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画与中西方艺术的融合与发展

孙悦

摘 要：细密画是一种尺幅较小、描绘精细的小型绘画，以彩色矿物质颜料在羊皮纸或象牙板上刻画复杂的平面化边饰图案。细密画在本民族艺术风格的基础上，融合借鉴了中国艺术风格，以新的艺术面貌出现在世界艺术领域中。对艺术家来说，中国艺术的风格只是一种借鉴，细密画的发展与本民族的政治经济有着密切的联系，它反映着这一时期波斯地区的政治往来。细密画辉煌了几个世纪之后，随着时代的更替逐渐走向没落，它的艺术风格为许多艺术家的创作提供了思路和灵感，使细密画的风格元素以另外一种姿态重新登上艺术的画坛。

关键词：细密画；中国艺术风格；借鉴；新面貌

中图分类号：J2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3）01-00-03

一、细密画的概念

细密画是世界艺术发展史上的一座瑰宝，是一种尺幅较小、描绘精细的小型绘画。细密画英文是“MINIATURE”，“在英文中‘MINATURE一词来源于拉丁文‘MINIAR，其原意是指用朱红色描绘字头或题目的外轮廓，后来用来泛指手抄本中的各种插图和装饰。”[1]细密画从历史渊源上可以追溯到萨珊王朝中的波斯细密画，后经过“丝绸之路”的传播，为艺术的传播架起了一座“桥梁”，东西方艺术逐渐交流融合，细密画出现了一种新的艺术风格，带有“蒙古人”元素的风格。这种风格根植于传统艺术的基础上，融合借鉴了中国绘画艺术的元素，将中国艺术风格本土化。细密画的发展与当时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画面内容不单是表层含义，也暗含着事件的“本质”内涵。画面上的所有场景和事物的安排布局都经过艺术家的主观经营，通过简洁的画面描绘具体事件的“本质”情节。

二、细密画的装饰性语言

（一）画面的构图

细密画在画面构图上呈现一种二维空间的平面感，这是波斯艺术家别具一格的艺术表现形式，如何将画面中所有事物的景象表现在一个画面上，将不同的情节同时表现出来是波斯艺术家所面临的问题，他们采取了中国绘画中鸟瞰式的构图形式，将平视、俯视、仰视都运用在画面中，这种散点式的构图使画面拥有多个观看视角，忽略西方绘画中的空间透视，抹去了观者眼前的一堵墙，可以清楚地看到画面中的场景布置、人物活动，使平静的画面中呈现出流动的空间，形成自由灵动的构图。

（二）绚丽的色彩

细密画强烈的色彩效果是它的一大表现形式，观者观看细密画时会第一时间被它强烈的色彩所吸引，因为细密画中没有过渡色和中间色，常用补色和纯色装饰画面，艺术家认为纯色具有至高无上、稳重、崇高的意义，补色和纯色之间色彩对比强烈，鲜艳明亮。为了使画面呈现出美轮美奂的浪漫视觉效果，画面常用纯度很高的礦物质颜料进行描绘，艺术家还大量采用金箔和银箔，极具装饰感。色彩的使用具有象征性，绿色象征着暴力与征战，红色与之相反，代表着“世俗幸福的颜色”，是生命的终结，也是力量与信仰的化身，画家喜爱用红色作为画面的主色调，用绿色作为配合使用，使画面呈现出一种永恒安定的气息。细密画的色彩具有自身艺术语言的精髓，为现当代装饰艺术的发挥提供了空间，促进了装饰艺术色彩的发展。

（三）细腻的线条

蒙古人占领波斯后，中国艺术中的绘画语言大量传入波斯地区，被波斯时期的艺术家学习传承，并对波斯地区艺术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细密画中线条的运用是学习借鉴了中国画中白描线条的表现手法，并在之后的细密画发展中达到顶峰。细密画不只有绚丽辉煌的色彩，还有精细复杂的线条勾勒，艺术家用柔和的线条将画面中的主体物进行勾勒，使主体物从画面背景中凸显出来，这样做可以在构图中营造出一定的空间感。画面中的线条稀疏有度，长短曲直错落有致，非常富有节奏感，同时画面充满趣味性，秩序感十足。

三、对中国元素的借鉴与吸收

（一）“蒙古人物”元素的出现

十三世纪，成吉思汗领导的蒙古人对波斯地区有长达一个多世纪的影响，作为重要的交通枢纽，波斯始终保持着与中东地区的密切往来，成为“陆上丝绸之路”的交通枢纽和重要节点，商业贸易的往来不仅促进了经济的发展，还打开了人们的审美意识和精神思想，促进了细密画艺术的发展。作为北方的游牧民族，蒙古人把他们浓郁的民族特色带到细密画中，画面中人物的面部形象是蒙古人的形象，身材高大魁梧，服饰上的衣纹配饰具有蒙古民族的艺术特征（见图1）。蒙古人善于骑马，骁勇善战，这时期的画面多表现人物骑马征战、涉猎的情节，立体感很强，画面布局更加有纵深感。

（二）春水、秋山纹样

与蒙古人的交往，为细密画带来了丰富的中国艺术的元素。春水纹和秋山纹是北方少数民族特有的纹饰图案，表现的是初春时在水边放雁和入秋时在江边围猎的情节。扬之水认为春水的图式是水、水生植物与水禽，春水主旨其实更在于表现生命的力和韵。[2]可知，春水纹和秋山纹更多的是表现在狩猎、收获的趣味上，意在追求生命的韵味。春水、秋山纹饰的图案造型有三种类型，水禽剪影、细致刻画、多元素组合。水禽剪影造型以四方连续的方式表现简单的水禽形象，不加任何修饰，纹样表现的水禽也有不同的类型，脖子较长的表现的可能是天鹅，脖子较短的表现的可能是鸭，可以根据不同姿态的描绘分辨水禽的类型。水禽剪影造型还分为单独的水禽剪影造型、水禽剪影造型下装饰水纹、水禽造型加简单的水波纹饰三种。本质是把相关联的不同的造型元素结合起来，形成一种新的创新性的图形。细致刻画的数量最多，对水禽的形象进行了一定的艺术修饰，在水禽的下腹和翅膀上用细点勾勒，在水禽四周添加有水纹、花草纹样。多元素组合描绘精细，在画面背景描绘山石、树木、云气飞禽类的春水秋山纹。春水、秋山纹样在颜色上的搭配，底色多为单一的颜色，深蓝色是春水、秋山纹艺术作品中数量最多的，其次是绿色和红色，也有少量的紫色和橘色。线条描绘的纹样多用黄色的金线表示，也由于蒙古贵族多喜爱豪华的配饰，追求金碧辉煌的视觉感受，金线在作品中起着点睛之笔（见图2）。

（三）“元青花图案”的呈现

元青花瓷是中伊两国文化相融合的产物，是中国瓷器艺术中的精品，它的产生与伊朗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传入中国有关。元青花瓷纹样的形成受到波斯艺术的影响，波斯细密画的绘制也受到青花瓷纹样的影响，这是一种双向的发展。在波斯细密画中有明显的元青花瓷元素，画面帐篷上的装饰纹样与青花瓷中的S纹样相似，国王床榻背景墙中的蓝底纹样也与青花瓷底部的装饰纹样相似。细密画中呈现有“莲花瓣”状的装饰纹样在青花瓷出现之前，就已经在西亚地区的各个艺术领域中广泛应用，青花瓷底部的“火焰纹”图案呈现出伊朗地区艺术的元素，伊朗艺术善用枝叶烦琐的装饰纹样，形成卷曲缭绕的火焰纹、莲花纹、水滴纹和回形纹等，显示了青花瓷的纹样图案与伊朗细密画的纹样蓝本相互融合吸收（见图3、图4、图5）[3]。

四、艺术家在画面中对细密画的应用

（一）博斯

博斯的作品继承了细密画多视点透视的构图形式，他画面的构图形式可适应观者观看事物时眼球的移动方向，人在观看事物时，眼球的不断移动产生了视觉偏差，使他的构图上出现多个视角。细密画的艺术形式对人物的刻画具有“程式化”的标准，人物的面部轮廓和五官都有具体的标准，艺术家一直以来都按这种程式进行作画，博斯的创作中也可见这种“程式化”，博斯将人物的整体形态做了夸张变形的处理，人物体形修长，重“神似”而轻“形似”，博斯将细密画的写实性与象征性结合，侧重于描绘故事的情节发展，生动而富有张力。

（二）彼得布鲁盖尔

布鲁盖尔早年曾去过意大利南部，从事细密画和铜版画的创作，他着迷于艺术家博斯的作品，艺术创作借鉴了博斯作品中的高视点全景构图，他一生创作了多幅细密画作品，但是这些作品并没有被保存下来，虽然他接触了细密画的学习研究，但他同时也结合了自己的个人经历和地域文化，融合了尼德兰地区的艺术风格，形成了一种新的和谐的风格[4]。

（三）马蒂斯

二十世纪野兽派的创始人马蒂斯，在他的艺术作品中运用了大量的细密画装饰元素，他曾经说过：“我的灵感来源于东方”，因为马蒂斯曾经在中国画、日本浮世绘版画中吸收了大量的艺术灵感，使他的画面摆脱了传统的绘画理念和技法，马蒂斯在细密画中看到了充满神秘感的阿拉伯装饰纹样，并把这种装饰纹样运用到他的作品中，他在作品《红色和谐》《土耳其宫女》《摩尔式屏风》中，在人物背后的背景、地毯、屏风、墙面上用大量的阿拉伯几何纹饰进行装饰，使画面效果极度具有神秘异域情调，艺术形式倾向于装饰性（见图6）[5]。

（四）克里姆特

克里姆特的作品加入了大量的波斯细密画的元素，他常用金箔作画，画面效果金碧辉煌，创造出“画出来的镶嵌”。作品《吻》（见图7）借用了许多波斯细密画的表现元素，在人物和背景中加入大量抽象化的长方形、圆形、旋涡形等几何纹饰进行叠加重复，画面充满神秘感，用以衬托男女之间的美好爱情，《埃赫特男爵夫人》（见图8）一画，在主体物的四周用抽象化的几何纹样装饰，背景用大量金箔作画，使画面效果更有视觉冲击力，在变化多样的同时仍保持和谐统一的美感[6]。

（五）中国新疆

中国新疆受到“丝绸之路”的文化传播，使这一时期的艺术风格受到波斯细密画艺术的影响，许多新疆艺术家的作品中都带有波斯细密画的表现元素。新疆地区的艺术作品在构图上借鉴了细密画的表现形式，散点式的构图，方形和圆形的错落布局，色彩上借鉴了波斯细密画的艺术，颜色对比强烈，装饰感强烈。

五、结束语

细密画是世界艺术发展史上的一个瑰宝，在艺术发展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初看细密画会被它强烈的色彩和复杂的装饰所吸引，从而产生错觉。细密画既是一种幼稚的艺术，也是一种精细的艺术，它反映着人们的审美心理和审美爱好，是人们民俗风尚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在东风西渐的初探下，融合了东方艺术风格的元素并結合本地区民族的艺术特色，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

参考文献：

[1]王芳.浅谈《我的名字叫红》中的叙事策略[J].阿坝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7，24（03）：76-78.

[2]扬之水.“满池娇”源流[M].香港：艺纱堂出版社，2005.

[3]穆宏燕.波斯细密画对中国绘画艺术的借鉴[J].国际汉学，2022（S1）：10-17+124+129.

[4]李芳玉.优雅与细致的波斯细密画[J].艺术品鉴，2021（20）：137-138.

[5]韩聪一.交流与交融-波斯细密画中的“蒙古人形象”研究[D].内蒙古师范大学，2021.

[6]邹荃.论细密画黄金时代的艺术语言[J].艺术品鉴，2019（35）：358-3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