022年杭州亚运会正式比赛项目为契机,我国各地方政府正加紧对电子竞技产业的规划与布局,电子竞技将迎来新的发展阶段。

不过,“电竞热”的背后也潜藏着诸多隐忧。有学者指出,现阶段电子竞技在技术、场景、价值等方面存在重大瓶颈,表现为产品科研水平不足,难以形成核心竞争力[3-4];虚拟场景逐渐丰富,但与现实脱离度较高[5];项目价值与“体育—人”的发展逐渐脱节[6-7],饱受“危害性”框架约束[8]等问题。其根源在于,电子竞技长期依托的生态系统正悄然发生改变,其与时代发展的不适应性和滞后性日渐暴露。恰在这种背景下,元宇宙(Metaverse)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作为一种全新的科技生态,元宇宙被产业界视为全球信息技术更迭和社会虚拟化进程加速的产物,将颠覆信息、医疗、教育、游戏等产业领域,深刻影响社会转型。学术界也掀起一股元宇宙“思潮”,认为元宇宙不仅将解构与重构传媒[9]、教育[10]、法学[11]等学科领域的形态、伦理与价值,还能丰富和拓展体育学应用场景,有望成为体育教学[12]、体育产业[13]等领域革新的科技驱动力。元宇宙的出现迎合了体育未来发展的新诉求,其所创造出的拟真和超越现实的虚拟空间场景是未来体育的重要载体。此外,元宇宙对体育领域的变革不仅停留在技术层面,还会伴随着空间属性迁移朝虚拟化、数字化方向延伸[14]。

作为数字体育的新蓝海和虚拟体育的试验田,电子竞技自其诞生之时便与新兴科技结下不解之缘,并伴随新端口和新技术的革新朝着体育虚拟化、数字化方向发展[5]。相较其他体育项目和场景,电子竞技更有望率先在元宇宙时代迎来价值形态和内容场景的颠覆,其未来发展逻辑将在虚实交互的元宇宙时代迎来重构,但学者和行业专家对此却未给予足够重视。元宇宙在推动电子竞技生态革新的同时,能否弥补电子竞技的问题表象?在元宇宙科技生态背景下,电子竞技的发展契机是什么?其未来走向会是怎样?应从哪些方面进行超前布局?由此,本文基于元宇宙生态视域,对电子竞技的未来图景进行前瞻构思,旨在为未来电子竞技的良性发展提供理论支撑和实践指向。

2 生态前瞻:元宇宙的内涵、特征与契机

2.1 元宇宙的基本内涵

元宇宙是“Metaverse”的中文释义,由“Meta”(超越)和“verse”(宇宙)组成,字面意思为“超越宇宙”,源自1992年美国作家Stephenson在科幻小说《Snowcrash》中描绘的一个平行于现实世界的虚拟数字世界。社会各界对元宇宙的概念尚未形成统一界定,但基本认可其是即将颠覆人类社会的一种新科技生态。作为更前沿、更高阶的科技产物,元宇宙以区块链、人工智能、智能网络、物联网、交互和电子游戏六大技术支柱为支撑[9,15],能彻底打通虚拟与现实的界限以构筑全息社会场景[16]。元宇宙以实践为导向,将激发游戏、教育、社交等诸多领域的科技应用场景创新[17],推进经济社会数字化转型并变革人类生产生活方式[18]。借鉴清华大学新媒体研究中心发布的《2020-2021年元宇宙发展研究报告》[19],并结合元宇宙的演化趋势,本文将元宇宙界定为一种融合新兴技术科技而建构的新型虚实密切相融的生态系统,从经济系统、社会系统、身份系统出发,以扩展现实技术提供沉浸式体验,以数字孪生技术生成现实世界镜像,以区块链技术搭建经济体系,并允许用户个体进行内容生产与信息编辑。

2.2 元宇宙的主要特征

从经济系统看,以去中心化为底层框架,再中心化为分配结果的虚拟经济系统是元宇宙的基础与关键,提供强调虚拟与现实高度融合的全新世界。从社会系统看,元宇宙世界以沉浸式体验场景为依托,将全方面影响人类社会。从身份系统看,人们在元宇宙世界中的行为基点是身份认同。由此,可进一步提炼出元宇宙生态最主要的三个特征,分别为虚实交互、沉浸体验和身份认同,三者表现为“主题—主线—内核”层层深入的逻辑关系。

2.2.1 主题:以创新技术为支撑的虚实交互

元宇宙通过终端技术的突破,让世界科技生态步入一个新阶段、新周期,虚拟与现实的关系问题也随之而生。元宇宙对虚拟与现实的突破并非简单地将虚拟化的现实呈现出来,而是在数字孪生、XR(Extended Reality,拓展现实)、物联网、脑机接口和智能穿戴设备等技术加持下,实现虚拟空间与现实社会的高度同步与互通互联,达到几近真实的虚实交互效果。高同步性、高拟真度、真实反馈是元宇宙建构虚拟世界的显著特性,这使人的个体属性、机体行为得以在元宇宙世界和物理世界中相互映射。元宇宙世界中所发生的一切并非虚拟,而是现实社会的真实写照;人在元宇宙世界中所进行的一系列交互行为也并非虚拟,交互反馈的结果将作用于人的真实具身。从虚实交互角度出发,元宇宙或将经历数字世界和现实世界互联互通的虚实共生阶段、海量子元宇宙无缝衔接的虚实莫辨阶段、人工智能与脑机交互为核心的真元宇宙时代三个发展阶段[15],而创新技术支撑是限制元宇宙发展的最大瓶颈。

2.2.2 主线:以强化场景为依托的沉浸体验

元宇宙必须具备对现实世界的高度替代性。在虚实融合共生的大趋势下,参与感和沉浸感是元宇宙的两个独特标签,完全沉浸体验则是近乎理想的场景追求。援引1975年Csikszentmihalyi提出的心流理论能较好地阐释元宇宙生态下沉浸体验的场景特征。心流理论强调,当人全身心地投入到某一场景或活动中,注意力高度集中并过滤掉所有无关知觉时,便会进入一种完全沉浸的“心流”状态[20],能让人完全参与、感受成功、体验极致愉悦[21],使人的身心获益。基于沉浸式氛围、高频交互体验、拟真体感触感等终端设备的技术突破,元宇宙能为用户打造一个与自然世界相互平行、相互独立的高保真空间场景,助力用户全身心投入到与沉浸式场景的深度交互中,进而刺激人的具身产生心流体验,获得既依托于现实、又超脱于现实的身心极致愉悦和满足。此外,以强化场景为依托,元宇宙还有可能实现基于现实生活模式的多模态生存方式,场景变革或将全方面贯穿人类生活。

2.2.3 内核:以人本价值为归属的身份认同

身份认同是元宇宙的价值归属和生态内核,也是实现身份互动的关键环节。Roblox公司认为,元宇宙必须涵盖身份、朋友、沉浸感、低延迟、多元化、随时随地、经济系统和文明八大要素,而“身份”要素位居首位。QQ空间的3D聊天室是国内较早体现“身份”元素的虚拟社区,它允许用户在虚拟空间中,凭借虚拟身份机制,与他人、他物进行互动交往。但早期这类场景多以活动为出发点,满足人的社交需求。相较而言,元宇宙生态更加注重人的身份代入感,通过用户的身份互动打造人的“第二人生”。正如电影《头号玩家》所呈现的,未来的游戏生态将迎来重大变革,推动由“为玩家提供基础的游戏场景”到“打造基于虚拟身份进行身份互动的社交空间”的场景变迁,并促使人的价值追求由“以活动为中心的被动互动”转向“以人为中心的自发互动”。从身份视角看,打通元宇宙的身份认同有两条必经之路,其一是通过技术创新以获取身份,其二是通过身份建构以反哺技术。但无论元宇宙未来如何演变,其终将服务于人类自身价值的实现。

2.3 元宇宙生态下电子竞技的发展契机

随着元宇宙概念的逐步落地,现阶段电子竞技在技术、场景、价值等层面存在的现实短板,或许能在元宇宙生态下迎来新的发展契机。

第一,元宇宙虚实交互技术将提促电子竞技产业链升级。目前,电子竞技整体产业链显著滞后于高尖端科技的发展,软硬件技术研发、产品生产和竞技条件难以满足玩家日趋多样化、高端化的电子竞技需求。随着“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产业被确定为国家未来五年数字经济的重点产业,我国电子竞技产业数字化、智慧化转型正驶入发展快车道,产品技术研发和产业结构调整已成为电子竞技产业链全面升级的迫切需求,以虚拟现实技术为支撑的元宇宙则是关键切入点。此外,国际层面已相继举办多届VR电子竞技大赛,旨在探索“5G+VR+电竞”发展新模式,推动概念化电子竞技产品的落地与应用。随着元宇宙VR、AR尤其是更高阶的XR、脑机接口等虚实交互技术设备的深入推进,电子竞技产业链条有望迎来全新升级。

第二,元宇宙完全沉浸场景将颠覆电子竞技参赛与观赛体验。从场景端看,眼下电子竞技所普遍存在的人机交互性差、延迟度高、信息反馈缺失、虚拟现实受限等问题饱受市场诟病。如何打造虚拟与现实高度相融的完全沉浸场景已成为制约电子竞技生态转型的发展难题。随着虚实交互关键技术突破和各类终端设备的落地与应用,完全沉浸的电子竞技参赛与观赛场景将有望成为现实。例如,索尼等科技公司正积极探索VR电子竞技赛事参与、赛事观看等一系列专利,未来还将依托于更高阶的数字孪生、Avatar(化身)等技术以打造完全沉浸的电子竞技场景。完全沉浸的场景不仅能为电子竞技玩家提供更沉浸、更真实的竞技交互体验,还能为观众带来近乎真实的环境、人物、动作反馈,享受极致的电子竞技新体验。

第三,元宇宙身份认同将延伸电子竞技主体价值需求。电子游戏作为电子竞技的重要载体,长期蕴含暴力、沉迷等文化病症[22],不仅与中华传统价值取向相违,更与体育身心兼益的实际功用相悖。电子竞技欲谋求良性、长远发展,则离不开价值文化沉淀和主体价值认同。元宇宙技术和场景雕刻主体认知的过程,也是主体不断突破时间和空间框架束缚实现自我身份追寻、创造和互动的过程。承载着人类的虚拟身份和虚拟活动的元宇宙有望为未来的电子竞技玩家提供一个基于身份认同的自发互动场所和情境,让玩家感受体育文化魅力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收获自我价值。从价值层面看,电子竞技走向元宇宙的过程,也是玩家个体在不断探寻体育价值和自我价值的动态过程。

3 图景勾勒:元宇宙生态下电子竞技的未来图景

本质上看,电子竞技是一项包含目的性、身体活动、直接参与三个核心属性的体育运动,其竞技过程体现了主体基于特定目的而开展的依托特定手段(或工具)的体育参与,涵盖过程、手段、目的三个关键要素。在“过程—手段—目的”的协调互动中,电子竞技得以在竞技体育的属性框架内波浪式前进,并朝着元宇宙生态大步迈去。基于元宇宙的虚实交互、沉浸体验、身份认同三大特征,围绕“手段—过程—目的”链条,对元宇宙变革电子竞技的逻辑框架进行建构,进而勾勒电子竞技的未来图景。

3.1 手段:以创新技术为支撑的跨时空虚实交互电子竞技

跨时空虚实交互将成为未来电子竞技运动的重要交互手段。在元宇宙时代,脱域(Dis-embedding)与离身(Dis-embodying)或将彻底改变以身体作为本体论的传统体育[23]。以“公平、公正、平等、自由”的竞技理念为先导,充分利用元宇宙为玩家个体或团体竞技活动提供的跨时空竞技平台,依托虚实融合、虚实共生等虚实交互功能,助力玩家在虚拟世界中进行虚拟内容体验、内容创造、情景互动和效果反馈。其中,“跨时空”可以帮助玩家突破时间和空间约束,在元宇宙平行时空中进行电子竞技。“虚实交互”则是电子竞技反馈竞技效果于玩家自身的关键一环,决定了电子竞技对体育的功能实现、发展与超越。但现阶段的电子竞技运动在“电子化”和“竞技性”等方面尚且存在诸多技术瓶颈,更难以言其“体育性”的延伸[6-7]。

元宇宙生态下,电子竞技不仅要求机体的整体性参与,还对核心力量和心肺功能等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即跨时空虚实交互手段将进一步延伸并强化电子竞技的体育属性。从竞技或竞赛过程看,传统体育项目的开展必须以统一的规则或竞赛方式为前提,以身体运动为载体,以个人或团队间的对抗为内容。电子竞技作为一项新兴的体育运动不能脱离传统体育框架体系,必须着眼于“体育—人”的发展实际,而元宇宙似乎为电子竞技体育性的延伸打开了一个技术缺口。可以预见,以创新技术为支撑的跨时空虚实交互电子竞技将呈现三种主流趋势。第一,竞技规则明确化。一方面,玩家的虚实交互行为将会受到赛事规则的制约,需要明确规定在电子竞技跨时空交互中有何可为以及有何不可为。另一方面,电子竞技过程中,虚拟与现实交互“度”的问题应被纳入赛事等级体系之内,要求充分考虑跨时空的竞技空间、虚拟与现实程度、软硬件设备设施等多项因素。第二,竞技标准统一化。为确保竞技过程、结果的公平合理,电子竞技不同项目之间的规则制定、修改与完善工作必须逐渐从游戏开发商中剥离出来,交予业界认可的专门化、权威性项目联盟或协会,并由独立的第三方机构进行统筹考评。第三,竞技过程可视化。依托于大数据、云计算与区块链等前沿技术,电子竞技数据将有条件实现实时透明化,即可存储、可分析、可应用。同时,电子竞技的全过程还将有望“存档”于元宇宙中,需要使用时可随时进行“读档”。总之,在元宇宙生态的多维技术加持下,跨时空虚实交互电子竞技将成为现实可能。

3.2 过程:以强化场景为依托的深度沉浸体验性电子竞技

深度沉浸的体验性场景将强化未来电子竞技的竞技性过程。以XR设备、脑机接口等底层技术为支撑,基于元宇宙构建的持久稳定、虚拟体验、感知现实的共享空间,着力打造深度沉浸、虚实相融的电子竞技场景,最大限度地为玩家提供真实体感的沉浸式竞技体验。综合看来,竞技场景、竞技主体、竞技行为是建构起电子竞技项目全过程的三大要素。就竞技场景而言,传统电子竞技主要通过玩家在真实世界的人机交互以获得在虚拟游戏场景中的竞技体验。就竞技主体而言,玩家与玩家、玩家与NPC(Non-player Character,非玩家角色)或BOT(Robot,机器人角色)的击打与对抗是传统电子竞技的过程体现,其竞技主体并非现实的人,而是电子游戏开发商所提前预设的虚拟角色。就竞技行为而言,传统电子竞技玩家间的对抗性行为直接作用于虚拟角色上,虚拟与现实之间具有较强的割裂感。

从演进历程看,电子竞技的发展始终离不开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后者能为电子竞技解锁更加多元化的场景。尽管传统场景与元宇宙生态下的电子竞技均以信息技术为重要媒介,但二者的竞技过程却有着本质差别。依托于沉浸式交互场景,电子竞技未来将突破竞技过程的局限,更注重项目本身的竞技体验和竞技主体的身体对抗。从竞技场景出发,玩家能享受沉浸式体验。依靠Avatar技术,能真实还原电子竞技场景中的人类皮肤质感、毛发质感、表情细节等;利用动作捕捉、数字孪生技术,能精准捕捉玩家动作、实时定位和全景识别,并真实模拟玩家在虚拟空间中的行为交互;借助手势识别、空间感知技术,能帮助玩家在虚拟空间中通过虚拟具身交互实现人与人、人与环境的互动。从竞技主体出发,玩家能感受竞技性反馈。体育的独特魅力在于,通过体育项目实现人的身体、技能、技巧、脑力等方面的对抗,而对抗的主客体均是人。未来的电子竞技将注重通过深度沉浸场景实现人“身体的延伸”,既能操纵虚拟具身进行竞技对抗,也能产生真实触感和反馈以锻造健全的人。例如,玩家可能会在虚拟世界中产生真实的肢体疲劳、运动损伤甚至超量恢复。从竞技行为出发,玩家能成就身心满足感。具身认知理论与心流理论互为补充,认为人的生理体验与心理感觉之间存在强烈联系[24],生理体验可以激活心理感觉[25]。通过高度拟真、多元丰富的电子游戏场景,电子竞技可实现近乎真实的竞技体验,让玩家进入完全沉浸的心流状态,并刺激人脑释放大量多巴胺[26],收获极致的身心愉悦。

3.3 目的:“以人为本,体育为源”的人本价值电子竞技

“以人为本,体育为源”是元宇宙生态下电子竞技的价值归属,也是避免电子竞技项目偏离竞技体育轨道的价值导向。因此,强调人的情感关怀、主体性参与和价值性塑造理当成为未来电子竞技体育化的一个重要环节。而这一切得以实现的基本条件是“身份认同”在电子竞技场域中不断被强化。在元宇宙技术和场景的赋能下,不仅现实世界中的“人”(即玩家角色)迫切要求获得身份认同,电子游戏世界中的“人”(如NPC、BOT等角色)同样渴求身份认同。在此基础上,便有可能衍生出电子竞技“虚拟人”(Virtual Beings)和“现实人”(Human Beings),即“虚拟玩家”和“现实玩家”两个新兴概念。与NPC、BOT等虚拟角色不同,虚拟玩家是基于强大的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人工智能)算力所创造的面向认知的AI主体,能与现实玩家、裁判和观众产生实时的双向互动。虚拟玩家作为一种全新的身体语言符号,具备社交性、互动性、记忆性甚至是竞技性等现实玩家作为人的独特属性,是未来电子竞技虚拟世界中存在于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具有自我意识的、高度智能的“他者”,其真实性可不依托于任何特定场景,并直接作为现实玩家的竞争对手与之同台竞技。

长远看来,未来电子竞技不得不面临两大价值场域的变革。其一,体育伦理价值的变革。如上所述,未来竞技不仅是现实玩家之间的竞技,还将发展为现实玩家与虚拟玩家的竞技,这更对现有的体育伦理提出了新的挑战。在元宇宙生态下,体育竞技胜负输赢的评判标准或许能不基于客观的他者,而是虚拟的他者。例如,未来的“虚拟田径”赛事或将允许参赛选手在虚拟田径场上与现实选手和虚拟选手同台竞技。其二,人的体育价值变革。虚拟学生“华智冰”的研发团队表示,作品创作初衷是希望“她”像人一样思考与学习,理解人的想法,主动产生符合用户需求的互动,直观、全面地捕捉人类需求[26]。在未来的电子竞技中,虚拟玩家的出现同样是为了满足人的竞技需求,体现的是人对超越他人、超越极限的极致追求。科技的未来价值还将重新回归至人类自身,于电子竞技而言也不例外。可以明确,电子竞技不仅没有改变反而会不断强化人的主体性特征[5]。元宇宙生态下的电子竞技,不仅不会脱离体育,还将通过时间沉淀和实践检验不断强化其体育属性;更不会脱离人这一价值主体,电子竞技的源头是体育,体育的价值归属仍然是人类本身。

4 未来布局:元宇宙生态下电子竞技变革的关键领域

4.1 技术兜底:搭乘新基建“快车”,推进电子竞技技术变革

新基建涵盖了信息基础设施、融合基础设施、创新基础设施三个方面[27],不仅集中于5G网络、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物联网、数据中心、充电桩等六个应用领域,还包括对传统基建的数字化改造[28]。新基建肩负着稳定经济增长、关注新兴产业、谋划未来发展的历史使命,是我国“十四五”阶段的重要部署和未来全行业布局的重点方向。在新基建风口下,如何抢抓机遇实现超前布局成为电子竞技未来变革的技术关键。

(1)深化虚实交互底层技术在电子竞技领域的应用。回顾电子游戏的演进史不难发现,视觉感、沉浸感、拟真感向来是其技术突破的着力点,也是电子竞技长远发展所必须解决的技术痛点。着眼于玩家更深层次的跨时空、虚拟交互、深度沉浸的电子竞技需求,未来电子竞技产业链不仅要依托新基建深化虚实交互设备的研发应用,还要逐步拓展数字孪生、脑机接口等前沿技术的应用场景,最终实现新兴技术设备在电子竞技领域的技术落地和多维运用。

(2)强化电子竞技终端平台支撑。元宇宙生态下大规模用户同时在线、实时互动和及时反馈,将对现有的硬件技术和网络传输环境形成新的冲击,更对电子竞技终端平台的性能、承载力、算力算法等能力提出新的挑战。强大的云计算和大数据处理能力将成为元宇宙生态加持下电子竞技转型升级的技术关键。因此,必须加快推进未来电子竞技5G/6G、云计算、大数据等新基建技术的普及应用,依托智能传感器、智能终端等物联网设备推进计算升级和决策升级。

(3)降低电子竞技的内容生产门槛。随着电子竞技内容生产体系元素的愈发丰富,元宇宙生态下的用户群体对内容的体验和期待将超出原有的内容生产框架,这将促使电子竞技内容生产体系不断降低创作门槛,提供给用户高度智能的开发工具、素材商店、自动化工作流和变现手段。在此基础上,要着力打造富含用户个体元素的电子竞技内容生产平台,深化区块链、AI建模、内容生产等技术在电子竞技内容生产中的深度应用和拓展,帮助用户实现从内容的“被动接受者”向“主动创造者”转变。

4.2 场景搭建:聚焦电子竞技场景空间布局,强化竞技性体验

元宇宙生态下,通过虚拟交互、沉浸式、一体化场景的搭建,电子竞技的“竞技性”将得到强化。深度沉浸的竞技体验将是未来电子竞技场景追求的着力点,聚焦于电子竞技的场景空间布局也将有益于体育竞技性的拓展与延伸。

(1)明确沉浸式场景的布局方向,推进场景多端口革新。在未来的科技生态加持下,电子竞技完全沉浸场景的实现将着眼于三个重点端口的布局,分别是电子竞技设备、场馆和实验平台。首先,以XR(VR/MR/AR)、Avatar等技术为依托,推动机械、体感、光声电等科技和创意元素融入电子竞技设备中,在设备迭代更新过程中助力玩家实现由人机交互到脑机交互的转变。其次,强化资源要素集聚和基础设施建设,培育智慧化水平高、专业化的大型综合电子竞技场馆,为玩家营造集深度交互、真切反馈、沉浸体验于一体的沉浸式场景。最后,探索搭建以硬件设备制造和软件产品研发为主的电子竞技实验平台,旨在探索电子竞技虚实交互和沉浸场景的深度融合。

(2)推进研发深度,聚焦沉浸式场景落地的技术痛点。推动完全沉浸体验性电子竞技从概念走向现实,推动用户由“临场感”向“在场感”的转变,关键在于场景端的根本性变革,即如何实现由“模糊的现实”到“真实的现实”转变。因此,以企业为主体和市场需求为导向,不仅要强化尖端科技在电子竞技领域的应用,打造智能、多元的元宇宙电子竞技产品;还要强化创新型、复合型人才为支撑,探索构建元宇宙电子竞技产、学、研、用一体化发展的科技创新模式,重点攻克深度沉浸电子竞技场景所面临的技术难题,加速电子竞技沉浸场景端的科研成果市场转化。

(3)强化顶层设计和科学布局,推进基于前沿科技的电子竞技示范区试点工作。通过串点成线、连线成面,有针对性地在京津冀、长江三角洲、粤港澳大湾区等智慧化水平高、电子竞技行业发达的地区广泛开展试点工作,通过典型案例实践逐步形成和推广试点经验。此外,还要不断完善电子竞技未来场景的国内行业规范,在明确整体布局方向的同时积极参与国际技术标准的制定,在共商、共建、共享的基础上谋划电子竞技长远发展的“未来方案”。

4.3 价值延拓:紧扣“电子竞技—体育—人”关系链,弘扬新时代价值

电子竞技中的人是具有完整人格的个体,电子竞技运动的价值导向在于充分调动并实现人的价值。在“电子竞技—体育—人”关系的互动与调和中,将逐步形成鲜明的电子竞技文化和新时代电子竞技价值。因此,要紧扣“电子竞技—体育—人”关系链,延拓元宇宙生态下电子竞技的未来价值。

(1)促进电子竞技体育化。从世界电子竞技项目格局看,相较于《实况足球》等体育类游戏为典型的虚拟类游戏,以《英雄联盟》等MOBA(Multiplayer Online Battle Arena,多人在线战术竞技游戏)类游戏为代表的虚构类项目因其能为玩家带来更为强烈的情感体验而备受追捧[29]。但电子竞技本质上仍是一项体育运动,体育性才是其持续健康发展的不竭动力[7]。电子竞技步入新时代的一个重要标志是其逐渐与电子游戏相互脱离,必须以元宇宙为契机加速电子竞技体育化进程,即积极引导传统体育项目融入电子竞技内容创作与生产体系中,在元宇宙沉浸场景、虚实交互等成熟科技的加持下,电子竞技将迸发出崭新活力。

(2)推进电子竞技人性化。科技创新的根本是解放人性,电子竞技的未来必须建立在人性化科学的基础之上。元宇宙能为电子竞技玩家的交流、互动和观赏创设一个自由平等、情感互通、畅通无阻的人性化媒介情境。对于电子竞技游戏开发商而言,在产品研发过程中切勿过分强调和依附科技要素的导入而忽视了人文精神与价值,应当以人本价值为总遵循,着力打造富含人性价值与人文关怀的电子竞技产品,营造具有共情力的电子竞技新场景,让玩家寻觅到能够安放情感的精神家园。元宇宙所提供的深度沉浸场景恰好能满足玩家迫切追求的一种家园生态,允许玩家通过场景交互培养人格魅力、塑造健全人格,在电子竞技中不断强化主体性追寻,并在现实生活中得以延续。

(3)重视元宇宙生态下电子竞技潜藏的伦理问题。支撑去中心化的元宇宙生态持续运转的底层资源是用户数据,电子竞技玩家频繁的信息交互、行为交互同样基于庞大的底层数据,其数据隐私、信息安全也有可能在元宇宙生态中面临巨大风险。因此,电子竞技行业应强化信息安全平台监管,并配备权威数据安全官负责数据伦理监督,防止数据侵犯与滥用现象。此外,玩家之间还需要遵守特定的、无争议的交互准则,在此基础上进行行为交互,否则将诱发诸多道德与法律危机。随着元宇宙到来,不仅要强调价值观的引领,将当代社会价值、信仰和道德准则融入电子竞技中[30];还要重视行业规范、法律体系的完善,统筹电子竞技违规行为的市场监管[31],逐渐完善黑名单制度,不断填补法律体系的空白。

由此,可完整建构出元宇宙生态下电子竞技的未来图景模型(见图1)。

图1 元宇宙生态下电子竞技的未来图景模型

5 展望

元宇宙是一个面向未来的科技生态概念,其诞生反映了人与数字世界的联系、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联系逐渐被认可。通过对元宇宙生态下电子竞技的未来走向进行研判,本文认为新的科技生态已然来临,电子竞技正驶入颠覆性变革的快车道,因而必须高度重视其发展脉络以助推电子竞技良性发展。诚然,本文的研究设想仍有诸多考虑欠妥之处。现阶段学术界对电子竞技乃至体育领域的科技生态探讨依旧不足,今后学者应更加聚焦于电子竞技的行业生态、数据安全、技术更新等前沿领域的深度研讨,助推电子竞技未来发展实现从理论到现实的“破圈”。本文对于未来科技生态、电子竞技未来走向、未来体育等相关内容的探讨或许可为后续丰富的学术研究提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