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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化阅读批注研究:基于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阅读情境的比较视角

2023-06-22李武谢泽杭杨飞

数字出版研究 2023年4期
关键词:自主阅读

李武 谢泽杭 杨飞

摘 要:随着社会化阅读的兴起,社会化阅读批注是非常值得研究的议题。本研究利用内容分析法考察了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情境下社会化阅读批注在形式和内容层面的异同。研究发现:在形式特征层面,与自主阅读情境相比,任务导向阅读情境下的社会化阅读的批注长度更长,互动级别更多。在内容特征层面,任务导向阅读情境下的提问式、评价式和澄清式批注占比都明显高于自主阅读情境。阐发式和反思式批注在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阅读情境下的占比没有显著差异,而且阐发式批注在这两种情境下的占比都较高。在批注形式和内容特征对获评数的影响方面,互动级别在两种阅读情境下都显著影响获评数,但影响方向相反:在自主阅读情境下,更高的互动层级意味着更多的获评数;相反,在任务导向情境下,更高的互动层级反而伴随着较少的获评数。研究结果有助于深化对社会化阅读批注行为和交互情况的理解,为优化社会化阅读平台的批注功能设计提供参考,对阅读教育和阅读推广工作提供启发性思考,进一步赋能全民阅读实践。

关键词:社会化阅读;社会化批注;自主阅读;任务导向阅读

DOI: 10.3969/j.issn.2097-1869.2023.04.011 文本标识码:A

本文著录格式:李武,谢泽杭,杨飞. 社会化阅读批注研究:基于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阅读情境的比较视角[J].数字出版研究,2023,2(4): 79-87.

媒介技术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阅读形态。在数字媒介时代,强调互动和分享的社会化阅读得以复兴并备受读者青睐[1]。随着社会化阅读的发展,阅读批注也从传统的书面批注、电子文档批注发展为当前的社会化阅读批注[2]。不同于以往的阅读批注,社会化阅读批注不仅包括对原始文本的批注,而且也包括对他人批注的再批注。这种批注不仅反映读者在行为层面的互动和交流,更进一步反映了他们在阅读过程中的知识建构,即“观点的提出、持续性的改进及集体知识的创建与产生”[3]。在国家大力推动全民阅读的大背景下,社会化阅读推广具有重要意义,它不仅能够吸引更多读者参与,还能够为读者提供互动、分享和交流的平台。而社会化批注作为这一过程中的核心环节,对于促进读者深度参与、激发读者思考和创新以及构建知识社群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社会化阅读批注是非常值得深入研究的议题。

通过对当前社会化阅读和社会化批注的文献梳理,本研究发现,尽管已有研究关注到了社会化阅读中的批注行为,但大多数都是聚焦于任务导向阅读情境。比如,杜健芳基于知识建构视角的分析发现,社会化阅读批注可调动学生已有知识经验,将自身知识与他人知识重组整合,进行积极的意义建构,为促进学生阅读提供新途径[4]。陈向东等人通过个案研究发现,社会化阅读批注有助于培养学生良好的阅读习惯,强化批注技能,提高阅读的自我效能[5]。张敏将社会化阅读批注平台eMargin应用到课堂中,发现恰当的批注有利于学生快速找到阅读文本的切入点,并提出了一系列与社会化阅读批注相关的中学语文阅读教学策略[6]。

然而,任务导向阅读大体上属于强制性阅读,与平时生活中更为常见的自由自主阅读(Free Voluntary Reading)存在较大的差别。任务导向阅读通常由一名主导者设定目标,参加者以完成所设定的阅读任务为目标,典型情境就是教师依托课堂环境有目的性地要求学生完成阅读任务[7]。相反,自主阅读是指读者根据自身自由意志选择文本阅读、决定阅读方式和进度,这种阅读也被称作消遣阅读或独立阅读[8]。已有诸多实证研究发现,读者在不同阅读情境中的表现会存在诸多差异[9-10]。比如,Brown的一项围绕小学低年级学生的研究发现,与自愿完成阅读日志的学生相比,被强制要求完成阅读日志任务的学生的阅读态度和兴趣在实验前后出现了显著下降[11]。因此,以往基于任务导向情境所得到的有关社会化阅读批注的研究结论不一定能适用于自主阅读情境。

鉴于此,本研究同时考察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情境下的社会化阅读批注,比较社会化阅读批注在这两种不同阅读情境下是否存在形式特征差异和内容特征差异,并分析这些形式和内容特征差异是否又会影响后续的互动行为。在理论层面,本研究采用跨情境比较视角,有助于加深我们对社会化阅读批注用户行为的理解。在实践层面,本研究及其结果对于阅读教育和阅读推广工作也有一定的启发作用。

1 研究假设和问题

1.1 社会化阅读批注形式特征的跨情境比较

本研究首先关注社会化阅读的批注形式特征,包括批注长度和互动层级,在不同阅读情境下是否存在显著差异。批注长度是反映读者对文本理解深度和读者参与程度的重要指标。通常来说,批注的长度越长,读者对文本的理解越深入,参与程度也越高[12]。批注的互动层级则是反映读者与文本或其他读者互动程度的重要指标。在社会化阅读中,读者不仅可以对文本进行批注,还可以对其他读者的批注进行再批注,形成多层次的互动。

在自主阅读情境下,读者的阅读动机主要源自个人的兴趣和偏好,阅读的目标往往更倾向于个人的知识消遣或者拓宽知识面。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任务导向阅读情境下,读者需要以完成特定任务为目标,因此有可能更需要深入理解、分析文本,撰写更长的批注内容。同样的道理,在任务导向阅读情境下,由于读者需要与他人协作完成特定的学习任务,因此他们的互动需求可能较高,批注的互动层级相应地也会更高。换言之,本研究提出如下两个研究假设:

研究假设1:任务导向情境下的社会化阅读的批注长度显著长于自主情境下的批注长度。

研究假设2:任务导向情境下的社会化阅读的互动级别显著多于自主情境下的互动级别。

1.2 社会化阅读批注内容类型的跨情境比较

社会化阅读批注本身作为一种内容文本,具有不同的内容类型。Charlotte和Constance[13]从交互的角度出发提出了在线互动分析模型(Interaction Analysis Model,IAM),他们认为知识建构过程中学习者应该进行知识共享,在分享、对比中分析观点,对矛盾的地方进行意义协商和建构,最终达成一致意见并进行应用。具体而言,IAM模型将知识建构过程划分为五个阶段:在第一阶段,成员们互相分享信息观点,相互提问,描述讨论主题;在第二阶段,成员们发现差异分歧,进一步深化对问题和主题的认识;在第三阶段,成员之间进行协商讨论,进行知识共同建构;在第四阶段,成员依据个人经验和收集到的信息,检验和修改新建构的观点;在第五阶段,成员之间达成共识,应用新建构的知识。

本研究以Charlotte和Constance提出的IAM知识建构理论模型为基础,亦参考国内外现行的阅读评价体系(NAEP[14]、PISA[15]、PIRLS[16]、《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和《新基础教育语文教学改革指导纲要》)对批注的分类和本研究的预编码结果,确立了社会化阅读批注内容类型分类表。该分类表包括六种类型:提问式(Question)、评价式(Judgement)、澄清式(Clarification)、阐发式(Interpretation)、反思式(Reflection)和其他(Others)。表1给出了这些不同类型的定义和指标。

社会化阅读批注不同类型的内容反映了读者在阅读时的不同需求和目标,比如提问式批注表示读者对文本的好奇和探索欲,评价式批注体现了读者对文本的观点和态度,澄清式批注表明读者在理解文本时的困惑和问题,而阐发式和反思式批注则揭示了读者对文本的深度理解和思考。考虑到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阅读情境下读者不同的阅读需求和目标,我们有理由相信社会化阅读批注的内容类型在这两种阅读情境下会存在显著差异,但到底会呈现出何种差异,目前尚未有足够的理论或前人实证研究结果帮助我们推导出相应的研究假设。故此,本研究提出如下研究问题:

研究问题1:在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的阅读情境中,社会化阅读的批注内容类型的呈现有何不同?

1.3 影响获评数的形式内容特征跨情境比较

在社会化阅读语境中,批注的获评数是衡量用户公开社交行为的重要指标。相对于点赞和转发,撰写评论更像是一种认知(而非情感)驱动型的互动行为,需要诉诸更多的认知资源和付出成本[17]。柴阳丽等也指出,社会化阅读中的回复他人批注不完全基于纯粹的社交需要[18],同时还与认知性交互行为的需求有关,而后者的主要目的是促进对文本的理解。Petty 和Farinde等则明确指出,基于认知的社会性交互行为是对在线阅读投入、知识理解和知识建构程度的反映[19]。因此,本研究选择社会化阅读批注的获评数来反映用户的社会性交互情况。

社会化阅读批注的形式特征(如批注长度和互动层级)可能会影响读者对批注的关注度,并促使或阻碍其参与后续批注行为,进而影响该社会化阅读批注的获评数。然而,这种影响在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阅读这两种不同情境下可能存在差异。同样的,批注的内容类型(例如提问式、评价式、澄清式、阐发式、反思式等)也可能会对其获评数产生影响。这些内容类型反映了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的不同认知和情感反应,及他们对文章的不同理解和观点。这些不同的内容可能会引发其他读者的共鸣,激发他们的思考,进而促使他们参与到后续的评论中来。当然,这种影响在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阅读这两种不同情境下可能也存在差异。因此,本研究继研究问题1后,继续提出如下两个研究问题:

研究问题2:在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阅读这两种不同情境下,社会化阅读的批注形式特征对获评数的影响有何差异?

研究问题3:在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阅读这两种不同情境下,社会化阅读的批注内容特征对获评数的影响有何差异?

2 研究设计和方法

本研究选取以色列作家尤瓦尔赫拉利撰写的《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中译本)(下文简称《人类简史》)第19章《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作为研究文本,采用内容分析法进行分析。

2.1 样本选择与数据获取

对自主阅读情境的考察,本研究选取微信读书App。截至2022年12月,微信读书App用户规模达3亿,月活跃用户数超3 000万,是颇受欢迎的社会化阅读App [20]。《人类简史》在微信阅读App书城中全平台总榜Top200中非虚构类别排名第一(2022年2月9日)。本研究采用Python爬虫获取微信读书App上用户对该章节的批注数据,采集周期共8周(2021年8月6日至2021年10月6日),累积获取有效阅读批注数据1 050条。

对任务导向情境的考察,本研究以S市某大学2021—2022年秋季“定量传播研究方法”课程为依托,要求30名选课同学阅读《人类简史》第19章并做在线批注。该章节提及的社会科学研究范式与方法与这门课程的教学目标非常契合。在设计方面,研究者在学校CANVAS在线学习系统中嵌入Hypothesis社会化工具,后者是一款支持针对网页和PDF等文档开展社会化阅读批注的软件。经过8周的时间,收集有效社会化阅读批注829条。

2.2 变量选取

本研究的编码变量包括三个部分:(1)批注的形式特征。除了批注长度之外,还设置了互动级别变量,即特定批注位于整个批注互动过程中的级别。(2)批注的内容特征,即批注的内容类型。(3)批注的获评数,即批注被他人评论的次数。通过对EXCEL文档的处理,本研究直接获取每条社会化阅读批注的长度、互动级别和获评数这三个变量的信息。至于批注的内容类型,则通过人工方式开展编码工作。

2.3 编码与数据处理

两组(每组两位)编码员分别对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两类情境社会化阅读批注内容的类型进行编码。编码单元是以句号、问号、感叹号和表情符号作为终止符的独立句子。因此,一条批注中可能包含多个编码单元。具体过程如下。首先,四位编码员接受编码培训,培训内容包括明确编码单元、熟悉编码框架和理解编码指标。

其次,随机抽取100条(约5.0%)样本,让编码员开展独立编码工作。每个变量的简单编码员间一致性系数如下:提问式(95.9%)、评价式(87.4%)、澄清式(71.3%)、阐发式(77.0%)、反思式(95.1%)、其他类型(90.3%)。对于编码信度不太理想的变量,研究者组织编码员开展面对面的讨论,寻求解决方案,完善编码规则。接下来,再次抽取375条(约20.0%)样本,组织编码员开展编码工作,此次所有变量的简单编码员间一致性系数都较为理想(从0.84至1.00)。

最后,两组四位编码员完成剩余批注的内容类型编码工作。

3 数据分析与研究结果

3.1 不同情境下社会化阅读批注形式特征差异

首先,两种情境下社会化阅读批注形式特征差异首先体现在批注长度方面。自主阅读情境下的批注长度的均值为75.28(SD=60.65),任务导向情境下的批注长度的均值为90.37(SD=65.15),后者显著长于前者[t(1 877)=-5.180,P<0.001]。任务导向情境下的批注均值长于自主阅读情境,这表明当读者在完成特定任务时,他们更倾向于提供更详尽和具体的批注。

其次,两种情境下社会化阅读批注在互动层级方面也存在显著差异。自主阅读情境下的互动层级(M=1.15,SD=0.36)显著低于任务导向情境下的互动层次(M=1.52,SD=0.50),t(1 877)=-18.899,P<0.001。如图1所示,在自主阅读情境下,85.0%的批注都在第一个层级,也就是针对原始文本所作的批注,只有15.0%的批注的互动层级达到了两级或多级(最高为4级),这些批注都是针对他人的批注做的再批注。在任务导向情境下,针对他人批注的再批注(即互动层级在两级或以上)所占比例(52.5%)高于针对原始文本所作的批注(即互动层级在第一级)所占比例(47.5%),而且最高的互动层级达到5级。

3.2 不同情境下社会化阅读批注内容特征差异

表2罗列了在两种情境下社会化阅读批注内容类型的分布情况。由于有些批注会同时被赋予多个类型,所以其占比加总超过100.0%。

如表2所示,任务导向情境下提问式(22.4%)、评价式(31.7%)和澄清式(37.8%)所占比例都高于自主阅读情境下提问式(16.4%)、评价式(16.6%)和澄清式(19.8%)所占比例,而且卡方检验结果显示这三种不同类型的阅读批注在两种情境下的占比差异具有统计显著性。相反,阐发式、反思式和其他这三种不同类型的批注在两种不同情境下的占比没有显著差异。但颇为意外的是,不管在自主阅读还是任务导向情境下,阐发式类型的占比都超过70.0%。

3.3 不同情境下社会化阅读批注形式和内容特征对获评数的影响差异

考虑到批注的长度和获评数在分布上呈现较为明显的偏态,本研究将取其对数后纳入回归方程。在回归方程中,批注的获评数为因变量,批注的形式特征和内容特征为自变量。在开展回归分析之前,对纳入回归方程的自变量做了共线性诊断,结果表明这些自变量不存在严重的共线性问题(VIF<10)。

在批注的形式特征方面,批注长度在自主阅读情境(Coeff.=0.015,SE=0.014,P=0.290)和任务导向情境(Coeff.=0.034,SE=0.027,P=0.204)下均不显著影响获评数。相反,互动级别在两种阅读情境下都显著影响获评数,但影响方向相反。具体而言,互动级别在自主阅读情境下正向显著影响获评数(Coeff.=0.021,SE=0.010,P=0.030),在任务导向阅读情境下负向显著影响获评数(Coeff.=-0.098,SE=0.010,P<0.001)。

在批注的内容特征方面,提问式在自主阅读情境(Coeff.=0.053,SE=0.012,P<0.001)和任务导向情境(Coeff.=0.039,SE=0.019,P=0.044)下都显著影响获评数。阐发式在自主阅读情境下显著负向影响获评数(Coeff.=-0.027,SE=0.013,P=0.036),但在任务导向情境下与获评数没有显著关联(Coeff.=0.016,SE=0.021,P=0.430)。除此之外,评价式、澄清式、反思式以及其他批注内容类型均不显著影响两种阅读情境下的获评数。

4 结论和讨论

4.1 对主要发现的讨论

利用内容分析法,本研究考察了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情境下社会化阅读批注在形式和内容层面的异同。在形式特征方面,本研究支持了两个研究假设。与自主阅读情境相比,任务导向阅读情境下的社会化阅读的批注长度显著更长,互动级别显著更多。

在内容特征方面,本研究发现任务导向情境下的提问式、评价式和澄清式批注占比都明显高于自主阅读情境。这可能是由于在任务导向的阅读情境下,读者需要更积极地参与到文本的解读和讨论中,从而更频繁地提出问题、表达观点和澄清疑惑。首先,就提问式批注而言,在任务导向阅读中,学生为达到特定学习目标而阅读。当他们在阅读过程中遇到不明白或不确定信息时,他们更可能提出问题,以确保他们能够满足这些目标。这与自主阅读不同,后者可能更多地基于兴趣,读者可能不那么关心深入了解每一个细节。其次,就评价式批注而言,由于任务导向阅读往往要求学生评估和批判所读内容,他们可能更倾向于对文本观点、事实或解决方案进行评价。再者,就澄清式来说,为完成任务,学生需要对阅读内容有准确的理解,因此他们可能更频繁地澄清和细化事实、术语或观点。此外,任务导向的环境也为这种差异提供了可能的解释。在任务导向阅读中,学生经常在团队或小组中合作,这样的环境鼓励他们互相提问、评价和澄清观点,以确保整个团队都理解并达到学习目标。

然而,阐发式和反思式批注在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阅读情境下的占比没有显著差异,而且阐发式批注在这两种情境下的占比都超过70.0%。相对于前面三种批注类型,阐发式和反思式批注更多涉及对文本的深度解读和个人的思考过程[21]。阐发式批注包括对文本进行概括和总结、得出结论、建立假设或提出预测等活动。无论在任务导向还是在自主阅读中,读者都需要吸收文本内容,形成自己的理解,并与已有知识结构建立联系。这种深度处理是促进记忆和理解的关键。而反思式批注涉及对学习效果的自我评估,反思是否学到新知识,以及对正在讨论的内容的价值进行反思。这些都是自我驱动的学习过程,与读者的内在动机紧密相关。无论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出于兴趣,读者都有意愿深入思考,促使自身进步。此外,考虑到本研究所选择的素材(《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第19章《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是知识性和思想性较强的阅读内容,因此不管在自主阅读还是任务导向阅读情况下都有可能引发读者展开这两种深层次的批注,尤其是前者。因此,今后有必要选择其他类型的阅读文本(如娱乐性较强的小说文本等)展开分析,探索在不同阅读情境下读者开展深层次批注的频次是否仍然没有显著差异。

关于影响获评数的形式特征方面,本研究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结果,即互动级别在两种阅读情境下都显著影响获评数,但影响方向相反。在自主阅读情境下,更高的互动层级意味着更多的获评数,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为在这种自由度更高的情境下,读者更喜欢参与到深度的、多方的讨论中。相反,在任务导向情境下,更高的互动层级反而伴随着较少的获评数,也许是因为在这种目标明确的情境下,读者可能更关注解决问题或完成任务,而对多层次的互动讨论的关注度较低。至于影响获评数的内容类型方面,本研究首先发现提问式批注在两种情境下都正向影响获评数,这可能是因为提问能刺激读者思考,当其他读者看到这些问题时,他们可能会因好奇心或不确定性而被吸引,并试图提供答案或参与讨论。其次,本研究发现,阐发式批注在自主阅读情境下负向影响获评数,在任务导向情境下则与获评数没有显著关联,这也是一个比较意外的发现。阐发式批注在内容层面上往往是对文本比较完整的解读,不像提问式批注那样会引起其他读者继续参与探讨的兴趣,因此反而会降低读者后续互动的频次。这种现象在自主阅读情境下会表现得更为明显,因为在自主阅读情境下,是否参与互动完全取决于读者自我的兴趣和动机。

4.2 研究贡献及不足之处

本研究基于跨情境的比较视角,分析了社会化阅读批注在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阅读情境下的异同。从理论上讲,本研究的跨情境比较视角弥补了以往只是从单一情境研究社会化阅读批注的不足,丰富了当前关于社会化阅读批注的研究文献,也加深了对社会化阅读批注用户行为的理解。除此之外,本研究为了跨情境比较的需求,根据IAM互动分析模型等以往的研究成果构建了社会化阅读批注内容分类体系。该分类体系不仅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洞察读者社会化阅读批注的内容类型,而且能够为后续的相关研究提供理论上的参考依据。

从实践上讲,本研究结果揭示了任务导向和自主阅读两种情境下社会化阅读批注形式和内容特征的差异,这对于阅读教育和阅读推广工作都有一定的启发意义,比如根据不同情境下的用户批注特点来调整阅读指导策略。具体而言,对于阅读教育而言,教育者可以通过分析学生在不同阅读情境下的批注行为,更深入地理解学生的阅读兴趣、阅读难点和学习需求,进而调整教学策略和内容。例如,利用任务导向阅读鼓励学生对特定内容深入研究,让学生产生更多批注与讨论。对于阅读推广工作而言,在全民阅读的推动过程中,阅读推广方可进一步强化社会化阅读平台优化、内容创作者文本优化、个性化推荐系统发展,更好满足读者对不同情境社会化阅读的需求,从而进一步赋能全民阅读实践。

本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首先,本研究旨在比较自主阅读和任务导向情境下社会化阅读批注的用户行为异同。本研究选择微信读书作为自主阅读情境的案例,选择在某大学CANVAS系统内嵌Hypothesis的方式作为任务阅读情境的案例,但不同社会化阅读平台或工具在内容服务和功能设计方面本身就会存在一些差异,而这些差异有可能会影响读者的批注行为。为了提高研究结论的严谨性,在条件许可的前提下,未来研究应该尽可能选择同一社会化阅读平台或工具。其次,本研究考察了社会化批注在形式层面和内容层面的部分特征,但并未将社会化批注的逻辑结构和情感特征等因素纳入研究范畴,而这些特征在不同阅读情境下也许会存在差异,并且也会影响后续的读者互动行为。因此,今后有必要对批注开展内容分析维度的进一步完善,以使研究的观照范畴更为全面。

(致谢:上海交通大学第37期PRP项目五位同学参与本研究内容分析编码工作、原始数据的整理和初步分析。)

作者简介

李武,男,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教授。研究方向:媒介心理和出版阅读。

谢泽杭,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数字出版。

杨飞,上海浦东图书馆副研究馆员。研究方向:图书馆管理、阅读推广。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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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ploring Digital Social Annotation: A Comparative Study Conducted in Voluntary and Task-Oriented Reading Contexts

LI Wu1, XIE Zehang1, YANG Fei2

1. School of Media and Communication, Shanghai Jiaotong University, 200240, Shanghai, China; 2. Pudong Library, 201204, Shanghai, China

Abstract: The rise of social reading has highlighted the significance of digital social annotation. This study utilized content analysis to compare digital social annotation at the form and content levels in two distinct reading contexts: voluntary and task-oriented. It was found that, at the level of form differences, the annotation length in task-oriented reading contexts was longer and had more interaction levels than in voluntary reading contexts. At the level of content differences, the percentage of questioning, evaluating, and clarifying annotations was significantly higher in task-oriented reading context than in voluntary reading context. There was no significant difference in the percentage of expository and reflective annotations between voluntary and task-oriented reading contexts, and the percentage of expository annotations were high in both contexts. In terms of the effect of annotation form and content features on the number of ratings received, interaction level significantly affected the number of ratings received in both reading contexts with opposite affecting direction. Higher interaction levels implied more ratings in voluntary reading context. Results of this research were helpful to deepen the understanding of digital annotation behaviors and interaction situations in social reading, and provided a reference for optimizing annotation function design of social reading platforms.

Keywords: Social reading; Social annotation; Voluntary reading; Task-oriented reading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社会化阅读对在线社会资本和知识构建的影响研究”(项目编号: 19BXW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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