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人”徐庆九：守护生命的“黑衣天使”

阳光

“头顶长江，脚踩洞庭”的湖南省岳阳市华容县，大堤闸门在汛期险情频发，“蛙人”徐庆九靠着一根安全绳、一个氧气瓶和一套黑色潜水服，奔走在江河湖堤，潜入深水暗流排险。二十六年来，他挽救了一条条生命，默默守护了一座城！2022年6月，徐庆九当选为2022年“中国好人”，而妻子金芳还希望他能成为“居家好人”……

湖南华容县，是一个水乡泽国，也是湖南防汛抗洪的主战场之一，全县一线防洪大堤总长325千米。徐庆九就出生在这个县城。

从湖南水利工程学校毕业后，徐庆九被分配到东山镇水利服务站。参加完“蛙人”抢险培训后，徐庆九回到东山镇水管站，成为防洪抢险的主力。

1998年春，徐庆九与做服装生意的金芳相亲认识。最初，金芳对皮肤黢黑、个子不高的他印象平淡。但在交往中，徐庆九正直开朗的性格吸引了金芳，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

当年6月雨季来临，随之暴发了长江全流域性特大洪水。徐庆九在东山镇砖桥大闸水下处理险情，潜入水中摸查闸门漏水情况时，被突如其来的巨大水流吸住，卡在水下13米的闸门上，动弹不得。他急忙拉动救援绳，岸上的人却根本拽不动他，绳子将他腹部勒得生痛。千钧一发之际，徐庆九割断救援绳自救。队友发现异常后在水下找到他，徐庆九却让队友赶快封堵缺口，并指导大家一点点把棉絮塞进闸门缝隙中。奋战三十多分钟后，氧气瓶的氧气快被耗尽，他才从死亡线上逃离出来。

徐庆九的壮举，被同事传播开来，刚刚恋爱的金芳听完他的英雄事迹，却受到了惊吓。她完全不知道，徐庆九的工作会这么危险。然而每一次两人见面，徐庆九总是云淡风轻道：“别听人家说，有保护措施的，不会有危险。”金芳将信将疑。

夏天约会时，他特意穿上长袖衣裤，不让金芳看到自己潜水受伤的疤痕。金芳心里明镜似的，配合着徐庆九“表演”。

2000年3月，徐庆九和金芳结婚，次年儿子徐喆出生。徐庆九常年住在水管站，只有周末才有空回家。儿子出生后，金芳只得关了服装店全职在家带孩子。等孩子上幼儿园，她给私人服装店打工，有时候上班事情多，一直要忙到晚上十点多才能到家。

每年汛期来临，就是水管站成员神经紧绷的日子。即使水管站的办公室就在大堤附近，徐庆九和同事们为了更近距离地观察险情，也将吃住搬到防洪堤的卡车上。作为“蛙人”，徐庆九无数次参加防洪抢险，潜入纵深四十多米的箱涵处理险情。

每到汛期，金芳望着连绵数日的大雨，整日提心吊胆。只有儿子无忧无虑，总是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陪我玩啊？”金芳说：“天晴了，爸爸就回来。”

徐庆九平时吃住在水管站，星期天才回家。他没有时间过问儿子的学习，家务都落在妻子身上。有一次换煤气瓶，送煤气的师傅见需要送到七楼，吵着要加价，金芳说服不了送煤气的师傅，自己咬牙将煤气瓶扛到了七楼，结果不慎扭伤了腰，贴了两周的药膏才恢复。

周末徐庆九回来，不仅没有安慰，还数落她：“你就不能等我回来再换煤气吗？”金芳嗔怪道：“说你是心疼我吧，好像又不是。不换煤气？你是不是让我干脆不做饭吃？我目前还不需要减肥。”徐庆九自知理亏，挽起袖子一头钻进厨房。

为了弥补对妻儿的亏欠，徐庆九每到周日晚上，就带着他们去附近的学校操场打羽毛球、跑步，那是儿子最开心的时刻，也是一家人难得相聚的温馨时光。

有一次金芳放假，跟着丈夫去防汛大堤。金芳第一次看见徐庆九潜入水下，十几分钟都没上来。看着浑浊的水面、打着漩涡的急流，她心里一阵慌乱：“怎么还没堵住呢？”她焦急地在丈夫下水的大堤上来回走着，顾不得被雨淋湿衣服，眼睛紧盯着水面。丈夫终于安全上来，她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水下情况变幻莫测，金芳始终悬着一颗心。她劝丈夫换一份工作，徐庆九安慰她说：“不用担心，我身体好，水性好，熟悉水下情况，不会有危险。”

整个华容县，连带徐庆九仅有四名“蛙人”（后有2名受伤退出），作为整个华容防汛抢险中的重要一员，徐庆九没有办法离开。有的单位出数倍高薪请他过去，被他断然拒绝。徐庆九每次深潜水下，凭着一己之力成功堵住一个闸门缝隙和漏水点，内心就会特别开心。

常人看到的水面就是水面，而用金芳的话形容，徐庆九能把普通的水面看出“花花”来。一个不起眼的漩涡，一个与其他水域颜色不同的翻花，都逃不过徐庆九的火眼金睛，他能立即判断可能出现的险情，并在第一时间快速预判，报告给防汛指挥部，以便做出正确的处理。

有一次，金芳忍不住半开玩笑地说：“你对那几百千米的大堤和江面下的涵闸，几乎了如指掌，对家里的大事小事，你倒是像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徐庆九尴尬地笑笑。金芳看到丈夫十个手指全是疤痕，身上的皮肤也是疤痕累累，心里一阵心酸。

2021年，徐庆九加入了华容县蓝天救援大队，成为一名志愿者。他给队员做潜水培训，参加落水汽车打捞、水下救援，哪里有危险就去哪里。在内河，“蛙人”不仅要背着一百多斤的潜水设备，而且河水浑浊，大多数时候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没有方向感。一切都得由岸上人员通过供气管和信号绳向他传递消息。“蛙人”不仅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和高超的潜水操作技术，还需要确保完成每次的水底作业，一旦发生危险，更多的是要想办法自救。

2022年三伏天，湖南迎来高温天气，各地出现较为严重的旱情，华容县也不例外，原本汛期未至，可以轻松一下的“蛙人”，却更加忙碌了。为了保住各地抗旱用水，华容河各地水闸需要清理封堵。7月31日，位于华容县和洞庭湖交界的六门闸闸门损坏，水滔滔不绝地流入洞庭湖。

接到封堵命令以后，徐庆九和司机驱车六十多千米赶到六门闸。他独自游过八十多米的涵洞到达闸门处，结果棉絮不够用。8月2日，他又带着二十多床棉絮前去封堵闸门，然而当他下潜到六米多深的水底时，一个巨大的吸引力将他的左脚和棉絮一起吸进破损的闸门里，他奋力用右脚蹬住闸门水泥建筑物，双手把左脚往外拽，然而左脚被棉絮裹住，怎么都拔不出来。徐庆九心想：不好了！正当他使出全身力气往外拽左腿时，巨大的吸力在他分神的一瞬间，把右腿也吸进去了！

徐庆九张开双臂死死地趴在闸门水泥柱上，用尽上半身的力气把右腿先拔出来，之后顾不上疼痛，左右扭动着左腿，十多分钟后，他才拔出左腿。待他从水底游上来，腿部多处被石头划伤。回到水管站，他简单地用云南白药喷雾喷了一下两条又红又肿又痛的腿。安静下来，他才有些后怕，这天又是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一次！

自从加入蓝天救援队，徐庆九多次参加打捞救援。有时凌晨两三点出现险情，他就像士兵听到冲锋号角，立即整装出发。

二十多年来，徐庆九在疾风暴雨中冲锋着，为“保家卫城”立下赫赫戰功。他被评上2022年“中国好人”后，金芳私下里对丈夫说：“我只希望每天看到你，希望你成为居家好人，每天在家陪着我们。”徐庆九含笑回答：“等我培训出了徒弟，退休后就带你去逛遍祖国的大江大河，好好陪着你。”

编辑|龙轲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