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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健康传播中的危机信息与风险治理研究

2023-05-30刘义军

新闻爱好者 2023年2期

刘义军

【摘要】公共健康传播中的危机信息演变不仅体现在媒体对危机报道所产生的认知风险,而且也体现在智媒时代的个体赋权使得危机信息的风险传播进一步强化,从而恶化舆论引导环境上。危机信息报道形成“脱域”下的风险传递,而危机传播的信息演变充塞着公众的情绪传递与对抗焦虑。因此,政府需要做好信息识别,科学把握舆情趋势;公众需要做好风险认知,提前研判心理情绪,建立舆情风险与信息风险的双重识别机制;媒体需要强化信息倾向报道,放大正向报道效应以实现风险社会的科学治理。

【关键词】公共健康危机;信息演变;风险传播;科学治理

在公共健康传播的危机信息中,社交媒体上过度泛滥的信息量,使得缺乏辨认能力又缺少安全感的人们难以去判断它的真假性质,致使其无法获得有效的信息来源和科学知识的辨别能力。信息传播的风险系数有其自身的传播规律,只有掌握风险传播的变异规律,才能够合理化风险想象,从而减少众声喧哗。

一、风险涡旋:危机信息在移动失焦中演化为传播风险

(一)信息弥散:源头的“消逝”与众声的“附和”

移动设备给了公众可随时随地转发的技术支持,信息在大范围的转发中,形成一定程度的舆论声势,诸多的信息生产者和信息转发者构筑的信息传播链在此时均成为谣言的沃土,令监管者难以辨别谣言的根源。在公共健康的议题设置中,“不同的研究结论致使科学传播的话语呈现无序状态,但始终无法得到广泛认同,导致公众无法在信息获取中消除恐慌感”[1]。受众在没有分清健康危机的本质面目时,只能对信息传播进行附和。

(二)信息游猎:内容的“变质”与观点的“争锋”

美国学者詹金斯指出:“当今不断发展的媒介技术使普通公民也能参与到媒介内容的存档、评论、挪用、转换和再传播中来,媒介消费者通过对媒介内容的积极参与而一跃成为媒介生产者,从而形成‘参与式文化。”[2]在移动传播视域下,这种参与式的信息加工则显得更为复杂。(1)观点的杂糅。信息经过再传播被赋予新的含义,而再次在点对点的网状式信息链条中传播开来,每个传播节点都有同等的機会在转发或复制原文时加入自身的观点来影响下游节点的受众群体对原有信息的认知。(2)形式的赋予。移动传播的内容表现多元化,同样的文字和图片可以通过再加工手段实现“二次生产”,将其与音频、图片、视频等多种形式进行结合,辅以再传播主体自我意志的体现,实现原生一次信息内容的“盗猎”向“游猎”的转变,使一次信息内容与当下的形势和网民的兴趣结合,从而引起更大的关注参与。(3)信息的整合。互联网以其极大的信息容量优势和便捷性而使其成为用户获取信息的主要途径,其提供的不仅是发生于此时此地的信息,还包括所有过去时间段其他空间内的信息。移动传播更以其极低的信息接触成本而为用户所喜爱。三种信息内容的再生成方式都对原有的一次信息内容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更改,以符合再传播主体的意志,在公共健康危机的信息传播过程中,大量来自草根阶层的信息向外传递,对公共健康危机事件的原始信息添加自身的猜测和理解,并逐一揭露与批判,与主流媒体的宣传方式形成对比,营造了强烈的视觉对冲,从而迅速引起社会共鸣与圈层效应。

(三)信息倾向:传播的“米姆”与受众的“共鸣”

在公共健康危机的信息传播中,出于猎奇心理和自我满足意识,信息内容往往在被编制之时,也会适当性迎合当下社会环境的信息需求,寻求他人的认同。“米姆”是人类的文化基因,“可以被传播、扩散、复制,也会延伸和衍变,从而使人类文化在代代传承中推陈出新,不断发展演化”[3]。信息传播过程可以分成同化、保持和传递三个阶段,人们在“米姆”的传播中获得参与感,同时也将意义本身的影响再次扩展开来。公共健康危机下谣言的生成则更加贴合公众的焦虑情绪,从公众的信息感知痛点出发,引起同振共鸣,继而契合公众抑或担忧焦虑、抑或愤慨激变的情绪扩散,并表达为心理上的认同情绪。在次级阶段,认同的情绪表达为自我的再次确认,对信息的转发式表达,将“原生米姆”转换为“动态米姆”,信息的认同感进行再次迁移,受众以再生产与再整合的形式加以改编转换,在转换过程中,不仅仅是对文本内容的简单调整,还从自我的观点角度出发,以符合自我表达的方式,进行语言形式上的转换。最终,不同传播主体的再生产语言进一步融合,并自动在网络中整合成为舆论声势,进而继续扩大影响,此时的原生一次信息经过再传播的“米姆”叠加被赋予了大众化的语言,而演化为多数人认同的表达内容,进一步影响受众群体对信息本质内容的认知。

二、风险更迭:危机信息的扩张传播与演变机能

(一)首要风险:“脱域”下危机信息报道形成风险传递

在风险社会的危机传播中,媒体发挥了风险预警、舆论批评与沟通功能,具有宣传引导的社会效果。公共健康危机的信息分散在个体社交圈中进行快速聚集,并在集体关注的注目礼下实现对疫情事件的加冕。由于“自由媒体人”缺乏足够的媒介素养,以致出现不实信息的再次传播,信息的杂糅激发公众的敏感度,使得公众在共振共情中进一步增添恐慌情绪。

学者张涛甫把新冠健康危机的海量信息主要分为三类:“第一类信息,已经经过一个或多个可靠渠道证实它的真实性或科学性,称它为‘白色信息;第二类信息,已经被可靠渠道或方式证实是虚假的或不正确的,称它为‘黑色信息”;而第三类信息“处于黑和白之间的中间地带,模糊不清,即‘灰色信息。”[4]如果公众在接收信息时把黑色信息当作灰色信息或者白色信息,还有把灰色信息当作白色信息时,那就需要辟谣证伪。传统媒体的报道存在一定的时差,也难以将最新发生的情况予以报道,新闻报道的时间差和加工性质,也一定程度上弱化了公众对于危机信息的感知。互联网让每一个人都拥有了信息传播的权利,移动智媒更是将信息传播进一步实时化,处于任意空间的个体都可以将自己周围发生的事情,通过互联网以实时直播的形式发送,信息传递的时间差被最大化压缩,而作为经历者的信息传播者以第一视角的维度,向公众传递了危机事件的最直接信息,加强了公众对于风险信息的鲜活感知。

(二)次级风险:危机信息在传播变异后的消极情绪与公众认知

社会大众在接收媒体的信息风险传递后,会造成他们的恐慌情绪与认知障碍,无法对信息进行主动式的科学甄别,而进一步影响其对信息的再加工。社交媒体中的信息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个是来自危机直接接触者的信息传递,其在信息生成的加工过程中往往受恐慌情绪的影响,而将自身的情绪赋予信息传递和设置议程。信息在一定的关系圈中进一步传递,并加强其可信性。另一个是来自危机外的公众对于信息接收后的再生成情绪传播。“在危机信息的接触下,形成情绪感染,而情绪感染或情绪传染,便是感官情绪信息自动地、无意识地在人际间传递的过程。”[5]公众在接收到来自外部的信息后,他们的感知焦虑和恐慌情绪会进一步对负面信息进行再加工传播,并通过社交媒体进行扩散。

正因为在危机信息感知中的不确定性和情绪感染的剧烈性,从而导致一部分群体借助危机现状编造谣言以谋求特定的利益,还有将对信息的错误理解分析放在网络上引起公众关注,继而形成谣言的涡旋环境。王佳佳、邱小燕通过传播模型研究指出,“谣言诱发公众恐慌情绪,而恐慌情绪容易演变为公共事件,这一系列连锁反应对社会安定造成嚴重威胁,给公众带来巨大损失”[6]。从认知科学的角度来看,当受众在心理状况不稳定和对外判断出现认知障碍时,一旦接触到涉及危机的信息便会触发认知机制,如果出现与受众恐慌心理相左的信息,便会形成认知差距,从而加剧心理不适。因此,对陌生环境的担忧和对不确定性风险的恐慌,致使受众对风险信息进行深度的风险想象,风险担忧与信息刺激形成恶性循环,谣言与情绪的滋生再次强化了恐慌情绪的时空传递。

风险社会的信息传播形成并非是单向的路径,而是在传播渠道中不断地往复,公共健康中的原始信息发出后,经由两个渠道进行扩散,一为大众传播,通过主流媒体使公众形成风险认知;二为人际传播,即身处风险中心的公众对有关信息的传播。两种渠道中的信息在移动传播这个巨大的开放平台下呈现为信息融合,叠加为二次风险,这类二次信息风险又再次进入传播渠道中进一步扩散,形成风险传播中的循环效应。

三、风险规避:风险想象与众声喧哗中的科学甄别

(一)风险认知:在即时感知中提前做好心理预期

在智媒时代,公共健康危机的信息传递会在很短时间内形成一定的舆论声势。从舆论体量上来看,社交媒体中公众个体的自我发声显然居于主要地位,政务媒体能够利用自身的权威性和公信力而产生巨大影响力,其信息的及时发布能逐渐成为舆论倾向的转折点。因此,在公共健康危机发生之时,相关部门需要抢占舆论制高点,避免在舆论声势已形成与公众认定倾向后再进行信息发布,如此只会导致危机事件的信任度降低。而应对决策的制定过程也不一定是完全封闭的,可以在公共领域中与专家学者、相关群众达成有效沟通,了解实际情况和切实需求,选取最优化的方案执行。这既有利于决策方案的科学制定,同时也是危机信息公开的一个重要步骤,给予了一定的平台让公众能够进行确定性的风险认知,做好心理预期,防止恐慌情绪的进一步传递。

(二)风险识别:舆情风险与信息风险的双重识别机制

公共健康危机的信息传递本身包括两方面内容:一方面是危机中的客观事实对当下自然环境和社会处境产生的重大影响,还在公众传播节点链条中传输形成的恐慌情绪;另一方面是社会传播中因信息在传播链条中无法控制,而进一步对恐慌情绪产生的身心刺激。因此,危机信息的风险识别也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为对于危机相关信息真实性与确定性的客观识别,另一方面是针对信息传播中产生的信息危机的风险识别。发生危机影响的广泛性和重大性,决定了关于危机信息的关注度和复杂度。在真相呈现到位的情况下便会削减谣言产生的沃土,而从根本上将信息传播的二次风险压至最低。对于媒体自身来讲,媒体的概念不断被外延化,任何个人或组织均可以通过创办自媒体账号成为“大V”,依靠粉丝效应提升自身的影响力。这需要相关部门加大制度方面的监督处罚力度,为这类媒体制定负面清单,完善问责机制,规范市场环境。最后,公众的媒介素养直接影响着其对危机信息的感知度。在公共健康危机的信息传递中,要把控好信息内容及其传播渠道,根据传播主体进行信息核查,通过科学知识来提升受众的批判能力,对信息持有怀疑、追根溯源,进而科学甄别其真实性与可靠性。

在公共健康危机中产生的信息演化与风险识别,需要政府建立相应的舆情风险监测和防范机制。尽管舆情本身是不物化可见,但在社交媒体平台中仍然可以一定程度上通过标签识别进行划定,这就给政府监测舆情提供了可能性。在危机信息的传递过程中,政府需要就危机事件本身做好舆情演变的动态监控,通过监测舆情信息,发现公众在信息解读中的痛点、难点和焦点,积极作出有效回应。在舆情信息出现错误倾向之时,及时通过恰当的报道方式弱化传播风险,对谣言进行科学溯源,重点打击谣言来源,防止舆情激化与负面舆情扩散。

(三)风险转化:强化建设性新闻 提升风险治理能力

主流媒体身为社会公器,更需要通过建设性新闻的报道方式为受众建立良好的风险认知,以弱化不实信息的传递效应。建设性新闻是运用一定的新闻传播技巧,适当完成一定的使命和特定的价值观,以带来美好希冀的报道。因为建设性新闻“是一种新兴的新闻形式,在坚持新闻核心功能的同时,将积极心理学和其他行为科学的技巧运用到新闻流程和产品中,致力于创作卓有成效、引人入胜的报道”。[7]建设性新闻的实践取向并不在于通过只言片语引导公众,而在于以开放性的姿态将公众的心理包容在内,鼓励受众参与和模仿,将建设性新闻的传播理念真正内化于受众的积极意识。

在社交媒体时代,对公共健康危机传播的信息甄别与科学治理,媒体绝不能在此刻缺位,要以权威的姿态将真实全面的信息进行披露,疏导广大受众的迷茫情绪,进一步强化自身的公信力与引导力。主流媒体需要采集多方观点,从受众关心的问题入手,从公共健康危机传播的管理切口,从专家学者的视野着眼,真正释民疑惑、纾民怨气、解民难题,主动设置情感议程,引导主流舆论导向,这正是在公共健康危机事件中需要努力的正能量方向。如此才能从以往公共危机的信息传播中吸取经验教训,进而预判危机事件带来的信息风险与社会损害,提升风险传播的科学辨识与治理能力。

[本文为教育部规划项目“智媒时代公共健康危机传播的舆情风险治理研究”(22YJA860006)的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

[1]彭华新.科学家在“新冠疫情”议题中的社交媒体参与和权力博弈[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21(2):146.

[2]蔡骐,黄瑶瑛.新媒体传播与受众参与式文化的发展[J].新闻记者,2011(8):33.

[3]史安斌,满玥.“米姆”传播与数字化媒体奇观的兴起[J].青年记者,2015(31):78.

[4]“信息疫情”之下如何应对〓需提升公众媒介素养[EB/OL].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60197607139127083&wfr=spider&for=pc.

[5]张奇勇,卢家楣.情绪感染的概念与发生机制[J].心理科学进展,2013(9):1604.

[6]王佳佳,邱小燕.网络谣言与恐慌情绪并行传播相互影响研究[J].情报杂志,2021(4):207.

[7]晏青,凯伦·麦金泰尔.建设性新闻:一种正在崛起的新闻形式——对凯伦·麦金泰尔的学术访谈[J].编辑之友,2017(8):8.

(作者为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

编校:董方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