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风险
——“一带一路”倡议的调节效应
2023-06-08史艳华韩胜飞周受钦吕洁印
史艳华,韩胜飞,周受钦,吕洁印
(1.华南理工大学,广州 51000;2.中国国际海运集装箱(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广东深圳 518000;3.深圳中集智能科技有限公司,广东深圳 518000)
两国开展国际贸易会遇到诸多方面的风险,如国家风险、汇率风险、合同风险等,如何正确理解进而克服或弱化国际贸易风险值得我们深思,而“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和实施或许能为解决国际贸易风险这一难题提供途径。“一带一路”倡议是国家主席习近平在2013 年提出的,目前已取得丰硕的成果。例如,根据中国统计年鉴,中国货物进出口总额在2016 年达到36 855.6 亿美元,其中出口额为22 734.7亿美元。而且,在2019 年4 月18 日,联合国和世贸组织的合设机构国际贸易中心执行主任冈萨雷斯在瑞士日内瓦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时表示,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有望在基础设施领域助力全球中小企业参与国际贸易。因此,本文将探讨“一带一路”倡议下的国际贸易风险问题。具体来讲,本文将探讨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风险的关系,以及“一带一路”倡议的三个维度即基础设施合作、人文交流与合作、金融合作对该关系的调节效应。并且,以“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为样本进行实证检验,基于实证结果,最终给出本文的研究结论和管理启示。
本文的主要创新点如下:一是研究国际贸易风险的情境因素。所有的理论都受情境约束,都具有情境敏感性(张玉利等,2014)。本文将引入“一带一路”倡议的三个维度:基础设施合作、人文交流与合作、金融合作来探讨相应的调节效应,使得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风险的关系更加精确,进而使得本文结论更具解释力和预测力。二是增加国际贸易风险的分析视角。在探讨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风险关系时,本文不仅从显性成本—运输成本来分析,而且从不熟悉成本和关系成本等隐性成本来探析,从而丰富了现有理论。三是扩充国际贸易风险的研究样本。本文以“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为样本来分析国际贸易风险问题,预期将在研究样本上对已有理论进行必要的补充。
一、文献综述
国际贸易风险(International Trade Risk),意指在国际贸易中,与贸易有关的因素在某个时间发生始料未及的变化,导致国际贸易主体的实际收益与预期收益或者实际成本与预期成本不符,从而为国际贸易主体带来损失的可能性(Niepmann 和Schmidt-Eisenlohr,2017)。国际贸易风险的特征包括客观性、不确定性、复杂性等,常见的国际贸易风险有国家风险、汇率风险和合同风险等(Bilgin 等,2017;Broll 和Mukherjee,2017;Tunc 等,2018)。
“一带一路”倡议(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是国家主席习近平在2013 年提出的,目前已取得丰硕的研究成果。研究表明,实施“一带一路”倡议对我国、对沿线国家乃至对全球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体现在有利于消化国内过剩产能、优化区域发展格局、实现我国和平崛起,以及促进全球经济治理和发展(安树伟,2015;Huang,2016)。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合作领域较为广泛,包括经贸合作、产业合作、基础设施合作、资源合作、金融合作、对外投资、人文交流与合作等。在研究“一带一路”倡议时,学者们将定量研究方法与定性研究方法结合起来运用。例如,当探析中国在实施“一带一路”过程中面临的风险和挑战时,学者们较多地选择了定性研究方法(王连喜等,2019);在分析“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间的交易成本变化时,基于一个考虑多边阻力的引力模型,学者们提出了一种间接测算方法来测算交易成本(王珏等,2018)。
然而,通过对已有关于国际贸易风险和“一带一路”倡议的研究成果进行梳理,本文发现已有研究存在如下不足之处:一是未能较好地将“一带一路”倡议和国际贸易风险结合起来研究。虽然两国在开展国际贸易时会遇到风险,但是,现存的关于国际贸易风险的研究成果较为缺乏,尤其是研究“一带一路”倡议下国际贸易风险的文献较少。而“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和实施或许能为国际贸易的发展带来机遇,并且目前关于“一带一路”倡议的研究成果较为丰硕,可考虑将“一带一路”倡议和国际贸易风险结合起来研究。二是未能较多地关注国际贸易风险的情境因素。现有研究大多只考察了某些变量与国际贸易风险的双变量因果关系,忽视了情境变量。而对情境变量进行研究,可提高已有理论的外部效度,从而对已有理论进行必要的补充,因而需要关注国际贸易风险的情境因素。
因此,本文将“一带一路”倡议和国际贸易风险结合起来研究,不仅探讨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风险的双变量因果关系,而且探讨“一带一路”倡议的调节效应,并以“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为样本进行实证检验。
二、研究假设
(一)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风险
国际贸易风险的高低与贸易成本息息相关,因此,本文将从贸易成本角度来探讨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风险的关系。由于两国之间的地理距离,贸易双方进行国际贸易将承担较多的不熟悉成本、关系成本和运输成本。
1.地理距离将带来较多的不熟悉成本
由于不同国家的法律、制度、宏观经济环境等不同,贸易双方的地理距离越远,相应的差异可能越大,贸易双方对彼此就越不熟悉。而且,开展国际贸易的公司是由其母国制度环境塑造的,但贸易伙伴国的制度与其母国制度存在不同,因此,贸易伙伴国的利益相关者更加缺乏诸如公司的商务运作惯例、商业模式、经营理念、文化等方面的信息。贸易双方的不熟悉将导致在国际贸易中出现汇率风险、法律信息不对称的风险、贸易双方不履行合同的风险等(Broll 和Mukherjee,2017)。为了克服不熟悉,贸易双方将采取尽职调查、环境扫描等措施来搜集和处理相关信息,或者采取策略来释放和传播自身信息,这将导致贸易双方的不熟悉成本增加。
2.地理距离将带来较多的关系成本
由于母国和贸易伙伴国之间存在地理距离,贸易双方在语言、文化、价值观念等方面可能存在差异,因而贸易双方在国际贸易过程中进行沟通与交流信息时可能存在障碍,较容易产生矛盾和问题,甚至贸易欺诈(王莹,2017)。而且,开展国际贸易的公司也可能缺失关于贸易伙伴国消费者行为模式、消费习惯、沟通方式、消费需求和消费偏好等的信息,从而较难接近目标市场和及时交货。对贸易伙伴国消费者而言,信息缺失将使其购买决策具有较高的风险,为了规避消费风险,贸易伙伴国消费者也许不会与地理距离较远的外来公司开展国际贸易。对相关信息的缺失和沟通障碍的存在将使得贸易双方支付更多的成本来建立、管理和维护与利益相关者的关系,即贸易双方的关系成本将会增加。
3.地理距离将带来较多的运输成本
贸易双方的地理距离越远,商品由一国运抵另一国的时间越长,越不利于保鲜期较短、易碎、大宗产品等的运输,因此,对运输方式和贸易商品类型要求越严苛(冯晨晨,2018)。而且,贸易双方的地理距离越远,越可能无法采取直达运输,进而增加二次运输的风险。这些都将增加贸易双方的燃料、劳动、维修保养、仓库管理等运输成本。
综上所述,地理距离将带来较多的不熟悉成本、关系成本和运输成本,而贸易成本越高,贸易双方进行国际贸易的风险越高,即贸易双方开展国际贸易时可能会因地理距离而遭受风险。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两国之间的地理距离越大,双方的国际贸易风险越高。
(二)“一带一路”倡议的调节效应
鉴于实施“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对沿线国家乃至对全球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国际组织参与到“一带一路”建设中,并且开展了较为广泛的合作。本文选取“一带一路”倡议中的三个维度,即基础设施合作、人文交流与合作以及金融合作,来探讨其对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风险关系的调节效应。
1.基础设施合作的调节效应
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是当前落实“一带一路”倡议的优先领域(朱博恩等,2019)。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基础设施合作包括铁路、航空、港口和海上物流、跨境光缆等方面的合作,至今已取得丰硕的成果。例如,被誉为“友谊合作之路”和“繁荣发展之路”的亚吉铁路和蒙内铁路,以及影响深远的中欧班列。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开展的基础设施合作或许能为国家间进行国际贸易带来机遇,因此,本文引入基础设施合作来探讨其对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风险关系的影响。
两国开展基础设施合作将有利于实现贸易双方的国际运输便利化和沟通。一是两国开展基础设施合作将有利于实现贸易双方的国际运输便利化。运输成本是贸易成本中的一部分,是因克服天然形成的贸易障碍而产生的不可忽视的成本之一。而两国开展基础设施合作将改善两国之间的运输环境和完善相关配套交通设施,通过提供高效、快速的物流服务来阻止运输成本的形成。对于具有易腐性、季节性、保质期时间短等特点的生鲜食品而言尤其重要,这是因为通过提高运输效率,不仅可以保证生鲜食品的质量,而且能够降低运输成本(王晶等,2018)。二是两国开展基础设施合作将有利于贸易双方的沟通。与沿线国家开展通信基础设施合作也是“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内容之一。与沿线国家的通信基础设施合作包括共同推进双边跨境光缆建设、洲际海底光缆建设、区域通信干线网络建设,以及完善空中(卫星)信息通道等(王威,2017)。两国开展通信基础设施合作将完善贸易双方的通信基础设施,改善网络覆盖率不理想和在线支付手段不足等状态,促进跨境电子商务的发展,最终实现信息丝绸之路的畅通便捷和国际通信的互联互通。可见,开展通信基础设施合作将弥补贸易双方的信息缺失和增加贸易双方的交流,从而将阻止不熟悉成本和关系成本的形成。
因此,两国开展基础设施合作将阻止国际贸易中的运输成本、不熟悉成本和关系成本的形成,进而将减弱地理距离对国际贸易风险的影响。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随着两国基础设施合作的开展,地理距离对国际贸易风险的影响减弱。
2.人文交流与合作的调节效应
民心相通是“一带一路”建设的社会根基,而人文交流与合作是实现民心相通的重要手段。依托“一带一路”共商、共建、共享平台,两国开展人文交流与合作的形式多种多样,如进行国际学术交流、科学技术交流、档案信息交流、文化交流,成立国际科技合作基地、高校联盟,进行媒体合作、旅游合作、人才交流合作、互办国家年等(匡增军和马晨晨,2019)。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开展人文交流与合作有利于国家间进行国际贸易,因此,本文引入人文交流与合作来探讨其对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风险关系的影响。
两国开展人文交流与合作将有利于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和双方贸易关系的发展。一是两国开展人文交流与合作将有利于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人文交流与合作的核心议题即是解决主体间存在的信息不对称的失范现象。两国开展人文交流与合作的形式众多,其中,媒体合作的受众面最广且所含信息最丰富(赵梦媛,2018)。通过对现有信息传播模式进行重新建构,两国开展人文交流与合作将提高贸易双方的信息增量和增进贸易双方的相互了解,实现信息在贸易双方间的对称化分布,从而缩小信息不对称的范围和降低信息不对称的程度(张红涛,2018),进而将阻止贸易双方不熟悉成本的形成。二是两国开展人文交流与合作将有利于双方贸易关系的发展。两国开展人文交流与合作将有助于弥合国家之间的感情裂痕和舒缓民众之间的对立关系(笪志刚,2018),减少文化冲突,进而为贸易合作奠定坚实的民意基础和塑造友好的舆论环境。在此背景下,贸易双方在进行国际贸易时将增进理解、增强信任和加深认同,对贸易伙伴国进行评价时更加客观。因此,两国开展人文交流与合作将成为改善双方关系的助推器和维持双方关系的新支柱,进而将阻止贸易双方关系成本的形成。
综上所述,两国开展人文交流与合作将阻止贸易双方不熟悉成本和关系成本的形成,进而将减弱地理距离对国际贸易风险的影响。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3:随着两国人文交流与合作的开展,地理距离对国际贸易风险的影响减弱。
3.金融合作的调节效应
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已开展了多种形式的金融合作,包括成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简称亚投行)、丝路基金、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中资银行、跨境支付系统覆盖、银联卡发卡等。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开展的金融合作将有助于实现“一带一路”建设中的资金融通,并为国家间进行国际贸易提供金融支撑。因此,本文引入金融合作来探讨其对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风险关系的影响。
两国开展金融合作将有利于双方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和信息缺失的弥补。一是两国开展金融合作将有利于双方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在“一带一路”架构下两国开展金融合作将为贸易伙伴国发展和完善本国的基础设施提供较优越的融资条件(王凡一,2016),从而有助于实现国际运输的便利化,进而降低贸易双方运输成本。而且,两国开展金融合作将为贸易伙伴国信息通信基础设施的建设和运营提供资金支持,从而促进跨境电子商务平台的发展和信息渠道的畅通,进而便于贸易双方的沟通、交流,以及建立互联互通的伙伴关系,最终将阻止贸易双方不熟悉成本和关系成本的形成。二是两国开展金融合作将有利于双方信息缺失的弥补。国家间的制度存在差异,由于不熟悉贸易伙伴国的经济制度等,贸易双方在国际贸易中往往需要解决货币结算困难、汇率风险等问题(Tunc 等,2018)。而两国开展金融合作将有助于解决国际贸易中的货币结算问题和规避汇兑风险,且可提供高效的跨境支付清算服务(马琴,2019;刘力华,2019)。而且,两国在进行金融合作的过程中,由于业务往来,将获得贸易伙伴国更多的产品供给和需求信息,从而缓解信息的不对称分布,便于有针对性地开展国际贸易。因此,两国开展金融合作将阻止贸易双方不熟悉成本的形成。
可见,两国开展金融合作将阻止贸易双方运输成本、不熟悉成本和关系成本的形成,进而将减弱地理距离对国际贸易风险的影响。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4:随着两国金融合作的开展,地理距离对国际贸易风险的影响减弱。
(三)概念模型的构建
综合上述研究假设,本文建立概念模型,如图1所示。本文假设地理距离直接影响国际贸易风险,“一带一路”倡议中的三个维度即基础设施合作、人文交流和合作,以及金融合作是情境变量。根据已有研究,本文将国内生产总值、世界贸易组织成员、签订自贸协定、发达国家作为控制变量引入概念模型,以避免其对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风险之间关系的干扰。
图1 概念模型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
本文选取29 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包括埃及、奥地利、波兰、比利时、巴基斯坦、德国、法国、俄罗斯、韩国、荷兰、哈萨克斯坦、捷克、蒙古国、马来西亚、斯洛文尼亚、沙特阿拉伯、土耳其、泰国、乌兹别克斯坦、乌克兰、新加坡、匈牙利、希腊、西班牙、印度、越南、印度尼西亚、意大利、英国。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本文未能选取“一带一路”沿线所有国家,但本文选取的样本国家的经济总量在“一带一路”国家经济总量中占比很高,因此,本文选取的样本具有代表性。本文分析的时间区间为2013—2017年,最终形成截面数据为29 个、时间跨度为5 年的面板数据。
(二)变量测量和数据来源
1.因变量
国际贸易风险用其反映性指标来衡量,即用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出口贸易额来衡量,而出口贸易额越大表明风险越小,因此,本文对出口贸易额取自然对数和进行正向化处理。出口贸易额的数据主要来自世界银行官方网站,并通过公开网站对缺少的数据进行补充,单位为百万美元。
2.自变量
本文采用学者们普遍使用的中国首都北京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首都之间的直线距离来测量地理距离,具体数据来自网站https://www.earthol.com/,单位为公里。
3.调节变量
基础设施合作。如果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有铁路相通,该虚拟变量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数据主要通过“一带一路”官网和相关的公开网站进行手动收集。
人文交流与合作。如果“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中国实施落地签或免签政策,该虚拟变量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数据主要通过“一带一路”官网和相关的公开网站进行手工收集。
金融合作。如果“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是亚投行成员国,该虚拟变量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数据来自公开网站。
4.控制变量
国内生产总值。“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相应年份的国内生产总值,并取自然对数,数据来自世界银行官方网站(现价美元)。
世界贸易组织成员。如果“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是WTO 成员,该虚拟变量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数据来自世界贸易组织官方网站。
签订自贸协定。如果“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与中国签订了自贸协定,该虚拟变量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数据来自公开网站数据。
发达国家。如果“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是发达国家,该虚拟变量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数据来自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官网。联合国认为,人类发展指数高于0.9 的即为发达国家,本文根据2013—2017年的人类发展指数进行判别。
为使上述内容更加直观和清晰,本文对涉及的变量及其测量方式和数据来源进行归纳和说明,如表1 所示。
表1 变量测量及数据来源
四、实证检验及结果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2 给出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由表2 可知,国际贸易风险的代理变量LnITR 的标准差为1.179,说明样本国家的国际贸易风险程度存在较大的差异,同时说明研究情境变量具有必要性。中国与样本国家的基础设施合作、人文交流与合作、金融合作的代理变量的均值分别为0.310、0.186、0.566,说明中国与样本国家在这三方面的合作还有进一步扩大的空间。样本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的标准差为1.317,表明样本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存在较大的差异。而且,样本国家为发达国家的均值为0.221,表明样本国家多为发展中国家。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二)数据平稳性检验
本文对面板数据的平稳性进行检验,首先进行单位根检验。在本文的概念模型中,地理距离因不随时间变化而被认为是序列平稳,“一带一路”倡议的三个维度即基础设施合作、人文交流与合作、金融合作,以及控制变量中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是否为WTO 成员、是否签订自贸协定、是否为发达国家均为虚拟变量,故本文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国际贸易风险和国内生产总值进行了单位根检验。本文采用最经常被选用的面板数据单位根检验方法——LLC(Levin-Lin-Chu)检验来验证面板数据的平稳性。检验结果的统计量为-6.521,相伴概率为0.000,该检验结果说明此面板序列不含单位根。因此,本文中的变量都是0 阶单整的,无须再进行协整检验。此面板数据通过平稳性检验,说明可以对此面板数据进行下一步的回归分析。
(三)实证检验结果
在选择面板数据模型的具体形式时,由于使用的是短面板数据,本文将变系数模型排除在外,只考虑在混合回归模型、变截距固定效应模型和变截距随机效应模型之中作出选择(王洪涛,2014)。选择混合回归模型还是固定效应模型经常依据F 检验的结果,然后通过Hausman 检验来判定是选取随机效应模型还是固定效应模型。但在本文构建的概念模型中存在非时序变量,如地理距离,因而不符合建立固定效应模型的初衷,即固定效应模型用来检验随时间变化而变化的自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同时,本文需要考察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29 个国家存在的国际贸易风险情况,而混合回归模型的特点是不考虑个体效应和时间效应的作用,因而混合回归模型不符合本文的要求。另外,非时序变量在检验中直接被Hausman 检验排除,而在随机效应模型中都可以得到保留。因此,本文选择随机效应模型的面板普通最小二乘法(POLS)来检验本文构建的模型。
在多元回归分析前需做的说明如下:本文的自变量地理距离是连续变量,调节变量基础设施合作、人文交流与合作、金融合作是类别变量。而当自变量是连续变量、调节变量是类别变量时,有两种方法可供检验调节效应:第一种为分组回归;第二种是调节变量使用伪变量,并将自变量和调节变量中心化,然后做层次回归(温忠麟等,2012)。本文采用第二种方法。
表3 给出实证检验的结果。在表3 中,模型1检验地理距离对国际贸易风险的影响;模型2- 模型4 在模型1 基础上分别引入相应的调节变量,检验基础设施合作、人文交流与合作、金融合作的调节效应;模型5 在模型1 基础上引入全部的调节变量,以检验模型的整体解释力。由表3 可知,模型1-模型5 总体回归结果都是显著的。在模型1 中,LnGD 的系数为0.520,在0.010 水平上显著,H1 得到验证。在模型2 中,基础设施合作与地理距离的交互项系数为-0.102,在0.050 水平上显著,H2 得到验证。在模型3 中,虽然人文交流与合作与地理距离的交互项系数为1.113,且在0.010 水平上显著,但人文交流与合作的作用方向与预期的相反,H3 未得到验证。在模型4 中,金融合作与地理距离的交互项系数为-0.109,在0.050 水平上显著,H4得到验证。模型5 的R2为0.694,说明将基础设施合作、人文交流与合作、金融合作作为调节变量综合引入模型后,模型的解释力得到了较大程度的提升,从而在整体上验证了本文构建的概念模型。
表3 实证检验结果
五、结论与启示
(一)结论
本文以“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为样本,并形成截面数据为29 个、时间跨度为5 年的面板数据对概念模型进行实证检验。检验内容包括地理距离对国际贸易风险的影响,基础设施合作、人文交流与合作、金融合作分别对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风险关系的调节效应,并得到以下结论:
第一,地理距离对国际贸易风险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即两国的地理距离越大,双方面临的国际贸易风险越高。该结论是在控制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世界贸易组织成员、签订自贸协定、发达国家等变量对国际贸易风险的影响后得出的(下同)。该结论与众多研究相一致,即尽管全球信息技术的发展和交通运输工具的改进为开展国际贸易提供了便捷,但是国家间的地理距离在国际贸易发展中仍然发挥着不可忽视的阻碍作用(Disdier 和Head,2008)。
第二,基础设施合作的调节效应显著,即随着两国基础设施合作的开展,地理距离对国际贸易风险的影响减弱。
第三,人文交流与合作的调节效应显著,但与预期的方向相反,即随着两国人文交流与合作的开展,地理距离对国际贸易风险的影响减弱的假设未得到验证。本文认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制度、文化等方面相差较大,且具有政局动荡的特征,从而两国在人文交流与合作中也许存在人文精神融合度低、交流障碍,甚至是合作失败等问题(李梓和孙建光,2019)。另外,人文交流与合作对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风险关系的影响也许存在“润物细无声”的效果,但这种效果具有滞后性。因此,在本文中,人文交流与合作弱化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风险之间关系的假设未得到验证。本文的实证结果同时表明,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实现民心相通的目标,任重而道远。
第四,金融合作的调节效应显著,即随着两国金融合作的开展,地理距离对国际贸易风险的影响减弱。
(二)启示
第一,选择与中国接壤或距离较近的沿线国家进行国际贸易。两国间的地理距离越远,贸易双方遇到的国际贸易风险越高。因此,在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开展国际贸易时,中国需要考虑地理距离的负面影响,可优先选择与中国地理距离较近的沿线国家,之后可逐渐向较远的沿线国家发展。
第二,选择具有基础设施合作的沿线国家进行国际贸易。鉴于基础设施合作的调节效应,在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开展国际贸易时,中国应该选择在铁路、航空、港口和海上物流、跨境光缆等方面有合作的沿线国家,以减弱需面临的国际贸易风险。
第三,选择具有金融合作的沿线国家进行国际贸易。鉴于金融合作的调节效应,在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开展国际贸易时,中国可以选择参与成立亚投行、丝路基金、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中资银行、跨境支付系统覆盖、银联卡发卡等的沿线国家,进而减弱遇到的国际贸易风险。
(三)研究局限性
本文的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一是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合作领域较为广泛,但在探讨“一带一路”倡议的调节效应时,本文只考虑了基础设施合作、人文交流与合作、金融合作等三个维度的调节效应,未来可根据研究需要探讨其他维度的调节效应。二是考虑到变量的可量化和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对基础设施合作、人文交流与合作、金融合作的测量指标的选取比较单一,未来可考虑综合每个合作领域的各个方面进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