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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们觉得时间越来越快?

2023-06-05刘喜脉

南风窗 2023年10期
关键词:时间尺度苍蝇真菌

刘喜脉

《生命的时间轴:从一微秒到十亿年的生命奇迹》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what if”的奇怪问题,比如,“牛排从距离地面多高的地方掉下来正好能烤熟?”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初见有喜、细思极恐”的离谱问题,比如,“第一个发现牛奶可以饮用的人类,到底对那头可怜的母牛做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不那么好玩、不那么有趣但与生活息息相关”的问题,比如,我们的时间似乎流逝得“越来越快”?

回忆一个寻常的日子。早上6时,闹钟响了。你本想找个借口请假,但老板问及“哪里不舒服”时,不能直愣愣地回以“上班不舒服”,于是,只好安慰自己,再睡一下。

接着,躺下,闭眼,再睁开,发现时针已经指向6时半了—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起床了!

不过,为什么只是“闭眼一秒钟”,外部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来不及细想,照例洗脸、刷牙、吃早饭、上妆,匆匆忙忙出门,开启新一天的打工之旅。

一系列昨天的复制、粘贴到今天,再搬运到明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蓦然回首,年华已逝,白发已经上头。

如此戏言,只是“以乐景写哀”,而我想引出的,是这样的观点:时间(日益)沦为一种让我们压抑的生存工具,我们越重视它,就越失去对“时间”的真实理解。由此衍生的麻木,使人生显得越发单调、无意义。

跳出各种繁杂,我们需要意识到,时间,其实是每个人观察、认识和思考世界的一把量尺。

回到开头的问题,“为什么我们觉得时间越来越快?”

从生理科学的角度来解释,是随着年龄日增,眼睛每秒捕获且辨识图像的数量会减少—我们姑且可以认为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高效“去除信息杂质”,提取核心信息,以做出最佳判断。

同时,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一旦刷各种短视频就会消耗几个小时。

因为小小的手机屏幕上,瀑布信息流的密度(极)大,如果眼睛获取图像的单位时间不变,获取相同信息所消耗的时间会更长。

由于短视频通常风格轻松、配音有趣、节奏感强烈,观众作为“被投喂”一方,无需(深度)思考,于是,虽然观众消耗在短视频上的时间可能长达2个小时,但由于没啥疲劳感,感受到的时间却是“被压缩”的—“诶?我怎么感觉只看了半个小时?”

这种后果或许会很严重,我甚至认为,全球泛滥成灾的短视频日趋“异化”为一种带慢性自杀属性的“意识毒药”,但它又是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不得不用的传播、赚钱和营销工具。

这种感觉,类似一种艰难选择,身患重病,有一种药,不吃,现在死;吃了,24小时后死—吃还是不吃?

短视频的问题,让我们沉浸在一个个“滑动的时间片段”后,在一秒接一秒的“无聊体验”后,慢慢对更小或更大的时间尺度毫无概念,以至于让我们忽略感知真实的“外部世界”—被驯化的神经系统,成为了束缚我们了解外部的“牢笼”。

所以,当我阅读这本《生命的时间轴:从一微秒到十亿年的生命奇迹》时,有一种“解脱感”—本书作者尼古拉斯·莫尼(Nicholas P. Money),用跨越24个数量级的时间尺度,给大众分享了丰富多样的生命和它们所对应的时间尺度,让我们可以从文字中(短暂地)跳出习以为常的现实“牢笼”与时间“牢笼”,重新理解生命与时间之间的关系。

比如,“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夏日时节里,让人十分讨厌的“萌萌的大眼睛”—苍蝇。

为什么传统的“打苍蝇”是一种“老少皆宜”的健身运动?

因为“打苍蝇”需要“打手”具备敏锐的观察力、足够的耐心、惊人的爆发力,在精准计算苍蝇预计飞行线路的前提下,才能在多次失败后“一击必杀”。

那么,为什么“苍蝇”难打呢?

简言之,因为苍蝇眼睛观察世界的能力与人类不同—苍蝇是复眼,放在显微镜下看,估计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晕倒。

“专业”一些看,是这样的:1秒可以分为1000毫秒或100万微秒,由于眼睛的特殊构造,苍蝇每秒钟可以感知约250幅不同的图像,而人类大约只有60幅,也就是说,苍蝇的眼睛每40毫秒就能“拍下”一张图,人类的眼睛则需要170毫秒才能“拍下”一张图。

我们拿着苍蝇拍打苍蝇的过程,在小小的苍蝇眼中,真的是“可笑”的慢动作。

而我们若用苍蝇对比真菌,苍蝇又显得“太慢了”。真菌向空气中喷射孢子—这相当于真菌的种子—可以在1微秒完成,每秒可以释放出3万个这样极为微小的颗粒。为了看清这样的过程,科学家不得不用每秒能拍摄万张以上照片的相机捕捉这些画面以供研究。

而孢子的移动速度可以达到多少呢?每小时100千米—可以媲美一辆跑车了。

与之相当的,是非洲猎豹也可以在3秒内达到每小时100千米的最高速度。问题是,这种惊人的爆发无法持久,如果猎豹没能第一时间捕获猎物,要蓄力好一会才能再次捕猎。

我们将时间的尺度放长一些,就必然涉及生老病死,对比真菌、苍蝇和猎豹,人类的寿命算是很长。但对比某些不起眼的灌木,人类在这些能活上几千年的植物面前,又是多么卑微渺小。

更不用说某些巨型颤杨集落—如书中提及的美国犹他州的“潘多”,它们已经存活了8万年。

如果再深挖目前已知的生物界,可以近乎永生的,又有小小的水熊和貌不惊人的灯塔水母。

再把时间的尺度切换到宇宙,可能我们又会觉得“生命因为如此无力而缺少存在意义”—生命大概有40亿年的历史,而人类这样的复合真核细胞出现,那可是20亿~30亿年前的事,10亿年前,所有的生物还都是微生物。

我们对时间的理解,其锚点都是“现在”,但这个概念属于看起来简单又极为复杂的范畴。

以“宇宙大爆炸说”来解释,参考《道德经》中的说法,可以理解为从纯粹的“无”里,诞生了无限的“有”—“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也因为有了“有”,才诞生了“时间”这一尺度。

玄乎一些看,“现在”既是“有”也是“无”的。

从无的角度看,每一刻“现在”都“不存在”,从“有”的角度看,我们以为的“现在”,其实是基于人类对“真实”的脑中建模,是我们的感官塑造了我们感知到的世界。

当然,各位朋友也不必对这些概念过于纠结,要知道,就连伟大的爱因斯坦也无法明确解释“现在”的含义啊—既然时间的流动会受到速度和引力这两者的影响,那么,时间流逝是幻觉吗?时间箭头朝着熵增方向吗?

如果现代最前沿的物理学都无法准确定义“实在”,“活在当下”的人类可能会因所感知到的时间尺度陷入另一种悲哀—我们所称的那些更微小或更宏大的生命图景不过“玄之又玄”。

但,对于每一个人而言,如果过于纠结“生命的意义”“存在的本质”等可能长期无解的问题,可能只会陷入虚无,不如同“现实”保持一点距离。正如同阅读这件事,它提醒我们尽力限制时间对人性的压迫、努力抵制日渐习惯的麻木,不要甘于在这个“过于喧嚣”的时代过分“流俗”,相信那个具有探索欲、好奇心的你我,能在“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夹缝中,剥去現实世界“或浮华或无聊”的壳,用不断拓展的知识面,对自己期待的人生重新定位,然后,再次义无反顾地踏上人生的冒险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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