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元素在电影人物塑造中的运用

田园

摘 要：自从电影传入中国，就与中国传统戏曲艺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国产影片中运用戏曲元素的作品不占少数。戏曲电影结合程式化的戏曲表演艺术形态，演员根据生活不断提炼、加工和组织，通过语言、身体来刻画人物，塑造出鲜活的银幕形象。本文论述了戏曲元素在电影中的运用，以及在创作中抽取针对演员表演的方方面面进行深入的研究，总结出人物塑造的方式和特点，寻找到戏曲表演和电影表演在人物塑造中有哪些不同及应如何运用。在如何进行人物塑造的问题上，本文选择了成功运用戏曲元素的电影作品，对电影中的人物性格化特点、语言对白的技巧处理等进行分析和归纳，总结出在戏曲电影创作中，如何通过角色塑造来呈现电影中人物的不同命运及戏曲电影表演形式上的林林总总，为未来戏曲电影创作提供些许参考。

关键词：戏曲电影；戏曲元素；电影表演

中图分类号：J9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3）18-00-03

电影依靠戏曲丰富的自身艺术，从中吸取营养，构建中国本土化类型电影。同时戏曲也依靠电影作为一种传播的媒体介入，继承和弘扬自身价值和艺术性，并从中不断地更新和发展。中国电影中一些故事将民族特色融入进去，以传统戏曲作为蓝本，对这些故事熟悉的观众就会产生很强烈的亲近感，提高了电影的吸引力。

一、电影中戏曲元素的范式与特点

（一）运用戏曲元素的电影特点

在运用戏曲元素的电影中，演员通过戏曲程式化表演和电影镜头前表演的相融合，塑造鲜活的人物形象。戏曲具有“以中国艺术审美传统为基础的程式化假定性、象征性的表演特点，而电影是以高度写实化为特点，要求逼真地模仿自然和社会生活的原态，反对夸张和虚假”。[1]中国戏曲通过程式化的表演方式，而非生活化的表演形态，通过歌、音、舞以及夸张的表演，经过千年来的沉淀和发展形成了现在这种写意艺术。而电影作为一种科学技术和工业生产发展到一定的先进水平，以活动的图像传达出信息，给人以真实的视听感受。其属于写实艺术，要求每一个细节都要还原于逼真和生活化。同时，运用戏曲元素的电影中还包括戏曲造型，并引用戏曲造型方面的重要元素，来丰富电影的表现形式和帮助人物形象建立。戏曲中场景设计的运用，对电影也起到故事叙事的推动作用和人物性格化塑造。

（二）戏曲元素在人物塑造中的作用

运用戏曲元素的电影具有中国电影的独特性，在国内的市场上占有不小的位置，也更容易在国际的舞台上获奖，得到认可。同时运用戏曲元素的电影具有双重性，在规定情境下，不仅通过演员表演，还能够通过镜头语言、场面调度和光影设计等来帮助塑造鲜活的银幕形象。

在演员塑造角色中，无论是戏曲表演还是电影表演，两者都是人演“人”。由演员来扮演角色，是为了塑造完整的人物形象，塑造出活生生的、有思想的、有性格特点的，符合作者笔下文字形象的人物来。两者的共同之处都是由演员来表现艺术形象。

“情感是由于那激起嫉妒、爱情、痛苦的某种前提自然而然地产生的。所以你们要仔细地去考虑这种前提，要在自己周围造成这种前提，而不要去考虑结果。”[2]情感是演员在创作过程中所需的基础和核心，为创作角色所提供生命力，演员通过将剧本的文字，转化为真实的人的形象，需要在体验中迸发情感，达到移情的心理体验，产生下意识的表演。梅兰芳在他的表演经验里，谈到了体验的重要性，同时他也看到了斯坦尼表演体系和戏曲表演艺术的相通之处。“人物内心世界不直接表现在外表上，而是藏在内心中，在戏曲中并不由剧中人直接说出来，往往是曲曲折折地透露出来的，而这种曲曲折折正是演员表演的内容。”[3]所以真正的表演要求情感的逼真，即所谓真听、真看、真感受。

戏曲表演较程式化，根据表演内容去设定多样的表现形式，综合运用“四功五法”等多种表现手段来塑造舞台艺术形象，同时戏曲的艺术语言也是多种多样的。电影表演主要是靠演员的舞台行动（形体行动和心理行动，外部动作和内心活动）和人物台词完成表演的。因此，戏曲表演与电影表演都是通过由内的情感体验，表达在外部的身体和语言的台词上，从而自然地通过行动去完成行动目标，塑造出鲜活的人物形象。

二、电影作品中人物形象塑造的运用

（一）“戏中戏”角色表演中独特的人物性格

戏中戏是电影作品、戏剧和戏曲艺术中常用的创作技巧和表现手法。这样特殊的表现形式，运用戏曲元素是最合适不过的，既丰富了表现手段，也能够丰富题材，又拓展了艺术空间。人的性格不是一天两天就会形成的，需要有现实的稳固态度以及与之相适应的习惯，经过特定心理过程形成后就会很难改变。通过故事的内容，电影人物的設定，决定合适的戏曲剧目和合理的戏曲人物关系，同时结合“双重身份”下的角色表现出不同的人物性格。在演员塑造形象过程中，要掌握角色心理活动和形体行动及所反映出的外化行为，进行角色独自的形体特征，求得更鲜活、深刻、生动地揭示角色性格的方法。

在《霸王别姬》中，将戏曲人物虞姬和影视人物程蝶衣、戏曲人物项羽和影视人物段小楼，运用“戏中戏”的表现方式，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展现人物独特的性格，把握人物基调。然而要想塑造深层次的人物性格，就必须学会寻找基调的突破点，所以任何人物被塑造都不能忽视自然人的创造，要抓住“人”，凸显其本质的人物性格特点。在“戏中戏”的人物塑造中，性格特点具体有一定的相似性，演员在塑造角色当中，可以相互结合，找到人物的行动目的，性格之间的联系，并在不同的事件中展现出相似，却又有所不同的人物性格特点，塑造不同的性格化人物形象。通过掌握角色的内在性格气质，抓住人物性格特征的众多侧面，并完整地塑造出角色所具有的独特精神生活，才能达到由内部到外部的完整塑造。找到角色独特的人物性格，立足于性格的基调，追求性格化的表演方式，使电影表演水平得到提高，才可能达到电影表演的最高境界。

（二）戏曲念白在电影表演中的独特体现

戏曲念白是角色声音形象的创造，在选定的戏曲剧目中，人物通过扮演的角色，完成指定剧目演出，成为影片的一部分，在这样“戏中戏”的表演中，程式化的戏曲剧目受到影片故事情节的影响，会发生戏剧性的改变，这不仅仅是戏曲表演的单一形式，也是依属于电影叙事。在电影的有限时间内，戏曲剧目不会全部呈现，导演选定最符合故事情节，对叙事有推进作用的念白，进行展现，戏曲的念白在规定情境下，也为演员带来双重的内心活动。

在戏曲《霸王别姬》的表演过程中，项羽与虞姬诀别，两人终究无法在一起。这是影片在叙事过程中，运用戏曲和电影之间嫁接的桥梁，通过不同的人物命运，塑造立体的人物形象，完成影片的构建。

在电影中，戏曲部分的念白选择也需要贴合影片故事情节发展。在《梅兰芳》中，梅兰芳年轻时，与师父打对台，这是戏曲新旧时代的更迭，在电影叙事中，十三爷爷属于戏曲程式化的守旧思想，扎根于旧社会，人们对于戏曲演员的蔑视和戏曲表演艺术的不屑，使得十三爷爷不敢创新，也不想被世人诟病。而梅兰芳则是新思想潮流下的新生代，他有进步的思想和对于戏曲艺术的热爱，希望提高伶人的地位，力争艺术的尊严，通过创新戏曲从而带来新的生命力。戏曲的运用满足故事的需要，在祖孙两人打对台的交叉蒙太奇中，戏曲故事很难做到与电影故事完整的贴合，但通过《定军山》选段中形容十三爷爷的念白“可惜他老了”，《黛玉葬花》选段中的念白“一朝春尽红颜老”，从运用戏曲表演元素的台词中侧面预示着十三爷爷的生命将尽，旧时代已经过去，从不同的方面塑造出立体的人物形象，使得人物更加丰满，故事叙述更加清晰明确。

（三）规定情境下的性格化动作表演

性格化动作是“能把个人的性格、思想和目的最清楚地表现出来的是动作，人的最深刻方面只有通过动作才能见诸实现”。[4]演员通过塑造的人物形象，突出人物的性格特征，强调人物的风格化，展示出人物性格复杂的多面性。先要抓住角色在塑造中的内在性格和所需外化表现的典型性人物动作。戏曲表演体系和斯坦尼体系的差异在于，戏曲演员在创作中更加具有程式化的外部动作，僵硬、刻板，但在电影演员进行镜头前表演的时候，需要演员更加自然，还原于生活，所以要求演员抓住主观意志下对具体动作的控制，让演员能够更加专注、认真地完成形体动作，以动作唤起情感，去表达思想，进行个性化的人物形象塑造。

在戏曲元素运用的电影中，戏曲赋予演员双重身份。在《霸王别姬》中程蝶衣和段小楼，生活里举手投足间尽显戏曲演员的身段。一动一转、一走一看，分寸有度，显示了作为“京戏名角”这个演员身份的基本功。在表演中，每一个动作的设计，都是源于此时规定情境下，演员所需要完成的最终目的。

动作就是人物的行动，具有一定的目的性，通过规定情境下，“怎么做”“为什么做”进行表演创作。通过分析人物行动目的，对人物进行个性化的形体塑造。

《梅兰芳》中，孟小冬与梅兰芳同台演出前，在走廊相遇与《霸王别姬》的戏如人生不同，《梅兰芳》电影更加生活化，重点放在梅兰芳的舞台和生活经历，演员的表演更加生活化。性格爽朗的孟小冬与忧郁的梅兰芳互生好感，孟小冬的两次转身，第一次是梅兰芳故意与孟小冬相遇被揭穿，难掩开心的孟小冬背对梅兰芳，转身后看向梅兰芳，行动目的一：示意梅兰芳挡住了化妆间，行动目的二：被梅兰芳的可爱所吸引。第二次是两人都不舍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对方，表达爱慕，却又有所克制情感。

因此，戏曲表演艺术和电影表演艺术都是以内心体验为依据的，但戏曲表演更加重视外部动作的美和准确性，而电影表演更加注重生活化的下意识反映。两者的表现形式都是重在形体行动和心理行动。两者在进行人物表现时，如果演员在规定情境中，做出了正确的形体行动和心理行动，为角色奠定正确的表演轨迹。演员通过肢体动作、面部表情、眼神、语言等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必须借助外在的形体，而外在形体表现时也要依靠内在的心理依据，两者相辅相成，不可分割。

（四）性格化语言对白突出角色特点

语言能够直击人物内心，显突出人物的性格特点，所以台词是演员进行表演创作过程中至关重要的，它是传达信息、揭示剧情、表情达意、刻画人物的重要手段，更是演員进行角色塑造的重中之重。“在生活中，人们总是为了某种目的和任务，为了某一种必要，为了真实的、有效的和恰当的语言动作而说出所需要说的，所愿意说的。”[5]演员运用语言行动，去完成角色所需的行动目的和任务。通过演员自身专业能力，掌握起码的台词基本功，但不仅仅学会呼吸发声和吐词方法，也能在人物语言造型方面取得成效。

在运用戏曲元素的影片中，电影演员在处理台词的表现时，通过人物身份、性格年龄、人物关系，使其在生活化的表演中，带有戏曲这一特定职业本身的台词语言特点，从而形成具有性格化的鲜明人物形象。

在《霸王别姬》后台单间中的一场戏，从语言对白中充分展示了程蝶衣和段小楼两个人物的性格化角色特点。前一天，段小楼在窑子打架出名后，程蝶衣在化妆间和段小楼进行争执与劝说，希望可以与师哥从一而终。从演员的个性化台词中，充分表现出段小楼直爽、粗线条的人物特点，与细腻执着于戏曲的程蝶衣形成鲜明的对比。演员在对白的处理上，找准人物性格特点，运用语言行动，针对对白中的潜台词进行人物分析，通过与对手演员的真实情感交流，获得对手的语言行动刺激，得到真实体验，产生人物的内心独白，从而将台词自如到使人丝毫感觉不出他在运用什么手段，在塑造人物中没有留下任何技巧的痕迹。这样才算真正达到了使用技巧的目的，真正看出演员的能力。

三、结束语

前文探究电影如何在戏曲元素的运用中塑造完整、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同时演员如何运用表演技巧进行人物塑造的方法多种多样，还包括音乐音效、美术场景设计、镜头设计等。希望未来能够涌现出更多的优秀导演，关注中国戏曲艺术并将戏曲元素运用在电影创作中，丰富其艺术表现形式，展现中国类型电影的多样性，推动中国电影产业类型片的多样化发展。

参考文献：

[1]向舒婷.论《秋海棠》人物形象塑造中戏曲元素的运用特征[J].中国民族博览，2022（06）：174-176.

[2]朱怡淼.戏曲角色的影像化呈现与重塑[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8（04）：5-10.

[3]朱怡淼.戏曲器乐在中国电影中的运用[J].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18（03）：121-125.

[4]蒋文华，杨健.影像视域下的戏曲人物形象塑造[J].电影文学，2021（06）：82-86.

[5]何晓雪.浅析我国古装影视剧中戏曲元素[J].黄河之声，2017（12）：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