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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应《一切经音义》引扬雄《方言》考

2023-05-31谢柯高旭

今古文创 2023年3期
关键词:方言

谢柯 高旭

【摘要】 玄应《一切经音义》一书中多处引用扬雄《方言》的释义作为解释佛教词语的辅注,将《一切经音义》中的引文与今本《方言》原文作对比,发现引文与原文之间并不一一对应。引文与原文间出现差异的原因则主要是由于作者一是在作书引用时误将郭璞注或者其他典籍当作《方言》正文,二是作者所见版本与今本《方言》不同。将玄应《一切经音义》的《方言》引文与《方言》原文进行对比研究,对于还原《方言》古本面貌,纠正引文之误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 释义;引文考释;《一切经音义》;《方言》

【中图分类号】H1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03-0128-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03.041

《一切经音义》是中古时期重要的佛教字书,它引用了唐以前上百种古文献,其中引用包括《方言》《广雅》《经典释文》《刘熙释名》等众多训诂类文献[1]。佛经音义作为解释佛教词语的专书,唐代玄应所作《一切经音义(二十五卷)》,较为全面地反映了唐代佛教词语的使用情况,在对佛教词语进行解释时广泛地征引其他古籍文献不仅能够完善佛教词语的释义,其中的引文对于发现当时字词的研究情况同样具有重要意义,能够有效还原古文文献,也能够补足今本文献的缺漏。

将清海山仙馆丛书本玄应《一切经音义》[2]与四部丛刊景宋本扬雄《方言》[3]进行引文和原文的对比,经过统计得出,其中玄应《一切经音义》引扬雄《方言》共计406条。基于统计数据,逐一将引文条目进行比对,按照二者的相异程度可分为“一致”“小异”“不一致”“其他”几个大类,并在几个大类下进行进一步细分。“一致”类下分:完全一致;同,异体字。“小异”类下分:增减字;详略不同;地名差异[4]。“其他”类则主要包括玄应《一切经音义》中有引,且标注为“方言”,但扬雄《方言》中无此记载的部分引文。

一、玄应《一切经音义》引扬雄《方言》“一致”类

在“一致”类中,清海山仙馆丛书本的玄应《一切经音义》中引文与四部丛刊景宋本的《方言》中原文记载相同,在此项中分为“完全一致”和“异体字”两类。如:

1.完全一致

(1)芬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芬,和也。”(卷二·芬馥)

按:扬雄《方言》的原文为“芬,和也。”(方言第十三),所引与今本《方言》原文释义完全一致。

(2)蟠龙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未陞天龙谓之蟠龙。”(卷三·蟠龙)

按:今本《方言》释义与引文无异,同为“未陞天龙谓之蟠龙。”(方言第十二)。

2.异体字

在此小类中,引文与今本《方言》原文释义内容相同,但引文为原文的异文,部分引文与原文的释义为异体字。如下例:

(1) 釭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自关而西曰釭,燕齐海岱之闲谓之鐹。”(卷四·车釭)

按:今本方言释义为“齐燕海岱之间谓之锅。”(方言第九)原文中的“锅”与引文中的“鐹”为异体字,原文中的“间”与引文中的“闲”为异体字。

(2)赭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南楚东海之闲或谓卒为赭。”(卷四·赭衣)

按:今本《方言》释义为“卒谓之弩父,或谓之褚。”原文中的“褚”与引文中的“赭”为异体字,此处应是误将今本《方言》的注释当作正文,其中的注释为:“言:衣赤也。褚音赭。”“赭”仅为注音,在此处被当作正文进行了征引。

二、玄应《一切经音义》引扬雄《方言》“小异”类

在“小异”类中,清海山仙馆丛书本的玄应《一切经音义》中引文与四部丛刊景宋本的《方言》中原文記载大致相同,但有部分相异,在此项中分为“增减字”“详略不同”和“地名差异”三类。

1.增减字

在“小异”类中有部分引文与今本《方言》中的释义相较,存在衍文或者脱文的现象,引文较于今本原文有增字或者减字。如下例:

(1)愤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愤,盈也。”(卷一·愤毒、卷二十三·愤发、卷二十四·愤恚)

按:今本《方言》:“愤,目,盈也。”(方言第十二),今本《方言》中有“目”字,此处或为今本《方言》衍“目”字。

(2)素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素,本也。”(卷二·素在)

按:今本《方言》中的释义为“翭,本也。”(方言第十三),李善注引《方言》:“素,本也。”钱绎在《方言笺疏》中指出,《方言》实脱“素”字,此处为今本《方言》原文脱“素”字。[5]

2.详略不同

在“小异”类中有部分引用与今本《方言》中的释义相较详略不同,玄应《一切经音义》可能只进行了部分引用,所以较为简略,或者将今本《方言》中的原文与原文释义一同引用,所以更为详细。如下例:

(1) 䫫颔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颔颐,颔也。”(卷一䫫颔)

按:扬雄《方言》注释为:“颔颐,颔也,南楚谓之颔,秦晋谓之颌頥其通语也。”(方言第十),扬雄《方言》原文所释更为详细,指明了南楚和秦晋两处的不同说法,玄应《一切经音义》只引用了前面部分的释义。

(2)姝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赵魏燕代之间谓好为姝。”(卷二·姝大)

按:今本《方言》更为详细地进行了释义,“娥㜲,好也,秦曰娥,宋魏之间谓之㜲,秦晋之间凡好而轻者谓之娥,自关而东河济之间谓之媌,或谓之姣赵魏燕代之间曰姝,或曰妦,自关而西秦晋之故都曰妍,好其通语也。”本为“娥”的释义,此处被引为“姝”的释义,由此简省。

3.地名差异

在“小异”类中,扬雄《方言》在作释义时多处指出了词语所使用的区域地名,如“秦晋”“南楚”等,在玄应《一切经音义》的部分引文中存在地名与所引原文差异的情况。如下例:

(1) 鴈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云江东呼为鴚鹅也。”(卷二·鹅鴈)

按:今本《方言》此释义为“鴈,自关而东谓之鴚䳘,南楚之外谓之䳘或谓之鶬鴚。”(方言第八),此处地名为“自关而东”,未提到“江东”,而郭璞注为“今江东通呼爲鴚。”此处引文为误将郭璞注与正文混淆。

(2)鞠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陈楚之闲谓养为鞠也。”(卷四·鞠育)

按:此处地名主要是今本《方言》中地名的简省而产生的差异,其原文释义为“台胎陶鞠,养也。晋衞燕魏曰台,陈楚韩郑之间曰鞠。”原文地名应为“陈楚韩郑之间”。

三、玄应《一切经音义》引扬雄《方言》“不一致”类

在“不一致”类中,玄应《一切经音义》所引释义与今本《方言》差距甚大,完全不同。如下例:

(1) 棃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色似冻棃也。”(卷三·棃秽)“面色似冻棃也。”(卷六·棃黮)

按:今本《方言》此处释义为:“眉棃耊鲐老也,东齐曰眉,燕代之北鄙曰棃。”(方言第一),这里为误将注释“面色似冻棃”以为正文引用,从而导致了不一致情况的出现。[6]

(2)萃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东齐海岱之闲谓萃为聚。”(卷三·臻萃)

按:此处今本《方言》引文为“萃,杂集也,东齐曰圣。”(方言第三)“萃,离时也。”(方言第十二)“萃,集也。”(方言第十三)。三处关于“萃”的释义皆与引文不同。

(3)勖勉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齐鲁谓勉为勖也。”(卷四·勖勉)

按:此处亦为将《方言》注当作了《方言》正文进行引用,今本方言释义为“齐鲁曰勖兹。”(方言第一),而注为“勖勔亦训勉也”。

四、玄应《一切经音义》引扬雄《方言》“其他”类

“其他”类主要为玄应《一切经音义》中明确指明征引自扬雄《方言》,但是在扬雄的方言中却无此记载。如:

(1) 㭰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鸟㖨也。”(卷一·铁㭰)

按:扬雄《方言》无此释义,《字书》中有:“㭰,鸟喙也。”的释义,龙龛手鉴中亦有“㭰,鸟喙也。”,此处应为《字书》释义,而非《方言》。[7]

(2) 惇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惇,信也。”(卷二·惇直)

按:今本扬雄《方言》未见该释义,《方言疏证》及《重较方言》中均有“惇,信也。”的释义,此处或为今本《方言》缺漏。

(3)鼷鼠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有毒者也。或谓之甘口鼠也。”(卷二十·鼷鼠)

按:扬雄《方言》无此释义,在《玉篇》中有:“鼷,小鼠也。螫毒,食人及鸟兽皆不痛,今之甘口鼠也。”郭璞注《尔雅》“鼷鼠”:“有螫毒者。”此处应为《一切经音义》误引。

(4)肖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不似其县,故曰不肖,谓儜恶之类也。”(卷十三·不肖)

按:扬雄《方言》中无此释义,《说文解字》中有:“肖, 骨 肉相似也。不似其先 , 故曰不肖也。”,此处应为将《说文》误作扬雄《方言》引用。

(5) 㷸

玄应《一切经音义》:《方言》“㷸,盛也。”(卷一·炜㷸)

按:扬雄《方言》中无此注释,不知玄应《一切经音义》所引为何处。

在玄应《一切经音义》的《方言》引文中,还存在重复引用的情况,并且同一字的引文略有差别。如下例:

(1)怡

玄应《一切经音义》:

①《方言》:“怡,喜也。”(卷二·怡悦)

②《方言》:“怡,喜也,湘潭之闲曰纷怡或云熙怡。”(卷三·熙怡)

③《方言》:“怡,喜也,湘潭之闲曰纷熙或云熙怡也。”(卷二十五·熙怡)

按:今本《方言》释义为“纷怡,喜也,湘潭之间曰纷怡或曰巸巳。”此处为引文重复,第一例为简省今本《方言》注释,二、三例为今本《方言》的异文。

(2)愈

玄应《一切经音义》:

①《方言》:“差愈也。”(卷二·除愈)

②《方言》:“瘥闲愈也。”(卷八·病愈)

③《方言》:“差闲愈也。”(卷三·得愈)

按:今本《方言》关于“愈”的释义为“差间知愈也,南楚病愈者,谓之差或谓之间。”此处亦为引文重复,多处反复引用,但是不同的引文条目又略有差别,第一例为在引用时有脱文的情况,脱“间”。二、三例则为今本《方言》原文的异文,“瘥”“闲”为“差”“间”的异体字。如此反复重出的情况在引文中占有较大比例。

五、出现差异的原因初探

玄应《一切经音义》的《方言》引文与今本的《方言》产生“小异”与“不一致”的差别的原因主要可以归结为以下几点。

第一,误引注释。玄应作《一切经音义》进行征引时,误将《方言》中的部分注释当作《方言》的正文进行引用,比如多例存在将郭璞注当原文引用的情况,因此导致引文和原文的内容有详略和不一致的区别。如“芬”字释义,将注释中的“芬香调也”与正文一同引用,再如“棃”字释义,将注释中的“面色似冻棃”当作正文释义,引注释而非引正文,导致引文与原文不同。

第二,版本不同。玄应作《一切经音义》时,在进行引用的时所见《方言》的传抄本与今本《方言》不同,如“愤”字释义在今本《方言》中衍“目”字,再如“素”字释义在今本方言中脱“素”字,都可佐证今本《方言》版本可能与所引据底本的不同,根据引文可以对今本《方言》进行补足。

第三,误引其他文献。玄应《一切经音义》在释义引用时,可能引用的是唐及唐以前的其他典籍,误将其归入《方言》的引文中。如“㭰”字释义,应为《字书》的释义,误将“鸟㖨也。”的释义当作是《方言》的释义,又如“鼷鼠”一次的释义或为《玉篇》的引文,误被当作是《方言》的引文。[8]

第四,标点标记。玄应《一切经音义》作为古代文献,并没有进行标点,在406处《方言》引中,“方言”可能指代的是当时的方言,而并非是《方言》一书,两者存在混淆。“其他”类中的多数引文中标记“方言”,但今本《方言》中无释义的例子多为当时的方言。[9]

第五,因词引用。玄应《一切经音义》作为解释佛教词语的字书,在编撰时会根据解释不同佛教词语的需要,为了贴合词语解释,会有选择地进行引用,这也是导致引文与原文详略不同的原因之一。

六、结语

玄应《一些经音义》作为唐代重要的佛教词语释义的典籍,其广泛引用了丰富的文献,玄应《一切经音义》的引文为训诂研究提供了大量的研究资源。其引用的四百余处《方言》条目对还原《方言》古本原貌具有重大意义,能够帮助我们对今本《方言》进行补足,本文只做了粗略地列举和对比,关于两书的引文对比研究还需进一步探究。

参考文献:

[1]王华权.《一切经音义》引书考论[J].长沙铁道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10(03):81-84.

[2]玄应.一切经音义[M].清海山仙馆丛书本.

[3]扬雄.方言[M].四部丛刊景宋本.

[4][9]孙明霞.《正续一切经音义》引《方言》考[D].上海师范大学,2003.

[5][6][7][8]徐时仪.玄应《一切经音义》写卷考[J].文献,2009,(01):30-41.

作者简介:

谢柯,女,四川汶川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2020级硕士,研究方向:少数民族语言。

高旭,女,四川宜宾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汉语言文字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汉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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