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地有大美而不言

徐迅雷

湿地，大美之地；湿地，地球之肾；湿地，生命之舟。

2023年，杭州将启动钱塘大湾区湿地公园前期建设工程，未来将打造一个省级湿地公园，规划面积48平方公里，是西溪湿地的近5倍；大湾区湿地位于钱塘江江湾河口区，是三江两岸景观廊道的终端，杭州东部生态带的核心区域，东亚—澳大利西亚候鸟迁徙路线的重要中转站。

作为省级重要湿地，大湾区湿地公园将与西溪国家湿地公园一同成为杭州湿地保护的“东西双璧”，分别为城西科技大走廊和城东智造大走廊绿色赋能；同时，围绕围垦精神、潮涌文化，向世界讲好大湾区湿地的“中国故事”……

湿地大天地。湿地和森林、海洋并称为全球三大生态系统类型。湿地在涵养水源、净化水质、蓄洪防旱、调节气候和维护生物多样性方面，有着其他生态系统所不能替代的重要作用，是极为珍贵的自然资源。

构建中的大湾区湿地，将设立生态绿道、环形栈道、第一缕阳光打卡点、观鸟亭、围垦驿站等，形成集阳光、潮涌、候鸟为一体的绝佳旅游观赏地点。这让我想起我国宝岛台湾著名的高美湿地，都属于滨海湿地。高美湿地位于台中市清水区西部、大甲溪以南，最早是大甲溪入海口的河床地。这里的大海，就是我们美丽的台湾海峡，湿地里有潮溪、草泽、沙地、泥滩等多样性的栖息环境，成为各种底栖生物、鱼贝类、水禽类的最佳栖息场所。

2017年和2018年的春天，我先后两次前往台湾高美湿地，那湿地落日真是“美到要哭”。高美湿地是让人亲近的，亲近泥滩海水，沐浴夕阳辉光。高美湿地曾被日本游客评选为“最向往世界旅游目的地”第一名，主要是这里的夕阳落日之绝美，以及伸进浅海的海滨栈道之绝妙；走在海滨栈道上，欣赏宁静的海面，观看绚丽的落日，以及远处滨海风力发电机转动的美丽叶片，你一定“沉醉不知归路”……

有朝一日，早晨在杭州钱塘大湾区湿地欣赏第一缕阳光，然后通过萧山国际机场飞抵台湾，傍晚去欣赏高美湿地的夕阳，这是多么美好的情景！

美国小说家、诗人雷蒙德·卡佛的诗篇《水流交汇的地方》，以“小我”的视角，写出了河水归于大海的“圣地”般的大美：

我爱溪流和它们奏响的音乐。

还有小溪，在林间空地和草地上，

在它们有机会变成溪流之前。

我爱它们甚至超过一切

因它们的坚守秘密。我几乎忘了

说那些关于源头的事儿！

还有比泉水更精彩的事物吗？

但是长长的溪流也猎取了我的心。

还有溪流汇入河水的地方。

河流张开的口，河水在此归于大海。

水与另外一片水

交汇的地方。那些地方像圣地一样

矗立在我的脑海中。

……

仅仅是凝视它们就能让我的血液奔腾

皮肤刺痛。我可以数小时地

坐在这儿望着这些河流。

……

湿地有大美而不言！2023年2月2日，我们迎来了第27个世界湿地日。世界湿地日是联合国国际日。早在1971年2月2日，《关于特别是作为水禽栖息地的国际重要湿地公约》签署；1996年，《湿地公约》常务委员会第19次会议决定：从1997年起，将每年的2月2日定为世界湿地日。

今年的主题是“Wetland Restoration”，现在媒体大多翻译为“湿地修复”。事实上“Restoration”本义就是“恢复”，所以中文译为“湿地恢复”应该更为准确。结合国际湿地公约秘书处发布的官方宣传口号“It's time for wetland restoration”，即“是时候让湿地恢复了”，“恢复”是关键词。有关专家指出，这一主题和宣传口號，“强调了优先恢复湿地的迫切需要，并呼吁整整一代人采取措施，恢复和复原退化的湿地”。你的选择、你的宣传、你的行动，将提高公众对湿地为人类和地球所作贡献的认识，让湿地变得更好。

中国主场宣传活动，就是在我国首个国家湿地公园——著名的杭州西溪国家湿地公园举办的。在活动现场发布了《湿地保护倡议书》、我国国际重要湿地新增名单；共新增18处，其中有北京延庆野鸭湖、黑龙江大兴安岭九曲十八湾、甘肃敦煌西湖、浙江平阳南麂列岛、广西桂林会仙喀斯特湿地等。我国国际重要湿地总数合计已达82处，面积764.7万公顷，而全部湿地面积则已达到5635万公顷——均居亚洲第一、世界第四。

湿地有大美而不言！2023年3月21日，西溪湿地传来一个好消息：在这里第一次监测到一种新鸟种——反嘴鹬。漂亮的反嘴鹬，属于国家“三有”（有益、有重要经济价值、有科学研究价值）保护动物，喜欢栖息于湿地区域；它黑白相间，“衣服”和大熊猫有“同款”，而且腿特别长，是鸟界的“超模”。

“西溪且留下”，位于杭州城西的西溪湿地，是国家5A级景区，总面积约11.5平方公里，蕴含“梵、隐、闲、俗、野”五大主题元素，是我国第一个集城市湿地、农耕湿地、文化湿地于一体的国家级湿地公园。西溪之重，重在生态，湿地内有五大生态保护区和生态恢复区：费家搪、虾龙滩、包家埭、合建港和朝天暮漾。

在我的家乡浙江“绿谷”丽水，有美丽的九龙国家湿地公园，属于瓯江自然江段。2023年3月22日丽水在线报道：中科院动物所生物多样性本底调查组日前在这里调研考察时，发现了一个新种甲虫——九龙奇腿蚁甲。以“九龙”命名，属于全国以湿地公园命名的首例。

“丽水九龙湿地萤火虫的密度与数量非常惊人，位于全国萤火虫基地的前五名。这得益于瓯江独特的生态条件，这种潮湿、润泽的环境，非常适合萤火虫的生存。”这是一条绿色生态带，江岸层林叠翠，水质明净纯澈，湿地景观变化万千，历史遗迹交相辉映。每到春末夏初之夜，这里会化为一片萤火闪烁的光之星海……

湿地是变化的湿地。湿地的水文条件、土壤条件、植被状况、生物地球化学循环，都可能被时间演替、被人类改变。在过去的50年里，世界上超过35%的天然湿地已经消失！湿地消失的速度，接近森林生态系统的三倍，这已严重影响到了生态系统的平衡。“呻吟中的湿地”，默默无言、忍气吞声地承受着人类“战天斗地”“人定胜天”的征服和改造。

湿地退化、消失的程度超乎想象，而杭州的西溪湿地幸好是保护了下来。“西溪且留下”是杭州人耳熟能详的名言，事实上要“留下”是很困难的。西溪古称河渚，“曲水弯环，群山四绕，名园古刹，前后踵接，又多芦汀沙溆”；西溪梅花盛开时，“香雪霏霏，四面来袭人”，至清代已名列“西湖十八景”。历史上的西溪占地约60平方公里，如今杭州城繁华地段松木场，在民国时期仍是西溪湿地的东端入口，杭州人惯于从这里坐船进入西溪，尤其秋冬季，去西溪赏著名的芦花和梅花。但现在的西溪湿地，实施保护的总面积是11.5平方公里，还不到历史上的五分之一；如果不是在21世纪初进行全方位的保护，这里说不定就变成开发地、别墅区了。

保护湿地，就是保护生物多样性，就是保护环境多样性，就是保护文化多样性。我国自1992年加入《湿地公约》以来，湿地保护经历了3个阶段：摸清家底、抢救性保护、全面保护。2022年6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湿地保护法》开始施行，这是我国首次为保护湿地专门进行立法，标志着湿地保护进入了法治时代；该法开宗明义，第一条就说：“为了加强湿地保护，维护湿地生态功能及生物多样性，保障生态安全，促进生态文明建设，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制定本法。”这里5个关键动词很清晰：保护、维护、保障、促进、实现。

湿地保护，多做加法；恢复湿地，则要慎做加法，不能添加太多的人工建筑。湿地的隐形作用，我们往往看不见；而湿地的显性作用，则是能够促进文旅发展——湿地无疑是自然、文化和旅游的极佳结合地，在发展过程中，要避免对湿地本身的隐形破坏，不容在某个环节出现偏差、失误，更要避免“好心办坏事”的“伪生态修复工程”。

湿地有大美而不言！捍卫湿地，就是捍卫自然、捍卫环境、捍卫地球，就是捍卫我们美好的家园。这，不只是一代人的责任。

（作者为《杭州日报》评论部原主任，现任首席评论员；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兼任专家）

责任编辑：马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