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与理性

摘要：谈起西方现代艺术，人们会想到西班牙立体主义画家毕加索，还有超现实主义达利、米罗等，但说起巴西这个国家的艺术家，有记载的少之又少。文章主要对巴西现代艺术家塔西娜·都·亚玛瑞的艺术风格进行探索，从塔西娜艺术民族化的回归、色彩符号、画面的构成符号、情感符号四部分研究其艺术，深入剖析塔西娜的作品并从中感受现代艺术与巴西民族艺术的融合，了解拉丁美洲的风土人情和文化热潮，感受西方现代艺术下巴西艺术家的魅力。

关键词：民族化；色彩符号；构成符号；情感符号

中图分类号：J2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3）01-00-03

塔西娜·都·亚玛瑞被誉为20世纪巴西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1886年出生于巴西圣保罗州卡皮瓦里小镇，父辈以种植咖啡豆为生。20世纪初期，巴西咖啡豆种植业是最为发达的产业之一。优渥的家庭条件给塔西娜走上艺术之路提供了有力的支撑，塔西娜年少时就对绘画产生浓厚的兴趣，也表现出了过人的天赋。

20世纪的巴黎是世界艺术中心，艺术家迎来创作高潮。而塔西娜曾留学巴黎接受现代主义的启蒙，师从立体派大师费尔南·莱热。她追随立体主义的毕加索，超现实主义的达利、米罗等艺术家的脚步，在各种思潮的影响下探索现代艺术的真谛。塔西娜在学习西方现代艺术之后回归故乡巴西，将现代艺术融入巴西文化中，对巴西现代主义绘画的发展具有开创性的意义。

1 塔西娜艺术民族化的回归

20世纪20年代，巴西出现了文化反思热，很多巴西本土的文化工作者不满足巴西文化一直依附于欧洲文化的状况，于是发起了“食人文化”。起初“食人怪”是殖民者强加给巴西土著居民的称呼［1］，这一称呼源于欧洲殖民者对美洲原始居民的侮辱。对欧洲殖民者来说，土著人的服饰、生活习惯，还有含糊不清的语言等，都是社会未开化的标志。土著人的文化被认为是原始的、野蛮的、粗俗的。此后“食人”一词长期被用于污化巴西土著居民。

直到20世纪20年代巴西现代主义者重提这一概念。1928年，诗人奥斯瓦尔德·德·安德拉德与画家塔西娜·都·亚玛瑞发起食人运动。奥斯瓦尔德发表他著名的《食人主义宣言》，提倡食人文化，食人文化不否认外来文化的影响，倡导吸收外来营养，并使之成为对自家有用的东西［2］。

奥斯瓦尔德是塔西娜的丈夫，受到奥斯瓦尔德食人思想的影响，塔西娜创作出最具代表性的表现食人文化的作品《食人者》，从作品中可以看出塔西娜吸收了欧洲现代主义的营养，将立体主义的思想与巴西土著居民形象相结合，创作出具有巴西民族特色的现代艺术作品。

《内格拉》《水果小贩》《家人》等作品中表现的都是巴西土著居民的形象。《内格拉》是塔西娜小时候家里黑人保姆的形象，她有香肠一样厚厚的嘴唇，黝黑的皮肤，宽厚的背部，硕大又下垂的乳房。塔西娜作品中，人物形象夸张，如土著居民的大脚被描绘得宽大又厚实。这一人物形象与巴西原始环境下居民的劳作形式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展现出巴西人的朴实、勤劳、自然、天真。

画面中还出现了热带植物，如标志性的闊叶林，每一处细节都突出了拉丁美洲原始环境下巴西土著居民的特点与生活场景。这些画面的表现形式与传达的内容足以证明塔西娜在吸收西方现代主义思想之后将其运用到了自己的艺术创作中，创作出了具有代表性的反映巴西风情的艺术作品。

塔西娜曾说：“我想成为自己国家的画家。”在巴黎完成学业之后，塔西娜回到自己的国家，接触到了一些本土现代化的艺术之后，塔西娜在她深爱的祖国大地上迎来自己艺术创作的黄金时代，也创造出一种只属于巴西人的传统文化风格。她的作品融合了现代艺术与民族艺术，抽象而全面地诠释了巴西的精神风貌。

2 塔西娜作品中的色彩符号

色彩作为艺术作品中重要的语言元素，是传达艺术内容的重要手段。在塔西娜的作品中，可以看到饱和度非常高的颜色，画面中充满纯净的蓝、跳脱的绿……大胆用色也是塔西娜作品的标志。

塔西娜曾经说：“我在米纳斯发现了自己小时候喜欢的颜色，后来有人告诉我，这些颜色丑陋不堪，品位很差，但是之后我用行动反驳了他们的论调，将这些颜色融入我的绘画中：最纯净的蓝色、紫粉色、亮黄色、悦动的绿色……［3］”塔西娜在咖啡园长大，生活中充斥着绿色的热带植被，这也很好地解释了塔西娜作品中的植被为什么常常是绿色的。也有一种说法是巴西的国旗上主要是黄、蓝、绿这几种颜色，塔西娜将国旗的颜色运用到自己的作品中，以表达自己对巴西的热爱。

塔西娜的作品喜欢应用给人带来恬静美感的色彩，她的作品有一种将观者拉进画面的力量，使观者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欣赏塔西娜的作品让人如沐春风。塔西娜总是以特有的方式压缩色彩，让画面中的色彩更饱和、更单纯。

例如，在处理作品背景中太阳的色彩时，塔西娜将两种黄色很柔和地融入背景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宁静而美好了。另外，还有一幅画中的主人公单手托腮呈沉思状，背景大面积的冷蓝色与人物身体的暖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利用这种对比关系，增强背景与人物的空间感。

植物的深绿、人物的暖黄、太阳的柠黄，利用色彩的饱和度、明度，强化物体单纯的固有色，对比画面中的色块，从而使画面呈现一种单纯的色彩对比关系，用更简单的色彩来表现更强烈的色彩关系，利用大块的纯色凸显色彩的简明率真。

塔西娜的用色方式能为整个画面营造如梦似幻的氛围。观察塔西娜的作品能够发现，很多风景作品中都出现了梦幻的紫粉色。粉色似乎是每个女性在某一阶段都会喜欢的一种颜色，富有浪漫气息。塔西娜的作品也充斥浪漫主义色彩。风景画中有形成对比色的暖色，作品《船》中船的颜色超越了现实，船身的粉色与海面、天空的蓝色形成对比关系，突出了船的主体地位，画面后方房子的粉色则降低了纯度，以免喧宾夺主。

在作品《浪漫》中，粉色的明度各不相同，整个画面显得层次分明，充满节奏感，画面的色彩元素非常丰富。粉色仿佛成了塔西娜作品的一个标志，虽然粉色在画面中并没有占据主要位置，但粉色对于整个画面而言又是不可或缺的。从塔西娜的作品可以看出，塔西娜是主观性极强的画家，她在外在的世界中不断求索，反复地抽离、提炼、压缩色彩，最终形成独特的色彩风格。

欣赏塔西娜的风景绘画作品会发现，画面中植被的色彩非常感性，并非对真实物体色彩的再现。画家通过感性的创造，将自己主观的精神色彩融入热带雨林等风景中，与超现实主义画家达利和玛格丽特用绘画表现梦境又有所不同，人们通过塔西娜的作品可以嗅到拉丁美洲的土壤与雨林植被接壤的气息。塔西娜基于儿时的记忆，将记忆中的色彩运用到作品中，如梦似幻且具有诗意的色彩造就了塔西娜特殊的用色风格。她的作品更像在引领观者，让观者以自己的想象或诗意的方式来欣赏作品，进而更深刻地感受巴西的风土人情。

3 塔西娜作品中的构成符号

受现代艺术的影响，塔西娜不再以还原客观事物的本来面貌为目的，而是在艺术创作中使用大量符号，表现超现实、虚拟化内容。与塔西娜同时期的著名西班牙艺术家毕加索，擅长利用几何形体和线条，将客观事物按照主观意图进行变形，形成毕加索特有的象征符号。野兽派创始人马蒂斯善于探索色彩，大胆、鲜艳的用色是马蒂斯的特有风格。观察塔西娜的艺术作品也能发现画家本身的艺术符号。

塔西娜在巴黎留学期间师从费尔南·莱热，因此塔西娜深受立体主义和莱热的影响，但塔西娜并没有像莱热那样受工业文明影响创造出具有机械美学的绘画作品。塔西娜的作品始终是有温度的，如《在马杜拉举行的里约热内卢狂欢节》《巴西中央铁路》等。塔西娜用机械式的直线表现建筑，让建筑充满力量，与谢赫提出“六法”中的骨法用笔有相同的意味。

《在马杜拉举行的里约热内卢狂欢节》表现的是巴西人民狂欢的热闹场景，画家以粗线条来装饰画面中央的建筑的轮廓线，这个轮廓线并不机械、呆板，而是充分发挥了直线的牢固性来支撑画面，令建筑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充满生活气息的景象，将观者瞬间带入画面表现的场景中，参与到一场热闹的狂欢节中，感受巴西人民的热情与奔放。

《巴西中央铁路》这幅作品利用线条的穿插，强化了画面的纵深感，整个画面充分体现了现代艺术语言的冲击力，黑色的线条彰显了建筑的力量感。从有秩序的线条可以看出画家的理性精神与一种程式化的线条符号。

塔西娜的绘画作品，以独特的画面构成赋予表现对象超越现实的精神意味。她樂于压缩画面中的形体，将物象几何化，抽离画面中烦琐的细节，利用简洁的构成方式有秩序地排列组合物象。

例如，作品《圣保罗》去掉烦琐的部分，作品中的房子、树、天空、火车以简单的几何图形表现。绿色植被的色彩通常会有明暗变化，画面中的色彩变化并没有受环境的影响，而是单纯地利用色彩深浅变化强化画面中的对比关系。

从塔西娜作品中植被的形状来看，轮廓线通常为曲线或者弧线，突出了植被的柔和性，塔西娜善于利用轮廓线的形状，她非常了解轮廓线的形状对画面的重要性。塔西娜在表现树叶时脱离了立体性，采用深浅色对比变化的形式，整个树冠上，叶子的形状几乎一模一样。例如，《杜鹃鸟》后面大树上的树叶几乎都是爱心形的，左边芭蕉叶也是重复的形状。塔西娜利用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将复杂的形状以简单的形式表现出来，这种植被表现形式成为塔西娜特有的艺术语言符号。

4 塔西娜作品中的情感符号

塔西娜作为食人文化的代表人物，在欧洲留学期间接受欧洲文化的熏陶，形成独立的思想意识，从塔西娜的作品中可以看出独立女性对文化思潮的别样表现［4］。《内格拉》中，画家以夸张的手法突出了黑人妇女的乳房，以一种反传统的绘画形式呈现女性形象，作品中出现的黑人女性是塔西娜儿时的黑人保姆。塔西娜画笔下的女性与安格尔、高更作品中的非洲女性形象完全不同，安格尔采用古典主义的绘画手法，表现女性的婀娜多姿，从画面中可以看出安格尔追求的是“永恒美”，画面是恬静的、抒情的、纯净的。高更追求的则是塔希提岛原始社会中女性质朴的美。

与前两位画家不同的是，塔西娜从女性的视角出发来表现巴西土著女性形象，塔西娜青睐放大女性的某一身体特性来表现女性形象。可能因为自己也是女性，塔西娜笔下的女性形象更加纯粹，作品重点突出女性乳房，让乳房处于整个画面的中心位置。乳房是古代人女性生殖崇拜的主要对象，而塔西娜通过在画面中突出女性乳房的方式唱响一首对女性生命的赞歌，彰显了女性光辉。

20世纪20年代的巴西处于工业时代，工业文明对巴西产生了深刻影响。从塔西娜的《圣保罗》中可以看出原始自然思索与现代工业社会的碰撞，翠绿的植被与用机械线条勾勒成的火车形成鲜明的对比，既表达了画家对自然的崇拜之情，又反映了工业时代的生活状态。

例如，《孤独者》旨在为观者传递孤独萧瑟的情感，画面中人物孤独的背景、被风吹起的比身体还要长的金色长发，色彩的烘托使画面充斥着孤独感，这是画家原始自然的情感寄托。解析《落日》《月亮》两幅作品的背景可以看到画家探索大自然和宇宙奥秘的决心，《变晴》中以由小变大的圆圈来表现太阳的光辉，《月亮》中月亮的形状与阴郁深邃的夜空的形状，是画家观察自然之后总结归纳的形式语言，表现了画家对自然的崇拜之情，赋予画家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画面的呈现形式只是一种手段，而崇拜自然的精神内涵才是打动人心的关键，为画面注入了灵魂。

5 结语

塔西娜推动了巴西现代艺术的发展，她将巴西文化带出拉丁美洲，将巴西艺术推上国际舞台。有人曾说塔西娜的作品对巴西的意义完全不亚于《蒙娜丽莎》之于法国。毋庸置疑，塔西娜已经在世界艺术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她有独特的艺术符号、艺术语言、艺术风格。她表现了一种生活化的美，是巴西土著居民生活的写照。从塔西娜的身上可以看到一名画家肩负的民族责任和对民族文化的热爱。虽然塔西娜是巴西现代艺术的创造者，但她创造的艺术作品却影响了全世界，给世界各地的艺术工作者带来了启发。

参考文献：

［1］ 雷雨.食人主义翻译与解殖民［J］.湘潭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4）：77-78.

［2］ 潘学权.无声的另一面：食人主义与翻译研究［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03（4）：46-49，68.

［3］ 康俐.塔西娜·都·亚玛瑞，巴西的现代艺术之光［J］.艺术与设计，2018，1（3）：140-147.

［4］ 王思萌.地缘、民族与女性：塔西娜·亚玛瑞的绘画［J］.黑龙江画报，2021（10）：23-26.

作者简介：姚浪浪（1993—），女，陕西渭南人，硕士，二级教师，研究方向：水彩画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