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合视域下的越南海洋国际合作

林 丽 唐丹玲

竞合（Co-opetition）概念最初诞生于商业战略领域，①Rasoava Rijamampianina and Teresa Carmichael，“A Framework for Effective Cross-cultural Co-opetition between Organisations”，Problems and Perspectives in Management，Vol.3，No. 4，2005.全球性竞合分为高竞争高合作适应型、低竞争高合作伙伴型、高竞争低合作争夺型和低竞争低合作孤僻型四种类型，各类型间可实现动态转换。②Yadong Luo，“A Coopetition Perspective of Global Competition”，Journal of World Busi⁃ness，Vol.42，No. 4，2007，pp.129-144.储昭根（2015）基于国际关系理论与经济学、管理学间存在一致性、同步性与关联性，提出“竞合主义”范式能够弥补当前三大主流国际关系理论解释力方面的不足。①储昭根：《竞合主义：国际关系理论的新探索》，载《太平洋学报》2015年第8 期，第43-52 页。多年来，越来越多学者将竞合分析用于国际关系研究领域。②张杰：《中美战略竞争的新趋势、新格局与新型“竞合”关系》，载《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2020年第2 期，第1-20 页；丑则静：《中美安全关系：利益竞合与风险管控》，载《亚太安全与海洋研究》2020年第1 期，第27-40 页；卢光盛、聂姣：《中国和印度与东南亚区域合作的比较与竞合》，载《南亚研究》2020年第1 期，第74-100 页；管可一：《中美在东南亚地区的竞合：东盟因素》，外交学院硕士论文，2020年6月；赵斌：《权力不对称与战略反对冲：海洋安全竞合》，载《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20年第23 期，第47-57 页；胡键：《中美竞合关系——从零和博弈到正和博弈何以可能？》，载《国际观察》2022年第1 期，第54-75 页。

海洋经济发展和海洋资源开发是中国经济的实际需求。南海是中国四大海域中面积最大、周边国家最多的海域，研究南海问题具有重要性和迫切性。已有的研究多关注南海各方争端，专门针对南海地区的海洋国际合作研究相对缺乏和滞后。③近年来较为典型的相关研究有：杜兰、曹群：《关于南海合作机制化建设的探讨》，载《国际问题研究》2018年第2 期，第83-95 页；2019年祁怀高主编Cooperative Research Report on Joint Development in the South China Sea：Incentives，Policies & Ways Forward 一书，来自文莱、中国、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和越南的八位作者对南海共同开发的动因、政策等进行了分析。其中，多数研究又以中国当事人视角聚焦与东盟间的整体海洋合作④宁凌等：《面向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中国与东盟海洋合作研究》，中国经济出版社，2019年。以及南海各专门领域的合作研究，⑤其中，非传统安全领域的研究较为集中，包括任远喆、刘汉青：《南海地区非传统安全合作与中国的角色》，载《边界与海洋研究》2017年第3 期，第80-95 页；李志斐：《南海非传统安全问题的现状与应对机制分析》，载《太平洋学报》2020年第4 期，第69-80 页；祁怀高：《构建南海非传统安全多边合作整体架构研究》，载《国际安全研究》2020年第6 期，第129-152 页。较少从他者视角、运用竞合理论进行对比分析。国际合作是解决南海问题的关键，但在尚存争议的南海问题上抛开竞争纯粹谈合作是不现实的。其他声索国如何看待南海国际合作？开展了哪些相关合作并有何竞合特点？这些问题对于中国从全局掌握南海合作现状和趋势，“知己知彼”后做出正确预判和应对，具有重要意义。

一、现有研究及不足

本文的主要研究对象是越南开展的国际海洋合作，重点关注与周边国家在南海的双边合作。

相关研究多从越南制定南海政策的角度展开分析，较少从越南开展海洋国际合作，特别是与南海周边国家竞合的视角切入。近年来，越南与域外大国如俄罗斯、美国、日本、印度等开展的海洋合作得到了一定的关注。⑤杨曾雄：《南海争端视阈下的俄罗斯越南海洋安全合作研究》，武汉大学硕士论文，2021年；顾强、章钊铭：《“成本强加战略”下美越在南海问题上的合作与局限》，载《南洋问题研究》2021年第2 期，第50-69 页；苟子奕、武岳：《南海争端视域下日本对越合作的路径、动因及影响》，载《天中学刊》2021年第4 期，第22-28 页；张根海：《印越南海合作及其对南海周边安全的影响》，载《东南亚研究》2019年第4 期，第91-104 页。有研究着眼于南海争端视域整体分析了中越海洋合作，①罗圣荣、黄国华：《南海争端视域下的中越海洋合作》，载《和平与发展》2017年第2 期，第41-56 页。但论及越南与菲律宾、马来西亚、文莱、印尼等域内其他相关国家开展海洋国际合作的相关研究较少。②成汉平：《菲律宾与越南的区域战略互动特点分析》，载《河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1 期，第77-82 页。现有研究对南海周边国家之间，如越南与菲律宾、马来西亚等之间的海洋权益争端与国际合作有所忽视。从研究材料看，以中文文献为主，英文文献为辅，对象国一手材料的搜集整理和研究极为缺乏。从发表时间上看也不能反映最新的竞合动态及趋势。越南学者阮伯献曾提出合作共同开发的构想。③［越南］阮伯献：《国际法律与实践中的各海域合作共同发展》，越南信息传媒出版社2013年版，第8 页。范光荣介绍了海上共同开发（Khai thác chung）的相关理论，并对各类“共同开发”主张进行了评价；他列举了越南与其他域内国家如柬埔寨、马来西亚、中国的海洋边界划定协议，将海洋划界作为共同开发的重要成果。该文对于“共同开发”界定不统一，仅谈及各种主张内容，未具体涉及越南在油气、渔业方面的合作实践。④［越南］范光荣：《越南与外国在南海的共同开发合作》，河内国家大学硕士论文，2015年。阮邓宣分析了东盟国家进行南海合作的法理基础、影响因素，在主权争议、海洋边界划定、资源共同开发主张、安全和自由航海航空、环境保护等方面的合作现状，并做出评价及前景分析。⑤［越南］阮邓宣：《东盟国家在南海的合作（2022-2017）》，河内国家大学下属社会与人文科学大学硕士论文，2019年。相关英文文献涉及海洋安全合作的研究相对丰富，⑥典型成果如Victor Huang，“Bulding Maritime Security in Southesat Asia：Outsiders Not Wel⁃come？”，Naval War College Review，Vol. 61，No. 1，2008，pp. 87-105；Julius Cesar Trajano，“Re⁃source Sharing and Joint Development in the South China Sea：Exploring Avenues of Cooperation”，NTS Insight，Vol.19，No.1，2019。但少见从越南视角阐述越南与南海周边国家开展的海洋合作。

有鉴于此，本文试图系统分析越南开展海洋合作的国际背景与国内政策主张，全面梳理越南与南海域外及周边国家开展海洋合作的概貌，搭建基于SWOT⑦SWOT 分析中，S（strengths）是优势、W（weaknesses）是劣势、O（opportunities）是机会、T（threats）是威胁。通过分析与研究对象密切相关的各种主要内部优势、劣势（此两项决定对象“能够做的”）以及外部机会和威胁（此两项决定对象“可能做的”），加以匹配分析，可以全面、系统、准确地呈现其所处情境，据此制定相应发展战略计划及对策。的竞合分析框架（见表1）阐明其竞合特点，以期丰富海洋合作理论和国际关系中的竞合理论，为加强中越在南海的合作、促进两国关系良性发展，及今后中国与其他南海周边国家开展海洋合作提供参考。

表1：基于SWOT 的竞合分析框架

二、国际背景与越南国内政策主张

据越南自然资源和环境部介绍，越南凭借海上优势，迄今已与中国、马来西亚、菲律宾、印度尼西亚等南海周边国家及美、俄、日、印、澳等域外大国建立了海洋领域合作关系。系统分析相关国际背景和越南国内政策主张，是探究越南海洋国际合作竞合特点的基础。

（一）国际背景

进入新世纪以来，国际海洋政治发展呈现出新的趋势，包括“国际海洋博弈总体是非战争方式，和平解决或管控海上矛盾和冲突是现实可行的”以及“合作开发利用海洋资源成为国际潮流”。①胡德坤、晋玉：《新时代中国海洋观及其对国际海洋治理的影响》，载《国际问题研究》2021年第5 期，第73-89 页。海洋合作符合世界各国和各国人民关于和平、合作与发展的共同愿望。越南共产党的海洋政策主张，追随世界海洋形势发展的趋势，体现出海洋政策、海洋战略追求的一贯性和显著的现代海洋意识，同时也适应世界和地区形势的新变化，不断有所发展和调整。②于向东：《革新开放以来越南共产党海洋政策主张的发展》，载《边界与海洋研究》2017年第5 期，第87-99 页。越南官方表示响应和追随海洋国际合作大势，如“在提及南海问题时，不应只谈争议和复杂的形势变化，还应该讲合作问题，包括双边和多边合作”。①［越南］《维护和平并促进南海合作是国际社会的共同责任》，国际报网站，2019年11月6日，https：//baoquocte.vn/duy-tri-hoa-binh-va-thuc-day-hop-tac-o-bien-dong-la-trach-nhiemchung-cua-cong-dong-quoc-te-104185.html。越南总理范明政在2021年8月联合国安理会题为“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海上安全”的公开会议上讲话时表示：“为了避免海洋权益争端影响南海周边地区的协同发展，海洋国际合作应成为解决海洋权益争端的有效途径”。②［越南］《加强海上安全：国际合作的一个领域》，宣教网，2021年8月10日，https：//tuyen⁃giao.vn/thoi-su/tang-cuong-an-ninh-bien-mot-linh-vuc-hop-tac-quoc-te-134887。

地区层面，东盟提供了丰富的相关机制，是越南开展海洋国际合作的重要平台。东盟作为东南亚最为重要的国际组织，致力于推动有关各方在落实《南海各方行为宣言》（DOC）的基础上共同制定“南海行为准则”（COC），在维护地区和平与稳定，保障海上通道安全、疏解和管控南海局势方面发挥了重要的平台作用。东盟有超过12 个与海上合作相关的机制，如“珊瑚礁三角区倡议”（Coral Triangle Initiative）、“亚洲地区反海盗及武装劫船合作协定”（ReCAAP）、东南亚国家海上执法部队指挥官论坛（SEAMLEI）等。作为东盟成员国，越南参与了多个多边机制和论坛，与南海周边国家进行了许多不同形式、不同领域的双边或多边海洋合作，认为尽管存在不同的利益，但有必要建立互信，努力促进区域合作。

（二）越南国内政策主张

越南东临中国南海，海岸线漫长，东、南、西南三面向海，国土面积横跨16 个纬度区。③［越南］阮孟东：《继续推进海洋国际合作》，国际报网站，2022年9月11日，https：//bao⁃quocte.vn/day-manh-hon-nua-hop-tac-quoc-te-ve-bien-dao-197415.html。越南海洋国际合作与其“融入国际”（Hi nhp Quc t）战略和“海洋强国战略”（Chin lc cng quc bin）关系密切，越南共产党和政府通过颁布一系列的决议、提案，使得越南海洋国际合作的原则、目标和路径逐渐清晰和完善。

第一，初始阶段（1991-1999年）。1991年越共七大确立了“越南愿与世界各国成为朋友”的外交方针。之后，海洋合作与开发也成为越南特别关注的领域。越共七届中央委员会于1993年5月发布题为《关于近期发展海洋经济的若干任务》（第03NQ/TW 号）的决议，首次提出要使越南“成为一个海洋强国”的战略目标。①［越南］《关于近期发展海洋经济的若干任务》，义安海关网，1993年5月，http：//haiquan.nghean.gov.vn/wps/wcm/connect/web+content/portal_na/279_slsbbg_ct/ctcqbd/vanbanqpplcqbd/d04d67004 4801e2c9e919f287f4ee645？presentationtemplate=chitietvbpq。1993年10月，越南前总书记杜梅在访问泰国时提出“合作共同发展”（Hp tác cùng phát trin）主张，称其法理基础是在尚未划定重叠海域时，依照《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第74 条第3款（适用于海洋专属经济区）、第83 条第3 款（适用于大陆架）。基于此，越南开展了一些实际的海洋合作。②［越南］阮邓宣：《东盟国家在南海的合作（2022-2017）》，河内国家大学下属社会与人文科学大学硕士论文，2019年，第53-54 页。1994年6月，越南批准并正式成为《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缔约国，开始运用国际法来争取海洋权益，逐步探索与周边国家处理海洋边界问题。此举成为越南海洋领域立法、管理、国际合作的重要分水岭。③陈继华、周伟：《越南〈海洋法〉的动因及对策分析》，载《战略决策研究》2013年第6 期，第44-51 页。1996年越共八大提出，海洋和沿海地区具有发展的优势和潜力，是越南经济建设和国防安全的重要战略区域，是对外交流、吸引外资的门户。

第二，加速阶段（2000-2017年）。进入21世纪以来，越南推出并调整海洋发展战略，将海洋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重视海洋经济发展，加上国内政策和法律框架的适宜性，为推动国际海洋合作制造了契机。2001年，越共九大通过《2001-2010年越南经济-社会发展战略》决议，首次以专门章节论及国家海洋发展与安全问题，提出“海洋战略”（Chin lc bin）概念，这可以被视为越南“海洋战略”正式形成的一个重要标志，对之后越南海洋经济、海上安全等发展具有里程碑式的指导意义。④成汉平：《越南海洋战略研究》，时事出版社，2016 版，第240 页。2007年，越共中央九届四中全会全票通过了《至2020年海洋战略》（第09NQ/Tw 号决议），海洋战略首次作为独立战略文件在越南出现。⑤［越南］《越南共产党文件全集》（第66 卷），国家政治-真理出版社，2017年版，第43-59 页。2012年6月21日，越南第十三届国会第三次会议审议通过了《越南海洋法》，并于2013年1月1日正式生效。⑥《越南海洋法》将中国西沙、南沙群岛划入自己领土范围，鼓励外国势力参与到南海的开发之中，同中国的对抗也从声索上升到立法层面。在“海洋国际合作”部分，《越南海洋法》鼓励其他国家与越南合作开发海洋资源，提出要“加强与各个国家、各种国际和地区组织在海洋方面的国际合作”。①王阳：《<越南海洋法>生效以来的越南南海政策》，郑州大学硕士论文，2021年5月，第1 页。该文认为这在一定程度上将域外势力拉入南海范围，使越南与域外国家的关系更加密切，从而获取更多国际社会对南海地区的关注，使得南海争端国际化，在南海争端中能够获得更多助力。2015年前后，越南政府颁布了《海洋岛屿自然资源与环境法》《航海法》《渔业法》和各种涉及海洋海岛的法律文件，签发了100 多项相关主张、政策、战略及规划。②［越南］《越南海洋战略实施10年》信息报网站，2018年10月8日，https：//baotintuc.vn/kinh-te/10-nam-chien-luoc-bien-viet-nam-bai-1-nhung-cot-moc-giua-trung-khoi-20181008132609 143.htm。

第三，聚焦阶段（2018年至今）。2018年10月22日，越共十二届中央委员会第八次会议通过了关于《至2030年越南海洋经济可持续发展战略及2045年愿景》（第36/NQ-TW 号决议），确定了2030年前及2045年愿景的总体目标和具体目标。该文件提出要“主动加强、扩大涉海对外关系和国际合作”，具体包括积极、主动参加国际和地区论坛，特别是东盟框架内的海洋合作活动；与各国配合，全面、有效落实《南海各方行为宣言》（DOC），推动签署“南海行为准则”（COC）；促进关于海洋可持续管理、利用和保护的国际合作活动；优先考虑海洋资源管理、环境保护和科学研究领域等。③［越南］《越南共产党第十二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八次会议关于<至2030年越南海洋经济可持续发展战略及2045年愿景>的决议》，越南共产党电子报，2018年10月22日，https：//tulieu⁃vankien.dangcongsan.vn/he- thong- van- ban/van- ban- cua- dang/nghi- quyet- so- 36- nqtw- ngay-22102018-hoi-nghi-lan-thu-tam-ban-chap-hanh-trung-uong-dang-khoa-xii-ve-chien-luoc-phattrien-ben-4810。2020年3月6日，越南政府颁布了关于落实《至2030年越南海洋经济可持续发展战略及2045年愿景》决议的政府总体计划和5年计划（第26/NQCP 号议定）。5月18日，越南政府批准《至2030年越南海洋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国际合作提案》（第647QĐ-TTg 决定）。该计划的重点目标是最大限度地争取各国、国际组织和合作伙伴的支持，提高越南在地区和国际舞台上的作用和地位。④［越南］《海洋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国际合作》，政府电子报，2020年5月22日，https：//bao⁃chinhphu.vn/hop-tac-quoc-te-ve-phat-trien-ben-vung-kinh-te-bien-102272804.htm。

综上，海洋合作相关的国际背景和越南国内政策主张对于越南进行海洋国际合作总体有利。但是，相同的海洋合作形式背后，可能隐藏不同的动机和目的，蕴含的竞合关系也不尽相同，需要根据不同合作对象进行具体分析。

三、伙伴型竞合关系下的南海合作

越南与美国、俄罗斯、日本、印度、欧盟等域外大国及国际组织在南海的合作符合低竞争、高合作的伙伴型竞合关系。

（一）合作实践

越南与域外大国在南海的合作最主要的领域是油气开发和防务安全。第一，油气开发合作。越南与域外大国的油气合作开发起步极早。1973年，越南共和国（南越）国家石油公司与27 家国外石油企业合作进行开采投标，招标区块中包含了中国南海U 形线之内的部分海域。1984年，越南与日本合作开发出了第一个工业油田——白虎油田。1986年，越南钻探了第一口海上油井，在南沙首次出油。①吴士存：《南沙争端的起源与发展》，中国经济出版社，2010年版，第101 页。宋辰熙：《越南南海政策变迁研究》，苏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6年4月，第29 页。同期，越南还与苏联石油公司合作，“授权”其开采南沙群岛附近的南昆山（Nam Côn Sơn）盆地油气资源。1987年至2006年间，越南国家石油公司与50 多家欧美大国石油公司签署了超过37 份南海石油开发合同。②Leszek Buszynski＆Iskandar Sazlan，“Maritime Claims and Energy Cooperation in the South China Sea”，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29，2007，p.157.截至2010年12月，得到越南政府“授权”的60 余份南海油气勘探开发合同所涉及的绝大多数的开发区块都位于我国主张的南海U 形线内。之后，越方油气侵权活动有不断加快步伐之势。2011年10月，印越双方签署了《石油与天然气领域合作协议》。近年来，越南国家石油公司与英国、西班牙、美国等国的石油公司在其所称的125、126、21、118 等区块开展勘探钻井合作。③张晟：《越南在南海油气侵权活动的新动向及中国的应对》，载《边界与海洋研究》2020年第1 期，第111-123 页。中国政府多次外交交涉、抗议和采取反制措施，但越南并未停止相关合作。

第二，海上安全合作。近年来，越南积极与域外大国，尤其是美日印澳四方及欧盟建立更为密切的外交和伙伴关系，对南海问题给予了特别关注。④“Vietnam and the South China Sea”，The Europea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Law &Interna⁃tional Relations，July，2021，https：//www.eiir.eu/international-relations/asia/vietnam-and-the-southchina-sea/.美国强调支持越南加强海上执法能力，确保海上安全。两国“重申致力于继续高层安全合作”，包括海上人道主义活动、美国海军舰艇访问越南、美方继续配合和支持越南海岸警卫队的发展等。美国还考虑向越南提供第三艘海警船的可能性。此前，美国已向越南转让了两艘汉密尔顿级海岸警卫队舰艇。2021年8月10日至15日，越南海军参加了由美国海军第七舰队（U. S. 7th Fleet）主导的名为“东南亚合作与训练”（SEACAT）大规模海军军事演习。参与国共有21 个，被美方定位为“伙伴国家”。①“Navy，Partner Nations Launch SEACAT exercise in Singapore”，NavyTimes，Aug，2021，https：//www.navytimes.com/news/your-navy/2021/08/10/navy-partner-nations-launch-seacat-exercisein-singapore/.2022年2月11日，美国宣布新的印太战略，将越南列为美国在该地区的主要合作伙伴之一。②［越南］《美国在南海对越南伸出援手》，越南国土网，2022年2月17日，https：//www.datvi⁃et.com/my-giup-viet-nam-mot-tay-o-bien-dong/。2015年，越南与印度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2018 和2019年，越南与印度进行了联合海军演习。2020年，日本与越南签署协议，向越南提供侦察船。

除了共同的经济利益、战略利益外，在涉南海议题配合，如“非法化”中国的南海岛礁历史性权利主张与海洋权益方面，③参见《美国国务卿就南海仲裁案所谓裁决出台五周年发表声明，称中国威胁南海航行自由，外交部回应》，《北京商报》2021年7月12日。越南和域外大国的合作也更加多元、多样。

（二）SWOT 竞合分析

第一，合作优势。首先，越南与域外大国的南海合作不涉及争议核心利益，合作阻力小。2021年，越南学者黄文刘主持的河内社会科学与人文大学科研课题“中美战略竞争中的南海”研究报告中，将南海冲突分为两层，上层的冲突存在于中美以及中华文明与西方文明之间，冲突类型是权力（霸权）之争；下层的冲突存在于南海地区的五国六方间，主要是领土与经济利益之争。④［越南］陈光凯：《南海——地缘政治引发的冲突》，Spiderum 网站，2021年10月3日，https：//spiderum.com/bai-dang/BIEN-DONG-DIA-CHINH-TRI-HAP-DAN-CHO-CAC-XUNGDOT-qg5RAFf7Qmo5#！。可见，从越南视角，越方与美国在南海核心利益上基本不存在冲突。其次，潜在的共同利益居多。对以美国为首的域外大国而言，越南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优势。越南有与中国争夺南海权益的强烈动机和需求，与域外大国有共同的地缘政治诉求，在对华外交、安全等领域存在相似理念与利益契合点。①马博：《论越南的“南海问题国际化”方略》，载《海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4 期，第7-16 页。

第二，合作劣势。对越南而言，这类型海洋合作也并非完美方案。首先，越南与各域外大国政治社会制度差异较大，安全防务合作中战略需求并不一致，互信不足，军事软硬件差异较为明显，致使合作成效会受到一定影响。其次，越南在国防政策中对安全合作程度进行了限制。2019年，越南明确提出“四不”国防政策：不加入军事同盟；不结盟对抗另一国；不允许外国在越南设立军事基地或利用越南领土与他国作战；在国际关系中不使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②［越南］《2019年越南国防白皮书》，国防部网站，2019年12月10日，http：//mod.gov.vn/home/detail？ current=true&urile=wcm：path：/mod/sa- mod- site/sa- ttsk/sa- tt- qpan/268a9f30- 8c60-4444-a76e-f2bad429b364再次，越南在此类合作中处于弱势和相对被动地位，一方面，无力左右域外大国与中国之间的互动博弈，对冲策略的尺度难以把握，稍有失策亦可能得不偿失；另一方面，西方主流观点认为世界具有竞争性、冲突性，国际政治是二元对立的零和博弈。从实践看，域外大国通常只考虑本国利益，与越南长期浸濡的东方儒家文化有不相适应之处。

第三，合作机遇。利用南海问题遏制中国崛起是美国长期的政策选择。③张洁：《大国关系竞合分化，周边秩序调整重构》，载《世界知识》2017年第13 期，第80 页。越南正试图成为美国“南海战略”中的重要“杠杆”。2012年之前，南海问题基本属于中国和周边部分国家的一般性海洋权益摩擦，之后迅速跃升为地区乃至国际热点问题。美国认为中国在南海的岛礁建设对美国在该地区的存在产生挑战，给美国军方造成了巨大的行动障碍。④“2018 Annual Report”，U.S. -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http：//www.uscc.gov/Annual_Reports/2018-annual-report.美越海上安全合作是美国构建印太地区海上安全合作网络的重要组成部分。⑤宋清润、杨耀源：《美国与越南海上安全合作的发展与制约因素》，载《和平与发展》2020年第5 期，第48-69 页。在此安全合作网络中，越南能够较为便利地运用多变化模式处理与中国的南海争议，更有效地对中方行为形成约束，同时避免与中国直接对抗而严重伤及两国关系。当然，中美之间在南海地区围绕非传统安全议题，如打击恐怖主义、应对气候变化等方面也有一定的合作潜力。①丑则静：《中美安全关系：利益竞合与风险管控》，载《亚太安全与海洋研究》2020年第1期，第27-40 页。这类合作与中越之间相应的合作不相冲突，可以形成照应。

第四，合作威胁。美国与越南、菲律宾等在南海问题上密切互动、合作，使南海问题呈现“泛国际化”新特征。②成汉平：《从特朗普到拜登：南海问题“泛国际化”及其影响》，载《亚太安全与海洋研究》2022年第2 期，第36-49 页。此类合作涉及南海争端范畴，侵害了中国的领土主权与海洋权益，对中美、中越等国家关系提出考验，也影响着南海地区局势的发展，不利于南海争端的和平解决。中国尽管以和平大局为重，但面对自身核心利益受到侵犯时，也不会无动于衷。与周边国家建立和睦、稳定关系的同时，也必须在与美国和其盟国的权势博弈中捍卫本国的主权及其海上权益。③刘鸣：《中美竞合关系发展——基于国际规范、国际战略对冲与协调的视角》，载《国际观察》2016年第5 期，第94-105 页。中国欢迎域外大国为了南海和平开展的合作，坚决反对为了维护自身霸权，蓄意扩大矛盾、挑动紧张，危害沿岸国正当权益和海上正常秩序的所谓“国际合作”。④《维护南海和平稳定是地区国家共同愿望》，人民网，2022年11月25日，http：//world.peo⁃ple.com.cn/n1/2022/1125/c1002-32573909.html。

四、争夺型竞合关系下的南海合作

越南与其他南海周边国家同属东盟。从越南视角看，域内的南海周边国家中，中国具有特殊的“域内盟外”地位。越南与中国的南海合作基本符合高竞争、低合作的争夺型竞合关系。

（一）合作实践

第一，海洋划界。越南与中国在北部湾存在领海及毗连区主张重叠区域。两国均为《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以下简称《公约》）缔约国，根据《公约》的规定，在北部湾海域的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全部重叠。因此按照《公约》，两国已经于2000年划定北部湾领海及毗连区界限。2000年12月25日，中国和越南在北京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和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关于两国在北部湾领海、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的划界协定》，标志着我国海上第一条边界的诞生，是中越关系史上的一件大事。①《中越北部湾划界协定情况介绍》，外交部网站，2000年12月25日，http：//new.fmprc.gov.cn/web/ziliao_674904/tytj_674911/tyfg_674913/200407/t20040730_7949479.shtml。自2000年划界后，中越两国在海上合作机制、海上互联互通、海洋经济合作、渔业协调管理、执法安全合作以及海上低敏感领域合作等方面取得积极成效，为新时代深化拓展合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第二，海洋安全。中国和越南开展北部湾海警联合巡航。2006年到2022年4月，联合巡航已进行了23 次，保证了相关海域渔业生产有序进行，加强了两国海上执法部门的协作能力。2016年6月，在中越双边合作指导委员会第九次会议期间，双方签署了《中国海警局与越南海警司令部合作备忘录》，两国海警建立了工作会晤机制。至今已经举行高级别工作会晤6 次、联巡联演10 余次、警官交流活动2 届，并实现舰船互访，常态保持联络、互通信息等。2017年5月，越南海警船首次应邀访问中国，加强两国海上执法部门合作与沟通，提升海上执法能力。

中国和越南开展海军北部湾联合巡逻。2005年中越签署《中越海军北部湾联合巡逻协议》。两国海军于2006年4月开始在北部湾海域开展联合巡逻，截至2022年11月已经进行了33 次，并组织联合搜救演练，②［越南］《中越两军开展北部湾第33 次联合巡逻》，越南海军电子报，2022年11月26日，https：//baohaiquanvietnam.vn/tin-tuc/hai-quan-viet-nam-va-hai-quan-trung-quoc-tuan-tra-lien-hoplan-thu-33。维护了北部湾水域和共同渔区的秩序和安宁，加强了两军的友好互动。

近两年来，两国防务合作尤其是海军合作继续得到巩固和发展，成为两国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重要支柱之一。双方加强各级代表团互访，成功举办联合巡逻、海上联合演习年度会议和海上联合巡逻等。③［越南］《中国和越南海军加强合作，分享经验》，人民军队报网站，2021年5月28日，https：//www.qdnd.vn/chinh-tri/tin-tuc/hai-quan-viet-nam-va-trung-quoc-tang-cuong-hop-tac-chiase-kinh-nghiem-66089。2021年6月，中越海军司令举行视频会谈。2022年11月，中越双方还就推动商签“中越海上搜救合作协议”和建立海上渔业活动突发事件联系热线等进行了探讨。同年12月，中国海警局代表团赴越南参加中越海警第六届高级别工作会晤和首届“越南海警和朋友们”交流活动。

第三，海洋经济。中越两国于2000年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政府北部湾渔业合作协定》。2013年越南与中国就渔业活动的突发事件进行了讨论。在海上低敏感领域合作机制下，两国分别实施了“北部湾渔业资源增殖放流与养护合作”。北部湾渔业合作委员会协调管理两国在北部湾指定海域的渔业生产及资源养护，每年通过定期与不定期会议制定北部湾渔业生产计划。

中国与越南曾经在油气共同开发方面取得一定进展。根据2000年签署的《关于两国在北部湾领海、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的划界协定》，两国均有权在属于各自的大陆架上勘探与开采油气资源，对于尚未探明的跨界矿藏或跨界单一油气资源，双方约定通过友好协商以实现共同开发。2007年，《中越联合公报》也表示将进一步积极商谈南海共同开发问题并稳步推进北部湾湾口外海域的划界谈判工作。但由于协定本身的操作性问题以及越南与其他国家开发南海油气造成冲突等因素，中越间的油气开发合作再无进展。①孙传香：《中国与南海邻国共同开发南海油气资源的困境与突围》，载《南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4 期，第90-97 页。

第四，海洋环保、科研。2012年11月，中越海上低敏感合作专家工作组第二轮磋商在越南首都河内举行。②《与越南合作与交流》，中国南海网，2016年7月，http：//subsites.chinadaily.com.cn/SouthChi⁃naSea/2016-07/22/c_53578.htm。2013年10月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海洋局与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自然资源与环境部关于开展北部湾海洋及岛屿环境综合管理合作研究的协议》，此举被视为中越两国在海洋领域合作取得新突破。③《国家海洋局：中越两国在海洋领域合作取得新突破》，中央人民政府网站，2013年10月14日，http：//www.gov.cn/gzdt/2013-10/14/content_2506549.htm。2021年9月，中国自然资源部第三海洋研究所与越南海洋和岛屿管理局（VASI）共同举办了视频研讨会。中国和越南在海域沉积物研究、海域地质灾害等领域也有许多合作项目，并正在推动海洋环境保护领域的一些新合作项目。④［越南］《加强海洋国际合作，保卫民族海上利益》，边界领土网，2022年9月5日，http：//bi⁃engioilanhtho.gov.vn/vi/tin-tuc/tang-cuong-hop-tac-quoc-te-ve-bien-de-bao-ve-loi-ich-quoc-giadan-toc-tren-bien-968824.html。

（二）SWOT 竞合分析

第一，合作优势。首先，中越两国的双边关系具有特殊的制度优势，两国两党达成的诸多高层共识、有力频繁的党际交流能为两国关系的走势举旗定向。当前中越关系总体良好，经贸合作成就突出，加之中方提出“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越南外交亦具有独立自主传统和“四不”政策智慧，均为双方南海合作创造了较为有利的环境。

其次，磋商合作启动早，机制化程度高。在国家层面，早在1994年11月，时任国家主席江泽民访问越南，双方同意建立联合工作组处理南沙群岛的争端。1995年7月，两国联合成立了海上问题专家小组并开始会谈。2000年，两国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政府北部湾合作协定》。2006年11月，两国又共同成立了双边合作指导委员会，旨在“加强对于中越各领域合作的宏观指导、统筹规划和全面推进，协调解决合作中出现的问题”。2011年10月，两国代表在北京正式签署《关于指导解决中华人民共和国和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海上问题基本原则协议》。①张汉梅：《中国视角下的中越北部湾海洋合作（1950年—2013年）》，暨南大学硕士论文，2014年6月。中越双边合作指导委员会机制、外交部关于加强新形势下合作的协议等将对统筹规划和推进中越两国外交、国防、安全、执法领域交流合作起到保驾护航的作用。

再次，双边海洋合作趋势向好。近年来，双方进一步就“南海更大范围海域开展有关合作和共同开发”“扩大湾口外海域共同考察区域和增加油气考察内容”等关键问题进行了越来越深入的探讨。2022年，中越两国从元首会面就南海问题达成重要共识，到政府机构加快磋商新的北部湾渔业合作协定，再到行动层面顺利实施了四次机制性北部湾海上联合巡逻。同年11月，两国发表《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深化中越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②《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深化中越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外交部网站，2022年11月2日，https：//www.mfa.gov.cn/web/ziliao_674904/1179_674909/202211/t20221102_10795594.shtml。2023年3月29日，中越举行北部湾渔业可持续发展合作协定第三轮磋商。③《中越举行北部湾渔业可持续发展合作协定第三轮磋商》，外交部网站，2023年3月31日，https：//www.mfa.gov.cn/wjb_673085/zzjg_673183/bjhysws_674671/xgxw_674673/202303/t20230331_11052208.shtml。

第二，合作劣势。首先，合作难度较大。尽管南海问题涉及多国/方，但越南认为中国在南海主权主张最多、实力最强，且与越南陆海相接，因此始终将中国视为主要对手。并且，越南具有先占南沙岛礁多、距离争议岛礁和海域近、油气开发早、获益多等优势，甚至在南沙局部“越强中弱”。①蒋国学、曹常青：《越南在南海与中国对抗的战略优势及局限》，载《亚非研究》2016年第1期，第86-100 页。这些有利条件使得越南容易倾向于保持既得利益，对中方正当的维权和合作要求进行抵抗。相应地，两国已有的南海合作范围较为局限，仅集中在北部湾地区，且相关协议和规划落实程度不足。

其次，中越两国有交战经历，越南有民族主义和反华情绪。越南国内的对华态度不一，有依赖、恐惧、仇恨等心理，也易产生对中国合作诚意的疑虑。这些对越南政府落实与中国的南海合作协议、规划形成不小的障碍。

第三，合作机遇。首先，中国将中国传统文化中“以和为贵”“兼济天下”等重要理念继续发扬光大，提倡构建以相互尊重、合作共赢伙伴关系为核心特征的新型国际关系。随着中国综合实力不断增强，地区影响力提升，在地区安全事务中的积极作用不断得到增强。2022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越是山水相连、唇齿相依的好邻居、好朋友，是志同道合、命运与共的好同志、好伙伴，是致力于人类和平与进步事业的命运共同体。

其次，中国与东盟不断深化海上务实合作，能够为和平化解南海争端提供强大信心，对越南开展海洋国际合作能够起到积极促进作用。在全球主要涉海国家和区域一体化组织之间展开形式多样的双边、多边海洋合作背景下，中国和东盟也在“海上丝绸之路”框架下开展了国际合作。2022年11月，中国与东盟国家共同发表了《纪念〈南海各方行为宣言〉签署20 周年联合声明》。这些都展现了中国与东盟国家致力于共同维护南海和平稳定、不断深化海洋合作的努力。“共同把南海建设成为和平之海、友谊之海、合作之海”逐渐成为地区共识。

第四，合作威胁。南海问题在中越双边关系中高度敏感、分歧大、涉及范围广，也是中国如何有效经略周边、破解周边安全难题面临的重大挑战。如管控不当，发生危机的风险相对较大。南海周边一些国家对中国的发展和维权存有疑虑和担忧，奉行大国平衡战略，配合甚至拉拢域外大国加强在该地区的军事存在，对中国实施制衡，使得南海地区安全形势更加复杂。②唐永胜：《局部动荡与大国竞合——2017年国际安全形势主要特点》，载《当代世界》2018年第1 期，第20-23 页。除历史经历、领土与海洋权益争端外，在地区、国际层面，南海地区形势的影响因素会日益增加，随着大国竞争加剧，海域划界摩擦和秩序博弈危机都可能不同程度的加剧，给中越在南海的合作增加了许多不确定因素。

五、适应型竞合关系下的南海合作

菲律宾、马来西亚、文莱、印度尼西亚等南海周边国家与越南同属于东盟内国家。从竞合类型看，属于高合作、高竞争的“适应型竞合”关系。

（一）合作实践

第一，海洋划界。越南与南海周边国家签署了多项解决重叠海域问题的合作协议，详见表2。

表2：越南与部分南海周边国家签署的海洋划界合作协议

越南与泰国的海域重叠面积为6074 km2。1986年至1997年，两国进行了海上划界问题的谈判。1997年8月9日，两国签署《专属经济区与大陆架划界协定》。①［越南］阮青明：《越南与南海地区国家的海洋划界过程》，企业论坛网，2022年11月16日，https：//diendandoanhnghiep.vn/qua-trinh-phan-dinh-bien-giua-viet-nam-voi-cac-quoc-gia-trongkhu-vuc-bien-dong-233609.html。

越南与马来西亚的海域重叠面积约为2800 km2。这一区域位于泰国湾口，平均深度只有50 米，但油气储量丰富。1992年，在越南时任总理武文杰访问马来西亚后，双方开始谈判，达成《马来西亚和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关于涉及两国大陆架的划定区域勘探和开发石油的谅解备忘录》。同时，认识到划定海上边界的谈判需要很长时间，不能由一国单边开采油气服务经济社会发展，两国考虑到重叠海域面积不大，同意合作管理。该协定是越南与地区国家就根据《国际海洋法公约》的规定提出海洋边界主张的相关方形成的重叠海域的第一份双边协定。①［越南］《越南和马来西亚共同开发协定的内容》，越南网信息版，2014年4月12日，https：//infonet.vietnamnet.vn/thoa-thuan-hop-tac-khai-thac-chung-viet-nam-malaysia-quy-dinh-gi-143150.html。越南将这一结果作为南海地区“主权”争议国和平解决争端的典范。

越南与印度尼西亚的海域重叠面积约为98000 km2。自1978年起，越南与印度尼西亚就海上划界开始谈判，2003年6月26日，两国签署《大陆架协定》，2006年5月29日起生效。2010年至今，越南和印度尼西亚两国就东海纳土纳群岛周边海域重叠的专属经济区主张进行了数十轮谈判。历时12年，2022年12月22日，越南和印度尼西亚宣布完成划定两国之间重叠的专属经济区（EEZ）的谈判。②［越南］《越南与印度尼西亚完成海上专属经济区划界》，越南网，2022年12月22日，https：//vietnamnet.vn/viet-nam-indonesia-hoan-tat-phan-dinh-vung-dac-quyen-kinh-te-tren-bien-2093336.html。加上之前两国签署的《大陆架划界协议》，越南和印尼两国的海洋划界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但是越南和印尼两国划界所涉部分海域侵入中国南海U 形线内。

第二，海洋安全。越南与泰国的海上安全合作始于1998年两国签署《海洋划界协定》，之后海军、海警开始进行联合巡逻。截至2017年，在两国重叠海域，越、泰海军已经进行了36 次联合巡逻。越南和泰国是战略伙伴，在防务对话、海上联合巡逻、应对非传统安全挑战等多个领域签署并实施了《越泰防务合作协定》《泰国湾联合开发合作谅解备忘录》、《泰国湾漏油事件协调、准备和响应谅解备忘录》等多项重要文件。③［越南］《南海航海安全的法理基础》，交通运输部电子门户，2021年4月13日，https：//www.mt.gov.vn/khcn/Pages/chitiettin.aspx？IDNews=72583。

越南与菲律宾2010年10月签署的防务合作协议开启了两国国防关系的新篇章，是国防合作逐步深入和务实发展的重要基础。为确保两国海上安全，同月还签署了《溢油应急合作协议和搜救合作协议》。④［越南］《海洋合作是越南-菲律宾关系的支柱》，青年网，2011年10月8日，https：//thanhnien.vn/hop-tac-bien-va-dai-duong-la-tru-cot-trong-quan-he-viet-nam-philippines-185357584.htm。2011年10月，越南与菲律宾签署《2011-2016年越南-菲律宾行动纲领》《关于加强合作的谅解备忘录》和《越南人民海军与菲律宾海军加强合作和信息共享协定》，就两国海岸警卫队间设立热线电话达成一致。2012年3月，双方同意建立《越南人民海军与菲律宾海军在双子西岛和双子东岛的人事交流》机制。①［越南］《越南和菲律宾海军在南子岛上举行交流活动》，人民军队网站，2017年6月25日，https：//cn.qdnd.vn/cid-6126/7185/nid-540335.html。注：越南所称“双子西岛和双子东岛”即我国南子岛和北子岛。2022年11月，东盟峰会期间，菲律宾总统马科斯和越南总理范明政举行了双边会谈，双方同意加强两国之间的情报和战略合作。

马来西亚是《巴黎协定》签署后最早与越南建交的国家之一。特别是自越南1995年正式加入东盟以来，越马关系取得了长足发展。2015年8月，越南与马来西亚建立战略伙伴关系，揭开了两国关系的新篇章。2019年8月，时任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对越南进行正式访问，签署了两国《海上执法和搜救合作谅解备忘录》意向书。②［越南］《越南-马来西亚密切合作确保南海和平安全》，越南网，2019年8月27日，https：//vietnamnet.vn/viet-nam-malaysia-hop-tac-chat-che-bao-dam-hoa-binh-an-ninh-bien-dong-562657.html。2021年4月，越南拟与马来西亚签署海上安全协议。时任越南政府副总理范平明要求两国海上执法力量加强信息共享，协调解决争端，尽快解决海上出现的问题，商定并签署设立热线电话、海上联合巡逻等协议，积极推进重叠海域划界谈判。③［越南］《越南-马来西亚积极推进重叠海域划界谈判》，越南网，2018年2月6日，https：//vietnamnet.vn/vn-malaysia-tich-cuc-xuc-tien-dam-phan-phan-dinh-cac-vung-bien-chong-lan-428998.html#inner-article。2022年3月21日，越南和马来西亚发表联合声明，重申维护南海和平、安保、稳定、安全，促进《南海行为准则》谈判。④“JOINT PRESS STATEMENT between the Socialist Republic of Viet Nam and Malaysia（20-21 March 2022）”，Malaysia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https：//www.kln.gov.my/web/guest/-/jointpress-statement-between-the-socialist-republic-of-viet-nam-and-malaysia-20-21-march-2022-.

越南与印度尼西亚的海警合作较为密切。2017年8月，两国签署加强双方海警合作的意向书。2021年，双方海警指挥官签署在线合作谅解备忘录。双方定期就海上发生渔民非法捕鱼、海盗、救援等事件保持信息交流。2022年10月，越南海岸警卫队与印尼海事安全局（BAKAMLA）签署了加强双方合作的意向书。①［越南］《越南与印度尼西亚、柬埔寨合作维护海上安全》，海军在线网，2022年10月22日，https：//haiquanonline.com.vn/viet-nam-hop-tac-voi-indonesia-va-campuchia-giu-an-ninh-an-toanvung-bien-169891.html。

2019年3月，时任越南总理阮春福会见文莱国王，将两国关系升级为全面伙伴关系，进一步促进安全防务合作，双方签署了建立海上热线协定。②［越南］《南海航海安全的法理基础》，交通运输部电子门户，2021年4月13日，https：//www.mt.gov.vn/khcn/Pages/chitiettin.aspx？IDNews=72583。双方还加强合作，防范恐怖主义、跨国犯罪、贩毒、贩卖人口、高科技犯罪等非传统安全风险。

第三，海洋经济。2010年1月27日，越南与印尼签署《海洋与渔业合作谅解备忘录》。2016年，双方根据谅解备忘录第三条继续举行联合技术委员会会议。同年7月，两国推进海洋与渔业领域合作，③［越南］《印度尼西亚和越南促进海洋渔业合作》，越南之声网站，2016年7月28日，https：//vovworld.vn/vi-VN/tin-tuc/indonesia-va-viet-nam-thuc-day-hop-tac-trong-linh-vuc-bienva-nghe-ca-456836.vov。计划签署越南农业和农村发展部与印度尼西亚海洋事务和渔业部关于设立打击非法、不报告和不管制（IUU）捕鱼热线的协议。④［越南］《海洋国际合作深入且丰富》，政府电子报，2019年12月2日，https：//baochinhphu.vn/hop-tac-quoc-te-ve-bien-di-vao-chieu-sau-va-phong-phu-102264957.htm。2020年10月，越南与印度尼西亚讨论加强两国在海洋和渔业领域合作的措施，计划签署越南农业和农村发展部与印度尼西亚海洋和渔业部之间的谅解备忘录。⑤［越南］《加强越南与印度尼西亚的海洋和渔业合作》，越南之声网站，2020年10月16日，https：//vov.vn/chinh-tri/tang-cuong-hop-tac-bien-va-nghe-ca-giua-viet-nam-va-indonesia-786747.vov。

南海周边国家中，越南与马来西亚的油气共同开发最为有效。马来西亚是第一个与越南在重叠水域开展联合开发的国家。出于合作开发油气的需要，1992年6月5日，在吉隆坡举行的副外长级谈判中，双方签署了重叠区域的开发、勘探和生产合作协议。根据谅解备忘录，双方授权越南国家石油公司（PetroVietnam）和马来西亚国家石油公司（Petronas）进行贸易谈判。⑥［越南］《构建21世纪全面富有成效的越南-马来西亚关系》，共产杂志网站，2013年3月29日，https：//tapchicongsan.org.vn/web/guest/hoat-ong-cua-lanh-ao-ang-nha-nuoc/-/2018/20790/quanhe-viet-nam---ma-lai-xi-a--huong-toi-hop-tac-toan-dien-va-hieu-qua-trong-the-ky-xxi.aspx。越南与马来西亚于1993年在南海开发“大熊”油田。

2023年，越南与文莱首次签署落实越-文全面伙伴关系行动纲领，有助于在5年内逐步开展两国在共同关心的所有领域的合作。越南和文莱同意推进石油和天然气领域的合作。①［越南］《越南和文莱就推进能源-油气合作达成一致》，油气时代网，2023年2月11日https：//petrovietnam.petrotimes.vn/viet-nam-va-brunei-nhat-tri-day-manh-hop-tac-nang-luong-daukhi-678115.html。

第四，海洋科研和海洋环境保护。1994年，越南和菲律宾合作在南海发起和开展海洋科学考察研究联合项目（JOMSRE-SCS）。越菲两国分别于1996年、2000年、2005年和2006年进行了4 次成功的考察，这也成为域内特别是南海争议国家之间海洋研究合作的典范。越南-菲律宾海洋事务常设工作组（JPWG-MOC）第9 次会议于2021年11月17日举行，两国同意重新启动该项目。②［越南］《越南和菲律宾在南海的联合考察》，法律网，2022年1月6日，https：//plo.vn/khaosat-chung-viet-nam-philippines-o-bien-dong-3-de-xuat-thuc-te-post664044.html。

（二）SWOT 竞合分析

第一，合作优势。首先，对越南而言，东盟内相关国家的海域归属争议相对较小。总面积约为350 万平方公里的南海海域中，越南主张111 万平方公里、菲律宾主张59 万平方公里、马来西亚主张14 万平方公里、印尼主张8 万平方公里、文莱主张5 万平方公里。③梁咏：《国际法点点通——全球化时代的法律冲突与对话》，复旦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其次，越南加入东盟后，显示出积极、主动和负责任的形象，积极参与东盟各项事务，地位不断提升，逐渐成为东盟领导的有力竞争者之一。随着综合国力提升和利用东盟轮值主席国身份，越南实现了依托东盟争取域内外国家的支持，对中国产生压力和影响。④腾成达、侯超群：《越南与东盟关系及其影响》，载《东盟发展报告（2017）》，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8年。如2010年10月30日第17 次东盟首脑会议上，时任越南总理阮晋勇利用轮值主席身份首次将南海问题写入会议议题，大大促进了东盟国家将南海问题国际化。⑤［越南］《第17 次东盟首脑会议——提出和平与发展目标的实现路径》，越南妇女联合会网站，2010年10月31日，https：//www.hoilhpn.org.vn/tin-chi-tiet/-/chi-tiet/hoi-nghi-cap-cao-asean-17-%C4%91ua-ra-giai-phap-cho-muc-tieu-hoa-binh-va-phat-trien-14832-1.html。

第二，合作劣势。首先，包括越南在内的东盟相关国家海洋开发能力不足，合作整体水平不高，特别是渔业合作成效较低。如越南与马来西亚联合开发的谅解备忘录仅止于规范国家间在重叠大陆架区域的油气联合勘探和生产活动，未涉及两国合资开展的渔业活动。越南和印度尼西亚只承诺大陆架划界以及两国分界线上油田的油气合作协议。专属经济区划界问题刚刚于2022年12月解决，尚未就重叠的专属经济区达成联合开发协议。不仅如此，该地区非法捕鱼问题曾导致相关国家政治关系紧张，成为非传统安全威胁，甚至引发海上冲突和枪击事件。①［越南］阮氏秋庄：《国际法视角下越南与邻国在海上重叠区捕鱼问题》，立法研究杂志，2019年第15 期。其次，东盟国家内部存在相互竞争并可能有加剧的趋势，抱团合作难以一致。一方面，印尼、泰国、越南都力图在东盟发挥引领作用，另一方面，大部分东盟国家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不相上下，商品同质化导致国际市场分工难以实现，加大了内部经济竞争。

第三，合作机遇。首先，对越南而言，部分东盟成员国对于中国的发展以及在南海的维权怀有现实忧虑，能够在客观上形成一种联合针对中国的所谓“共同安全关切”，越南可能以此为契机，参与并试图主导东盟框架下的南海合作。②王传剑、黄诗敬：《越南海洋强国战略下的南中国海政策：解析与评估》，载《东南亚研究》2021年第1 期，第106-129 页。其次，在东盟相关合作框架和机制下，加之中国-东盟南海合作的不断推进，越南与东盟相关国家的南海合作将会得到更多支持。

第四，合作威胁。越南与东盟相关国家的南海合作也容易受到域外大国干涉影响。尤其是当前美国政府专门制订政策，有针对性地拉拢东盟国家，并按权重将其分类分层，“因材施策”。这可能导致东盟内部的互信降低，增加矛盾猜忌，东盟中心地位和独立原则也可能受到损害。

六、结论

从自然环境来看，越南战略位置突出、港口体系发达，海洋资源丰富，具有突出的海洋合作天然优势，国际和地区海洋合作环境整体利好。从国内政策主张看，越南共产党和政府对海洋合作重视程度高，有关法律和政策法规都体现了对南海共同开发的鼓励与支持，但是没有制定共同开发的专项政策。①［越南］裴氏秋贤：《越南关于南海共同开发的政策和法律》，载《南海共同开发六国学者共同研究报告》，https：//iis.fudan.edu.cn/_upload/article/files/9f/21/992faf20465fae26c23ccce1ecc6/6a03e292-85e8-48b0-9b4c-4c8579e981ef.pdf，2019，第16-17 页。

在竞合视域下，本文首先论述了越南开展海洋国际合作的国际背景和国内政策主张，总结了越南与南海域外及周边国家开展海洋国际合作的概貌，并将越南海洋国际合作分为伙伴型竞合、争夺型竞合、适应型竞合关系三种类型，梳理了各种合作类型的合作实践动向；通过搭建SWOT竞合分析框架，探究了越南开展各种类型海洋国际合作实践所隐藏的不同动机、目的以及竞合特点，并以此为基础，研判了各种合作类型的优势、劣势、机遇和威胁，考察了越南海洋国际合作三种竞合类型对中国主权利益、中越双边关系良性发展及南海地区和平稳定的影响。其中，越南与域外大国在南海的合作符合伙伴型竞合关系。低竞争的首要体现是越南与域外大国的南海合作不涉及争议核心利益；高合作集中体现共同的经济利益、战略利益合作，如油气开发、防务安全以及涉南海议题配合以“制衡”中国方面。越南与域外大国的伙伴型竞合增加了南海问题的复杂性，容易侵害域内国家特别是中国的主权与海洋利益，美国等域外大国可能蓄意制造矛盾，对中越关系发展与南海和平稳定带来威胁。

越南与中国在南海的合作基本符合争夺型竞合关系。高竞争的主要体现是双方对南海领土主权的总体立场存在较大分歧，且矛盾和争端多次被激化；低合作主要体现在越南确保斗争维护核心利益的基础上再与中国进行有限合作的“两面性”突出。中越两国山水相连，唇齿相依，在海洋领域有着共同的合作基础和合作利益，虽然还存在一定分歧，但趋势向好的中越海洋双边合作符合双方共同利益，有利于中越双边关系发展及南海和平稳定。

越南与东盟内相关国家在南海的合作符合适应型竞合关系。高竞争主要体现在东盟内部领导权及经济竞争、海域归属等核心利益方面仍存在争议；高合作的表现为越南已经通过谈判解决与域内多国的海洋划界争议，以及部分国家以东盟相关会议和机制为依托，在客观上形成针对中国的所谓“共同安全关切”合作。越南与东盟内相关国家开展的适应型竞合海洋国际合作整体水平还较低，但对中国主权与海洋利益存在威胁，而东盟内部同样存在竞争与矛盾，且易受域外大国干涉，对南海和平稳定带来威胁与挑战。

越南与域外大国进行油气开发合作、海洋安全合作的意图仍然明显，这实际上推动了南海问题国际化，增加了解决南海问题的复杂性，影响甚至侵害了中国在南海的合法权益。越南与中国等域内南海国家开展的国际合作，总体有益于南海的和平稳定。

从分析结果看，我国应更加重视区域海洋合作对于推进中越两国双边海洋合作实践落地的作用，进一步加强与东盟的安全与治理合作；更加积极主动地与国外南海研究智库和海洋人文研究学者交流合作，争取更多的认同和支持；强化为捍卫南海核心利益而进行竞争性维权的意识。正如习近平主席在2016年会见越南总理阮春福来华访问时所强调，“中越共同利益远远大于分歧。双方完全有能力通过友好协商有效管控分歧、推进海上合作。双方要用好政府边界谈判等现有磋商机制，积极推进北部湾湾口外海域共同考察后续工作，推动南海更大范围海域共同开发早日取得实质进展，把海上问题带来的挑战转变为合作机遇。”着眼未来，在中越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框架下，有效管控分歧是南海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保障，坚持对话合作是南海和平稳定的不二选择，共同治理是南海可持续发展的努力方向。后续研究应进一步加强对越南在南海开展国际合作的持续关注，在初步分析其竞合特点的基础上继续量化分析各类要素及其动态转化。及时掌握越南海洋国际合作动向，进一步加强中越海洋国际合作，促进双边关系良性发展，有效维护南海和平稳定，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