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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旅游的生态性及其影响因素研究

2023-06-01唐亚男王安琦谢双玉

关键词:生态旅游示范区环境保护

唐亚男, 王安琦, 李 琳, 谢双玉*

(1.地理过程分析与模拟湖北省重点实验室, 武汉 430079; 2.中国旅游研究院武汉分院, 武汉 430079;3.华中师范大学城市与环境科学学院, 武汉 430079; 4. 南开大学旅游与服务学院,天津 300350)

生态旅游自20世纪80年代被提出后[1],作为一种可持续发展模式逐渐在国际旅游市场上流行起来[2].生态旅游应该是比大众旅游层次更高的旅游活动[3],但由于实践中旅游企业未能严格遵循生态旅游原则和要求[4],在快速发展中出现了一些问题,如无序开发、生态破坏和环境污染、科普和教育功能弱、社区参与度低、利益共享机制缺失等,即存在生态旅游并不“生态”的现象[1],阻碍了生态旅游的可持续发展[2].因此,全国各地开展的生态旅游是否真的生态?哪些因素影响了其生态性?值得评价和探究.

已有关于生态旅游评价的研究,主要包含生态旅游资源[5-7]、环境承载力[8-9]、适宜性[10]、发展潜力[11-12]、生态旅游影响[13-17]等方面的评价.针对生态旅游地发展状况的综合性评价较少,这类研究主张以生态旅游原则作为评价基础[18-23],开发生态旅游可持续性评估框架用以监测生态旅游地的发展[18],探讨生态旅游等级评价方法[19-20],并将其应用于实证研究[19,22-23].评估框架开发主要使用德尔菲法[18]确定评价指标及其权重,实证研究则通过对游客、员工和当地人的问卷调查[19,22]、行为观察和深度访谈[23]获取相关数据.研究尺度方面,多选择单个案例地作为分析对象,结合某一具体的景区或自然保护区对其生态旅游程度等级进行定量评价[19,22].影响因素方面,只有少数研究通过深度访谈和焦点小组讨论,揭示了利益相关者合作对发展中国家生态旅游可持续发展的影响[24].

可见,关于生态旅游评价及其影响因素的研究虽取得一定进展,但仍存在以下不足:研究视角方面,虽然针对生态旅游开展了多维度的评价,却只有少量学者关注到其发展是否生态的问题并依据生态旅游原则构建了评价体系[18-21],而且部分研究的评价维度并不够全面;实际应用中,已有研究注重通过游客行为和态度、社区收益和态度等对生态旅游发展的结果进行评价[19],忽视了对其开展过程的评价,即缺乏考量现实执行中企业开发和管理符合生态旅游原则的程度[4,25],因此有必要综合考察生态旅游的开展过程及成效,以更有针对性地完善生态旅游管理[19];最后,在缺乏涵盖不同区域、类型和发展状况生态旅游地的实证研究的同时,关于生态旅游影响因素的分析仍较为薄弱.

鉴于此,本研究提出生态旅游的生态性概念,用以衡量生态旅游的发展是否生态,以生态旅游的核心原则为依据构建生态性的评价指标体系,从理论上探讨生态性的影响因素并提出假设;而后,选取47个国家级生态旅游示范区作为案例,运用多指标综合评价法评价案例区的生态性,采用方差分析和Pearson相关分析方法实证检验生态性的影响因素;最后,基于研究结果,提出提升生态旅游区生态性的对策建议,以期为生态旅游的高质量发展提供参考.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1.1 生态旅游的生态性及其评价体系

为回答生态旅游的发展是否真正生态,尝试提出生态旅游的“生态性”概念,认为生态旅游的生态性指生态旅游开展过程与生态环境之间的统一协调性,是衡量生态旅游开展过程中遵循基于自然、环境保护、社区福利、环境教育、道德要求、文化保护等核心原则的程度性概念,是对生态旅游供给是否生态的评价.此概念与前述李洪波和陈金华提出的“生态旅游程度”相似,但“生态性”进一步明确了是针对生态旅游的发展是否生态的度量,而且是对生态旅游供给方的开发和经营行为是否生态的度量,既强调结果,也注重过程.

生态旅游生态性的评价维度是由生态旅游的内涵及核心原则决定的.目前学术界关于生态旅游的定义虽有分歧,但核心观点逐渐趋于一致.澳大利亚国家生态旅游战略(1994)将生态旅游定义为“含有教育和深入了解自然环境的基于自然的旅游,其管理方式是生态可持续的”;Wallace和Pierce将生态旅游设想为一种保护和可持续发展的工具,并最早总结了真正的生态旅游所具有的六个原则[23];Donohoe和Needham、Fennell等进一步确定了生态旅游定义中反复出现的主题:以自然为基础,注重保护,注重教育,具有可持续性,收益分配合理,注重伦理道德/责任[26-27];这些定义都强调了生态旅游要融合自然、保护、教育和地方发展[24].同时,文化资源作为生态旅游核心吸引物的作用也得到广泛认可,因为“自然”环境会直接或间接地受人类活动影响,而且文化已经成为自然场中或隐性或显性的存在,与自然不可分离[25].据此,可以将生态旅游的核心准则总结为六个方面:以自然为基础,实施环境教育,注重环境保护,增加社区福利,强调文化保护,遵循道德要求.这也是生态性概念操作化的主要依据.

根据生态旅游的核心准则,生态旅游的生态性可从以下六个维度衡量.

1) 自然基础.考察生态旅游是否主要利用原生或开发程度低的自然资源,是否为基于自然的体验[25-26],是否减少了人为旅游设施建造和对生态环境的干扰.《全国生态旅游发展规划(2016—2025年)》指出“生态旅游的开展需要依托良好的自然生态环境和与之共生的人文生态”,可见,自然环境是开展生态旅游的资源基础.因此,自然基础是生态旅游生态性考量的重要方面.

2) 环境保护.衡量生态旅游的管理者和经营者是否承担了保护资源环境的责任[4].生态旅游是在全球人类面临生存环境危机的背景下提出的,目的在于解决旅游业发展中存在的环境问题.同时,生态旅游的可持续发展需要以保护生态环境为前提,经营者正确处理资源利用与环境保护的关系、科学适度开发、积极开展有利于环境保护的生态旅游活动具有重要意义.

3) 社区福利.考察生态旅游企业是否兼顾社会公平,让当地居民参与旅游发展并从中获益[23-24].生态旅游的成功与社区效益相关,当地居民获益是发展生态旅游的基础和保障.只有社区从生态旅游发展中获得可观的社会和经济利益,才能对维护当地环境的可持续性做出积极贡献.

4) 环境教育.考察企业是否发挥了生态旅游的主要功能[28],改变游客的环境资源观和生活方式[16].环境教育是生态旅游的核心功能,也是实现环境保护的重要途径.而环境教育功能的实现总体有赖于生态旅游经营者,他们是生态旅游体验的主要供应者.

5) 道德要求.衡量生态旅游经营管理是否符合伦理道德标准[26],是否通过规范景区管理,使旅游经营活动对当地环境、社会、文化的负面影响最小化[25,29],并在保护环境和文化资源的前提下开展可持续的旅游活动.真正的生态旅游地更倾向于生物中心论,尽可能减少自然环境干预,鼓励负责任的旅游方式,也有责任对游客提出道德要求和行为规范,避免游客不文明行为对生态系统造成损害.

6) 文化保护.考察生态旅游企业是否降低了商业化运作对当地优秀传统文化的影响[30].许多生态旅游地不仅拥有良好的生态环境,而且孕育了丰富的历史文化,两者相互作用、相互联系,形成各有特色的共生系统,将文化视为生态旅游吸引力核心构成的观点逐渐得到认可.文化虽然不是生态旅游的核心,但对生态旅游的发展至关重要.

借鉴相关研究成果,依据生态旅游的核心准则以及生态性考量的六个维度,同时,参考程鲲[19]、李洪波[20]、徐菲菲[31]、余玲[32]等筛选指标层的具体指标,最终构建了由6个准则层15个要素层和19个观测指标组成的生态性评价指标体系(表1).

表1 生态旅游生态性的评价指标体系

1.2 生态旅游生态性的可能影响因素

有研究指出不同类型生态旅游目的地性质不同,生态旅游的发展程度也不同[20];周秋文等认为地区经济水平和居民教育程度会影响对环境保护和生态旅游理念的接受度[10],而这两项正是构成地区发展水平的重要指标;Thompson等研究则表明不同企业家对生态旅游这个术语的认知影响了生态旅游的可持续性[33].基于此,本研究认为生态旅游目的地类型、地区发展水平和企业认知水平可能是影响生态旅游生态性的因素.

1.2.1 目的地类型 目前我国主要有7种类型生态旅游目的地,即山地型、湿地型、沙漠型、森林型、人文生态型、草原型、海洋型.目的地类型不同,自然基础会不同,物种丰富度和珍稀度便会存在差异,一般自然条件越好的地方,物种丰富度和珍稀度会越高,能够开展的生态旅游活动、环境教育可能越多,生态性可能越好.而自然基础较差的目的地生态系统往往更脆弱,游客承载力低,由环境破坏、过度拥挤造成的步道侵蚀和野生动物干扰程度会更严重[13],生态性可能较差.这些会进一步导致环境保护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不同,进而带来环境保护措施和道德要求上的差异.因此,提出如下假设:

H1:生态旅游目的地类型会影响其生态性,且自然条件越好的目的地生态性越强.

1.2.2 地区发展水平 由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创立的人类发展指数(human development index,HDI)包含预期寿命、教育水平和生活质量三方面,用于衡量各国家和地区的发展水平.随着地区发展水平的提高,政府的环境规制会加强[34],这对生态旅游目的地实施环保措施、环境监测和管理规范等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同时,进入富裕发展阶段后,生活质量的提升使人们对环境质量要求变高[35],不仅愿意购买环境友好产品[34],还会强化环境保护的决心,乐意接受当地环境保护的宣传教育.教育水平则会影响旅游者文明行为和环保意识,教育程度越高越容易接受生态旅游理念[10].因此,地区发展水平越高,对生态旅游目的地的环保措施和道德要求可能更严格,从而促使企业实施更多的环境教育和环保宣传措施,并取得更好的效果,生态性也就更好.另外,生态旅游目的地遍布全国各地,所在地区发展水平差异较大,环境质量需求、环保意识和环境规制都不同,生态性可能存在差异.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H2:地区发展水平与生态旅游目的地的生态性正相关.

1.2.3 企业员工认知水平 已有研究认为企业员工尤其管理者对生态旅游的理解会决定其行动方式,进而影响生态旅游目的地的经济、社会和环境可持续性[29,33].不同企业管理人员对生态旅游的认识和态度可能有所差异,对生态旅游内涵有正确认知的运营商往往会开展更符合生态原则的旅游活动,避免对自然环境和社会造成破坏[29].胡北明等关于不同利益群体对生态旅游内涵的认知研究也表明,旅游企业经营者对“以自然为基础”“对保护的贡献”“可持续性”等方面的认知水平越高,越支持生态旅游的发展[36].所以,可以认为企业员工对生态旅游认知水平越高,越有可能加强环境保护、环境教育和道德要求等方面的管理,目的地的生态性可能就越好.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H3:企业员工的认知水平与生态旅游目的地的生态性正相关.

2 研究对象、数据与方法

2.1 研究对象

国家生态旅游示范区代表了我国生态旅游建设的最高水准,对旅游地的生态、环境、服务、社区参与等提出了全面要求,对示范区开展的生态旅游进行生态性评价,具有代表性.根据案例地类型的全面性及数据可获得性原则,选取47家国家生态旅游示范区作为评价对象.其中,从类型来看,草原型和海洋型各1家、人文生态型6家、森林型10家、沙漠型3家、山地型12家、湿地型14家;从分布区域来看,东北8家,东部13家,西部15家,中部11家,分布较为均匀;这些案例地具有较强的典型性和代表性.

2.2 数据来源

由于研究对象分布在全国各地,开展实地调研较为困难,因此,主要采用二手数据.其中,生态性评价所用数据主要来源于:1) 各示范区官网报道的关于建设措施、效果等信息,如指标D1(人类干扰程度)、D3(物种珍稀度或景观奇特度)、D5(环境保护措施数量)、D6(环境保护措施实施的情况)、D7(生态监测站的种类)等;2) 游客游记中提及的游玩活动、评价等信息,如指标D4(生态旅游活动占比)、D9(景区共享性)、D13(环境教育体验游客占比)等;3) 已有研究用到的相关数据,如指标D2(物种丰富度).

生态性影响因素分析所用数据主要来源于网络数据库和网络问卷调查.表征地区发展水平的示范区所在地级市的人类发展指数来源于前瞻数据库(2018年);其中,神农架林区、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缺失HDI数据,不纳入相关分析.利用问卷调查获取案例示范区工作人员对生态旅游六个核心原则的看法,根据前述生态旅游的核心原则并借鉴已有研究[36-38]确定题项,采用李克特5点量表进行测量,对“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依次赋予1~5分.于2020年3月20日—4月13日,通过示范区官方微信、微博、抖音和网站获取示范区工作人员联络信息后精准发放调查问卷,问卷设置了“您所在的生态旅游示范区名称”,以排除无效问卷.共回收问卷191份,有效问卷188份,有效率达98.43%.调研样本中(表2),男性略多于女性,收入多为4 000~6 000元,其中管理人员占40.43%,普通员工占50.53%,大多数人受教育程度为本科或大专.而且,通过SPSS 22.0对问卷题项进行信度检验,Cronbachα为0.886,说明量表信度较好.

表2 问卷调查样本的基本情况(N=63)

2.3 研究方法

利用多指标综合评价法对生态旅游示范区的生态性进行评价.首先,将示范区的生态性视为自然基础、社区福利、环境教育、环境保护、文化保护、道德要求6个维度的综合函数,先根据收集的各评价指标(表1)数据,按5个等级赋分,即优(10分)、好(8分)、一般(6分)、较差(4分)、差(2分),获取各示范区每项指标的得分.其次,对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利用熵权法计算19个评价指标的权重,然后进一步计算出各层级指标的权重.最后,加权求和得到示范区生态性指数,计算公式为:

(1)

式中,Ej为示范区的生态性指数,W(Ci)为第i个指标的权重,G(Ci)为第i个指标的分值,m为评价指标的个数,n为示范区的数量.采用等分法,将介于0~10的生态性评分值划为五个等级:优秀(8,10]、良好(6,8]、一般(4,6]、较差(2,4]、很差[0,2].

运用单因素方差分析和Pearson相关分析法检验示范区生态性的影响因素.

3 结果及分析

3.1 生态旅游示范区的生态性水平

按照式(1)计算,得到如表3所示的评价结果,47个国家生态旅游示范区的生态性指数平均为5.69,处于一般水平.其中,只有神农架国家生态旅游示范区的生态性为优秀,得分达8.03,仅占评价样本总数的2.13%;15个示范区(31.92%)生态性良好,28个示范区(59.58%)生态性一般,2个示范区(4.26%)生态性较差.

表3 47个国家生态旅游示范区的生态性评价结果

从各维度的平均得分来看,环境保护(1.29)、文化保护(1.06)和自然基础(1.05)得分较高,而社区福利(0.80)、环境教育(0.79)和道德要求(0.71)得分较低.进一步分析各等级示范区六个维度的得分发现:生态性优秀和良好的示范区一般在自然基础、环境保护和文化保护方面得分较高,均有丰富的野生动植物,自然条件极佳,并积极实施了生态、排污工程,开展了环境保护工作,在文化保护方面充分发挥了自身特色,如武夷山推进岩茶制作技艺的沟通交流等;但线下环境教育活动举办较少,景区管理规范也相对缺乏,即道德要求表现欠佳.而生态性一般和较差的示范区各方面均表现平平,尤其在道德要求方面表现最差,很少出台管理规范,不文明旅游行为时常见诸报道.

3.2 生态旅游示范区生态性的影响因素

3.2.1 示范区类型的影响 由于草原型和海洋型示范区分别仅有1家,样本量不满足方差分析要求,故不纳入分析,仅分析其余5类示范区的生态性指数及其6个维度的差异,以检验前述假设H1.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

1) 不同类型示范区生态性指数的差异显著,主要表现为湿地型显著高于森林型.5种类型示范区中,湿地型的生态性指数均值最高(6.07),人文生态型次之(5.98),森林型最低(4.69).方差分析结果(F=2.50,p=0.06)显示,5种类型示范区生态性指数的差异在90%水平上显著;进一步两两比较的结果,湿地型的生态性指数显著高于森林型.森林型示范区生态性指数之所以最低,源于其在环境保护、环境教育、道德要求方面得分均最低,分别只有0.89、0.63和0.60,但其自然基础得分为最高(1.19),表明其自然条件最好.

2) 不同类型示范区自然基础的差异不显著,但人文生态型的自然性较弱,湿地型的物种丰富度较低.森林型(1.19)和山地型(1.17)的自然基础得分均值位居前列,湿地型次之(0.96),人文生态型最低(0.90).但方差分析结果(F=2.04,p=0.11)表明,不同类型示范区自然基础得分的差异不显著.但对自然基础指标的两两比较结果表明,人文生态型示范区的人类干扰程度(D1)得分显著低于山地型、森林型和湿地型;这主要是因为人文生态型示范区内人文景观较多,人类活动频繁,生产经营和基础设施建设量大,受到的人为干扰程度较大[39],因此自然性较弱,如西安世博园和七彩云南·古滇旅游名城;湿地型示范区的物种丰富度(D2)显著低于山地型(F=4.63,p=0.00),这印证了刘旻霞的观点,虽然湿地是自然界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生态系统,但如果旅游开发不当,极易破坏湿地野生动植物生境,减少生物多样性[40].

表4 5种不同类型国家级生态旅游示范区的生态性指数及其维度比较和方差分析结果

3) 不同类型示范区环境保护的差异显著,主要表现为沙漠型显著高于森林型.沙漠型的环境保护得分均值最高(1.77),湿地型和山地型紧随其后,森林型最低(0.89).方差分析结果(F=2.09,p=0.10)表明,不同类型示范区的环境保护得分差异在90%水平上显著.进一步两两比较的结果,沙漠型示范区的得分显著高于森林型;这是因为沙漠型示范区是人类治沙的重要实践地,案例示范区都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增加沙生植物种植,植被覆盖率显著提升,并不断出台系列环保方案,积极发展生态休闲旅游,在环境保护方面实践丰富且成效显著.而森林型示范区自然条件相对更好,生态系统结构更稳定,游客承载力较高,但生态旅游开发和管理者很可能因此忽视环境保护的重要性,导致采取的环保措施及其执行力度较弱.

4) 不同类型示范区社区福利的差异显著,主要表现为人文生态型显著高于森林型和沙漠型.人文生态型的社区福利得分均值最高(1.23),山地型和湿地型示范区次之,沙漠型(0.59)和森林型(0.62)较低.方差分析结果(F=3.56,p=0.01)表明,不同类型示范区的社区福利得分差异在95%水平上显著.进一步两两比较的结果,人文生态型示范区的得分显著高于森林型和沙漠型;这主要是因为人文生态型示范区多为开放式景区,景区共享性较好,如婺源国家生态旅游示范区既是旅游景点又是居住区,当地居民可免费进出景区,因此,景区共享性(D9)得分显著高于另外两种类型.

5) 不同类型示范区环境教育的差异显著,主要表现为湿地型显著高于森林型.沙漠型(0.94)和湿地型(0.93)的环境教育得分均值最高,山地型和人文生态型次之,森林型(0.63)最低.方差分析结果(F=3.22,p=0.02)表明,不同类型示范区的环境教育得分差异在95%水平上显著.进一步两两比较的结果,湿地型示范区的得分显著高于森林型;这是因为湿地型示范区通常设置湿地展览馆,出版湿地读物,举办湿地摄影展,进社区宣传湿地保护知识,线下环境教育活动丰富,使其线下环境类活动频次(D12)得分显著高于森林型.

6) 不同类型示范区道德要求的差异不显著,但湿地型显著高于森林型.示范区的道德要求得分均值按照湿地型、山地型、沙漠型、人文生态型、森林型的顺序降低.方差分析结果(F=1.77,p=0.15)表明,不同类型示范区道德要求的得分差异不显著.但进一步两两比较的结果,湿地型示范区的得分显著高于森林型;这主要是因为森林型示范区(如神农谷森林公园)一般只发布公园管理条例,而大部分湿地型示范区除湿地保护条例外,还设有游客行为规范条例等.

7) 不同类型示范区文化保护的差异不显著,但人文生态型示范区的文化保护效果较好.各类型示范区的文化保护得分均值按照人文生态型、湿地型、山地型、沙漠型、森林型的顺序降低.方差分析结果(F=1.44,p=0.24)表明,不同类型示范区文化保护得分的差异不显著.而进一步两两比较的结果,人文生态型省级以上文化遗产数量(D18)得分显著高于湿地型;这是因为人文生态型示范区主要以历史建筑或民俗文化为特色,多数示范区自身就属于文化遗产(高句丽文物古迹景区)或拥有众多非物质文化遗产,也都投入大量资金保护传统文化并促进文旅融合,在文化保护方面得分较高;而森林型示范区则主要以自然景观作为旅游吸引物,文化遗产数量相对较少.

综上所述,不同类型示范区的生态性指数以及环境保护、社区福利、环境教育三个维度都有显著差异,表现为森林型得分显著较低,其生态性指数和环境教育得分都显著低于湿地型,环境保护得分显著低于沙漠型,社区福利得分显著低于人文生态型.可见,示范区类型对生态旅游的生态性有显著影响.但由于不同类型示范区的自然基础得分没有显著差异,且自然基础得分最高的森林型示范区生态性指数反而最低,所以并未展现“自然条件越好的示范区生态性越强”的关系;因此,假设H1只得到部分证实.

3.2.2 地区发展水平的影响 利用SPSS 22.0计算示范区生态性指数及其各维度与其所在市的人类发展指数之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表5).如表5所示,HDI只与示范区的自然基础弱负相关(Pearson系数=-0.27,p=0.07),表明示范区所在地区发展水平越高,其自然基础越弱.这符合实际情况,因为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地区发展水平的提高,往往伴随人口压力的增加,这会增加对生态旅游示范区的干扰,甚至可能出现资源过度开发,导致栖息地损失、物种丰富度降低等[35,41],从而使区域内生态旅游示范区的自然基础得分降低.同时,HDI与示范区的生态性指数及其环境保护、社区福利、环境教育、道德要求、文化保护五个维度都没有显著相关关系.因此,假设H2基本没有得到实证数据的支持.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地区社会经济发展达到一定水平后,社会对环境质量的需求会增加,但现实中我国现阶段的发展水平尚未能大幅提高环境质量需求[34],这可能是导致地区发展水平与生态旅游示范区生态性无显著相关性的主要原因.尤其当前各地区主要关注游客接待量和旅游收入,而忽视旅游发展对当地环境和社区的影响[42],所以地区发展水平高的地区其生态旅游示范区的生态性不一定高.

表5 HDI、企业员工认知水平与国家生态旅游示范区的生态性指数及其维度的相关分析结果

3.2.3 企业员工认知水平的影响 利用问卷调查收集的数据,计算每个被调者对生态旅游认知8个题项得分的平均值,得到各示范区的企业认知水平,而后通过SPSS 22.0计算示范区的生态性指数及其各维度与其员工认知水平均值之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表5).如表5所示,示范区的生态性指数与其员工认知水平的相关关系(Pearson系数=0.68,Sig.=0.00)不仅显著,而且系数较大,表明企业员工对生态旅游的认知水平越高,示范区的生态性越好.同时,员工认知水平与自然基础、环境保护、环境教育、文化保护也呈显著正相关,表明企业员工认知水平愈高,示范区在这四个方面的表现越好.因此,假设H3基本得到证实.

4 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采用熵权法对生态性评价指标进行赋权,运用多指标综合评价法对案例区生态旅游的真实开展情况进行了评价,采用方差分析和Pearson相关分析方法实证检验了生态性的影响因素,主要结论和讨论如下.

生态性评价结果显示,三成示范区生态性良好,六成示范区生态性一般,整体上并未达到生态旅游发展目标;各等级示范区在自然基础、环境保护和文化保护方面表现相对较好,而社区福利、环境教育和道德要求则有待加强,这与部分已有研究的结论一致[19,36].说明大部分生态旅游示范区发展的生态旅游并非真正生态,而在以经营大众旅游的方式进行管理[22],所以部分核心目标未能实现.究其原因,可能由于这些准则在应用中被忽视、歪曲和操纵[43],或供给者对生态旅游的内涵缺乏足够理解,未将核心准则纳入实践[43-44].而从生态性各维度评价结果来看:社区福利、环境教育和道德要求得分较低.因此,首先要增加社区福利.旅游企业应建立利益回馈机制[45],通过增加社区居民参与旅游的机会使其获得更加多元的生计方式[46],并提升生态旅游地的公益性;其次要加强环境教育.强化对旅游者、当地居民和经营者等相关人员的线下知识教育,形成环境保护的合力;最后要深化道德要求.不同类型的生态旅游地应根据自身生态脆弱性和环境承载力制定有效的管理措施和旅游者行为规范,对旅游者行为做出具体且覆盖全过程的指导.

生态性的影响因素分析显示:1) 示范区类型显著影响其生态性,主要体现为森林型示范区生态性显著低于湿地型,但并未展现“自然条件越好的示范区生态性越强”的关系,这印证了李洪波和李燕燕的观点,即自然条件并不能完全代表生态旅游程度的高低,还必须在“软”条件上下功夫[22].而森林型示范区生态性之所以较弱,可能由于它们最受广大游客钟情[47],发展过程中矛盾格外突出.2) 生态性与示范区所在地区发展水平没有显著相关性,但与示范区的自然基础弱负相关,这与佘群芝的研究结论基本一致[34],表明经济发展并不必然带来环境改善,反而可能因人类干扰破坏示范区的自然基础.3) 生态性与示范区企业的认知水平显著正相关,因此,应重点提高企业对生态旅游的认知水平.

本研究提出了生态旅游的“生态性”概念,并依据生态旅游的核心准则,构建了涵盖自然基础、环境保护、社区福利、环境教育、道德要求、文化保护6个维度的生态性评价指标体系,从供给者角度综合考量了生态旅游开展过程及成效的生态性,有助于全面系统地评判生态旅游发展现状和真实性.本研究突破了个案研究的片面性从宏观空间视角对多个案例地进行了实证研究,并探讨了影响生态性的因素,分析结果对我国不同类型的生态旅游地发展和管理具有参考意义.但由于案例地分布在全国各地,加上受新冠疫情影响,实地调研难度较大,本研究的大部分数据源于网络二手资料,未来希望通过实地调研补充相关数据.同时,本研究主要基于供给者的角度探讨生态旅游生态性及其影响因素,影响因素的全面性仍可以进一步完善,比如考虑生态旅游地所处的发展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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