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不再容忍抄袭

贺玮

近日，中国美术学院教师徐某骋被曝涉嫌长期抄袭美国艺术家Jim Kazanjian和英国艺术家Seana Gavin的作品，多家媒体曝出大量相似度极高的作品对比图片，网友戏称其为“高仿大师”。4月20日，被抄袭的艺术家Seana Gavin在社交媒体上回应称，徐某骋的抄袭作品售价高达10万美元，并呼吁人们揭露其抄袭行为，不要购买他的作品。

消息一出，中国美术学院迅速展开调查。4月26日晚，中国美术学院发布通报，徐某骋涉嫌抄袭属实，终止聘用关系。通报称，关于中国美术学院教师徐某骋作品涉嫌抄袭问题，学校成立专门调查组，依规开展调查。根据调查组调查，经校院两级学术委员会认定，徐某骋学术不端行为属实。给予降低岗位等级、撤销专业技术职务的处分，并决定与其终止聘用关系。

此次中国美术学院的快速反应和果断处理引起一众网友的拍手称快，这种大快人心的态度多少反映出人们对以往此类事件常常不了了之的情况所感到的失望和愤怒。这些年，太多的抄袭事件在美术界反复上演，尤其是多起美院教师抄袭事件，侵权的同时还涉及学术不端，即便时过境迁，还是让人难以释怀。这也是很多媒体每逢抄袭事件势必要“翻旧账”的原因——总要有人提醒我们：曾经的丑闻从未被忘记。

此次就有不少媒体回顾了近年来美院教师涉嫌抄袭的典型案例，直言“九大美院六家沦陷”。在这些案例中，不乏情节极其恶劣者，专挑国外小众艺术家作为抄袭对象，一抄就是几十年，抄得风生水起、抄得名利双收。相比之下，此次事件的主人公“徐老师”同样是抄袭国外小众艺术家，却不幸生在了互联网时代，“仅仅”抄了十年，还没来得及功成名就，就被逮了个正着。或许曝光者、原作者，乃至每个心怀正义的旁观者都应该为此庆幸，“徐老师”还尚未顶着光鲜亮丽的头衔，背靠着资本的繁茂大树，和艺术行业的各个环节过深牵连。

中国当代艺术背着挪用、移植、模仿的“原罪”走过了几十年，有些人似乎已经忘了艺术创作最基本的要求——真诚。或者说，他们早已丧失了创造的能力。那些艺术家最美好的品质——真诚地剖析自我、无私地袒露内心最隐秘的情感，这种光明磊落和无所畏惧在今天尤为珍贵。

当然，我们谈论抄袭，无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谁，毕竟道德约束不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我们谈论的，也不只是法律问题，虽然《著作权法》在日益完善，但艺术创作的问题总是更为复杂。我们真正需要谈论的，是中国当代艺术的救赎之路，是与之相关的整个社会的文化创新能力，甚或中华文化的国际影响力。在这些跨国抄袭事件中，我们听到最多的评论恐怕是那句“丢人丢到国外去了”。且不说“脸面”问题，保护艺术家的知识产权是一个国家在国际艺术市场上获得认可的前提。如果中国的艺术工作者，尤其是艺术教育工作者不能达成“知识产权不容侵犯”的共识并严格践行它；如果中国的法律不能帮助艺术家以较低的成本维权，也不能有效地解決跨国知识产权纠纷；如果让抄袭继续成为某些所谓艺术家的“财富密码”，那么无论是扩大中华文化国际影响力，还是提升文化贸易国际竞争力，一切宏愿都将成为空谈。

2021年6月，新修订的《著作权法》正式实施，我们在知识产权保护工作的法制化进程中又迈进了一步，但有多少艺术从业者对《著作权法》的新修订内容有全面的了解呢？除了法律的约束，业界与学界该以何种制度和态度处理抄袭问题呢？此次中国美术学院在对抄袭的严肃处理上开了个好头儿，也提醒了美术院校应积极开展知识产权教育。中国美术界是时候对抄袭彻彻底底地说不了！当我们不再容忍抄袭，所有的雄心壮志才有实现的可能。■

（作者系《中国美术报》编辑部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