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友人(组诗)

王苏辛

回答

如果在秋天，行人寥寥的廣场

突然有人问你的名字

一定不要告诉他

如果走到年轻时的路

看到倒退的背影

会知道那是自己

一团絮状的疑影

变成另一具身躯

覆盖日渐模糊的

提问

严肃的对白

树的移动，也许取决于

观看的人。垂直的时候

根茎消失，仿若悬浮

空气，开始说话

濒临独立，而风

微微颤动，不具名的生物

左右摇摆，以不存在的方式

构成深刻。复杂性

如此平静，鸟叫均匀切割

一日之内的天光

从书堆的最后一层仰视

方向感，变得混乱

那一个角度，突然出现

从此相信，丰饶是真实的

以瘦弱、坚硬的躯体

以和缓、湍急的流水

然后一切都静止

远处的市声，推进条例的暗示

缺乏浪漫感的确认，而一个形状

渐渐清晰

致友人

凝视海洋的时候，陆地

仿佛是一种戏仿

所有渴望看到的景物，都在

不可能看到之处。人群遮挡不了

造物的最后一种，移动

从一天内的第一秒开始

属于现实的，仅有回响

“血气”，坠落成不属于它的含义

方言、普通话，褪色成黏稠的

张望。控制步伐的速度，又担心

慢一步就，被倒退的镜头缩小

我们分解成不同的气泡

在不同的街道、住宅清醒

试想你归属另一份集体

试想你谨慎游离在一些事物之外

试想哽咽只是一种停顿

试想热情与冷酷是同一种东西

于是站起身，看我的身旁

也许那若隐若现的，才是唯一可能的真实

距井巷街七千里

想到一个人的终了，仿佛

自己面对一遍死

年少时的角力，双手狠狠

扭紧对方的脖子

天不怕地不怕，不能承受的

只是力量的强度

生命都是吊在半空中

长长的木头做腿。掏出来的

不需要付出代价，拿不出的

只是因为腹中空空

一种分割，从未发生

时间的黏度，碾过一切想象

十四岁远行，然后从此毫无外出的渴望

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一模一样的地方站着一模一样的人

倒下一个，就封住一个位置

接着重新排列

隐形的感情，在不适的一刻苏醒

有用的一天

有用的一天

都是覆盖

中午提示早晨

傍晚重复白日

有的人奋发图强，不存在的长跑

零点五公里

雨打脸上，逐渐清醒，黯淡

升起，由浅变深

直接成为，夜的背景

然后开始想念

密集的低语、洪亮的辩论

想象中的烤红薯、两个问路的司机

没有性别的外卖员

白色塑料袋裹着清蒸鲤鱼

期待卖菜的人，争执河水与海水的差别

欢呼快递的速度，忽略内容

匿名者的帖子，一直下沉

显性的关怀，都是模仿

真实，压在最底部，只作暴力观

还有没有和平的可能，不是

一个人造景，第三个人把他当风景

不通音律，因此只能

辨认乐器

不识美丑，勉强

看懂妆容

仿佛出生地即目的地

练习并学会的，都是在巩固天性

身体、知识、“套路”、狡黠、颟顸

所有的准确在钢丝上迟疑

摇摆不定者，自判死刑

然后一个人醒来，在空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