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实远虚

王冬

一 天

在日光下醒来，这耀眼的光让我

无法睁眼，依然是光明的天空啊

西红柿已经开了黄花，自然生长

信星座，有五颜六色的衣裙储备

这一天，从中挑出幸运的珊瑚橙

清洗被子后，放到太阳底下暴晒

清明时节嫩绿的小茶树也苍老了

像一些洗旧的衣物，曾经新鲜过

时间带走最初的一切，美的体验

这是靠近五月中旬的正午，我在

庭院，樱桃树叶子依然绿，稀疏

果实，为它减少了被折断的破坏

这是平平无奇的一天，我回忆着

昨夜的梦，飞行物停留在墓地旁

那么近的距离，它要带走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它，并不知情，我想

说话，无法开口，只能比划手势

建 设

在我这儿，你安静睡着，

冬日无暖阳，饭后疲倦感，

你的呼吸，轻而缓。

从燃烧的旧居回来，我记住了，

那烈火焚身的滋味，

它在我身上留下印记，

似乎告诉我，属于我的标志。

过氧化氢，是温和的，

我腿上吐出白色泡泡，

结痂时，一种愉悦的疼痛。

某一刻我像寒夜里的灯？

把你照亮或者引你入迷途，

你将返时却依恋，憧憬的真理。

你想要逃脱，却抱紧我，

一个简单句子，反复敲击心脏，

我们都受困于此。

我——一个年幼的造物者，

企图在断壁残垣中建设，

还忘不掉纯与洁的揪扯。

送你一束花

又一周过去，恢复正常睡眠，

到水里去，吹泡泡，

无法呼吸的，四十二次仿佛是一个极限。

余后之路阻且长，有人唤我，

踏上人生的暗途，不要怕，

爱变成求生的事，是坚韧的。

还在治愈着童年，

似乎这是终其一生的事业？

梦里我不断冒险，折断翅膀，坠落。

又一次，尝试离开那些，

曾吞没我的，取笑它们，

最后落到海面，裸泳，无人以我为荣。

路过草地，红惨惨小花，蔓延到路边，

赤脚坐下，与友人聊天，

他也是小镇上唯一热爱诗歌的人。

他在做什么——

在反光镜中给他的朋友写碑

问心无愧，一行热泪。

整理植物的枯枝，一天就要过去，

谁会原谅我被虚度了的青春？

你明白，我的期待。

那么，我还剩下什么能给你的？

——送你一束花

金黄色和白色的它，纯粹无瑕。

自拍术

“偶然的更美”，

是不经意路过的田间，

油菜花渐凋，花朵与嫩果实同存，

赤脚踩吧，粉色的短袜也要脱下。

你长大后，对田坎的高度，

有了新的认知，一切都是相对的，

近大远小，近實远虚，

在四周，假象重叠着。

你需要迂回的田埂，有曲折的弧线，

与你保持和谐，它的存在因此获得意义？

还有一颗年轻植物，足够坚韧挺拔，

支撑起记录你的，那个精密仪器。

墓地旁

三月末的阴雨天，在墓地旁

我们磕完头，要去山脚挂纸

脚下的泥土松而软，一排排

蔷薇科植物，含苞欲放

撑着黑色雨伞，在雨中停下

尖刺扎破手指

白色野花，绿叶中更显真实，

我偷采一朵，把它连根拔起

用纸巾包裹着它的茎干，

像保护着我浴后的身体

回到家中，已经黑了

夜间看《斜阳》，在太宰治

细致描述里想象蛇的姿态

想起在墓地见过的蛇皮，

和我曾经脱下的皮

后来我又做了长的

梦，只是不再记得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