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总体性阐释
2023-05-30吴美川
摘 要: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总体性方法为考察和解决人类社会历史发展问题提供了重要方法论启示。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百年奋斗所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实质是一个总体性范畴,它统摄内涵总体性、动力总体性、过程总体性和特征总体性。以总体性方法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有赖于深化经济文明发展,夯实物质基础;深化政治文明发展,筑牢制度根基;深化精神文明发展,涵养精神动力;深化社会文明发展,稳固现实根柢;深化生态文明发展,营造良好环境。
关键词:人类文明新形态;总体性;历史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
中图分类号:D6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7408(2023)03-0004-08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人类文明新形态对马克思主义文明观的原创性贡献研究”(22XKS024));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意识形态安全视阈下我国科技话语权建构研究”(D5000220281);陕西省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课题“新时代美育融入‘自然辩证法概论课的实践路径研究”(SGH21Q003);福建省社科研究基地重大项目“新时代党建引领城市社区治理研究”(FJ2022JDZ005)。
作者简介:吴美川(1992—),男,福建大田人,福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哲学博士,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理论。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就是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1]。从总体上看,自习近平提出“人类文明新形态”概念以来,理论界从生成逻辑、理论来源、实践价值等方面展开了广泛探讨,取得了丰富的研究成果,这为理解和把握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了重要的思想基础。然而,纵观已有研究成果发现,当前学界对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研究存在单向性阐释过多而整体性阐释不足的问题,这容易造成人们对人类文明新形态在认知上的单向化和实践上的偏颇。有学者也指出,“人类文明新形态”实质是对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所蕴含的文明的一种总体概括,它“不是限于某些文明因素,也不是限于某些领域,更不是限于某些可以量化的指标,而是对文明的整体观照”[2]。由此可见,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一个总体性的范畴,理应将其置于总体性方法视阈中进行学理透视,揭示和阐明其总体性的学理意涵和实现途径。
一、总体性:考察人类社会及其历史发展的方法
从哲学层面看,所谓总体就是“不同要素之间存在着相互作用。每一个有机整体都是这样”[3]23。卢卡奇认为:“总体范畴,整体对各个部分的全面的、决定性的统治地位,是马克思取自黑格尔并独创性地改造成为一门全新科学的基础的方法的本质。”[4]马克思对黑格尔总体性思想进行了唯物主义的彻底改造,形成了以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为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总体性思想,由此不仅揭示了错综复杂的现实生活的本质及历史发展趋向,而且表达了对人的生存和发展境遇的总体性价值关切。
从理论上看,马克思恩格斯以总体性方法审视社会历史发展及其趋向。马克思恩格斯对资产阶级社会展开了经济学与哲学的总体性批判,进而进行共产主义社会的总体性建构。马克思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深刻阐述了社会有机体思想,表达了社会发展是一个相互依存、相互联系和相互影响的总体性过程。“现在的社会不是坚实的结晶体,而是一个能够变化并且经常处于变化过程中的有机体。”[5]社会总体的发展过程“使社会的一切要素从属于自己,或者把自己还缺乏的器官从社会中创造出来。有机体制在历史上就是这样向总体发展的。它变成这种总体是它的过程即它的发展的一个要素”[6]。社会历史发展所彰显出的是一个社会结构的总体性,总体生成要素、方面,而要素、方面也是处于总体统摄下的有机整体。在马克思恩格斯看來,资本主义社会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经济制度内在决定着它不可能追求经济领域、社会领域、生态领域等诸多要素的耦合、协调和总体的发展。追求经济至上、摄取剩余价值最大化是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最核心诉求和目标。而为实现这一价值目标,资产阶级必然会置其他要素、领域于不顾,由此带来社会发展总体性的缺失,形成了社会危机、人的生存危机、生态危机等。资产阶级“陷入形而上学思维的片面性”,“抓不住整体的联系,就会纠缠在一个接一个的矛盾之中”[7],他们不仅不能真正解决资本主义文明实践所带来的内在矛盾和痼疾,反而会激化和加剧这种矛盾和危机,并由此逐渐使自身走向自己的对立面,即迈向一个注重各个要素、各个领域相互协调和整体发展的共产主义社会,它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8]187的总体性社会。
马克思恩格斯以总体性方法阐述了人的总体的存在是人的理想的存在方式。“人是类存在物”[8]161,“我们越往前追溯历史……个人……从属于一个较大的整体”[3]6。马克思在对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世界观改造后认为,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是融自然属性、社会属性和精神属性于一体的总体的人。因而,人的生命及其存在方式不是单一、狭隘、静止的,而是全面、开放、变化的。“人是特殊的个体……同样,人也是总体,是观念的总体,是被思考和被感知的社会的自为的主体存在……作为人的生命表现的总体而存在。”[3]188在资本主义私有制主宰下的生产方式,形成一种异己的存在物和力量,使人的类本质与自身相异化,塑造出了一种单向度、片面的人。人的单向度、片面表征着人的类本质的丧失、个体人格完整性的瓦解,这是与马克思恩格斯所设想的“总体的人”相对立的。共产主义社会摒弃以往那种形而上学的线性、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坚持“把社会看做活动着和发展着的活的机体”[9],进而推动“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8]185,由此人的各方面才能和能力、个体人格的完整性方能真正实现全面复归,“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8]187。
总体性既是马克思恩格斯考察人类社会历史的基本方法,也是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及其历史发展的基本方法。中国共产党人善于运用总体性方法洞察、分析和解决中国社会历史及现实发展问题。从历史上看,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国把总体性方法一以贯之地运用到中国具体的、现实的社会发展问题之中,有力地推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总体性发展。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提出政治、经济和文化一体化发展的思想,认为新中国成立后,我们“不但有新政治、新经济,而且有新文化”[10]。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中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总体性方法,进一步强调要辩证处理好十大关系,推动社会主义总体性建设。改革开放以来,邓小平提出“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总体性思想,强调“我们要在建设高度物质文明的同时,提高全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发展高尚的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建设高度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11]。江泽民和胡锦涛也延续运用总体性方法的传统,推进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齐头并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深化了总体性方法的运用,有力推动了中国社会许多领域实现历史性变革、系统性重塑、整体性重构,如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四个全面”战略布局、“两个大局”、新发展理念等,都是对总体性方法的具体运用、延伸和拓展。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上也明确强调,要“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协同推进人民富裕、国家强盛、中国美丽”[12]230;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他进一步指出,“万事万物是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必须坚持系统观念”,“为前瞻性思考、全局性谋划、整体性推进党和国家各项事业提供科学的方法”[1]。由此可见,总体性方法的运用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过程中不会被弱化,反而会随着这种实践的深入发展而得到强化;总体性方法是贯穿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百年历史实践的重要方法,为中华民族实现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提供了科学的方法论原则。
总之,理论逻辑和历史实践两个层面深刻表明,总体性方法是“哲学切入现实的基本方法”[13],是考察和解决中国社会现实问题的一把锁钥,为推进和拓展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论基础。
二、立体呈现:作为总体性的人类文明新形态之表现
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经过百年历史实践创造出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人类文明新形态孕育和发展于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中。正如习近平所指出的,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12]10。构成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五大文明”是一个相互影响、相互贯通的有机整体。因此,人类文明新形态实质上不是一个单向性、静止性的实体性范畴,而是一个全面性、联系性的总体性范畴。换言之,它是由多要素、多方面相互协调、相互塑造而形成的总体的、整体的文明形态,总体性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基本属性,总体性方法是人类文明新形态实践的基本方法,总体性逻辑是人类文明新形态实践的基本逻辑。因此,理应以总体性方法把握人类文明新形态总体性的学理内涵和价值底蕴。
第一,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内涵总体性。这是探究人类文明新形态本质的问题。人类文明新形态内涵总体性表现在价值、结构、情感三个层面。从价值角度看,人类文明新形态是追求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文明形态。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体现,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重要特征,构成了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的价值目标。这是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富裕的文明形态,是实现全体人民而不是少数人共同富裕的文明形态。从结构角度看,构成人类文明新形态内部的“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是相互依存、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的不可分割的结构性整体。马克思认为:“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14]591因而,物质文明具有决定性、基础性的地位,它能为文明新形态发展提供重要物质基础;政治文明具有方向指引的作用,能为其他子文明的良性发展提供制度保障;精神文明能为其他子文明良性发展提供强大精神动力支撑;社会文明能为其他子文明良性发展提供良好的社会条件;生态文明能为其他子文明良性发展提供优良的自然条件。各个子文明要素形成了“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实践图景。从情感角度看,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一种讲人文、怀天下以及关注人类前途命运的文明形态。与西方只有“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14]34的资本主义文明形态不同,人类文明新形态不是根植于一己私利、唯我独尊这一哲学世界观之上的,而是建立在生产资料公有制基础上的,坚持“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公共价值情怀,把为人类谋进步、为世界谋大同、努力为世界发展做出更大贡献作为己任的文明形态,是坚持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建构,为世界上其他民族国家现代化发展提供中国方案、中国样本的文明形态。
第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动力总体性。这是探究人类文明新形态形成根源的问题。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产生和发展以生产力为其根本动力、以人民群众为其主体动力、以改革为其基本动力、以党的领导为其核心力量。具体来说,首先,生产力是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根本动力。判断一种文明形态是否实现了实质性变革、更新,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当时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是否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8]602中國共产党领导人民所开创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在中国社会生产力取得巨大成就基础上实现的,是在生产关系不断适应生产力、上层建筑不断适应经济基础中发展的。其次,人民群众是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主体力量。所有的“历史活动是群众的活动”[8]287。也就是说,人民群众是物质实践的主体,人民群众从事物质生产实践,能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生成提供源源不断的智慧支撑。同时,人民群众又是价值创造的主体,人民群众不仅是物质财富的创造者,也是精神财富的创造者,能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生成注入强大的精神力量。因此,“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15],也只有“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群众是真正的英雄”[16]5。再次,改革是丰富和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基本动力。人类文明形态发展是一项系统且复杂的工程。当生产关系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需要、上层建筑不适应经济基础发展的需要时,必然会阻碍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健康发展,因而必须实行改革,“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17]370,进而释放出更强劲的改造客观世界的物质力量。最后,党的领导是开创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核心力量。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共产党人不是同其他工人政党相对立的特殊政党”,是“各国工人政党中最坚决的、始终起推动作用的部分”[18]44。中国之所以能够从“文明蒙尘”走向“文明新形态”,“最根本的是有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18]67。历史和现实都证明:“没有中国共产党领导,就没有新中国,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18]67
第三,人类文明新形态的过程总体性。这是探究人类文明新形态展开的动态图景的问题。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党领导人民经过百年历史实践所开创出来的,因而是一个历史性的、动态性的存在,是历史实践量的积累与质的飞跃的辩证统一的历史过程。从历史逻辑上看,马克思列宁主义传入中国,中国共产党应运而生,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领导中国人民取得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建立了独立自主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一个被旧文化统治因而愚昧落后的中国,变为一个被新文化统治因而文明先进的中国”,中国人民进入了能够自主“创造自己的文明”[19]的时代,为人类文明新形态形成和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进行了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确立了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为推进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开创奠定了根本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础。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开辟、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开创提供了制度保障、文化支撑,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接续奋斗,实现了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开启了迈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新征程。党领导人民百年奋斗,“成功走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18]64。可见,应当将人类文明新形态放到具体的总的历史过程中理解。换言之,它是历史阶段性与历史连续性、历史创造性与历史主体选择性的有机统一体。需要指出的是,中国共产党所创造的这种异于并超越资本主义文明的文明新形态,是在中国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一国情中形成的。因此,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在历史发展与演进过程中的阶段性文明成果,是一种渐进性的、不断趋于完善的文明形态,距离实现马克思毕生向往的共产主义文明形态还“将经历一个极其艰难而漫长的过程”[8]232。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指出的,“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而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8]539。也因此,如果把人类文明新形态看成是一个静态的、僵化的范畴,那就陷入了形而上思维的窠臼。人类文明新形态是辩证的总体与历史的总体的结合体,是人们在既定的历史条件下“利用以前各代遗留下来的材料、资金和生产力”[8]540逐渐开辟出来的历史性存在,是在消灭现存世界旧状况中不断成长、壮大的文明形态。
第四,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特征总体性。这是阐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独特性的问题。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辩证性、整合性、公共性、和谐性和人民性的特点。一是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辩证性特点。它追求文明发展的整体性,即经济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和生态文明是协调、系统的发展,最终也把人的全面发展贯穿于文明发展始终,实现文明发展与人的发展同频共振、辩证统一。因而,人类文明新形态是把文明发展建立在“有机体制”基础上的,最终达到文明发展的最优值。二是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整合性特点。从时间维度看,它是在对前现代文明与现代文明的一切优秀成果充分借鉴、整合和吸收基础上形成的;从空间维度看,它是在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马克思主义文明理论的充分整合吸收基础上形成的。因而,人類文明新形态是对多元先进文明与优秀思想文化融合而呈现出的整合性文明形态。三是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公共性特点。与资本主义文明把文明实践建立在资产阶级追逐私利逻辑基础上不同,人类文明新形态是建立在生产资料公有制基础上的,是“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14]42,是一种反对并走出原子式个人主义的、追求不同文明共生与共享的文明。因而,人类文明新形态始终沿着“天下为公”“世界大同”何以可能的道路持续探索和实践。四是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和谐性特点。它是建立在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基础上的,因而于民族国家内部而言,它坚持推动人类文明内部结构建设和发展的系统性、协调性、平衡性;就世界历史发展而言,它追求不同民族国家主体间关系的和谐、融洽,承认并尊重不同文明的差异性与个性,提倡不同文明的交流互鉴、和谐共生的理念,“呼唤着人类文明同放异彩,不同文明应该和谐共生、相得益彰”[20]434,推动人类文明的整体进步与协调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坚决摒弃西方文明的狭隘、唯我独尊的世界观,追求“美美与共”的大文明图景。五是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人民性特点。人类文明新形态建设以“现实的人”为逻辑起点,坚持依靠人民群众、为了人民群众,坚持文明成果人民群众共享。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一条价值主线,由此与以资本为中心的资本主义文明区别开来。可以说,人民性是人类文明新形态异于西方资本文明的显著标志。
三、多维联动:以总体性方法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
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总体性维度决定了其发展路径的总体性取向。人类文明新形态实践贯穿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整个历史进程,必须以总体性方法深化、提升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的总体性程度,由此形成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的总体性效应和力量,进而彻底、“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8]527,推动人类文明朝着共产主义文明形态的方向发展。经济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和生态文明不仅构成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基本内容和价值追求,而且也是推动人类文明新形态高质量发展的支撑点和发力点。
第一,深化经济文明发展,夯实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的物质基础。人类文明新形态不是人们主观臆想、臆造出来的,而是奠基于扎实的物质生产实践中,以厚实和丰富的物质基础作为坚实支撑。推动经济文明发展是夯实人类文明新形态物质基础的必由之路。经济文明是人类从事物质生产活动与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相统一的经济状态,具有引领社会进步发展、推动文明形态变革的作用。如果一个国家的社会发展长期不注重“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17]373,就会使自身的经济发展停滞乃至倒退,这样的民族国家就难以为自身乃至人类新质文明的产生创造出有利条件。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指出的,没有生产力的普遍的、高度的发展,“只会有贫穷、极端贫困的普遍化”[8]538。因此,不断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是深入推动经济文明发展的关键所在。经济文明不仅解决人们所需要的基本衣食住行用等基础性需要的问题,也在于满足人们更高层次的生活需要。申言之,经济文明实践的内在逻辑与变革图景就在于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在历史唯物主义看来,科学技术在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过程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也就是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是先进生产力的集中表现,是经济发展的强大动力和文化前进的重要载体”[8]343。科学技术发展赋能社会发展,推动经济发展模式现代化革新与转换,实现经济发展的先进性和可持续性。当前,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这就要求高水平、高质量的科学技术给予支持。实现高质量的人类文明新形态需要以高水平的科学技术为后盾。然而,时下我国高质量的专利仍然比较少,制约科技创新发展的体制机制仍然存在,基础研究、应用研究领域的“卡脖子”难题仍有待下苦功夫解决。因而,必须“坚持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是第一动力”[1]的思想,大力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把发展着力点更多地放在创新上,发挥创新激励经济增长的乘数效应;大力破除体制机制障碍,完善科技创新体系,深入实施人才强国战略,开辟发展新领域新赛道,不断塑造发展新动能新优势,从而赋予人类文明新形态变革“整个现存的感性世界”[8]529的强大推动力。
第二,深化政治文明发展,筑牢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的制度根基。人类文明新形态建设不仅需要坚实的物质基础作为支撑,还需要与之相适应的政治文明作为保障,提供良善的秩序和制度运行环境。深化政治文明发展核心在于坚持人民民主,切实保障人民当家作主。“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12]259,也不會有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历史性开创。随着经济文明不断向纵深发展以及人们对政治认知水平的不断提高,人民对更好的、更先进的政治文明的需要也会随之增长。而能否满足人民对这种更好的、更先进的政治文明的需要,关键还是要在具体的、现实的实践中保障人民主体地位。我国是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国家的一切权力属于人民。与西方资本主义民主制度相比,中国的政治文明发展给予人民群众最真实、最广泛的投票权。由此,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是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区别于西方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显著标志。因而,是否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是审视人类文明新形态建设的深度和广度的标尺。习近平指出:“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实现我国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制度载体。”[12]261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我国根本的政治制度,是符合我国国情和实际、体现我国国家性质、保障人民当家作主、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好制度。要保证人民依法行使选举权,民主选举出人大代表,并保障人民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落实到人大工作各方面、各环节的全过程。通过民主实践,有助于提高人民群众参与公共事务的积极性和公共政策制定的能力,培育人民群众的国家治理主体意识,防止和纠正违背民意、损害民情、侵害民利、伤害民心的行为。“民主意味着在形式上承认公民一律平等,承认大家都有决定国家制度和管理国家的平等权利。”[21]因此,要坚持全面推进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制度化、规范化和程序化,坚持全方位践行人民民主,提升民主运行的水平和质量,为走向更完善、更成熟的人类政治文明新形态奠定坚实的制度基础,营造有利的政治环境。
第三,深化精神文明发展,涵养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的精神动力。与物质文明相伴而生的精神文明,是人类生活需要的重要内容。社会性是人的根本属性,人需要在更高层面的精神生活中得到有效满足,以充盈人的精神世界。“精神是人的象征,人的精神生命和文化生命在某种程度上比物质生命更接近人的生命本质。一个没有精神支柱的人不可能释放生命的光彩,一个没有真善美价值守护的社会必定陷于精神的贫乏和晦暗。”[22]一方面,精神文明的程度构成了人民生活幸福指数的重要标尺。“人类不仅追求物质条件、经济指标,还要追求‘幸福指数”“追求‘精神生态的和谐”,“追求人际关系的和谐与精神生活的充实,追求生命的意义”[23]。另一方面,精神文明建设反映一个民族国家的文明发展程度,由此也成为一个民族国家的灵魂。“文明特别是思想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24]9无论是个人还是民族、国家,充盈的、健康的精神文化生活是其释放生命活力、把握个体生存意义和价值的重要维度。如果没有精神文明的指引和启蒙,必然会使人与社会陷入无根的生存境遇之中。因而,不注重精神文明建设,“不珍惜自己的思想文化,丢掉了思想文化这个灵魂,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是立不起来的”[24]9。也因此,深化精神文明建设,在认知和政治立场上,要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的根本制度,坚持人民本位的哲学立场,广泛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自觉发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公民教育的作用。在精神文化生产上,坚持文化自信自强是推动精神文明健康发展的关键。要大力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坚决不“以洋为尊”、不“以洋为美”、不“唯洋是从”,摒弃那种“去思想化”“去价值化”“去历史化”“去主流化”的行为;要坚持推进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创造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反映时代精神、引领时代发展的精神食粮和文化产品,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丰富人民精神世界。正确的思想、文化“一旦被群众掌握,就会变成改造社会、改造世界的物质力量”[25]。因此,在精神文明生产的方式方法上,要审时度势、因势利导,运用大数据、互联网等新技术、新媒介,创新精神文化内容,更新精神文化传播方式,使精神文明建设始终充满生机活力,为人类文明新形态实践注入强大的物质力量。
第四,深化社会文明发展,稳固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的现实根柢。作为社会进步的重要标志,社会文明程度反映着一个国家和人民的精神文明建设水平。恩格斯指出:“文明是实践的事情,是社会的素质。”[8]97一方面,社会文明的核心在于人的文明。深化社会文明发展,必须增强人的文明程度。人的文明表现为人的行为、心智、思想等方面开化、进步。社会文明不仅需要坚实的物质基础来支撑,也需要崇高的精神、先进的思想涵养人的精神世界。为此,要“提高人民思想觉悟、道德水准、文明素养”[20]33。当前我国正处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进一步发展和完善时期,其在实践上取得了巨大成就,但同时也出现了拜金主义、利己主义和极端个人主义等诸多社会问题。为此,要大力“在全社会弘扬劳动精神、奋斗精神、奉献精神、创造精神、勤俭节约精神,培育时代新风新貌”[1]。另一方面,深化社会文明发展,就要深度推动社会平衡且充分的发展,保障民生、改善民生,实现社会公平正义。追求公平正义、真正保障大多数人的公共利益是社会文明建设的内在要求。社会文明发展应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以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公共需要为目标,以增进民生福祉、提高人民生活品质为价值导向。只有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公共需要得到更充分、更平衡的实现,整个社会的文明程度才能得到相应的改善和提升。所以,在深化社会文明发展中,要进一步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和分配制度,着力解决收入分配差距较大问题,保证人民群众平等参与、平等发展权利,使人们拥有“更好的教育、更稳定的工作、更满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会保障、更高水平的医疗卫生服务、更舒适的居住条件、更优美的环境”[16]4。
第五,深化生态文明发展,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的良好环境。生态文明建设是人们创造历史和推动历史发展的前提基础,也是实现人类文明新形态永续发展的必然要求。在马克思看来,自然界是先在于人而存在的,人靠自然界生活,“没有自然界,没有感性的外部世界,工人什么也不能创造”[8]158。因而,人与自然的關系本质上构成了一个共生、共在和互惠的关系体。习近平指出:“人因自然而生,人与自然是一种共生关系。”[26]如果人们把自然界当成人的生存和发展的工具、降格为人类社会发展的客体,而蔑视自然界在人类文明发展进程中的主体地位,就会使人与自然的关系陷入紧张与对立,最终必然伤及人类自身,影响人类新质文明的创造和发展。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是以人与自然关系和谐为前提条件的发展。作为最普惠的公共产品,生态环境没有其它替代品,用之不觉且失之难存。恩格斯早就语重心长地指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27]为此,在深化生态文明发展中,在思想认识上,必须坚持以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为指导,怀揣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之心,切实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辩证理解和把握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的关系,始终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谋划发展,决不以牺牲和损害生态环境利益为代价去换取一时的、暂时的经济增长;在发展方式变革上,摒弃传统粗放型发展方式,坚持走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之路,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绿色化、低碳化,实现高质量发展;在生活方式变革上,推行绿色生活方式,主张合理消费,反对铺张浪费、超前消费,牢固树立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理念,增强人们的节约意识、环保意识和生态意识。通过推行绿色发展方式、生活方式,倒逼生产方式绿色化转型和生态化发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发展,推进美丽中国建设。唯有如此,才能为人们改造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为人类文明新形态发展提供最优的实践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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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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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习近平.之江新语[M].杭州: 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150.
[24]习近平.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国际儒学联合会第五届会员大会开幕会上的讲话[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
[25]毛泽东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320.
[26]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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